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姝记 第11章 求娶

这是柳兰湘和柳芸母子的第二次见面，当然了，柳兰湘并不知道。

柳芸看着柳兰湘恭恭敬敬的给自己行了礼，越发的满意起来。她留意到柳兰湘的眼睛是肿的，看来因为婚事哭闹了很久，她一心疼，马上摘下手上那只非常昂贵的玉镯子套到了柳兰湘手腕上。

“好孩子，姑母给你的见面礼，快收着。”

“谢姑母。”柳兰湘乖巧的道着谢，按捺下心里的狂喜。

她这般高兴不是因为得到了一个昂贵的手镯，而是看出了姑母对她的喜爱，这下她求救的把握就更大了。

柳芸一指身后，介绍道：“这是我的养子柳笙，也就是你表哥。”

“表哥好。”柳兰湘屈膝行礼，柳笙赶紧回礼，礼数十分的周全。

柳兰湘忍不住多看了柳笙几眼，心里感叹道——好一个俊美的男子，而且看起来礼教很好，嫁人就应该嫁给这样的男子吧。

想到这儿，柳兰湘又悲从中来，暗叹为什么自己这般苦命，摊上了刘县令那个糟老头。

柳芸看见柳兰湘说着话就红了眼眶，心疼的要命，心想这孩子是受了多少的委屈啊，她刚要开口讽刺柳家人几句，陈氏眼看情况不对，陪着笑说道：“兰湘这孩子怕是和小姑有缘，第一次见面就开心成这样。”

柳芸斜斜的看了陈氏一眼，笑着说道：“我和兰湘可不算是第一次见面了。”

柳兰湘诧异的看着姑母，她们之前见过吗？

“孩子，昨天你当街大战刘家那个丑丫头的场面，我看到了，真是精彩。做的好，像那种人丑嘴还欠的丫头，就该狠狠的骂。不过你还是太收敛了些，换做是我，早就一耳光砸下去了。”柳芸夸赞道，眉飞色舞的模样任谁都能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很开心。

这边柳兰湘刚表现出一丝的惊喜出来，就听到柳莳怒吼道：“柳芸，您管好你儿子就得了，少来对我的女儿指手画脚，我和她母亲都还在呢，轮不到你管教她。”

“原来你还知道她是你女儿啊。你不提醒我还以为她是外面捡回来的呢。”柳芸也恼了，对着柳莳也吼了回去，不就是比嗓门大吗，来呀谁怕谁。“哪个当爹的会把自家如花似玉的女儿嫁给一个老头子做续弦，我这个做姑母的听了都心疼不已，你居然无动于衷，你配做父亲吗？”

柳芸向来伶牙俐齿，在幽州那种豪放之地生活多年，又在生意场上浸淫，嘴皮子早就练的炉火纯青，十个柳莳都未必是她的对手。

这会儿柳莳说一句就能被她顶三句，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柳兰鸿不可能眼见着父亲吃亏，何况这门亲事是他牵线主导的，他总感觉柳芸是在指桑骂槐，脸疼。于是在旁边阴阳怪气的支援道：“姑母怎知这不是一门好亲事，刘县令除了年纪大些，哪里不好了？这女子自古以来嫁人都是听父母之命，兰湘听话，比不得姑母离经叛道。”

柳芸连兄长都不放在眼里，岂能容忍一个晚辈在自己面前放肆？她直接嘲讽道：“什么叫除了年纪大些，谁家姑娘会愿意嫁给一个跟自己爹一样的人。好侄子既然觉得年纪不是问题，你当初娶妻的时候怎么不找个和你娘一般大的寡妇呢？”

