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雪又一程 第33章 夜探

黑夜已深，房间里燃着灯，两人相对坐着，又是一阵沉默。

“嗯？”云谏疑惑着出了声，“你怎么又不说话了？”

“这件事……我……不清楚。”莫轻尘的话音中很是踌躇。

“不清楚，什么意思？”或许是因为怪事太多，云谏听见后本能地觉得不对。

“字面意思。我不知道那些怨魂为什么突然去了孤云雪域，而且……山主也不知道。”

云谏：“？？？”

“要不你还是亲自去问山主吧。”莫轻尘最终道。

“罢了。”既然如此，现在问下去也没意义，云谏道：“走吧。”

“去哪？”

“当然是红枫阁呀，你不想去看看他们是怎么弄出怨魂来的？”

莫轻尘当然想，只是眼下……

“我之前好像听到，那位名为扶疏的公子似乎不太乐意让你过去。”

云谏：“……”

“我看你身体状况不算好，要不你就在这儿歇着吧，我过去看看他们。”莫轻尘的话音中满是试探，似乎也不太清楚云谏是怎么想的。

云谏：“不必担心，我方才已经歇过了，现在没事儿。”

莫轻尘看着云谏，似乎有些怀疑。

云谏哭笑不得地伸出手，“要不你现在再探探看？”

“你误会了，我并非质疑你这话的真假，只是我方才在暗处见扶疏那么关心你，你若是为了查怨魂而不顾及自己的身体，只怕会让那些关心你的人伤心。怨魂一事虽然事关重大，但如今世间还算安稳，也没到非要你豁出性命的程度。”莫轻尘认真道。

云谏闻言一愣，随即收回了手，笑了笑道：“多谢劝诫，我……会小心的。”

莫轻尘见云谏是听进去了，才说道：“你若是真的想去红枫阁，我可以带你去，但你去了之后必须听我的，绝不可到处乱跑。我既然带你去了，自然也要平安地带你回来。”

云谏点点头，他向来随性，如今见到像莫轻尘这样事事认真、一板一眼的人，也知道自己也该认真些，“嗯，那便多谢了，今日罗羽生在这里受了气，回去说不定会做些什么，我们现在就走吧，以免夜长梦多。”

莫轻尘见状也没什么要说的，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走吧，你既然是从窗户翻进来的，也再从从窗户翻出去吧。”

莫轻尘对此并无意见，正要往窗口走，云谏突然叫住了他。

“你有没有可以辟邪保平安之类的东西？”

莫轻尘思索片刻，从身上掏出几张符来，递给了云谏。

“贴门上。”

云谏接过了，没多说，出了门将符贴在了璃茉的门口，随即下了楼。

莫轻尘说他在这里查了几天并不是谎话，因为云谏能感觉到他对这里很熟，莫轻尘并没有走寻常人走的大路，而是带着云谏沿着山路走。

密林间漆黑一片，没有任何灯火，夜色也黯淡。云谏跟着莫轻尘，心中莫名有些害怕。

但这害怕没能持续多久，因为绕过山路，他们看见了红枫阁的灯火。

他们站在一棵树下向远处眺望，虽然眼前大部分任旧是黑的，然而在黑暗深处，有幽幽火光。

云谏眯了眯眼睛，问：“你知道这会儿阁主在哪里吗？”

莫轻尘微微点点头，“看这样子，同往常没什么不同，他应当在休息。”

“那走吧。”云谏看了远方一眼，随即继续赶路，他突然想到，算算时间，扶疏和封无凝这会儿应该也到了红枫阁，他们在哪里，能顺利找到阁主吗？罗羽生回去后又做了些什么？

在不远处的房舍中，扶疏和封无凝并不知晓云谏的心理此刻在想着他们，也不知晓云谏也来了红枫阁，但他们的状况确实算不上好。

他俩一路跟着罗羽生到了红枫阁，并乘着天黑绕过了看门弟子。

然而他们并没能继续跟着罗羽生，天色太暗，加之对这里不熟，他们在这里迷了路。

后来周遭的灯都渐渐灭了，两人无法，只能沿着仅剩的灯光摸到了祠堂，却没料想正好遇到了正在挨骂的罗羽生。

彼时祠堂中没有别人，看守的弟子也全部被赶走了，罗羽生跪在地上，前面坐着阁主，他闭眼皱着眉，模样有些不耐烦。

扶疏和封无凝蹲在墙角，听着两人的话。

“爹，那些人自称是过路人，可我看他们完全不像，特别是其中一个头发有点白的，师叔说他身上灵气颇为邪门，而且今日师兄的魂魄并没有自己回来，我怀疑……”

罗羽生还在喋喋不休地讲着，阁主却睁开眼打断了他，怒道：“闭嘴吧！你把言崇的魂魄弄丢了，还有脸回来？”

言崇的魂魄？

扶疏在心中暗暗地想，如今那怨魂也被云谏收进了折扇中，也不知云谏能不能觉察到些什么。

听了他父亲的话，罗羽生脸上生出些难以置信来，他似乎没有意料到他父亲会为了这个凶他，他的神色看起来有些委屈。

“爹，我是你儿子呀，我是受欺负了，你还这么骂我。”

