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夕 第14章 心中秘密

走进那食肆后众人便被这满屋飘香的气味深深吸引了，小北狠狠嗅着鼻子，感叹道：“好香啊！”

清一回头看他一眼，最后只无奈摇了下头。

沉楠引着路：“这边请。”

照清欢城的礼仪来说，本应清一城主和寂城城主这同样身份地位的人坐在同一张桌子上的，但沉楠从一开始就没有这么想。

他本身就不是个守规矩的人，自由随性，怎样开心便怎样活着，洒脱了半生。

沉楠安顿好其他人后便走向了徐笙宁他们所坐下的位置那边，然后自己从旁拉了个凳子，毫无顾忌地坐了下去。

三张脸同步看他：“……”

沉楠玩笑道：“怎么？不欢迎我坐这里？”

济宁微笑着回道：“自然不是。”

“那我就坐这儿了。”

这下只剩清一城主独自坐在靠边的一张空桌位置那，不过他也觉得这样的安排是极好的。毕竟，若是清一真和沉楠两个人坐在一起，怕是那气氛就尴尬了。

沉楠点的菜丰盛极了，净是寂城才有的特色美食。即使是些寻常的鱼，鸡之类的食材，用当地的做法做出来的菜肴就是和别的城中都不一样。来这一次，清欢城众人真是觉得没有白来，便单冲着这些美食，也还想将来有机会再来一次。

徐笙宁夹了块面前干干净净，白嫩清淡的鱼肉，放进嘴里后很快便融化了，十分细腻可口。

是真的很特别，从没在清欢城吃过这样的菜肴。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我没骗你们吧？

小北已经吃下去了一多半的饭，有些狼吞虎咽，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后连忙夸赞道：“真的太好吃了，特别是这个饼，特别甜，特别酥脆！”

济宁看着他，见他吃得这样开心也很是欢喜。他道：“你慢慢吃，这么多菜，没人和你抢。”

小北匆忙点头后便又塞了一块肉进嘴巴里，盯着眼前的菜不愿离开一秒。

“对了，寂城主……”

沉楠连忙抬手，等济宁见状停下话的时候他才接上：“别叫我寂城主，这么见外，叫我名字就行。”

“好。”济宁总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吃东西时也是十分斯文，细嚼慢咽。他把筷子放下，问道：“那你今后是怎么打算的？留在城中守护这儿的城民吗？”

沉楠喝完那口水后放下了杯子，看着正前方的人道：“其实，我还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徐笙宁也抬头看他，只剩小北一个还在专注于眼前的食物。

他道：“我也知道这附近失踪之人越来越多，不止我们去的那个岭上有穹婪之境的人。”他看着眼前的杯子，苦笑了一下，语气淡然道：“可如果我哪里都要掺一脚的话，那下一个出现失踪之人的地方应该就是寂城了吧？”

徐笙宁看他这模样也能意识到他内心装的事情很多，作为一城之主，他一定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么轻松。她缓缓开口道：“可这次你动了手，穹婪之境一定已经知道了。”

“那能怎么办？当时那种情况叫我坐视不管自然是不可能的。”他叹了口气，脸上恢复一如既往的轻松样子，轻描淡写道：“没遇见就算了，但既然看见了，就不能不动手了。当个懦弱的旁观者可不是我的性格。”

济宁有些崇拜眼前的年轻城主，是打心底里的敬佩。

“算了，这么沉重的话题不适合在现在讨论，反正一切都还没发生，想再多也是白话空谈。”沉楠看向眼前的三个人，突然问道：“你们是清欢城的人，我倒是很好奇，你们为什么会去那？”

清欢城虽是个修炼的好地方，但却是七大城中规矩最多，收徒条件最严格，也是弟子最容易被赶出去的地方。

要知道，一个修炼之人如果被其中一城赶了出去，那便没有地方愿意收留，几乎再无机会提升修为。他们要么只能靠自己，要么便一辈子当个普通人。而若一人犯下城中大忌，那灵根被剔除的先例也不是没有过。

清欢城这些年来一直是收徒最少的地方，但也不得不说，从清欢城走出来的人，没有一个弱者。

济宁出乎意料地沉默了，两眼放空，像是在想着什么。

是啊，当初我是因为什么去的清欢城？

是前尘往事了，已经过去很多很多年了。

济宁想着，也想起来了。

是因为一个人，因为信任与依赖，所以，他同那人一起去了清欢城。

只可惜了……如今，只剩他一人了。

徐笙宁看了眼济宁，见他没说话后自己先说道：“我是被人送过去的，没得选。”

沉楠笑了，两眼发亮地看着她问道：“那你后悔过吗？”

她没有任何犹豫，很快接上话：“既然去了，就不后悔。”

徐笙宁的回答让沉楠愣了一下，如此迅速又简短的几个字，却是最好的回答。

“那你呢？”沉楠看向小北。

终于放下筷子的人此时也没直接回上话。小北的眼睛转了转，闪躲不停，像是在逃避沉楠的眼神，嘴巴开合几次后说了句完全不流畅的话。

“就是，嗯，家里离得近，所以就去了。”

