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视界 第1章 喜欢的游戏角色出现在现实？

“阿恭！出来玩啦！”一个脆生生的声音自木门外响起，难免让人联想起果肉酥脆的桃子。

而屋里床上的黑龙少年，只是翻了个身，扇了扇与精瘦的身体相当不符的粗壮尾巴，继续打起了呼。

邻家的小龙一脸无语的站在床边，看着日上三竿还睡得跟死猪一样的少年。不过，无奈归无奈，小龙看上了那条垂着的尾巴，想了想，一抹坏笑悄悄爬上了他的脸颊。

他揪住尾巴尾部上边那一簇蓬松柔软的毛，眼见着少年还是没有反应，于是向下用力地一扯！

“哎哟！”尾椎传来的剧烈的疼痛，使名为“阿恭”的黑龙少年一下子捂着屁股从草床上蹦了起来，刚想搜寻小龙的身影，结果空气里除了一丝淡淡的奶味和大开着的门户，还有一句稚嫩的童音。

“笨蛋阿恭！早饭阿姨闷在炉灶里了，就知道你晚上会偷偷参加庙会起不来！”

“小兔崽子...”阿恭郁闷地揉着屁股，睡眼惺忪地用另一只手熟练地掀开锅盖，端着饭就吃了起来。

阿恭仍然记得昨晚庙会上绚丽的烟火，乘着曲蜒的光飞上天空，在天幕上留下一幅幅简短的画。

今天是最后一天了...晚上也偷偷起来吧。

...

“哎呀，月子！赶紧去把衣服晒了，放在洗衣机那么久了都快发霉了欸！别玩你那破游戏机了！”中气十足的嗓音传来，直直的砸在躺在沙发上玩游戏机上的白猫少年。

“知道了！妈，我马上就去晒啦”嘴里这样说着，月子的手却并没有停下来。

“哎哟！你这家伙！一放假就玩个没完！作业也不写，叫你干点家务活也不愿意！”妈妈看见他这副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拎起他的耳朵,"快去把衣服晒了！不然晚饭你就只有青椒可以吃了！"

“我知道了！妈！别拽我耳朵啊！疼死了”月子赶紧从老妈的铁腕里挣脱。乖乖地跑到阳台上晒衣服去了。

...

老妈一脸无语的看着倒在床上继续打游戏机的月子：“你就不能找几个朋友出去玩去吗？呆在家里那么久掉的毛都够你妈扫三遍了。”

“哎呀，妈，我才初中毕业呢，还没上高中，哪来的朋友”月子不耐烦地翻了个身，接着沉迷游戏中。

“你那初中同学嘞？我看那谁还有那谁平时不都很喜欢叫你出去玩的吗？”

“他们都出去旅游了嘛，咱家又没钱，哪里也去不起。”月子没好气地说，细长的尾巴胡乱拍打着床铺，更多是因为天气太热他连房间都不想出。

月子妈罕见的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默默地收拾了一下床上乱七八糟的衣物，然后走出了房间，毕竟他们家刚还完房贷，压根没多少存款。

月子继续玩着游戏机，画面里的小岛正值庆典，他在这里放一个烟花，那里放一个烟花，在月子的俯视下，小岛上的龙人们欢欣鼓舞，在街上成群结队地走来走去，畅快地交谈着，喝着米酒。

月子有些落寞，他双击屏幕，屏幕上的上帝视角一转眼来到了街上，就好像他也融入其中，但电子所排列的画面终究遥不可及，而现实里也不曾存在龙这种生物，对于没钱出去玩的月子来说，一个璀璨艳丽又毫无现实可言的梦境才更符合他的心。

屏幕上迎面走来一位黑龙少年，看起来和月子年龄相仿，他东张西望，对所有事物都充满了好奇，似乎是刚到了参加庙会的年龄，对街上的店铺，杂耍，还有形形色色的摊子勾去了心魂，在被热闹变得粘稠的空气里肆意地挥发年轻的馨香。

他看见了月子，于是奔跑了过来，对话框也随之出现——

阿恭：月子！真是很巧欸！我们一起逛庆典吧！

月子想也没想就操控角色答应了，反正现在也无事可做，于是屏幕上的阿恭拉起了月子的手向前走着，走在形形色色的摊位间。

阿恭：这是绘马，虔诚的写下自己的愿望，神明大人就会帮忙实现喔！

阿恭递过来一个绑着红绸带的小木牌，月子的屏幕上便被木牌占满了，指引他写下愿望。

emmm…什么愿望比较好呢？

游戏中的每个npc并不是单纯的根据文案和程序运行，而是用精密复杂的ai算法构成的模型，能对周围的环境和世界设定做出反应和相应行为，换句话说，在科技较为发达的今天，与其说是玩游戏，倒更像是透过屏幕在另一个世界里生活。

月子并不是什么恶趣味的人，他玩游戏总是很认真，很专一。不会在虚拟世界的前提下故意对着npc开着无聊的玩笑，做过分的事。高度的自由也会让某些玩家在自己的世界大开杀戒，但月子只想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只想在游戏里尽量融入另一个群体，一个让他魂牵梦绕的世界。