“你……”柳兰鸿猛的站起身来，一张脸气的扭曲变形，双拳在身侧紧紧的握着，浑身止不住的发抖，看他的模样好似随时都可能冲过来打柳芸。

这一刻，恼羞成怒的柳兰鸿终于是卸下了所有的伪装，对着长辈露出狰狞的真面目。

柳笙眉头一皱，将柳兰鸿的动作都看在眼里，他不动声色的蓄力，做好了随时起身护住母亲的准备。

如果柳兰鸿敢出手对母亲不敬，他至少可以保证断他一臂。

柳兰鸿最终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脾气，不是因为尚存的一丝亲情，而是他时刻谨记着柳芸身上有皇上亲封的诰命在。

柳芸看出来柳兰鸿就是个假把式并不敢真的放肆，于是她就更加的肆无忌惮了，直接对柳兰湘说道：“兰湘，姑母问你，你愿意嫁给那个什么刘县令吗？说实话。”

“柳兰湘，你最好不要乱说话。”柳兰鸿脸色阴沉着开口警告道，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阴狠的语气和扭曲的面部显得尤为的可怖，哪里像是一个哥哥在和妹妹说话，更像悍匪在强迫良家少女。

被兄长这般的一吓唬，柳兰湘最后一丝犹豫都没了，这一刻她真的是恨透了这个大哥。他逼迫她嫁给一个糟老头，不答应就将她软禁，这会儿又来咬牙切齿的威胁她，这算什么兄长，简直比仇人还不如。

她倒是要看看如果她不顺了他的意，他能将她如何？有能耐就打死她啊，反正她是宁死不嫁的。那就索性豁出去大闹一场，大家撕破了脸皮谁也别想好过。

柳兰湘想好了主意，竟然当众跪在了柳芸面前，她并没有害怕也没有哭泣，而是挺直了腰杆，坚韧不屈的说道：“姑母，我不要嫁给那个刘县令，我宁愿剃了头去做姑子也不嫁。请您施以援手救救我，我这辈子都会感激你的。”

一番话直接撕开了柳家维系在表面上的温馨假象，柳莳父子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了，二人目瞪口呆的看着柳兰湘，似乎一时间无法接受她竟然如此的胆大妄为。

但转念一想又不觉得意外了，柳兰湘一直都是这样的孩子，他们并非第一天才知道。

柳莳怒极反笑，指着柳兰湘骂道：“好你个不孝女，竟敢背叛父母，我们真是白养你这么大了。早知如此，当初你一生下来我就该掐死你。”

“父亲，您跟这个不知廉耻的丫头废什么话，婚姻之事向来都是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轮得到她一个姑娘自己做主？您是她父亲，她的婚事全权都由您做主，您要她嫁给谁她就得嫁给谁。她自己说了不算，外人说了就更加的不算。”柳兰鸿嘴角扯出一个阴冷而诡异的弧度，眼睛始终盯着柳芸母子，那眼神仿佛淬了毒一般。

柳芸这会儿反倒冷静了下来，她知道再闹下去遭罪的只能是柳兰湘。

她那个“好侄子”说的没错，女儿家的婚事由不得自己做主，父母让她们嫁给谁她们便得嫁给谁。她就算再离经叛道就算是有诰命在身，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今天就算是皇上太后站在这里，也没有理由阻挡人家父母想将女儿嫁给谁。

现在白脸唱完了，就轮到红脸登场。

于是，在所有人的惊愕中，柳芸突然换上了笑脸，表现的就如刚进门时那么的和睦，仿佛刚才的激烈争吵都只是幻觉。

她指了指柳笙，开口道：“既然儿女的婚事都由父母说了算，那我今天也想给我这个儿子说上一门亲事。他也十八了，到了该娶妻的年纪，我就觉得兰湘不错，想替我儿子求娶，你们考虑一下？”

柳芸的一番逆天操作直接令在场除了柳笙之外的所有人都傻眼了，包括事件的主角柳兰湘。

柳莳和柳兰鸿两父子简直如遭受了晴天霹雳一般，先是目瞪口呆后又面面相觑，直到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惊愕，才知道自己没有听错。

