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林霜还在府里歇息,便有人:“小姐,林全在书房等你!”
这趟西北之行林全并未随行,一直在京中协助钱小姐处理双仁堂和其他的一些生意铺子的事情。
林霜刚踏进书房,林全便跪地请罪:“小姐,你总算回来了!属下有罪,没保护好小姐,让小姐遭遇险境,请小姐责罚!”
林全这些年一直保护林霜安全,林霜打心底里是感激的,连忙扶起林全,说道:“你一直尽心尽力,何错之有!快些起来。况且当初也是我自己一意孤行离京,也不怪你!”
林霜不想林全一直自责,于是很快转了话题,问道:“京中一切事情可都还好吗?双仁堂里可还妥当?”
林全还没来得及回答,便远远地听到了钱小姐的声音。
“林霜!林霜!你可总算是回来了!”话音刚落,便见到钱小姐小跑的身影,仿佛一阵风似地向林霜冲过来,紧紧抱着不放手!
“你一走就走了这么久,也不来个信,害我又思念又担心!”
“听说你们还被围困在了金昌?可有受伤?......”而至于林霜深陷敌军一事,担心有碍林霜闺名,无论是三殿下,林诤或是顾正都很有默契地瞒了下来,其他将领自然也三缄其口了,毕竟大家都能看明白上位者的意图。
钱小姐一骨碌抛出一堆问题,让林霜哭笑不得,“你一下子问这么多,我连问题都记不住,该如何回答你呢?”说完捂嘴一笑,让钱小姐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是我太心急了!”
“我知道姐姐是关心则乱,放心吧,没有受伤,一切都好!”林霜耐心地解释着。
随后二人说了些双仁堂的事情,一直到下午,用过午膳后,钱小姐才慢悠悠地打算离开林府。
可临走前还有些许留恋的样子,林霜灵机一动,猜到恐怕是想要见自家哥哥一面了,于是说道:“过些日子就是哥哥的生辰,到时候我打算帮哥哥办个生日宴,钱姐姐一起来吧!”
钱小姐闻言,惊呼道:“真的吗?你哥哥要过生辰了?”脸上都是抑制不住的笑容。
林霜忍不住打趣:“怎么我哥哥过生日,钱姐姐这般开心,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钱姐姐的生辰呢?”
钱小姐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佯装嗔怪:“你又取笑我!”说完问问屈膝行礼,拜别了林霜。
林霜看着钱小姐远去的背影,计上心头,是要找机会让自家哥哥上上心,早点儿把自己看中的嫂嫂娶回家。
随后几天,林全将双仁堂的事情挑拣了些重要给林霜汇报。这几个月下来,钱小姐已经处理得非常娴熟了,也和里面的孩子老人相处得甚是融洽。
“良善之人,总有颗为人为民之心,做起事来不会差的!”
林霜随后叮嘱了几句,便也开始不操心双仁堂的事情了。
这天林霜带着小玉来到了墨月轩。掌柜墨竹将这些日子收集到京中高官的消息送到了林霜的书房。
林霜浏览了一遍,并未发现其他人的异常,倒是有个奇特的事情,遂问道:“君婉和忠勇侯府走得很近吗?”
“顾侯爷刚来京那会儿,便来过我们这里,当时是君婉伺候的。或许是侯爷恋旧吧,后面人虽来得少,却也时不时会安排人送些礼物过来。”墨竹细细答道。
若林霜还未知顾正就是顾清,或许会被顾正的这些掩人耳目的小把戏迷惑到。
可如今她已知晓一切,知晓顾正身上背负的一切,定不会耽于风月场所的情感,转念一想后,对墨竹说道:“既然她和顾侯爷有此缘分,以后便让她多和侯府走动走动,不过不要留了把柄洛人口舌了。”
墨竹点头应下了。
“那可否让他盯着侯府的动静?”墨竹想确认林霜的目的。
“无需强求,若她有愿意说的我们便收着,若没有便作罢。”
林霜猜测君婉怕就是侯府安插在京中的眼线了,林霜也不欲拆穿,刚好可以顺水推舟,以后想要告知顾正的消息可以借由君婉传递。
不过既然是顾清身边的人,林霜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吩咐小玉,“你派人好好查一下这个君婉的来历,此事只有你知我知,不可告诉旁人,林全和墨竹都不行!”
小玉一见林霜神色正经的样子,便知道马虎不得,郑重地点点头下去安排了。
林霜担心若让旁人调查君婉,会被人顺藤摸瓜找到顾正身份的蛛丝马迹,她不敢冒一点险。
所以她只能悄悄查君婉,还有护着君婉,不能让她暴露了连累顾正。
林霜把这一圈事情忙下来,眼看就要到晚膳时间了,于是准备带着小玉启程回府。
墨竹前来拜送林霜时,林霜最后交代道:“我今天看了我的消息,太子府、三殿下、孙姐的消息还是不够,想办法找几个可靠的送进去,尤其是太子府给我盯紧了。”
“小姐放心,我会安排好的!”