阿恭早就写好了愿望挂在了一旁的架子上，“希望能每天都能吃到油炸肉丸子！”还真是符合他本人形象的愿望…月子看着阿恭，在暑假的这两个月里，他找的最多的npc就是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到后来，阿恭也会开始主动找他了。现在他又跑没影了，不过月子并不在意，他很快就会回来的，阿恭是绝对不会丢下朋友一个人走的。

“希望每天都能跟笨蛋阿恭一起玩”月子在牌子上这样写道，然后郑重其事地挂在了架子上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免得被某个笨蛋看到。

刚挂完，阿恭就气喘吁吁的赶到了，手里还举着两串烤玉米。

阿恭：月子！新鲜出炉的烤玉米喔，我怕凉了就不好吃了，所以一路跑过来。

阿恭递给月子一根烤玉米，金黄的玉米外皮被烤得微焦，虽然闻不到，但月子可以想象到那股飘荡在空气中的甜香，还有少年的心意。

月子就这样窥视着另一个月子的世界，他们放了花灯，捞起金鱼，在摊位上挑着要送给对方的礼物，阿恭送给他一件绣着龙身，衬着流苏的雪白外衣，而月子则是买了超大份的油炸肉丸子，于是接下来的场景就变成了他们俩站在街角吃着肉丸，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跟游行的表演队伍。

渐渐的，周围的景物化作五彩的光带，使本就不真实的场景变得更加梦幻。

阿恭的出声打破了这一切。

阿恭：月子，要不要去祭祀看看？反正现在庆典也逛的差不多了。

月子没理由拒绝，然后阿恭拉着月子的手跑起来，从一片声光电中跑了出去。走上了前往庙山的道路，还好只是游戏，在现实中的话，月子大概跑两步就得跑不动了。

到了寺庙门口，沉重的大门紧闭着，但半空中映射的烛光说明祭祀已经快开始了。

阿恭：这里进不去了欸…月子，我们翻进去怎么样？对了，千万别跟我家里人说哦，我还没到参加祭祀的年龄呢。

名叫阿恭的少年往后撤了几步，然后一个助跑就蹬在了墙上突起的砖块上，随即两下就爬上了墙顶，即使是虚拟的人物，月子也非常羡慕，毕竟他的体育不论在小学还是初中都是垫底的存在，估计以后也不怎么样。

阿恭：月子，快上来吧！我拉着你！

眼前的少年面露灿烂的笑容，即使是在昏黑的夜晚也迸发出了令人难以自矜的光芒。

…真好啊，要是现实里也能有这样一个朋友就好了。

爬上墙，眼前的场景却和游戏原本的基调格格不入，大人们虔诚而安静地跪坐在地上，只有烛火在燃烧，以及戴着面具的祭司跳着不会发出声音的舞蹈。

阿恭：那个是我爷爷，厉害吧？虽然按理来说我以后也要继承这项事业，但家里人好像对我有别的安排。

月子并不在意，游戏的文本更多的时候只是为了渲染氛围，只是眼前的祭祀实在是有点无聊，而旁边的阿恭却看的津津有味，也许是因为他爷爷的原因吧。

在无声的舞蹈中，一束火把被点燃，递到了祭司的手里，火焰就这样被攥在了手中，在夜幕下划过一道道深邃的痕迹。

…

“有点无聊。”月子说。

“啊！确实会有点无聊吧，毕竟只是看着没有声音的跳舞”阿恭挠了挠头，想了想，“要不我们偷溜进庙堂看看？听我爸说在祭祀结束前庙堂禁止人进去欸，真好奇里面有什么。”

“好啊，不过更可能只是一些无聊的神佛像吧”月子吐了吐舌头，不过还是答应了阿恭的请求。

于是两小只在墙上小心翼翼的移动，直到找到一处没人的落点。

阿恭直接从墙上跳了下来，但还是平稳地落到地上，没有发出一点动静，他转身让月子也踩着他的手下来了。

“这边…可千万别被发现了，要是我爷爷知道了，非把我吊在房梁上打不可。”

“噗…”月子想了想那场面，有点好笑。

“前门是没办法进了，我们从窗户翻进庙堂吧”阿恭悄悄推开窗棂上的横木，然后打开窗户，翻了进去。

庙堂里比想象中的要小，中间的空地上原来是供人瞻仰神像的，现在却摆上了一圈东西。

“额…这都什么啊”空地上放着一个坛子，奇怪的是，上面贴满了符纸，旁边有好几罐不同动物的血用来画符，这样的场景难免让人觉得有点不寒而栗。

“傻子都知道那里面肯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我们最好还是别乱动吧。”月子说。

“说得对…我们出去吧”阿恭闻着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皱了皱眉头。

…

月子操控角色向后转，打算从原来的窗子出去，按理来说这游戏应该不会出现这么瘆人的场景的，还是先走为妙。

阿恭：月子…我们好像闯大祸了。

虽然知道肯定会出问题，但并没有触发什么东西吧？月子不以为然。

但转过身来才发现，窗户没了，不仅是窗户，门也变成了一堵光滑的墙，但月子看出来了，这个不是墙，而是没加载出来的模型，只有一层模糊的样子。

奇怪…出bug了吗？不对啊，如果是没加载出来的模型，阿恭怎么会看到？

还没等月子思考，阿恭就大喊道

阿恭：月子！看那个坛子！

坛子并没有动，反倒是上面的符纸在反复加载，一会是模糊的贴图，一会是原来的样子，月子觉得还蛮有意思，制作组是特意这样做来增加代入感的吗？然后再一次加载，全部的符纸都消失不见了。

于此同时，游戏的声音也消失了，但月子看到阿恭向他这里拼命奔跑过来，嘴里还大喊着什么…

“噼———啪!”