他们设想了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想到的是，柳芸居然会替养子求娶柳兰湘。

“各位考虑的如何呢？我觉得我儿子比那个刘县令可强多了吧。”柳芸拍了拍旁边的柳笙，骄傲的说道，“我们笙儿年轻英俊，文采出众，才十八岁就已经是举人了，只待明年赴京考科举，定能一鸣惊人。虽然他现在还没有官职，但是他年轻啊，靠着他的聪明才智和我的财力，未来前途不可限量。我又是兰湘的亲姑母，定会好好的对她，将来我的家产都是这两个孩子的。至于聘礼方面更是不用担心，绝对比刘家能给的多。怎么样，嫁给我们笙儿是不是对那个糟老头强太多？”

不得不说，柳芸真是一个谈判高手，也难怪她生意能做的那么好。她将柳笙的优势一一摆在眼前，和刘县令进行比较，只要是头脑正常的人，都能看得出来柳笙简直是完胜那个糟老头。

至少柳莳已经动心了。

别的暂且不说，他也不指望着女婿有什么好前途，反正在他眼中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女儿只要嫁了人如果过得好自然是应该给娘家一些好处的，要是过得不好那就是命了，别反过来拖累他们就好。

这个自私自利的父亲从来就没有顾过女儿的死活，心里只想着他自己，而且只考虑当下。所以柳芸只需要一句话就能让他心动。

“聘礼方面更是不用担心，绝对比刘家能给的多。”

柳莳当初就是看中了刘家的聘礼，既然如今有人出更高的价格，他自然要重新选择。

没有办法，柳家的生意一直在亏本，他急需大笔的银子填补亏空，否则就得用店铺抵押了。

虽然柳莳已经开始动摇了，但柳兰鸿显然不吃这一套，最开始和刘家的亲事就是他从中牵桥搭线的，事到如今，他仍坚持自己的主张——让柳兰湘给刘县令做续弦。

眼看着父亲已经快要被说动了，柳兰鸿脸色一沉，凑到柳莳耳边低语道：“父亲，您可不能被他们说服了，兰湘不能嫁给那个来历不明的养子。幽州远在千里之外，兰湘到了那边就算是彻底脱离了我们的掌控，您以为日后还能从她身上捞到好处吗？而且刘县令是本地的地头蛇，得罪了他咱们柳家就完了。”

柳莳听完儿子分析利弊，再度开始动摇，脸上满是挣扎和犹豫。柳兰鸿眼中闪过一抹讽刺，索性不再搭理父亲，而是朗声对柳芸说道：“姑母来晚了一步，我们和刘家的亲事已经定下了，这事改不了了。若是随意悔婚，兰湘的名声和柳家的名声就全完了。”

随后，他嘲讽的看着柳笙，幸灾乐祸的说道：“对不住了，表弟下次赶早。”

柳兰湘一听完哥哥的话脸色就煞白，她怒瞪着柳兰鸿，呵斥道：“你胡说八道，我还没有答应呢，婚事怎么可能定下来了？”

柳兰鸿对妹妹投去一个轻蔑的冷笑，眼神仿佛在看一件物品，他在告诉她——你的意见根本无用，乖乖认命吧。

“聘礼收了？婚事签了？日子定了？”柳芸看出来柳兰鸿是在撒谎，冷笑着反问道。

柳兰鸿被问住，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谎话已经到了嘴边却被硬生生的咽了回去。他知道柳芸有多精明，当着她的面撒谎一点好处也没有。

他只能硬着头皮嘴硬道：“虽然还没有，但是已经做了口头承诺，只等着刘家来下聘，这门婚事就算定了。刘县令已经放话了，他这两天就会过来下聘，到时候姑母说不定能见到他呢……”

柳芸笑着打断了柳兰鸿的话，信心十足的说道：“那你不用等了，我跟你打赌，刘县令不会来下聘了，这门亲事成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