“闭嘴！”阁主又吼了一遍，“闭上你的嘴。”

他横铁不成钢地咬了咬牙：“我怎么现在才发现你是个傻的呢？他灵气深厚又邪门，你还敢把言崇的魂魄丢出去？你这不就是自己把言崇的魂魄往外送？我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儿子？”

“可我之前那魂魄都会回来了，我怎么知道这回不一样？爹，我是你的儿子呀，你一定要为我报仇呀！”罗羽生大喊道，眼睛里有泪珠涌现。

阁主的眼神暗了暗，“行了，这么大个人了，遇到点事就哭，也不觉得丢人。”

“那我现在怎么办，要不，你现在就让人去杀了他们吧，这样不管他们是谁都不重要了。”罗羽生道。

“杀了他们，你说的好听，怎么杀，言崇的魂魄没了，你带的那几个人都被打出了伤，你说我们红枫阁还有谁能打的过他们？”阁主压不自觉地低了声音。

“那怎么办？他们会不会记恨我们？会不会来找我们的麻烦？会不会去黎苍山跟莫怀说这件事？爹，我们是不是要完了？”罗羽生的声音里也带了些哭腔。

“废物。”阁主骂道，“先回去休息，明日早点起来。”

罗羽生有些疑惑，他抬起头：“爹，你这是何意？”

“自然是明日拿些礼物去道歉，让他们此后莫在意这事，除了这样，还能怎么办？”

罗羽生瞪大了眼睛，“爹，你让我去给他们道歉？”

“怎么，你不乐意？”阁主冷冷地撇了他一眼。

“爹。”罗羽生顿时站了起来，“他们坏了我的好事，我还要去跟他们道歉？就算道歉也该是他们跟我道歉呀！”

阁主向罗羽生看去，目光中似乎有千万座山的重量，压的罗羽生不敢反驳，“若他们是个好说话的，那你就去道个歉，好好跟他们交个朋友，如果不是……那就让他们自求多福吧。”

“这……”罗羽生低着头，“爹，你是想……”

“就这么定了，回去。”阁主没理他，话中全是不容置喙。

罗羽生咽下了口气，话音也变得平稳，“爹，我知道了。”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阁主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随即跪在许多牌位前。

“兄长，言崇，若你们当真有灵，就保佑我儿明日一切顺利，你们刚刚离开，红枫阁经不起这样的打击，若是这事引得莫怀来了，我们就完了，你们的那么多弟子后辈也完了。”他双手合十，双眼紧闭，模样颇为虔诚。

一墙之外的封无凝见罗羽生要走，刚想要追去，却被扶疏拉住了。

扶疏没跟他解释，依旧盯着阁主看。

阁主在灵位前念叨了很久，又上了几柱香后才出去，然而离开后，他并没有回他的院子休息，而是沿着弯弯绕绕的小路，走到了一处隐于林间的小阁楼内。

扶疏和封无凝见状，一路跟着他走。因为天色很暗，一路上阁主并没有发现他们。可在阁主进入了那小阁楼后，就如消失了一般，阁楼中燃着灯，但他们看不到他在阁内的身影，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他人呢？我们也进去吗？”封无凝压低了声音问。

那阁楼有两层楼高，从第一层的窗户中，大致可到里面摆满了书。阁中间摆着一个书架，架上画着不少符咒，房间中燃有灯，却没有人影。上面的一层没有窗户，透不出一丝光来。

扶疏打量着那阁楼，沉默片刻，毫不犹豫地推开了门。

两人小心翼翼地在屋内搜寻了一圈，却发现那屋内并没有人。

封无凝心中本就慌乱，再遇这种怪事，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来，“他……他……他消失了？我们不是看着他进来了吗？被发现了？”

扶疏心中也疑惑，但眼下也容不得他再多想，他省略了前两个问题，直接答了最后一个，“之前不清楚，现在一定发现了。”

扶疏的话音刚落，周围便有声音响起，但那声音像是由四面八方而来，两人背靠背站着，一时都没找到人在哪里。

“不知两位夜闯藏书阁所谓何事？半夜三更闯到别人家里可算不上是什么正经事。”

那声音含着沉稳的笑意，本该是让人觉得安心的，在这种情况下却让人不寒而栗。

不远处的山上，正在下山的云谏也看到了一处不太明显的光亮。

“方才有灯突然亮了。”他问莫轻尘，“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

他们刚刚又走了一段山路，现在离那些房子已经很近了，莫轻尘自然也看见了，他皱了皱眉，面色有些怪异。

“知道。”

“哦？进去过？仔细说说看。”云谏边小心翼翼地走边问他。

“嗯。”莫轻尘的话很简短，“我怀疑那里面有密道，但还没找到。”

“密道？”云谏并没怀疑莫轻尘，只是有些疑问，“他们自己的地方也要建密道，那里是做什么用的？”

“藏书阁。”莫轻尘依旧没多说话，只是简单的介绍：“阁中弟子称那里为雾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