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之后,冷凝风与莫云曦终于抵达了灵雾山的山脚。远远望去,山峦叠翠,如同一幅优美的山水画,浓郁的绿意在晨光中轻轻流淌,莫云曦的心中不禁泛起一阵久违的宁静。然而,随着马车的停顿,清风扑面而来,山谷间鸟鸣渐行渐远,四周弥漫的气息愈发沉重,似乎有些莫名的压迫感。冷凝风沉默无言,带着她沿着蜿蜒的石阶缓步而上。莫云曦心头一阵紧张,侧目望去,石阶的一侧是深不见底的山谷,另一侧则是葱茏的森林,郁郁葱葱。然而,不安的情绪依旧在她胸中蔓延,挥之不去。
雾气越来越浓,四周的景物逐渐消失在浓雾之中,连冷凝风那冷峻的身影,也逐渐变得模糊不清。莫云曦的心跳加速,忍不住想要呼喊,却突然感到一只温暖的手紧紧握住了她的。她心头一震,那是冷凝风的手。莫云曦怔在原地,紧张的情绪在那一刻似乎稍稍得到了安抚,但她又不禁因这突如其来的亲近而感到一丝莫名的羞涩。她任由冷凝风牵着她,穿行于这迷蒙的雾气之中,时而向左,时而向右,脚步越走越乱,莫云曦心中暗想,冷凝风究竟是如何看清前方道路的?!
终于,经过一个多时辰的跋涉,雾气逐渐散去,眼前豁然开朗,山顶已经近在眼前。眼前有一块石碑,上面刻着三个字:“灵雾山”。
随着冷凝风的步伐,莫云曦不由自主地赞叹,这山顶的景象仿佛就是传说中修仙之地。苍松挺拔,奇石林立,几座古老的道观掩映其间,气氛宁静,恍若仙境。偶尔见到道士们修炼的身影,男女都有,他们的目光专注,动作轻盈如风。忽然,一阵稚嫩的声音传来:“冷哥哥!”接着,一个十多岁的小女孩儿急匆匆跑了过来,身后跟着一个与莫云曦年纪相仿的少女。小女孩儿穿着浅黄色的裙子,面容白皙带着一抹红润,大眼睛灵动有神,俏皮的两条辫子随着她的奔跑轻轻摆动,笑容灿烂,甚是可爱。冷凝风低头蹲下,迎接那扑向他的女孩儿。
“冷哥哥!我和姐姐想死你了!师父说你要很久才回来,怎么这么快啊?”小女孩儿一边说,一边拉着冷凝风的袖子,脸上满是天真无邪的笑容。
冷凝风没有作声,只是温和地拍了拍她的头,示意她稍安勿躁。随即,那位略显成熟的少女也走上前来,面容清秀,眼神淡定,宛如画中仙子。小女孩儿见姐姐到来,便松开了冷凝风,跳到了一旁,为姐姐让出空间。冷凝风与少女互相没有多言,只是默默地走近,相互抱了一下。
莫云曦站在旁边,注视着眼前这温暖的一幕,尤其是冷凝风的柔情与那两位女孩儿的亲昵,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复杂的情绪。她低头望着自己朴素的衣裳,心中似乎翻腾着无数思绪,情不自禁地感到一丝羞愧与失落。
“雪儿,月儿,这是莫云曦郡主。”冷凝风轻声介绍道。雪儿立刻跑到莫云曦身边,目不转睛地打量起她来,眼中带着好奇与无邪。莫云曦被那直勾勾的目光看得有些尴尬,脸颊微微一红。
“雪儿,不得无礼。”冷凝风温声提醒道。
雪儿一听,噘着小嘴嘟囔了一声,转身跑回冷凝风身边。紧接着,月儿也上前,向莫云曦行了一礼:“月儿参见郡主。”
“如今我已不再是郡主,你们叫我云曦便可。”提到“郡主”二字,莫云曦心中不免一阵沉重与哀伤。冷凝风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心情,轻声说道:“雪儿,月儿,你们带云曦去四处走一走,我去见师傅。”莫云曦正沉浸在悲伤中,忽听冷凝风轻唤她的名字,“云曦”。这是冷凝风第一次唤她的名字,莫云曦心中一阵温暖,急忙让月儿和雪儿带她去四处游览,生怕冷凝风看出她的心情。
冷凝风目送三人离开,便缓步走入道观。观内,一位青衣女子正持浮尘,低声对着佛像默念。冷凝风上前,恭敬行礼:“孤陵拜见师傅。”
青衣女子未曾回头,依旧注视着佛像,淡淡地说道:“孤陵,你可记得你下山时说过什么?”