但这就是最后一个画面了，游戏机随着一声电流声，屏幕上变成一条白线，然后黑屏，彻底死机了，月子呆呆地望着游戏机。

欸？为什么？那个不是游戏情节吗？为什么游戏机会死机？

月子不死心，打算开机看看发生了什么，但是他按了一下开机键，没有反应，按了好几下，回应他的只有黑色的屏幕和落针可闻的寂静。月子不敢相信，插上充电器，也没有充电时会出现的标识，说明游戏机是真的哪里坏了。

“妈！”月子的惨叫在房子里回荡。

“干啥？游戏机玩腻了？我还在做晚饭，少来烦我！”妈妈不耐烦的回应道。

“游戏机坏了！”月子举着游戏机跑到妈妈面前，眼泪都快下来了，“游戏机坏了，妈！”

“别叫了！行了行了，谁叫你玩那么多的，去找找保修单，你这玩意儿暑假刚开始才买的吧？还挺贵的不至于没有售后，小兔崽子。”妈妈继续做着饭，而月子则是赶紧跑回房间。

…

等游戏机修好已经是一个星期以后了，真是难熬的一个星期，而且离开学也不远了，月子迫不及待地开机，想在暑假结束之前玩个够。

但登上了游戏，看见存档还在，月子松了一口气，等看见熟悉的地图时，又感觉哪里不对…

庙山呢？

准确地来说，庙山这座山还在，但是庙堂不见了，只有一座绿色的山，上边的建筑物全都不见了，是庆典结束了就更新掉了吗？

那也不对劲，明明庆典开始前庙堂也在的，先不管这个了，月子开始寻找阿恭，把时间段调到上午，这个点阿恭刚起床，只要前往阿恭的村子应该就能找到的。

月子有些忐忑不安，阿恭在那个时候究竟说了什么？后来又怎么样了？不管了，找到本人再问问吧，不过更有可能的是，阿恭没有这段记忆，因为那时候怎么看都像是出bug了。

没有…什么都没有，那个有着灿烂笑容的少年，他住的房子都消失不见了，只有一片空荡荡的草地。

怎么会…

月子打开人物图鉴，他记得阿恭原名叫“恭格”，真是个奇怪的名字，但现在重要的不是这个，他找到“g”一栏。

还是没有，不见了，名为阿恭的游戏npc彻底从游戏里消失了，虽然只是个游戏角色，但月子还是感到难过，暑假里，也就只有阿恭陪他最多了，明明只是一个不需要多少好感度就能攻略的角色，但月子还是挑刺地故意只把关系停留在好朋友而已，更多的是因为，如果变成爱情的话，有些东西就会变质的。

但现在都不见了，再也不会有阿恭了…

不对，就算人气不怎么高，游戏也没多少人玩，但最起码这个游戏还是有人做攻略的，如果是游戏机出了问题的话，跟客服沟通一下就行了，虽然只是游戏角色，但做到这份上也不算太过。

月子打开视频网站，找到自己收藏的视频其中的攻略。

…不见了，全都不见了，甚至在攻略的视频里，阿恭的身影也完全消失了，因为本来就不是什么主要的角色，所以博主只是在视频里提了一嘴，但现在，就连这一点小小的存在也消失了。

月子尝试了一切办法，问了客服，去画师网站上找同人图，就论坛找，找不到就发帖子求助，但最终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阿恭消失了，不论在游戏还是在现实，这个月子眼中称得上还不错的npc，就这样再也找不到任何踪迹。月子呆呆地看着屏幕，到底发生了什么？坛子里到底有什么，即使是刚才的搜索中，不仅是庙山，就连庆典也从来没在网上出现过，就好像之前的一切都是乱七八糟的一场梦。

月子干脆关掉了游戏机跟手机，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哟，小少爷，不玩游戏机啦？有时间的话请你高抬贵手把作业写写吧。”妈妈路过房间门口，看见他这副样子，忍不住调侃了他一句。

“好…“月子垂头丧气地从床上爬起来，坐到椅子上拿出已经落灰的作业，写了起来。

月妈有点诧异，但看见他这样也不好说什么，耸了耸肩回厨房去了，悄悄拿出了今天悄悄买的鸡翅，月子最爱吃这个。

“这孩子…一天一个样子“

….

