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三殿下和顾正同时来到了刑部衙门,两人恰巧在门口碰上。
顾正一想到林霜和他一起回京,浑身都不是滋味,冷漠地看着三殿下,毫无恭敬地敷衍道:“见过三殿下!”把“我对你很不满”这几个字透透彻彻地挂在脸上。
“我看侯爷是压根不想见我啊!”三殿下也不忘挖苦两句。
“殿下说笑了!”顾正嘴上应付着。
刑部尚书元大人看着这两人你来我往,心想果然这侯爷是太子一派的,和三殿下针锋相对,心里咯噔一下,希望这两尊大佛千万不要在自己的刑部闹起来了,三殿下和太子自己哪个也开罪不起,赶忙往前一步打圆场,说道:“殿下侯爷,辛苦了,要不先移步进入堂内,下官已经把户部一案的卷书都准备好了。”
三殿下和顾正再互相不满,也不是会因私误公之人,听元大人一说也没有再继续纠缠下去,跟着一起进了刑部衙门。
“户部众人现在在何处?”三殿下边走边问。
“户部人数众多,现在都被禁足在户部衙门,等着二位到了后提审。”元大人回道。
三殿下吩咐人将他从豫州带回来的证据全部拿了过来,元大人连忙派人整理证据,梳理案件线索,尤其是户部的一些账本需要专人核实。
一连几天,顾正都和三殿下扎在刑部,也没空去探望林霜。之前不管是林霜也好,还是顾正也好,暗地里给三殿下的证据够详实,很快户部长期挪用公粮,贪污赈灾款的罪行被一一查实,参与其中的官员都被下狱,户部尚书曹大人也在其中,被关押在刑部大牢。
这期间,太子殿下又找到了顾正,叮嘱顾正尽快处理好曹大人的事情,以免牵连自己。
当天夜里顾正便来到刑部大牢,由于时辰已晚,刑部元大人刚好不在衙门当职,当职之人乃刑部侍郎杜大人,见顾正亲临刑部,赶紧上前见礼迎接。
“杜大人免礼吧!曹大人一案,陛下和太子殿下都甚是关注,既然命我协理,那我少不得是要多替元大人分忧的,犯官现在在何处?”
杜大人回道:“回禀侯爷,在天牢里呢。”
顾正:“行,现在我要提审,命人带他来见我。”
杜大人有些犹豫,嗫嚅地说道:“元大人如今不在刑部,要不......”
顾正本就是专门挑了个无人在的时候,又怎会允许他犹豫拒绝呢,于是低沉地说道:“怎么?我受陛下之命协理此案,如今要提审人犯还要经得元大人的同意啦?杜大人是觉得陛下的旨意还不如元大人的心意重要吗?”
这个罪名杜大人可担不起,立马嗖地跪下,说道:“下官绝无此意,还望侯爷明察!只是此案刑部主审,三殿下和侯爷监审,如今三殿下也不在,单独提审要犯,有些不妥……”
顾正不看他一眼,也不说话,就让他这样跪着,不怒自威的样子给杜大人吓得不轻,之前就听说这位侯爷在战场上杀人如麻,没想到脾气也这么差!
徐先生见状,企图周旋一下,说道:“我们侯爷和杜大人一样,都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适才侯爷发现了案件中的关键,才会紧急提审人犯!杜大人还是赶紧把人带过来吧,我们侯爷抓紧时间审过后把结果告知元大人,这案情进展也能快一些不是?我想无论是三殿下还是太子殿下,都希望这案情尽快结案,若是耽误了案情,陛下怪罪下来,你我可都承担不起!”
杜大人一早就知道此案牵连甚广,想了想觉得徐先生所言不虚,顾正代表太子殿下和三殿下一起监审此案,哪一方刑部都开罪不起,顾正本就是陛下钦定的协理之人,提审人犯合情合理,自己没必要得罪顾正,到时候若是追究起来,自己也就只是个听命办事的人而已,于是说道:“那下官这就安排,请侯爷移步刑部大牢。”
顾正顺利提审到了曹大人,曹大人一见审问之人乃是顾正,心里立刻升起了希望,以为是太子殿下安排来救他的。
顾正屏退了左右,命徐先生在门外守着,曹大人立刻说道:“顾大人,您可终于来了!可是太子殿下让您来救我的?”
顾正一心想知道当年事件的真相,耐着性子和曹大人周旋,说道:“曹大人,不急,您的事情太子殿下很是上心,不过至于太子殿下是否要救您,恐怕得由我来定了。”
曹大人一听这话,隐隐觉得有些不妥,但在天牢里这些日子,恐惧占据内心,早已失了往日理智,只要有被救的希望,他都不放过,于是说道:“侯爷,您说,需要我做什么?”
“今夜我有另外一件事情想和曹大人确认,希望您能如实回答!”
“侯爷但说无妨。”
“3年多前,那封证明顾家军通敌叛国的书信到底是何人交到你手里的?”顾正带着满身的怒气,盯着曹大人质问,那周身抑制不住的寒气吓得曹大人瑟瑟发抖。
当年之事,本就是他的一个心结,如今多年后被人提及,曹大人支支吾吾地不知该如何作答。
顾正丝毫不给曹大人喘息之机,继续威胁道:“曹大人最好如实相告!否则,恐怕这刑部大牢你这辈子就出不去了!”
曹大人还寄希望于太子殿下,说道:“不会的不会的,太子殿下不会管我的!”