“只问江湖,不理朝政。”冷凝风虽然简要地书信告知了师傅为何回山,却未细述经过,深知自己已违背誓言,便将这一段时间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师傅。
青衣女子听罢,沉默良久,才缓缓转身,面容姣好,约莫三十岁,仙风道骨。她叹息一声,淡然道:“既然回来了,随我去看看你师傅吧。”
二人踏上后山,山势险峻,气氛肃穆。崖边,一座孤坟静静地矗立,坟碑上刻着“第三十二代掌门,冷清梅之墓”几个苍劲有力的字。冷凝风默然走至墓前,双膝跪地,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跪拜的是一位曾经为江山社稷付出生命的前辈,更是她的师傅,那个曾保护宋高宗的青衣女子——双仪剑的主人。
冷清梅的过去,堪称传奇。那一战之后,冷清梅抱剑坠崖,本应命丧黄泉,但她幸运地落入了山下的河流,顺流而下,被一对夫妻所救。尽管伤势严重,内脏几乎毁灭,她仍勉力保持真气护住心脉,却知命不久矣。临终之前,她立誓要将事情安排妥当,便带着病体跋山涉水,欲回灵雾山安顿一切。
可夜色中,冷清梅刚走出几里路,眼前却突见人头攒动,远处一片混乱。她心生疑窦,赶紧靠近一探,才得知——土匪屠城,心中大急,急忙奔回村中,却已晚了一步。夫妻早已命丧黄泉,冷清梅满心焦急,四处翻找,终于在厨房的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一个血染的身影——一个昏迷的女童。当时,这名女童仅六岁。冷清梅没有犹豫,安葬了这对无辜的夫妻,将那女童带回灵雾山,取名冷凝风,待她如亲生。
冷凝风天资聪慧,少年便显露出不凡的武学天赋,冷清梅欣慰不已,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唯独未曾教她剑法。那两柄奇剑被藏在木盒中,久不露面。冷凝风每每问起,冷清梅神色神秘,总是三缄其口。好奇心深重的冷凝风,终于在一次师傅外出时,偷偷打开了那木箱。箱中藏有两柄剑,一黑一白,一长一短。剑柄上,白龙与黑蛇似乎在沉睡,静静地安卧。冷凝风伸手一握,未曾想,剑柄上忽然显现出数排细如针尖的锐利钢针,刺入手心。冷凝风痛呼一声,想要将剑丢弃,却发现那剑仿佛有着强大的吸力,将她的手牢牢吸住。
“啊——”冷凝风的惨叫响彻四野,冷清梅在远处听见,心生不妙,急忙赶来。只见冷凝风昏倒在地,手中握着那柄短剑,短剑上血迹斑斑,幽幽红光映照在她的脸上。
等冷凝风醒来,映入眼帘的是冷清梅复杂的神色,她低头愧疚,心中忐忑,准备承受责罚。未曾想,冷清梅只是沉默片刻,将她带到后院,递给她一长一短的木剑。冷凝风心头一喜,知道师傅此举,定是要教她剑法,急忙伸手接过。
时光荏苒,转眼半载,冷凝风的剑术进展迅速。某日,冷清梅将冷凝风召至正堂,从木盒中取出那两柄奇剑,亲自递给她。这一刻,冷凝风心头一紧,回想起先前的教训,犹豫不敢接手。然而,见到冷清梅目光坚定,冷凝风再三打量那两柄剑,似乎并无异状,终于战战兢兢地接过来。果不其然,剑柄上再也没有出现针尖。
冷清梅见状,神色微动,低声道:“孤陵,你如今是这两柄剑的主人了。冥冥之中,它们竟已认你为主。你听着,这两柄剑名为‘双仪剑’,每三十年才会寻得下一位主人。短剑为阳,随时可用;而那白剑为阴剑,一旦见血,便需十人以上的血液来养,否则持剑者将遭受反噬,内力衰减,功力尽失。你可听明白了?”
冷凝风心中震动,点头应是。冷清梅继续说道:“这两柄剑,是我门派的镇门之宝,传承久远,历代掌门均严加保守,它们只传女性,不传男性,这亦是为何我从未教你剑法。”她顿了顿,叹息一声,“为师违了祖训,才招来了杀身之祸……不过,天下苍生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又岂能置之不理?”
从此,冷清梅与冷凝风便常出现在后山,不论日晒雨淋,风雪交加。转眼一年,冷清梅辞世,临终时,她请求将自己葬于后山崖边,立碑自警。
冷凝风继承了师父的遗志,被归入冷清梅的师妹姜琴门下,成为如今的姜琴师傅。十载时光匆匆,冷凝风心中愈发焦急,她决心下山,寻找父母被土匪所杀的真相,报答师父的恩情,扶弱济贫。她化作冷少侠,面具遮面,阳剑随身,而阴剑则需定期喂养。
久别后的重逢,冷凝风对姜琴道:“师傅,如今郡主的事情牵扯到太子与皇上,若处理不当,恐怕天下苍生将再遭劫难,我怎能袖手旁观?”
姜琴望着她,眼中复杂的情感难以言表。她深知冷凝风的决心与责任,轻轻叹息:“月儿与雪儿对你情深似海,然而你离开后,常常心神不宁,魂不守舍。看来,你注定不能长留此地。”她顿了顿,又低声叮嘱:“记住,不论身处何地,身份绝不可泄露。”
言毕,姜琴转身进入内堂,不一会儿,手中拿着一块青丝巾包裹的物体走出,递给冷凝风:“这是你师父当年留下的,若有灭门之灾或杀身之祸,能救你一命。”冷凝风打开丝巾,赫然见一块龙形玉佩。
“谢师傅!”冷凝风恭敬地收下,心中涌动着一股难以言表的温暖。
姜琴深深叹了口气,转身离去,“好了,我们回去吧,月儿她们也该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