穿着崭新校服的月子呆呆地站在窗边，他看着多日没有打开的游戏机，突然觉得这几天的经历有点恍惚，好像时间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施了魔法，相比于等待游戏机修好的那煎熬的一个星期，开学反倒显得没有那么难受了。

“欸，穿起来还像模像样的，你这孩子站着干啥，过来我把你这堆乱七八糟的杂毛梳一下，你平时不是挺喜欢梳毛的吗？“妈妈站在门口说，手里还抱着一堆衣服。

就连梳毛的时候月子也心不在焉，他始终觉得还是有机会再见到阿恭的，如果就这么草率的结束…那那些记忆又算什么，幻想的附赠品吗？

还有…那个坛子里到底有什么？

…

“冬月月…这名字，进去吧。“保安看了看学生证，挥手让月子搬着行李进去了，妈妈在后边有点不舍。

“月子欸，有空记得往家里打个电话，零花钱不够了跟妈说啊！“

“知道了，妈！我先进去了，有空手机上聊。“月子头也不回。

因为是全日式住宿学校，所以允许带手机，但是除周末外不准打游戏…一个月才能回一次家，还好月子除开游戏机对手机游戏不感兴趣。

“一个月才能回去一趟…不想家才怪。“月子垂头丧气地搬着一大堆行李，还好一旁有学长学姐拉着推车过来帮他，不然这堆被子衣服非累死他不可。

还好新生住一楼，就省去了爬楼梯的麻烦了，月子来的有点早，同寝的舍友都还没来，宿舍是四人间，相比于一般的高中已经很好了。月子开始收拾行李。

等把床铺好，再在柜子里塞东西的时候，楼下开始热闹起来的，新生一大批一大批地涌入宿舍。

月子没心思认识自己的舍友，收拾完就去学校里溜达了。

学校也不怎么大，但设施之类的还是很完善的，除开食堂和教学楼，还有一整条很明显是外包的商业街，估计是学校怕学生在校太无聊吧，但更多可能是想在租金中大赚一笔。

月子买了个冰淇淋，然后就坐在长椅上吃了起来，学校没什么景观，除了商业街好像就跟普通的学校没什么区别。

手机的提示音响了，班主任通知所有人到教室集合了，月子擦了擦嘴，把包装袋丢进垃圾桶里，然后打算前往教室。

“砰！”

“哎哟！”

月子还没站直身子，就被一个速度极高的物体撞得眼冒金星，跌坐在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月子被一双有力的手搀扶起来，”不好意思我现在有急事，我先走了！“接着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了。

“等等！“月子并没有生气，但是这个声音他太熟悉了，熟悉到…

离去的背影有一条长长的尾巴，尾部一簇白毛在视野里不断晃动，月子不敢置信，就算是动漫也不会这样演吧？

直到看着那人离得越来越远，月子才反应过来，全然不顾旁人诧异的目光，大喊道：

“阿恭！“

“阿——恭——“

但少年的身影已然远去，再怎么尽力呐喊，回答他的只有逐渐密集的人流，推挤着他走向一个遥不可知的未来

…

自从那天被撞了之后，月子再也没见过阿恭…也许，那个人不叫阿恭了。

不过月子还是没有放弃，在学校各种各样的地方寻找他，如果真的是他的话…不过这也太魔幻了，游戏角色跑到现实里来…还有就是，现实里龙根本就不存在，那那个人是什么物种嘞？

月子就连上课也心不在焉，在草稿纸上涂涂画画，但始终都只有一个形象，龙的脸部，龙的尾巴…还有身体，月子有点脸红，但毕竟xp是自由的，很快这样的草稿就布满了本子，月子沉迷在画画里无法自拔，就连班级里的声音突然低下去了都没发现，毛茸茸的耳朵一抖一抖的。

同桌是一只高个子灰狼，嘻嘻哈哈的没个正经，很喜欢找别人聊天打岔，还是蛮讨喜的，月子并不讨厌他。

“月子…月子！”灰狼没转头，用胳膊肘顶了顶月子。

“干嘛啦，我说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无聊…”月子没好气地说，然后一转眼就看到班主任站在课桌前面。而在桌面上，月子的教科书都没有打开，只有一本画着各种各样龙头龙尾的草稿本，班里所有的学生都转过头来看他们，就连课任老师也笑而不语。

虽然班主任只是一只个头很小的狸猫…但她现在的气场比一头老虎还可怕，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褐色的眼睛一点波澜也没有，但却让人瑟瑟发抖。

“呃…老师，我…嗯…对不起…”月子吓得魂飞天外，话都说不清了。

“下课来我办公室。”班主任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然后就从教室里离开了。科任老师同情地看了月子一眼，然后继续讲课，课堂又恢复了之前的氛围。

“完了…”月子垂头丧气，趴在桌子上，就连尾巴也耷拉在身后“不知道这母老虎会不会把我吊起来打…”

“别这样想嘛，我觉得李老师还是很不错的”灰狼笑嘻嘻地说道，“开学第一天她不还带我们去吃火锅了？”

“你是不是忘了我没法吃辣，只好去买了个盖浇饭坐在你们外边吃。”月子幽幽地说道，那次尴尬的经历还历历在目，月子光是闻到辣椒的气味就开始脸红发胀了，这灰狼不知道是忘性大还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额…没事，下次我请你吃冬阴功汤底的，不辣。”看来是前者。