“注意安全!若紧急情况,性命最重要,不可冒险!”临了林霜提醒道。
墨竹闻言瞬间眼眶有些湿润,这么多年林霜从来没把自己只当做下属或是工具,无论何时林霜都比自己更爱惜自己的性命。
“好!谢小姐关心!”二人拍拍手后,林霜便转身离去。
墨竹看着她的背影,低声喃语:“你这般心善,若苍天有眼,一定要保佑你心想事成!虽不知你欲行何事,唯愿你得偿所愿!”
这次林霜回京后,明显有些变化,对情报之事看得更重,而且以前是广撒网,现在开始紧盯几个府邸。
墨竹不傻,猜测或许是林霜一直想要做的事情到了关键时刻吧。为报林霜的知遇之恩,墨竹未有竭尽全力。
顾正也一直忙着朝堂上的事情,他不允许孙家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这些日子,弹劾孙家在西北卖官鬻爵、鱼肉百姓的事情如雪花片一样全被呈到陛下面前,这里面不乏太子的手笔、顾正的手笔,甚至三殿下都难逃干系。
三殿下府内,孙小姐一直不得夫君宠爱,孙家已经是她唯一的依仗了,如今看着孙家摇摇欲坠,她人生第一次这么害怕,只能跪在三殿下的书房,恳求自己的夫君能为自己的母家周旋一二。
“殿下,王妃已经跪了快2个时辰了,您真的不见一见吗?”三殿下身边的近侍卫公公问道。
“不见!”三殿下连头也没抬,显得有些无情了。
看卫公公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三殿下说道:“你跟我这么多年了,有何话单说无妨!”
“殿下,如今孙家怕是在劫难逃,我知您一直想和孙家断了联系。可他们终究是贵妃娘娘母家,王妃是您嫡亲表妹,打断骨头连着筋,要不您还是见见。省得日后传了出去,贵妃娘娘那里您不好自处,娘娘闹气脾气来您自己又要惹得一生闷气。”
卫公公从小跟着三殿下,对他尽心尽力,总会事无巨细地替他想着。
“你去告诉她,让她先回自己院子里歇着,我忙完了去陪她用膳。”三殿下妥协了,但依旧不愿马上见她。
其实也不仅是因为孙家,更是因为自己对孙小姐无一丝情意,每每看到她便会想起自己求而不得的林霜,更加烦闷不已。若孙小姐知书达礼,按照三殿下的性子说不定还能和她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皇家贵胄里的夫妻大多因利结盟,能情意绵绵的少之又少。不过却怪这孙小姐从小被骄纵,养成了一副嚣张跋扈的性格,在府里对待下人极尽苛责,毫无主母风范,难掌中馈。于是自从新婚夜后,三殿下都甚少到孙小姐的院子里。
午膳时分,三殿下如约到了后院,孙小姐刚一见到他的身影,立马跪倒在地,哭泣地恳求道:“殿下,求求您救救臣妾母家!”
三殿下看了眼,只见自家王妃眼眸微肿,眼里布满血丝,明显这些日子没少操心。
“如今你不仅是孙家女,更是皇家媳,是我璟亲王府的当家主母。孙家罪证确凿,陛下龙颜大怒,你若要一意孤行为孙家求情,莫非是想要让整个王府为你陪葬?还是说你觉得孙家安危更胜过王府荣辱?”
孙小姐闻言跌坐在地,她知道自己的夫君并不打算施以援手了!她最后的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三殿下见状继续说道:“无论孙家发生何事,你都是璟亲王妃,没有人敢怠慢于你!”
孙小姐冷笑一声,带着丝哭腔说道:“王府之中,奴仆下人惯爱捧高踩低。我不得王爷疼宠,若不是有家族依仗,这府里的下人谁会服我?王爷以为我可以继续做王妃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可有想过我这个王妃能得几人敬重?”
字字句句倒是让三殿下有些惭愧,就算自己对她无情,可终究是自己明媒正娶迎过门的妻子,往后余生都会被困在这一方宅院中,若自己给不了真情,好歹也该护着一二,否则枉为人夫。
于是有些于心不忍地扶起孙小姐,温言细语安慰道:“放心,你既是我的妻,我便会护好你!谁若敢在这府里给你脸色看,我必不轻饶!”最后两句加大了声量,故意想告诉身边众人,也算是给孙小姐撑腰了。
可这一切在孙小姐看来却变成了而敷衍自己的借口罢了。心中的怨从顾正、林霜开始波及到了三殿下。
当天夜里三殿下留宿在了孙小姐的院子里,温柔缱绻了一夜。
第二天自己起身,轻手轻脚地收拾好后,赶着去上朝。走前还特意叮嘱了孙小姐的丫鬟容儿,“王妃昨夜累着了,先别叫她,让她好好歇会儿!这些日子王妃伤了心神,你们仔细照顾着,别再让她劳神了。”
容儿点头应下了,满脸笑容地进了孙小姐的屋子,却看到孙小姐已经醒来倚靠在床头,神色冷静自持,和往日仿佛有些不同。
“王妃,你醒了?王爷上朝去了,走前还交代我们照顾好您呢。王爷也开始心疼王妃了。真好!”
