谁不是将明月深藏，将星辰遮掩 第15章 第 15 章

这是在谢泽君家呆的第二天。冰箱里有一些鸡蛋，墙角有土豆，昨天那个土豆丝鸡蛋饼，陆淇还念念不忘，于是着手开始做，就当做是自己的早餐。

她似乎听到门开了又关的声音，出来客厅，却没什么人，她又继续回厨房做。

谢泽君的姑妈，放好行李，轻手轻脚地进客厅，躺下装睡，想给侄子一个惊喜。

陆淇端着盘子出来撞见这一幕，心里在打鼓：这人是谁。大白天地睡在这儿，她怎么会有钥匙进来，长得一点儿都不像他妈妈，说不定是谢泽君的亲戚。

谢泽君姑妈静待着侄子怎么反应，却听到一个怯生生的声音。“请问你是这家的亲戚吗？你怎么进来的?”

这可真是个大惊喜，她想这难道是侄子的女朋友，这都到家里来了，一定是，她窃喜着，心里也在责骂着担心着：这孩子，趁哥哥嫂嫂不在家，什么都敢做，倒是别做什么出格事儿。

“呃，是，我刚好没吃早餐，给我吧。”她这会已经坐起来，正对着茶几。茶几上什么都没有，她扫了一眼四周。还行，爱干净，还整洁，这便是她对这女孩子的评价。他了解侄子，只要他在家，客厅是乱的，茶几是脏的。

陆淇松了口气。她只做了一人份的，放在她面前，说：“我再做一些。”

到门口又问，又问：“你是谢泽君的什么亲戚?”

她疑心重重的样子被谢泽君姑妈看在眼里。谢泽君姑妈说：“我是他姑妈，我大侄子去哪了？去买菜吗？”

陆淇答：“他不在，也不是去买菜。”转身进厨房。

那饼就是差点意思，不够脆，她吃了两口，走进厨房，问：“我大侄子去哪儿了，什么时候回来。”

“我不知道去哪儿，不过，他过几天就会回来。”

她坐在桌旁，桌上有一个绿色的水果篮，里面盛着三个有点干瘪的苹果，和一把洗得干净的水果刀，她削起苹果来，不经意地地问起：“你是他女朋友吗？”

陆淇连忙说不是，切土豆的节奏明显慢下来，像一场雨突然下完，屋檐的水滴沉闷地往下砸。她在声音的间隙中觉察身后的动静，感觉到自己的一举一动时刻被注意。

“那是什么关系，都能在我大侄子家里做早餐吃，说不是女朋友，我不信。你不要紧张啦，我什么都不跟他妈说，是就是。”

“不是，我只是他很一般的同学，他这几天不在家，让我帮忙喂几只猫。”

“猫?在哪里?”谢泽君姑妈说着已开始找。

她看着那些猫，哪里是几只，分明是一窝，她开始头疼。赶紧关上门，生怕有跳蚤到自己身上。

“哎，你别做了，赶紧给那些猫洗洗澡，一定有跳蚤。”

“啊？我没给猫洗过澡，不会。”

“那这家里到处都是跳蚤，你身上应该也有，我看我得找个人来洗。”说着，她赶紧远离陆淇。

“别弄了，赶紧去洗澡，猫没洗澡之前不要碰猫，我这个人最怕身上痒了。”

陆淇被她弄得浑身不适，好像她自己是跳蚤，被谢泽君姑妈嫌弃着，她面露难色。“我不在这家住，没有换洗衣服，我回家洗。”

“没事儿，我给你找衣服，我衣服多的是，你在这儿呆着，哪也别去。”她关上厨房门，如同堵上跳蚤的出路。

陆淇发消息给谢泽君告知他姑妈的到来。直到她收下衣服准备去洗澡，消息还没被回复。不管怎么说，不经谢泽君的同意，她不能把这些猫交给他姑妈来管。要给猫洗澡，她心里是忐忑的，担心猫会生病，但看他姑妈那个驾势，她又不能反对洗澡。

等她洗完澡出来，谢泽君姑妈喊她吃早餐，就是那个饼，味道比她做的好多了，想必谢泽君是得了她姑妈的真传。

吃完饼，谢泽君终于打来电话。

“你跟你姑妈讲让她帮忙照看猫，我就不用来了，钱到时候我还给你。”