往往在这种时刻的课堂才是最难熬的，月子打开教科书乱翻了起来，画画肯定是不行了，但反正已经没心思上课了，他干脆看起了作业本上的阅读理解。

“对了，你看李老师刚好姓李，又是狸猫。”灰狼笑起来，“不就刚好是狸老师吗？”

“…你真的挺无聊的。”月子没再理他，继续趴着看课文。

…

“你这孩子，上课可不能心散啊，刚开学课程跟不上怎么办？”李老师虽然没有那么凶，但说起话来真是喋喋不休。

月子逐渐开始有些无聊，从一开始的低着头绞手，不时还嗯一声，到后面开始无聊地悄悄扯袖口上的毛线 ，办公室里开着空调，待着还蛮凉快的，总好过在教室里上自习，月子长长的尾巴不安分地摆动着，悄悄地拂过身后的书架，用尾巴感受书籍上烫金凸起的名字。

“《斗x大陆》”？？肯定是学长被没收上来的，“《好学生是怎样炼成的》”很显然又是一本鸡汤，这种书还真不少，“《鸡翅的一百种做法》”…这种书怎么会出现在办公室？不会是老师们闲暇的时候就在办公室做菜吧？月子被自己的想法逗得想笑，但他立马就看到了李老师黑着的脸，于是赶紧低下了头，连带着耳朵一起耷拉下来了。

李老师哭笑不得，不过这也没开学多久，心有点散是正常的，她想了想：“你就在这里帮老师改一下作业吧，我先去教室里管管，估计现在他们都吵翻天了。”

“谢谢老师。”月子心里暗爽，嘿嘿，能吹着空调摸鱼啦。

“就坐我位子上吧，老师先出去了”李老师站起身，开门走了。

空调就这样静静地吹着冷气，月子安静地改着作业，他很喜欢这种空无一人的安静，阳光渐渐地在窗边倾斜，透过密集的树叶，细碎的橙黄色的光芒漂亮又富有温度，撒在书架的边缘上。

“咔哒。”门被打开了一条缝，这个点老师们都已经下班了，所以肯定是李老师回来了。

月子赶忙把翘在桌子上的脚放下来，他刚才还想就这姿势把身子探到书架上拿本小说来看，连忙正襟危坐下来，结果一抬头却对上了一双绿色的眼睛。

“阿恭”就这样站在他面前，与月子记忆里那个阿恭分毫不差，深绿色又狭长的眼睛，有力的双腿和长长的尾巴，但游戏里的阿恭穿的是粗制的布衣，而面前的阿恭则穿着崭新的校服，就好像农村老汉穿西装就像暴发户，而眼前在游戏里爱玩爱跳的阿恭，却如此中规中矩地穿着校服，显得格格不入。

不过很明显，这个人并不认识月子。

“李老师在吗？”他开口问月子。

“我我我…我去把李老师叫过来，你等一下。”月子有点慌不择路，摆脱李老师那矮矮的办公椅时不小心撞了“阿恭”一下，那真实的触感…他是真的，不是某个机器人或者科幻小说里的全息投影，而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人，不过他真的是龙吗？根本不存在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现实？

李老师似乎并不感到意外，月子刚想在教室里坐下来，就听见李老师说：“月月，你跟我去一趟。”

不是没我的事了吗！月子愤愤不平，但还是跟了上去。

到了办公室后，李老师在办公桌里拿出了一张表让“阿恭”填。

月子偷偷看了一眼…入学表？不对啊，明明之前在学校里他还撞了月子，怎么会现在才填入学信息表呢？但接下来李老师的话解答了他的疑问。

“下次要请假早点说…哪有开学第一天家里就请假的。”李老师有点不满，豆豆眉微皱。

“不好意思啊李老师，我家里有急事，非让我回去一趟”见他这么诚恳，李老师也不好再说什么。

月子在一旁偷偷看“阿恭”的入学表。

姓名…恭格，好耶，看来真的是他。种族…蜥蜴？跟龙族相差也太多了，而且蜥蜴不是长鳞片的吗？眼前阿恭看起来根本没有长任何鳞片或类似鳞片的东西，还是有机会再找他问个清楚吧，表格剩下的就不重要了。

“月月，来跟恭格认识一下，接下来这位也要到我们班里来，你们要好好相处。”

“好…好的老师！”月子紧张死了，虽然阿恭并没有在现实里见过他，但毕竟月子在游戏里跟他相处了整整两个月…“我叫冬月月！叫我月子就行！”

阿恭看月子这副从刚才开始就有点慌慌张张的样子感觉有点奇怪，但没说什么，只是握住了月子的手上下摇动：“你好，我是恭格！叫我阿恭就行！”

碰到了…是真的阿恭，真的…不论如何，就算他不是游戏里的阿恭，也绝对可以以假乱真，

月子感受着阿恭掌心的温度，没有粗糙的鳞片或是硬皮，只是光洁顺滑的皮肤。一股热意从脖子涌上来，烧的他满脸通红，还好脸上有白毛遮盖，也不至于那么得显眼，尾巴无处安放，紧紧地缠绕在了腿上。

