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回到西院,左宗宣狠狠给了孙氏一巴掌,“你这个扫把星!这么大事不与我商量就跑去老太太跟前告状,你当你是个什么东西,敢去告东院的状?!”
孙氏捂脸,委屈道:“我哪儿知道宗宝他能那么说呀……”
“你哪儿知道?你哪儿知道?什么都不懂就给我在家老实呆着,别到处给我惹祸。”
痛骂之后,左宗宣喘着粗气坐下,孙氏给他倒了杯水,唯唯诺诺道:“老太太听了宗宝的话,可有为难你?”
左宗宣深吸口气,摇摇头,“那倒没有,毕竟现在左家的生意大半都在我手上,若撕破脸了,对左家没有好处。不过,她心里必然已经对我起了芥蒂。”
孙氏叹气,“都怪我,我就是一时心疼垚儿没沉住气。”
“对付东院的人,有的是法子,你却偏偏用了最笨的招儿。”
* * *
北院里,老太太手扶额头,满腹心事。左宗宝的这番话让她明白过味儿来,虽说是童言无忌,但是,才五岁的孩子,若没有大人在耳边念叨,他怕是连“废物”二字是何意都不知道。
“是我过于依赖这过继之子了。”
旁边于嬷嬷宽慰道:“老太太不必自责,当年老爷夫人出事后,左家危机重重,连个能帮扶的人都没有,唯有大爷还算得力,您不将生意交给他,还能给谁呢?若是真给了老爷的叔伯子侄来料理,恐怕这左家早就不在了。”
遥想当年,老太太不禁潸然泪下。一个寡妇,子媳新丧,却要在那时独自撑起整个家宅,那处境怕是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体会。
江梦珠道:“我记得以前舅父舅母在时,宗宝还是很聪颖好学的,为何后来就这般了呢?”
于嬷嬷道:“表姑娘有所不知,自老爷夫人去后,二爷越发变得贪玩儿,老太太几番劝他勤勉,他却只是口上应了,转头就又带着顺子抓虫摸鱼去了。老太太若训诫的严厉些,他就又是头疼,又是脑热,还寻死觅活,甚至有一次还鬼上身了呢。从那时起,老太太便不敢再过于苛责。”
江梦珠垂眼沉思,“如今这么看来,宗宝的变化也多是与西院的有关了。”
老太太后知后觉,想到宗宝那些对付自己的法子,还真有可能是受人唆使。“可是,那时宗宣年纪也不大呀,他怎的就如此有心机?”
于嬷嬷道:“老太太您忘了,他生母张氏也一直住在宅子里呀。”
闻言,老太太气得眉头紧锁,闭上双眼悔不当初。“我当年是念在过继子年幼离母,于心不忍,便由着那张氏出入家宅。如今想想,从头到尾,我可真是引狼入室啊。”
于嬷嬷道:“张氏本不该留在宅中,老太太大可寻个理由打发她走。”
老太太摇头,“发生此事再赶张氏走,这未免过于明显了。若是与他们就此撕破脸面,左家的家业怕是要损失大半了。”
三人沉默,片刻后,江梦珠道:“姑婆不想与他们撕破脸,相信西院那边亦是如此。姑婆何不借此,让西院的逐渐将手里生意转交给宗宝打理呢。”
老太太眼神闪烁了瞬,很快又暗了下去,“可是,我只怕宗宝他做不来呀。”
“姑婆,事到如今,说句不中听的,就算左家的家业被宗宝败光了,总比拱手让与他人的强吧。”
一语点醒梦中人,江老太太穷其一生都为护着左家家业,但她忘了,这家业之所以要护着不也是为了左家的后人吗?
她深深点头,拉起江梦珠的手,“姑婆当年看错了人,但是珠儿,姑婆绝对没有看错,你就是未来扶持左家的不二人选。”
* * *
这事儿之后,各院关起门来,皆有各自的议论。东院这边亦是如此。左宗宝一路追着邬玺玥回屋,与她面对面坐下。
“我都跟你说一路了,叫你别承认,你只要说个不是你推的,就万事大吉,你非得惹火烧身。要不是我极力阻拦,你这会儿都去祠堂扫地了。”
邬玺玥懒得理他,侧了身子不想与他对面。
左宗宝继续道:“还好大哥及时出现帮了我,不然真不知如何收场。”
什么?
他帮了你?
邬玺玥头回感知到何为震惊,她不禁扭头看向左宗宝。
这家伙眼神清澈的像个傻子。
她不禁叹了口气,“蠢材!”