谢泽君立马表示不同意。“你好好呆着，我姑妈能照顾好吗？再说，她才不愿意在家呆，她白天要出去逛街，晚上要去跳舞，没时间。你要是觉得尴尬，回头我跟她说，让她走。我不在家，她也不爱呆，她会走的。”

“好，但你不用赶她，那不然她怎么看我，叫她以为我不喜欢她在这里的。”

“你不会走就行，你说怎样就怎样。”

“张小予，没想到我们喜欢玩的地方是一样的，真是志趣相投啊。” 这是谢泽君跟小予见面第一句话。

他也会来，他怎么能找到他们？谢泽君从她脸上读出这些。

“惊讶吧?我这么神通广大，你到哪儿，我都能找到。”

范亦川拆穿他。“他说要来，我让他来这里跟我们汇合的。”其实范亦川不想他来，但禁不住他软磨硬泡。他一来，必然就没有了他和小予单独相处的时间。诚然是他对她充满好奇，两人在一起时偶有尴尬，可是那种感觉很奇妙，很愉快。

小予有点生范亦川的气，没有明确表现出来。她生气他不跟她商量。要她知道，她一定不会让谢泽君来，他来就是专门扫兴的。她不再期待接下来的行程，甚至感到害怕。“我本来也想约你来着，可我想你走不开，算了。”她不想别人知道他们之间的事，现在要跟别人瞒住的是她在躲他。

“哦，那下次你不要想了，直接打电话，害得我一个人坐在这儿等好久。”

此刻，他们所在的地方是地铁站的出口，正要去往S湖边。那里可以垂钓，划船，湖边还有自助烤鱼可以吃。

晴月和叶子辰呆在酒店，小予总怀疑她故意的，她病早好了。显然，她习惯四人同行。

一到湖边，范亦川和小予拿起鱼具去体验钓鱼，谢泽君却觉得钓鱼很无聊，硬拉着小予去坐船。

谢泽君对范亦川吼道：“你别去了，我们的晚饭靠你了。”

范亦川脸皮薄，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脸皮薄的人不喜反驳和拒绝。

湖对面是一座山，谢泽君径直往台阶那边走，说道：“我们去爬山。”

“我不想去，我在这儿等你。”这么热的天，实在不适合爬山，小予已有一丝疲惫。

“去，必须去。你陪我到山顶，买手机的钱我全还给你。”

又拿钱来哄骗她，小予早麻木了。“我不要钱。”

“你是不相信我，我先给你一半。”

小予想这还差不多。“那你倒是给啊。”

1500元，即时到账，没小予没想到这次他这么爽快。“爬就爬，累不死人，我就怕你还没到山顶就要下来。”

“看不起谁呢，我保证一点儿不比你差。”

“你带吃的没，还有水。”

“水当然有，吃的没有，山上应该有卖吧。”

“怎么就应该了，你看这附近卖小吃的都没见。”

“那你说我们应该吃了再爬，不是吧，刚吃早饭，我可吃不下。”

“我是担心你，你那么不经饿。”

“担心我，你还是担心你自己中署吧。”

一边说一边走的他们，此时已上了十多级台阶。小予走在前面。

谢泽君骂道：“你不用走那么快！”

“我要早点拿到钱，不是吗？”她有意气他，转过身站在原地等他。

“钱财是身外之物，你大可不必为了它累着自己。”他装作自己很有学问的样子，显自己超然物外。

两人贮立不动，全然是相互叫板的态势。

小予面带讥讽之意。“你真有钱，全身都是铜臭味，你当然不用为钱发愁。”

谢泽君边笑边跟上小予走得更快的脚步。“我不是跟你吵架，真是小心眼儿，有必要这么争锋相对吗？”

没走多久，话唠又回来了。

“张小予，你跟你妈为什么关系不好?”

“你问这个干什么?”

“同学之间互相关心，应该的。”他自恋一般的笑容揭示着他内心渴望被认可自己是多么高尚的一个人。

“我不需要，自己就能关心自己。”

“姑娘家家，脾气不要那么臭行不行，怪不得没朋友。”

“谁没朋友?”