“我…我先回去了！”月子赶紧从办公室离开了，再接着呆下去他肯定会受不了的！

虽然对这个阿恭是不是龙的身份存疑…但是月子对真正的龙完全没有抵抗力啊！

而且…月月注意到，虽然两个世界的阿恭有所不同，但有个共同点——都不爱穿鞋子，也就是裸足族。

总算回到了位子上，不一会儿李老师就带着阿恭来教室了。

“这位是恭格，之前开学的时候因为家里有急事请了假，现在才过来，大家好好好相处。”同学们罕见的没有说话，因为阿恭的长相实在是不怎么常见，而阿恭看起来早就习惯了，只是朝着月子眨了眨眼睛。

“恭格，你去坐角落里那个单独的位置，过几天周考再分位置。”

学生们只听到了“周考”两个字，纷纷哀嚎起来。

“什么？第一周就考试？”“不是吧…我还什么都没学到呢。”“我的天呐…”“坚决捍卫学生阶级的利益！”

“咳咳…恭格，你先下去。”李老师敲了敲桌子，“老师知道你们一个星期学不了多少，所以这次考试大多数都是初中的知识，看看你们有没有忘掉。”

闻言大家都松了一口气，但马上又不满起来。毕竟隔了那么久时间又经过暑假的放纵，早就忘得差不多了，不过李老师又皱起了那对小小的豆豆眉，学生们就不敢再说话了。

月子不在乎这些，他只是偷偷地把头埋在书后面，悄悄地看着阿恭。阿恭只是在椅子上百无聊赖转着笔，突然他看见了月子的目光，冲着他粲然一笑，露出了比月子毛还白的两排牙。

之前只是隔着屏幕看着这家伙，当初玩那个游戏也只是因为被龙吸引了而已…现在能近距离看了，没想到还真的蛮可爱的。

月子也冲他笑了笑，但马上那种熟悉的感觉又从脖子上窜了上来，他赶紧把头别到窗外去，嗯嗯，小池塘真好看。

…

“月子！一起去吃饭吗！”刚下课阿恭就凑了过来。

“欸？我嘛？”矜持一点矜持一点！“你不跟别人一起吃嘛？”

“拜托，我才刚来嘛。”更别提同学都拿异样的眼光看他了，“哪来的别人愿意跟我一起，来嘛来嘛，学校里有啥好吃的？”阿恭的眼睛亮晶晶的，爱吃和粘人的样子倒是跟游戏里一摸一样。

“好吧好吧，我们去小吃街吃吧，有家吐司三明治做的很不错的。”

月子拗不过他，于是提议。

“好啊好啊！”

…

虽然已经暑假过完已经立秋了，但天气还是很热，刚放学的学生们如同潮水涌向食堂和商业街，已经有人叼着冰棒往回走了，错峰放学虽然大大减小了人多的问题，但还是好挤…

走到半路上，两人之间反而没了话题，月子想着事情，而阿恭也一反常态地沉默着，直到快走到店门口才说话。

“月…月子…”阿恭有点支支吾吾的，“啥是吐司啊？”

“欸？？吐司就是…就是一种面包啦”月子怎么也没想到阿恭会问出这种问题，难道刚才都是在想这个？“里面有夹心的那种，阿恭没有吃过嘛？”

“是吗？没…没有呢。”阿恭看起来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说明了，“我以前住乡下，那里东西很少的。”

月子很意外，这让他很难不联想到游戏里的那个小岛，上面也是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还有夏天，烟火和庆典…

月子摇摇头赶跑脑子里的画面，笑着说：“乡下也蛮不错的啦，我还是很喜欢夏天去乡下玩的，就是蚊子有点多”

…

丝滑的芝士融入面包，煎好的火腿连带着生菜和煎蛋一同夹在刚刚出炉的面包，淋上沙拉酱，入口咬下的瞬间，生菜的脆口与煎蛋的溏心一同流出，还有融化的芝士浓郁的香气，让三明治在口感上的分层逐渐混合，不会显得很腻又充分发挥了食材的味道，月子注意到阿恭的眼睛都亮起来了，只是当着月子的面不好意思狼吞虎咽而已。月子很喜欢阿恭的那对眼睛，深绿的颜色看起来沉稳又十分有城府，很漂亮，但本人的性格又截然相反。

“好吃嘛？”月子来之前就对这家店很有信心，现在看见阿恭这副样子倒是松了一口气，“我还怕你吃不惯这种呢。”

“怎么会啦，这简直是…嗯…”很显然词汇量的匮乏噎住了阿恭，于是他继续埋头吃着手里的三明治了。

这样也挺好的，月子看着阿恭和来来往往的行人想，几只飞鸟掠过太阳，带来一阵风和轻柔的鸟叫。

起码一切又开始了。

…

“月子…月子！”什么人在摇晃月子的身体，“快醒醒！”

奇怪…我不是在玩游戏吗？怎么睡着了？而且地上这冰凉的触感…

月子猛地睁眼，眼前显然不是自己的家，身下也不是什么床铺，至于眼前的人…

“你醒了？太好了，刚才你突然晕倒了知不知道？”阿恭长舒了一口气，“我们还在庙里呢，赶快出去吧。”