“哼,你还有脸提太子殿下,你觉得太子殿下会为了你损了自己的声名吗?难道你会觉得在太子心中你比他自己更重要?所以我想知道的你最好如实相告,否则你知道等着你的是什么!”
这下曹大人才彻底反应过来,原来顾正另有所图,颤颤巍巍地问道:“你到底是谁?为何会追查当年之事?”
突然曹大人好像想起些什么,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问道:“你也姓顾,莫非你是顾家之人?”
顾正时间有限,担心一会儿元大人回了刑部,有碍自己追查,于是说道:“曹大人,如今你还有闲心管我是谁?再给你一次机会,说还是不说,说我保你一命,若不说,刑部大牢就是你的归宿!”
曹大人一向贪生怕死,在生与死之间,他选择了生,说道:“当年那人给了我三万两白银,让我把那封书信交给太子,还说只要交了书信,定然可以保我升官发财。”
顾正继续追问:“那人你可知是谁?给太子前,你可知信中内容?”
曹大人:“我不认识那人,只记得他手臂上有个图腾,信的内容我也不知!”
眼看着有了一些线索,顾正连忙将提前准备好的纸笔递给曹大人,说道:“图腾形状你可还记得,可以画下来!”
曹大人凭着当年的记忆,将图腾画了下来递给顾正。顾正拿着这图腾画像,思索片刻,没想起何处见过这个图腾,但好歹有了新的证据,也算没白布局这一遭。
随后顾正继续说道:“太子殿下让我吩咐你,今夜你和曹家一家老小只能活一方,你自己选吧!”随后递给曹大人一个小药瓶后准备离去。
曹大人将顾正视为最后救星,怎能轻易放手,于是拉住顾正衣角,说道:“你不是说只要我告诉你当年之事,你便保我一命吗?你怎么出尔反尔!”
顾正不屑地说道:“对你这般人面兽心,残暴不仁之徒,我何必遵守君子之诺。选择我已经给了你,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说完便离去了。出门后,吩咐刑部之人,说道:“我已提审结束了,把人犯送回去吧。”
随后带着徐先生回府,回府途中,徐先生有些不放心地问道:“您这么直接问曹贼,若是他把您的身份抖露出去,岂不是危险?”
顾正给了徐先生一个安心的眼神,说道:“放心吧!他已经没有机会说话了!”徐先生顿时明白,原来顾正趁曹大人不注意的时候,给他下了失声的药。
第二天,天一亮,徐先生来报,说道:“侯爷,刚刚刑部传来消息,说是曹大人昨夜留下了遗书,承认了所有罪行,畏罪自杀了!”
顾正冷笑一声,还算他有良心,他的独子就是他的软肋,随后吩咐道:“他的罪名若是做实了,曹家众人难逃牵连,女眷怕是会被充为官奴贱卖,男丁会发配充军,你想办法把女眷都买下来好生安置,曹大人的独子也想办法安排到西南军中着人照顾着吧。”
徐先生叹了口气,说道:“你又何必替曹贼善后呢?”
“他有罪,但曹家其他人是无辜的,我若随意牵连他人,岂不是和他们一样卑鄙了吗?”
徐先生欣慰地看着顾正,幸好,经历了这么多,他还依然葆有善心,没被仇恨冲昏头脑!
太子殿下对这样的结果,也很满意。曹大人知道太多太子殿下在户部的肮脏事,如今了结了,太子也松了一口气,对顾正信任也再多了几分。
倒是三殿下有些不满,找到顾正质问道:“侯爷昨夜刚提审完人犯,人犯便畏罪自尽,难道侯爷就没什么要说的吗?”
顾正也早料到三殿下会有一此一问,早已准备好了对策,不答反问道:“殿下觉得我是为何呢?”
“哼,你们明显就是杀人灭口,想要掩盖背后的真相!曹大人背后另有其人!”
“那殿下觉得曹大人背后是谁呢?”
三殿下脱口而出,“你们都是为太子殿下办事的,曹大人背后之人定是……”看着顾正诧异的神色,三殿下突然意识到自己言语有失,止住了未尽之言。
“殿下,太子乃当朝储君,若无实证,故意损害储君名声,这个罪名可不小啊!”顾正看似提醒,实则威胁。
“还是说三殿下已做足万全准备,打算此时就和太子殿下鱼死网破?”三殿下清楚自己此时根基未稳,功勋不足,还不能和太子殿下硬碰硬。
顾正继续说道:“况且这条线上三殿下如何确保孙家就丝毫没有参与?孙家的贪婪殿下应该心知肚明的。”
三殿下已经开始动摇了,顾正继续说道:“此案你我皆知,背后千丝万缕,若想继续查下去,谁也脱不了干系,如今粮食赃款已经追回,到曹大人这里结案就是最好的安排。殿下认为呢?”
顾正太懂人性了,能精准地抓住每个人的软肋。这一番分析让三殿下彻底偃旗息鼓了,本来还想质问顾正,借此打压太子殿下一番,如今却有些不敢了
顾正把想说的都说了,也无心和三殿下继续纠缠下去,说道:“我言尽于此,殿下好好想想吧,在下就先告辞了!”说完便利落转身地离去,留下三殿下陷入了深思。
“殿下,那难道真就这样放过他们吗?”三殿下身边的近身护卫程立问道。
“这位顾侯爷心思深沉,精于谋略,以后我们行事可得再小心些了!”三殿下感慨,随后继续说道:“此时确实不适合和太子殿下撕破脸面,稍安勿躁,来日方长!”
于是,三殿下上书陛下,罗列了曹大人的一干罪行,户部一案到此便算是了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