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梨脾气几年难以发泄一次,可不知为何,在面对陆闻舟之时,总是因他怪异举动惹起内心的烦躁,有种好像恃宠而骄的感触。
方梨深沉思考,慢悠悠朝河庭走去,压根没注意到身后男人视线追随。
紧盯数秒,直至人进入大厅,消失在视线死角处才启车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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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庭到了年后迎来了一年中最休闲的工作期,方梨与秦苏关系缓和倒让办公室众人气氛缓和了许多。毕竟当初两人争锋相对时,在场十几人除去向卿与顾珩时,无人敢掺合其中。
绕是昨晚见到办公室谣言中的‘方梨老公’,这会见人走来,一群人围上去问东问西,好生热闹。
有人开起玩笑来,“这都结婚了,不带来请我们吃一顿饭?”
“诶,你老公是谁呀?昨晚看到的时候就觉得眼熟。”
一开始,河庭知道方梨结婚的人并不多,最初只有向卿知情,可后来为了避免秦苏时不时找麻烦才告知她。
谁知不到一天时间,整个河庭都知道方梨结婚了。或许是昨晚那一面,也或许有人暗中八卦。
方梨是一年前被杨教授推荐来河庭学习实习,绕是性子不急不躁,勤劳能干,虚心也愿意听,带教老师对她的印象也很好,以此她在河庭人缘还挺不错。
结婚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没有什么要隐瞒的必要。
既然她们问起来,方梨也挑着几个问题解释。
所幸大家都很注重个人**,只是开玩笑问了几句便不了了之。
“不过你们结婚怎么没休婚假啊?没去度蜜月吗?”
河庭以女性居多,对于这些节假日倒不会太过吝啬,只要请假要求合理,不可能不给批假。
闻言,方梨嘴角一滞,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了过去。
有人遗憾摇头,感叹道:“看来我侄子要伤心了,上次见你一面,他心心念念了好久,现如今,只能躲在被子里痛哭流涕了。”
“害,你别说,我弟前段时间一直还让我牵红线,我这才刚答应就被扼杀在摇篮里,我弟不得花好长一段时间消化啊!”
“没办法,咱们梨子太受欢迎了。”
“怪不得结婚这么早,恐怕是你老公担心自家媳妇被拐跑了。”
“也是哈哈哈哈……”
美女到哪里都能受到欢迎,更何况还是方梨这种性子好,长得又漂亮的大美女了。
河庭不是没有男同事,只不过在同一岗位上,女性颇多。最初方梨初来乍到便有不少男同事对她献殷勤。
不是打直球表白约她吃饭,就是各种献殷勤嘘寒问暖索要联系方式。甚至连打探消息都问到老板顾珩时身上,各种旁敲侧击询问方梨平时各种爱好兴趣。
方梨明确拒绝了好几次,但似乎都没什么作用。甚至还有几个没什么眼力见的男同事,死皮赖脸地贴上来,无论方梨怎么拒绝都无济于事。
后来还是向卿找来容时宴才得以解决。
那时这事还闹上娱乐新闻,配图带字也很是搞笑:【曝!容氏总裁最新恋情曝光,已同居见父母,疑似未来好事将近!】
偷拍图上,两人背影含糊不清,偷拍的绕是怕网友看不出容时宴的,还特意上网找来他的正脸照用箭头符号指引,而女方戴着口罩看不清面容。
配图下还带着无数个恭喜二字,隐含着讨好意味。
为此,向卿不止一次笑话方梨,还大言不惭调侃说,要是这事是真的,她要给他们写一本书,名字就叫做《我与继兄的那几年》。
调侃多了,以至于这一年来每次看到容时宴就躲得厉害。
次数多了,容时宴都开始产生怀疑,问起方梨:“我有这么可怕吗?”
唯一知道真相的方梨明知却不敢多言,笑着解释:“可能……人有三急。”
“每次见我都这样?”
“时间刚好这么凑巧。”
现在好了,方梨结婚了,这些问题就不是问题了。她也不用每次被他们纠缠到害怕时还要把容时宴从国外喊回来解决问题。
这时,忽然有人问:“小梨,你和你老公是怎么认识的?”
“老公”这个称呼让方梨有了一秒钟的愣神。但很快回神,笑说:“我跟他是高中同学。”
“那你们是高中就在一起了?”
方梨摇头,“没有,后来遇到的。”
“八年再遇,这缘分绝了啊!”
闻言,方梨只是笑笑。但不否认,这缘分的确是绝了,毕竟在此之前,她本以为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系会随着高中毕业而分道扬镳,此生无缘再相见。
然而,论谁也没想到他们的再次见面,是被家族联姻捆绑在一起。
闲聊到一半,向卿走进来,正好听到她们在聊陆闻舟,她走到方梨身边,不经意问:“你们这是在聊陆闻舟?我刚刚过来的时候还看见他站在河庭门口。”
见人不说话,很快意料到什么,疑惑问她:“你这是怎么了?你们吵架了?”
方梨脸上笑意一敛,语气淡淡的:“没吵架,就是冷战。”
“你单方面冷战他?”
方梨抿唇没说话。
向卿:“就知道是这样。”
“你就这么笃定?”
“下意识这么猜测。”生怕方梨误会什么,急着又解释道:“我可没说是你脾气不好啊!其实说实话,你别看陆闻舟话不多,其实他脾气还挺好的,就是过于闷骚内敛。通俗易懂来说,就是不太会与女孩子说话。”
这些话看似哪里对得上,又感觉丝毫与陆闻舟不挨边。
尤其是今早的陆闻舟,压根不是不会与女孩子说话,纯属就是哪里都与女孩子相生相克!