欸？欸欸欸欸欸？？不，不是吧！月子撑起身体向四周打量，确实是在游戏的寺庙里，身上还穿着跟阿恭一样的麻布衣服。不是吧，就这么草率的进入游戏里了？外面怎么办？有没有退出键啊拜托！

“我我我我我我这是在？？”月子不可置信，怎么会这样？但这里的一切都好真实，就连阿恭也是，从高精度的3D模型变成真人了！额，先不管别的了。

“你忘了？咱们偷溜进寺庙里来了，月子你干嘛啦，唔呃呃呃呃…”月子揉捏着这张脸，光滑又柔软的脸反复地变形，是真的…龙原来摸起来是这个样子，再捏捏耳朵，还有龙角…还有…

“月子！”阿恭虽然不理解发生了什么，但他还是出声制止了他，“如果你喜欢摸的话，咱们就回去再摸啦！现在我们得走啦！”

“哦哦…可…可是…”坦白来讲，月子一直梦寐以求的就是这个，真正的龙欸…怎么摸也摸不够。

“好了啦！”阿恭忍无可忍，大叫一声，却又马上捂住嘴巴，然后压低声音说：“我们快出去啦，刚才那么大动静，很快就会有人来了的！”

哦…坛子，那个坛子，月子发现坛子还摆在空地上，但是封口已经被打开了。

“里面什么都没有啦。”阿恭注意到月子的目光，“快，我们走吧。”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好…”月子还没从穿越的事实中缓过来，阿恭就直接拉起他的手，从窗户遁逃而出。

月亮此时从云中钻出，细碎的月光透过林间微微照亮着奔跑的少年，一个兴高采烈，另一个被拉着手，却有点失魂落魄。

…

月子在另一张床上看着阿恭呼呼大睡的背影，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惊愕、疑惑、已经一点点恐惧还有喜悦在月子的脑子里不断徘徊。

怎么会…月子摩挲着粗麻布制成的床铺，盖起来不怎么舒服，但起码还是温暖的。月子想起来之前那个愿望。

“要是在现实里有这样一个朋友就好了…”

所以神听见了他的愿望，结果，并不是把龙，也就是阿恭带进了现实，而是把月子拖进了虚拟的“现实”？

这布料的触感…以及与游戏画面里严重不符的，真真正正的现实的细节，还有…

月子像梦游似的来到阿恭的床前，又开始摸他的脸，龙角还有头发，从床铺旁边垂下来的尾巴也不能放过，阿恭倒是睡得跟死猪一样，一点要醒来的迹象都没有，只是翻了个身。

错不了，这就是现实，实实在在的真实，阿恭在这里是真的，游戏也变成了真的。

不过…这不是月子的愿望，他想回家，如果一开始就知道见到阿恭的代价是这样的话，那他绝对不会选择这样…

想家…想念喋喋不休的老妈，还有总是出差的笨蛋老爹，温暖柔软的床，游戏机，还有学校，再过一个月就要开学了…妈妈看见他不见了会怎么想呢？现在估计都已经急死了吧…老爸估计也着急忙慌地跑回来…

想着父母慌慌张张的样子，月子在被窝里“噗呲”一声笑了笑，但他立马就哭出来了，眼泪像脱轨的火车，争先恐后地挤出眼眶，肆意流淌在脸颊上。

“呜…呜呜呜…”

丢脸死了，如果被初中的朋友看见，肯定会被说哭鼻子精吧，但不管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尽情哭个够吧。

眼泪泅湿了枕头，久久未干，月子哭累了之后倒是立马就睡着了，但在睡梦里还是一下接着一下地抽噎着。

睡得死死的阿恭却在这时候坐了起来，不过他连眼睛都没睁开，看来没醒，不过也没睡。

他倒是真的梦游到了月子旁边，听着月子抽噎的声音，他先是静静地站了一会，然后钻进了月子的被窝，用手臂环住了月子满是绒毛的身子，阿恭的怀里暖暖的，月子慢慢地停下了抽泣，往阿恭怀里缩了缩。

谁知道明天早上是什么样子呢？这并不重要了。

月亮好圆。

……

“月子月子！”阿恭开心地大叫道，“你看这个！”一只长相奇异的海螺正静静地躺在他摊开的手掌上。

月子来到这里已经好几天了，适应的倒还不错，顿顿的鱼肉鱼子还有烤鱼大餐很难不让人喜欢，就是生活上有诸多不便，例如刷牙啊，洗澡之后怎么把毛烘干之类的，阿恭倒是没这种需求，毕竟他就尾巴跟头上有毛，甩甩干就行。

与之前在游戏里有所不同的是，在这里月子跟阿恭是在一起住的，不过这样也好，毕竟离了阿恭月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天阿恭突然把在床上躺尸的月子拉出来，说是好天气一定要出来捡贝壳，沙滩上会有很多很多的惊喜。

赤着脚将肉垫踩在软软的沙子上，感觉痒痒的又十分舒服，这里的大海漂亮极了，月子以前只在电视上看见过如此清澈漂亮的海洋，浪花带起一道道白沫，阳光在海面上折射闪耀着细碎的光，就连这里的沙子也是晶莹剔透的白色，一切都带着一种没有现代工业产物的自然美。