沉楠知道这话一定不是真的，但也没继续追问，只低头嘴角弯起一瞬后就抬头看向了济宁。

这人的回答一定不简单。

他的猜测是对的。

济宁的眼神放空看向桌面，而后轻轻笑道：“我也没什么原因，只是当时同人约好了，所以便一起去了。”

这回答是真的，但这两三句话掩盖住的又何止只是那滴滴点点仍清晰的过往。

沉楠重重叹了口气，看着窗外城中的热闹场面轻声感慨道：“我啊，本没什么特别的追求，曾经每日只想着去何处游玩，和哪个美人聊聊人生，没什么大的抱负，只想这样活下去。”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可内心的遗憾早已丛生遍布：“可如今，却被这城主的身份困住了。”

曾经，沉楠最爱自由洒脱的生活，其它的任何东西和自由相比都不重要。而现在，比他渴望的自由重要的东西太多了，多到他已经必须牺牲他所喜欢的一切。

说不遗憾，不想回到曾经是不可能的。

可是，如今的沉楠看着这些城民的喜悦笑脸，想着当下混乱的战局，还有那羽凌剑将现世的消息……他就早已经清楚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济宁的回忆在脑中中断，听完这一段话之后看着沉楠淡淡道了一句。

“不是被困住，而是被另一种解救。”

愣了一秒后，沉楠似乎理解了他的意思。他举起茶杯，看着眼前的三人道：“若将来有机会再遇见，我一定再请你们来这。”

四个茶杯碰在一起，他们一干而尽。

即使他们每个人都明白今后再遇见的可能性比较小，但这也算是给彼此，给这次相遇留下了个美好愿景。

至于以后，不要敌对便是最好的相见。

战局变幻莫测，极难揣测，人心也同样。

在那之后，清欢城一行人离开了寂城，而沉楠回到殿中后便把柃七叫了过去。

“这些日子，暂时封闭城门，不让外人进来。你要多注意城中动静，暗中观察的人也多加些过去，务必不能让那些外来城的人混入城中。”

柃七就站在他身边，不过也没个站样，半只手搭在沉楠坐的那个椅子上。他开口说道：“我听你带过去的人说了。”

沉楠侧头看他。

“你和穹婪之境的人动手了？”

沉楠点头：“嗯，当时没办法。”

“你走的时候说得好好的，说只是去那边看看情况，看一眼就回来，绝对不冲动行事。所以，你现在是怎么回事？”

沉楠蹭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单手叉腰看他：“那有什么办法！我刚去就遇上穹婪之境的人，我又和清欢城那些人站在一起，动不动手有什么区别？”

柃七摇了摇头，无奈道：“完了，完了。”

外人看了定不会知道这两人是城主和手下的关系，当然，他们二人的关系本身就没那么简单。

从前，沉楠的上山下河，调戏美女，走遍四海，这种种事情都有柃七在他的身边。这是他们两个这么多年的情分，打他们二人相识以来就可以说近乎没分开过，即使如今的身份不同了，但他们在私下里都还是默契地保持着从前的相处方式。

也是还好，柃七一直在沉楠身边，这才让沉楠没有用很长时间来接受自己的城主身份。

沉楠随手把桌上的杯子丢了过去，小小的茶杯就这么被柃七背着身轻松接下了。

他重新坐回到了椅子上，看着柃七的背影道：“我现在听不得这几个字，你别在这完了，完了的，赶紧吩咐下去。”

柃七走下了台阶，照他的意思吩咐了下面的人。

只是，这真的能派上用场吗？

得罪了穹婪之境的下场，寂城已经体会过一次，再也不能有第二次那样的惨剧发生了。

他们二人，一人坐在那只椅子上保持一个姿势沉思良久，无人看见的地方，他的笑容也全部收起。另一人在殿外的台阶上坐着，吹着寒风，回忆起的全是悲惨的曾经，苦想的全是怎么避免这可能到来的战争。

另一边的清欢城众人终于赶回了山下的镇上，在这镇上生活的人许多，经营店铺的商人也不在少数，所以总是吵闹的。

只是，今日有些特别的寂静。

虽然现在已经是夜晚，不该格外吵闹，而且这儿偶有几家灯光还仍亮着，看上去和平常差不多，但总有什么不对的。

徐笙宁对于这个现象格外敏感，隔着老远时便觉得不对，所以她的视线从未离开前方。越走越近之时，她便觉得更加奇怪瘆人。

风中不知参杂了什么，气味异样，越来越浓重。

此时这感觉竟和在那岭上的时候没什么区别，不知是夜晚寒风更加侵人，还是气氛更深刺人心窝。

徐笙宁停下脚步：“不对。”

清一城主也察觉了一点异样，回头看她。

可还没等徐笙宁说出什么不对，一个人便从天而降，出现在了众人旁边几步的位置上。

说是人也不太准确，应该说，那是个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