左宗宝急了,跳起来到她面前,指着自己的鼻子,“我那般护你,你还骂我蠢材?你可真没良心啊你……”
“出去!”邬玺玥不想理他,打断道。
“我还没说完呢。”
左宗宝还要说,却被邬玺玥拎着耳朵扔出房门,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随后砰的关上了房门。
左宗宝趔趄几步才站稳,顺子上前搀扶,“二爷小心。”
左宗宝站稳后摸了摸屁股,这一摸,他愣住了。
顺子不解,“二爷,您怎么啦?”
左宗宝笑了,“我不疼。”
顺子心说:这有什么好高兴的?
“我不疼,证明她没使劲儿踢我。这不也说明,她心里还是有我的,所以不舍得使劲儿。你说是不是?”左宗宝看向顺子的眼睛像星星般闪烁。
顺子:……
*
是夜,左宗宝躺在床上,脑海里是那日,邬玺玥换衣时的光景,那一幕这两日总在他心里反反复复,挥之不去。
真好看……
可是,她身上为何有那么多伤呢?
他抱着枕头,双手不断摩挲着,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二爷,二爷!……”
顺子清早进门,就见左宗宝撅着屁股,怀中抱着圆枕,嘴已撅出二里地,神情无比的……贱。
开门声惊扰了左宗宝,他睁眼发现怀里抱着的不是邬玺玥气得坐起来大骂,“你这狗东西,净扰爷美梦。”
骂完这句,他感觉床褥下一片湿乎乎的,低头看像尿了床。
他一脸茫然,“这怎么回事?”
顺子凑上前查看,见褥上那一片,表情变得怪异。随后他贴着左宗宝的耳朵小声说了几句,左宗宝的脸登时胀得通红,威胁道:“你不许说出去!”
“二爷,这您有什么害臊的,这才证明您长大了。”
左宗宝扭了扭脖子,“胡说什么,爷早长大了。”
说完,他穿鞋下地,低头瞧了眼自己的里裤,顺子不用吩咐立刻从衣柜里取了条干净的。他边换边吩咐道:“你先把这收拾了,你洗的时候别让人看见。”
“知道了二爷。对了二爷,老太太让您去他院里一趟。”
左宗宝皱了眉头,“祖母又叫我干什么?不会又让我写休书吧?”
“我听于嬷嬷的意思,好像是要让您接管城里四家金店的生意,只为让您练练手。”
“哈?”左宗宝愣了,他从没想过祖母真要让他接管生意,哪怕只是小小的金店。“金店?大哥管的好好的,为什么让我去呀?”
“二爷,您才是左家的继承人,怎么总想着把生意往别人手里推呢?再说,您前日不才答应了二奶奶要做左家的当家人吗?”
“是啊,那天她跟我说,只要我接管了左家家业,她就答应跟我圆房啦。”想到圆房,左宗宝面现红光,眼睛也亮了,“快给爷穿衣,我这就去见祖母。”
*
提意让左宗宝接管城中四家金店的不是老太太,而是左宗宣,他算准了老太太必定会让他交出部分生意给左宗宝练手,与其让人开口,不如自己主动,如此一来,主动权在自己,还能化解之前的矛盾。
左宗宝从老太太院里回来,就直奔邬玺玥这儿来了。
“娘子,快开门,我有好消息……”
话音未落,门开了,邬玺玥单手叉腰立在门前,“你再喊我娘子,我打断你的腿。”
“好好好。”左宗宝满口答应着,绕过邬玺玥自顾自的走进房门,往桌旁一坐,翘起二郎腿,“娘子,方才祖母让我去她房里,你猜是何事?”
邬玺玥气得直翻白眼,转身回来,带着气道:“何事?”
左宗宝完全没理会她的不悦,兴奋道:“大哥与祖母商议,要交给我四间金店打理,祖母说,我若能管好这四间金店,日后梅陵城里的丝绸,茶叶,酒楼皆可归我。若是梅陵的生意我也能管了,那便可接管整个江南的店铺生意,继而是船厂,丝厂,茶庄,到那时,我便是这左家的掌家人啦。”
闻言,邬玺玥眉头微蹙。
左宗宣的主意?
那这葫芦里定没装什么好药。
“到那时,娘子可别忘了与我的约定啊。”
邬玺玥怔了瞬,“我何时与你有约?”
左宗宝急得跳起,“你怎么把最重要的忘了?你那天才说了,若是我成了左家的掌家人,你就答应与我圆房啦。”
邬玺玥:……
她绕开话茬儿,反问道:“这四大金店,你可知如何接管?”
左宗宝不以为然,“大哥说,过几日,就让四大金店的掌柜来家里对账,到时候,我只要看看账中有无疏漏便是。大哥私下里跟我说,那些账目每年都要对一次,这次的账他更是提前查过,没什么问题,到时候只要走个过场便是。日后打理皆有掌柜的管着,不用我多费心。”
大哥说,大哥说,真不知该说你傻呢还是天真?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