“这是涞歆喔。”恭格把那种海螺捧在手上，看起来很珍惜的样子，“据说放在耳边会听到常世的声音！”

“常世…是什么啊？”月子有些不解，“平常的世界？”

“不是啦，是……”阿恭压低了声音，“是死后的世界喔。”

这里似乎很敬重死亡这件事，所以一向大大咧咧的阿恭在提到死亡的时候，也变得不符合他形象的严肃起来。

月子打了个寒颤，没想到这含义这么阴森，所以这海螺连通着地狱？

看到月子这个样子，阿恭笑了笑：“说到底也只是一种传说啦，来，听听看吧，好像每个人听到的都不一样喔。”

月子不好推辞，于是拿起那个奇形怪状的海螺，将像是听筒的开口放在右耳耳边。

“我什么也没听到啊？”月子只感受到一种诡异的寂静。

“哎呀，月子，闭上眼睛，仔细地去听喔，不够虔诚的话涞歆是不会打开的”阿恭眨了眨眼睛，示意月子把眼睛闭上。

“好嘛…”月子把眼睛合了起来，细细地去听海螺里可能会发出来的声音，就连左耳为了仔细听都耷拉了下来，世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只有月子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呼…”海螺里突然吹出了一阵微风，吓了月子一跳，接着声音就传了出来，不过模模糊糊，好像某个上世纪的破烂古董收音机传出来的声音。

但月子听到了鸟叫，还有风的声音，以及有人在窃窃私语。

月子努力想听清人声，却连一个词都听不清楚，但…交流的两人好像是一对恋人，在用充满爱意的语调说着悄悄话，在这个过程里，那股淡淡的微风始终吹拂着月子的耳朵，引起一阵凉意。

随着声音的远去，微风也逐渐消失，月子知道涞歆再一次关闭了，于是他睁开了眼睛。

天空已经变成了暖黄的颜色，太阳已经从头顶移到了海平面，一轮金黄的落日散发着最后的余晖，漂亮而不失温度。

我到底…睡了多久？

月子支起上半身，阿恭就在眼前，不过他此时已经生起了火堆，还插上了好几支烤鱼。

看到月子醒来，阿恭松了一口气：“你醒啦，爷爷有说过这种情况，有些人在听了涞歆的回响后会睡好几天，没想到月子一下子就从中午睡到了傍晚啊。”

“涞歆呢？”月子发现自己的手边早已空空如也，但掌心冰凉的温度告诉月子曾经于此的存在。

“消失了喔。”阿恭笑了笑，“一个人真正打开涞歆的时候，正是这只涞歆穷极一生的使命，从你打开它的那一刻它就已经消失了。”

“哦……”还真是神奇啊，“我，我听到了…”月子正想说，就被阿恭打断了。

“嘘！”阿恭把手指放在嘴唇上，制止了月子，“每个人对死亡的看法是永恒的议题哦，有一种说法，你在涞歆里听到的一切，是你一定会抵达的地方，但是说出来就不管用了喔，这是一个人一生仅有一次的体验。下次就算再捡到涞歆的话，也没办法让它再打开了。”

还真是一种奇异的体验…在月子原来的世界里肯定是没有这种东西的，这也是游戏设定的一部分？还是这个世界运行的规则？

“那…阿恭也听过了吗？”月子感受着篝火传递来的温暖，还有烤鱼逐渐散发出的香味。

“当然啦，毕竟我没事就往海边跑嘛，在这里还有很多像涞歆一样神奇的海螺哟”阿恭看了看烤鱼的其中一条，鱼皮已经因为烘烤而翻卷了起来，于是他在上面撒了一把香料，“这条好了，月子先吃吧，睡了这么久肯定饿了。”新鲜出炉的就这样烤鱼横在月子面前。

咕嘟…月子咽了咽口水，他确实饿了。阿恭总是能恰到好处地解决月子遇到的困难，都不用月子主动说明。比如刷牙的时候递过来一把奇奇怪怪的果实，碾碎后产出膏状物就是最好的牙膏。还有洗完澡身上的毛干不了的时候，阿恭拉着他去风谷，上方的温泉使风谷的风暖和又带着一股香味，毛发很快就干了，还留下了一阵余香。

“那我就不客气啦。”在火上刚刚烤好的鱼，外皮已经变得酥脆外翻，咬下去时滋滋冒油，但搭配上类似孜然的调味，完全没有任何油腻或是腥味，只有鲜美的鱼肉与香料的混合，在月子的牙齿间唱起了一首快乐的歌。

这样也挺好的，月子想。

虽然回去的念头还是没变，不过相比于刚过来那一会儿，月子已经好多了，起码生活没什么问题，也不失为一种新奇的体验。

月子大吃大嚼着烤鱼，同时看着阿恭在火堆旁忙忙碌碌的样子，阿恭尾巴尖上的那簇毛随着身体的摆动一动一动的，比起篝火和夕阳发出的光芒，眼前的少年反倒更加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