“我啊，张小予，我希望你是我的朋友，所以我想了解你，你不知道，没朋友的人多难过，跟我说行不行，不要什么都避而不答，你这样，很不礼貌，我不知道为什么和你相处，你连最起码的礼貌都不给我。”

他这乞求般的语气让她起一身鸡皮疙瘩。 好像自己真错了，她为自己之前那些恶言恶语生出愧疚之情。

她语气缓和着。“不要找我做朋友，朋友也要讲适不适合才能做。”

这招似乎对她有用，他继续施法。“如你所了解的，在班里，我跟什么人都打交道，但我这种人人缘不好，我自己也很郁闷。”

“你就是说得太多，不该说的也说了，少说话，多做事，没什么难的。”

“搞得你很有经验似的，那你在我身上试试。我们两个的关系至少要超越你跟杨晴月那样的，我希望是那样，我对你是真诚的，从没想过耍什么心眼儿。”

小予有一会儿在想：超越是什么意思?女朋友，不可能，男朋友选谁都不要选他的好，有他在，没一天好心情。

“不是女朋友哦，你不要有这方面的心理负担。”

她放着心。“好，普通朋友挺好，男闺蜜就算了。”她此刻把从前他那些暧昧言语都归结为一种搭讪之道——想要引起她重视而已。

范亦川一个人等鱼上钩甚是无聊，他看了小予的消息，说是去登山，让他饿的话自己先吃。他陷入沉思。——谢泽君到底有什么目的?张小予会不会有危险?他懂不相信谢泽君是真心在追求小予，能给全班女生表白的人，这样的人，才不会把感情当回事，他是那种想怎么好玩怎么玩，全然不顾后果的人。

“你自己小心，注意安全，能早回来尽量早。”他担心着，觉得自己不能坐这儿干等，他坐船过去，却只是在山下等。

到达山顶时，已是傍晚时分，饿意袭来，小予问：“你真没带吃的。”

谢泽君两手一摊。“没有。”他把书包放在一边，顺势躺在草坪上。

小予没带什么希望，胡乱翻着他的书包，翻到五包辣鸡翅。“你说没有?”

“哦，我不记得有，应该是以前装在包里的。”

两人分食后下山，才到半山腰，小予感到胃不舒服，一阵呕吐。吐完说：“你那鸡翅是不是过期了?”

“可能吧，我买东西不习惯看保质期。”

小予走得慢许多，谢泽君催促道：“你能不能走了?”

“我在走。”

“要不然我背你。”

“就快到山下了，不用。”

“天要黑了，我怕没船了。”

谢泽君蹲在她身前。“赶紧。”

小予实在难受，不得不答应。

“我们扯平了，上次你背我，这次我背你。”

谢泽君刚说完这话，范亦川出现在眼前，一脸孤疑。

“我不放心，所以跟过来了，她这是怎么了。”

“她肠胃炎了，走不动。”

“你放我下来，爬了一天山，你也累了。”

“范亦川，赶紧过来背。”

谢泽君问：“山下还有船吗？”

“我没注意，应该是没有了。”

“那我们怎么回去?”小予担心极了。

“绕着湖走回去，就是有点远。”范亦川答。

到了山下休息时，小予问： “范亦川，你带吃的没。”

“没带，我也没吃呢。现在饿得慌。”

“你是不是傻，这么晚我们肯定饿了，你还不带吃的。”谢泽君埋怨着。

“我来的时候还早。”

“怎么办?找吃的吧，走是走不动了。”小予环顾着四周，看是否有果树之类的。不远处有一棵杨梅树，能摘到的地方被人摘光了，剩下高处够不到的。“那里有吃的，不过不容易拿到。”

谢泽君心急火燎地去爬树，范亦川在后面喊：“你行不行呀，别到时候摔下来。”

谢泽君在树上，有电话打来。是陆淇。

她说：“你姑妈出门去了，还把门锁了，我出不去，我要是回家晚，我妈会着急的，你让她早点回来。”

“哦，钥匙我带出来了，家里面没多余的钥匙，等我告诉她。”