“不过安抚手段,又能有几分真情?”孙小姐表情冷淡,话语中都感觉不到情绪的波动。
“王妃好像不开心,您不是一直希望能得到王爷的怜惜吗?”
“容儿,你自小跟随我,我这些年是不是待你不够好?”孙小姐不答反问道。
容儿吓得跪倒在地,“王妃哪里话?我进入孙府后跟着小姐才没有受人欺负,小姐何出此言?可是奴婢做错什么了?”
孙小姐抬手扶起容儿,将她带到凳子上端坐后说道:“偌大的王府,我能依靠的只有你了。王爷无心保孙家,后宫不得干政,贵妃娘娘也无能为力,孙家保不住了!”
容儿想安慰几句,被孙小姐制止住了,自己继续说道:“在这王府说到底我们还是外人,未有人将我真正当成这王府女主人,以前有孙家依仗,我无需顾虑太多,他们也不敢造次。今时不同往日,往后这府里人情世故的浑水需要你我一起趟了。”
容儿突然哭了起来
“怎么?你不愿意?”孙小姐问道。
“没有!奴婢是感慨!往日夫人总跟您说,让您凡事多留个心眼,您说有孙家,有贵妃姑母,您何需在意旁人心思。如今这般情形您却想通了,奴婢都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喜忧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要想办法在这王府站稳脚跟,往后再不用乞求他人,想要的就自己去争。”
“如今殿下对我尚且还有一丝愧疚,我会好好抓住这微弱得可怜的愧意,拿到想要的。”
蓉儿看着自家主子,眼神锐利,话语坚定,仿佛变了个人一般。
一月后,孙家一案尘埃落定,抄沒家产,全族贬为庶民,男子流放滇南之地,妇孺老人潜回原籍,专人看管,无诏不得离开。
孙小姐凭借璟亲王妃的身份逃过一劫。女眷离京前,孙小姐在三殿下的陪同下前往城门口送别。
孙夫人哽咽着说道:“你虽庶出,自小我也待你如亲生般,没让你受过委屈,往后只能靠你自己了。他日若有机会,待你弟妹长大后,你能提携一二。”
孙小姐点点头,说道:“母亲,放心,我会的!”孙夫人看着这个平日骄纵惯了的女儿,变得眼神清明,端庄贤淑,欣慰地拍拍手,“你长大了!无论何时,都不要记得你是璟亲王妃,是皇家儿媳,是王府当家主母,无需惧怕任何人。”说完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纵然孙家何其残暴,但这些常年游走在宫廷贵族的大家族女眷们倒是不失霸气威严,就算沦落至也无落魄感。几个妇人带着老人孩子,大大方方地走进简陋的马车,离开了京城这个权力中心。
孙小姐望着他们的背影,磕了三个响头,默念道:“母亲,我一定会为孙家报仇!让你们重新风风光光回来!”
“走吧!”三殿下发话了。
孙小姐闻言利落地起身,她的双手紧紧地绞在一起,手指间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仿佛在努力克制着内心翻涌的情绪,全然地望向三殿下。
“殿下愿陪臣妾前来送别母亲和家人,臣妾感激不尽!往后臣妾便只有你和姑母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好像随时都会溢出,仔细听能听到那几声细碎的啜泣。
三殿下望着眼前这个女子,面容清秀,肌肤细腻,慢慢地竟升起了一丝怜意,终究是自己的妻。
三殿下也听王府里的管家说起过,这些日子孙小姐不似以往性格暴虐,反倒礼待下人,苦活累活都亲力亲为,亲自为自己准备膳食,却不在自己跟前邀功,也不会像之前那样不顾大局肆意纠缠自己,凡事总是恰当好处,似乎端庄贤淑了不少,越来越得体大方。
三殿下心想,到底只是个未经世事的小女儿家,突逢巨变,一夜之间成熟了也在所难免。若她能规规矩矩做璟亲王妃,自己也会好好待她,至少该有的体面少不了。
二人各怀心思回了王府。
林霜知道这个消息后,找来小玉,吩咐道:“你叮嘱墨竹,找人看紧孙府,怕是有人的狐狸尾巴要露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