可又回忆起昨晚陆闻舟的行为举止,那是不会与女孩子打交道吗?
送戒指、说情话简直是手到擒来,可谓是情场老手!
一对比今早的陆闻舟,方梨颓废般叹气,说:“这哪里是不会与女孩子说话啊,这分明就是耍着我好玩。”
昨晚,陆闻舟将方梨拉出餐厅,直奔商城最著名的珠宝店,挑挑拣拣十几套婚戒才选出最心仪的几套让方梨挑选。
见人只是呆滞在原地没动,陆闻舟以为她是不喜欢,出言低声哄她:“现在先买个戴着,等下次去拍卖会给你挑选一个最好看、最适配你的钻石,给你定制一套出来。”
“你看看喜欢哪个?”
方梨犹豫再三,仰着头问:“你确定要买吗?”
他语气有些不爽,手劲带着一丝狠劲攥紧她,声线压低,漆黑的眸光擒住她,“怎么?不戴婚戒,是想出去营销自己单身人设?”
突然被人倒打一耙,方梨无奈,“我没有。”
“既然没有那就选吧,选好给我戴上,说不定我还能勉为其难相信你。”
方梨纠结片刻,视线落在旁边柜台上几套被打开的丝绒盒子中。头顶昼亮的灯光映照在盒中钻戒上,反衬灯光,闪烁而耀眼。
随意一瞥,她的视线很快落在最右端的盒中。戒圈陷入绒垫中,最顶端钻石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如同星星点点的夜空。比之细小的钻石镶嵌在钻石的周边,六等分隔绝开,细心的工匠们将它们安置得恰到好处。
比起另外几套更加亮眼夺目的戒指,她的目光更被这一套所吸引。
于是她指着看中的那一套,“这个好像还行。”
陆闻舟顺势看去,只要她喜欢,他倒没什么意见。于是便对柜员道:“那就这一套。”
“好的。”
他从柜员手里接过,拿出里边最为亮眼的戒指捏着大拇指与食指之间,另只手朝方梨伸出。
看着他朝自己伸来的掌心,方梨不由得开始紧张,细细的汗珠浸湿她的手心。她不断抬眼打量陆闻舟的神情,没看出他眼底的玩笑。
对上视线,陆闻舟朝他抬了抬手,“把手给我。”
方梨手掌紧了紧,松了松,唯独没往陆闻舟手心上放。
见此,陆闻舟不由得蹙眉,黝黑的眸子擒住她,认真盯着她脸上表情变化,问:“你这是不愿意?”
方梨还是犹豫,“你确定吗?”
一连两问,陆闻舟被气笑了,“证都领了,怎么还不敢戴个戒指了?”
“我这是怕你后悔。”方梨抬眼认真道,“老一辈人都说戒指不能乱戴,有讲究,不能随便乱戴。”
“那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陆闻舟忽然转换话题,方梨没来得及反应,怔愣啊了一声。
他很是耐心问:“我们是不是结婚了?”
“……嗯。”
“结婚了是不是得戴戒指?”
“……嗯。”
“结婚了带戒指是不是戴无名指?”
“嗯。”
“那你为什么不戴?”陆闻舟朝她伸出的那只手扬了扬,示意她将左手递上去。
犹豫片刻,方梨被他哄着微抬起手臂,刚抬起一半似又堪堪收回,可男人怎么可能容许她关键时候临阵脱逃。抬起手将她俨然收回的手掌攥紧。
方梨下意识动了下,很快被陆闻舟再次握紧,他一边舒展开她的手掌,一边给她无名指套戒指,提醒道:“别动。老一辈人也说了,要是戴戒指时没戴成功,掉在地上,这可是不好的预兆。”
闻言,方梨立马紧绷脊背,一动不敢动。
没了方梨的抗拒,陆闻舟成功套进去,慢慢推到指根。成功戴上之后,连带着紧蹙的眉头也舒展开了,嘴角勾起一抹满足的笑。
方梨还盯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发愣,晶莹剔透的钻石在灯光的映照下闪闪发光。下一秒,眼前便很快递上缺失另一半戒指的红色丝绒盒子,里面矗立着专属于男方的戒指。
见她神色怔愣看他,陆闻舟笑着提醒:“那现在是不是该给我戴上了?”
……
此时此刻,方梨盯着自己空荡无存的无名指发愣,明明只戴着不到半天,她还是多少有点不习惯。
明明前一晚还是为此激奋得整晚没睡着,亮着床头灯不停打量这枚戒指,甚至觉得这是她与陆闻舟感情更进一步的征兆。
可在今早看到他空荡荡的无名指时,她第一反应便是男戒是不是不合尺寸?
然而下一秒,正在整理客厅的杨姨正好捏着一枚戒指走向餐厅,询问:“先生,这枚戒指……”
方梨很快认出来这是属于陆闻舟的那一枚。到嘴的话刚想问出口,就很快听到陆闻舟毫不在意的声音。
“一个小玩意,丢了吧。”
这一句话宛如一泼凉水兜头淋下,本该多想的方梨当下便醒过神来。
她还在期待什么?
期待高中一年半都没在他心里留下任何印象,却在这不到一月时间便能让他有所改观?
这只不过,全是自己无望的奢念罢了。
方梨呆坐了一会儿,她突然感觉很冷,捏着餐具的手一紧,缩着身子低下头。
陆闻舟似是察觉她的不对劲,出声问她:“你怎么了?”
怎么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许是无数次被他给予的期待在被他毫不留情无数次捏碎打破。方梨难得第一次骂人,骂的还是自己喜欢很多年的男人。
她站起身,手撑桌面,在陆闻舟狐疑的眼神下,脸色十分难看,平静吐出六个字。
——“你是不是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