他放手机在兜里时，脚下一滑，摔下去。

听得哎呦一声，小予和范亦川赶忙过去看。

“摔没摔着?”范亦川蹲身查看。

“脚扭到了。”谢泽君抬着自己的脚，呲牙咧嘴。

范亦川接替他去摘杨梅，小予在树下接应。

谢泽君电话打过去，没人接。转而跟陆淇讲只能等他姑妈回来，她要是去跳舞了，很难听到手机响。

沿着湖边走没多久，小予和谢泽君坐在路边不走了，实在走不动了，又累又饿，范亦川考虑到他俩，一个病着，一个瘸着，提议让叶子辰过来，并且带些吃的。

两人都同意。

“必须带一辆电单车，不，两辆，让杨晴月也骑着车过来，累死我了。”谢泽君听着范亦川打电话，急忙说道，生怕自己不说，电话马上就挂了。

“就是这个路不太好，电单车颠得很。”

“颠一下总比走夜路好。”

“我觉得我再一颠要吐了，我还是不要骑车。”

“你不怕自己挂了，看看你虚弱的样子，你还走?”

“我要是挂了，就赖你。”

“怎么就赖我了，我也吃了，我怎么没事儿，怪你自己娇气。”

“懒得跟你扯。”

“扯输了吧，还懒得扯。”

范亦川坐在小予一旁。“谢泽君，你少气人，人家都不舒服，不能欺负人。”

“你呀，都毕业了，还当自己是班长，少来。”

“我才不稀罕当这官。”

“别说什么不稀罕，我还觉得你挺享受当官儿的。”

“别说了，饿得慌。”小予嫌聒噪，也想他能少说点话保存体力，可不能像上次一样饿晕。

“你看你酸得你也吃不下，你多少吃点，那万一低血糖。”谢泽君把杨梅递过去。

小予摇头。

“吃呀，怎么了?胃难受就得吃酸的”

“吃了也没怎么好，牙受不了。”

“你又不是老了，还牙受不了，还有呢，别嫌少，全都给你。”

谢泽君全揣到她手里。

范亦川看这过份亲昵的举动，别过脸去。

小予注意到了，意识到他就是误会她和谢泽君，误会就误会了，不重要。

她不想解释什么，也不想再多说一句话，把脸转向另一边，这算是在说别再烦我。

她不吃，他又要说，她只得吃下去。没想到她吃了，他也要说。

“怎么样?好多了?”

“好。”

“范亦川，你转过来，干嘛呢?”

“范亦川不悦。“又怎么了?”

“咱们也算很熟了，我家有很多猫，我送你一只，咋样?”

范亦川和小予面面相觑。

范亦川迟疑片刻。“你为什么送我猫?我又没说想养。”

“哎呀，做好事嘛，太多了，实在养不过来，我要是送不走，它们就要变流浪猫了，我得赶在上大学之前把它们送出去。”

“那还不简单，你去市场上卖，便宜点，卖猫的那些老板会收的。”

“那能一样嘛，我能让它们关在笼子里受委屈?”

“你那么爱护小动物?挺新鲜。”范亦川记得，他被别个班男同学揍的时候，他可是赶紧躲得远远的。他这种人不没有同情心，不可能对小动物有爱心。

“你就说，要不要。”

“要，但我要你诚实回答我一个问题。”

“好。”他以为他会问他是不是喜欢张小予，他会说是，多简单。

“那时候，你看见了，为什么不帮我。”

他一说，他立马明白他说的是哪件事，就是范亦川为应小敏被打的事。这事，他不占理，他不可能说。

小予好奇着，打量着他俩，不知道他们说哪件事。

“都过去了，问还有意义吗？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但不是现在。”

“行，不着急。”他望向远处的湖面，他的心如这湖般平静。其实，他早已放下，并没因为谢泽君不帮他而记恨在心里。他只是想了解他，希望不是他想像中那么丑陋。

“我很关心你们家是不是有人可以好好照顾猫。”

“我弟弟应该会喜欢，他小时候养兔子，照顾得很好，后来可能是到年纪了，死了，就没再养。”

小予不明白他这么区别对待，他送她猫的时候，可是什么都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