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磨?”罗域哭笑不得。
他抚着她鬓边的青丝,呵出口气,柔声道:“也好。我要去趟护城营,最多三五日便回来,你乖乖等着,等我回来。”
邬玺梅诧异,“大人要去护城营,现在就走吗?”
“嗯,韩庭和雷珏义正在外等着呢。”
他在她脸上轻轻抚摸几下,正欲起身时,她却忽然向前倾身,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罗域双眸猛然震颤,再次燃起炙热。
这是她第一次对他主动。
他不可思议的凝视她的眼睛,呼吸又一次急促。
他颤声道:“你这样,我一时半刻可走不了了。”
邬玺梅也不答,又在他唇上一吻。这次的吻落下后,她再想躲开时,罗域猛的搂住她脖子吻了回去,吻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深,更贪婪……
邬玺梅双腿架在他肩上努力的迎合着,直到抑制不住呜咽出声,他才逐渐安静下来。
休息片刻后,他稍稍抬头,拔弄她凌乱的青丝,低哑的唤了声,“梅儿。”
邬玺梅愣了,带着满脸的潮红看向他,“大人,你怎么……?”
罗域挂着无数汗珠的脸上,露出笑容,“我早知道了,那么爱说醉话,能瞒得住什么?”
邬玺梅慌乱的眨着眼睛,不知自己喝醉了都说过些什么。他又都知道了什么?
看她慌的六神无主,罗域故作严肃,“我知道的可不止这些,等我回来,你得乖乖给我交代了。”
邬玺梅嗔怪道:“早知道我就不换女装了。”
罗域宠溺的亲吻她的脸颊,“世上可没有后悔药,既然已经做了我的女人,我可任你打,任你骂,但你不能骗我。”
“那我若是不从呢?”
“那你就试试。”
罗域在她鼻尖上点了两下,而后又在她额上轻吻,才带着无尽的依恋的下榻,穿衣出了房门。
罗域离开,邬玺梅随意披了件衣裳跟了出去,趴在门上张望。
罗域将出院门时,听见声音回头,见她站在门前,眼中若有泪水,他想立刻回来抱住她,告诉她自己不走了,但还是忍住了。他朝她挥了挥手,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邬玺梅望着他消失的身影,眼泪已止不住落下。
只有她自己清楚,这怕是她能看见他的最后一眼。这场替身的游戏终于将有个结局,她该回去找姐姐了。
别了,大人……
* * * * *
穆云川接了神医到梅陵,到馆驿中安置。
刚安顿好,他便急道:“在下这便去寻我那友人前来给神医诊治。”
神医颠簸了一路,感觉身上骨头架子都要散了,为难道:“呃,千户大人,可否容老朽稍事休整。再说,老朽之前已与大人提过,我是受人之托前来梅陵,纵是给人看诊,总得有个先来后到,还望大人莫见怪了。”
穆云川解释道:“非我不懂道理,实在是我那位友人,中毒太深,我只怕晚一步她的病……”
神医点头,也能理解。“好吧,那老朽就不休息了。大人且去请人来吧。”
说着,他又吩咐身边的小徒弟,“你先行去趟左家,看看左家二奶奶的病况如何。”
“是。”
小徒弟刚要走,穆云川诧异道:“神医口中,受人之托,托的便是左家二奶奶?”
“是啊。”
穆云川不觉失笑,“这更是巧了,在下口中所说的友人,正是她。”
*
穆云川猜测邬玺玥不可能将她中毒之事告诉左家人,想着让她到馆驿来见神医应该更方便看诊,便亲自前往左家。
左宗宝这些日子依然是病病歪歪的,身体喝了药就好些,不喝就不好,就这么拖着,曾经那个粉面桃花,唇红齿白的翩翩公子竟换了副病秧子模样。
邬玺玥本以为自己不会太在意,反正他死不了,但这些日子下来,她发现自己对他已做不到无视。尤其最近几日,她几乎每天都会吐血,毒发迹象越来越重,想着是没什么太大希望了,也就不想让他再为自己受罪。就天天亲自给他喂药,逼他把解毒药喝了。
这天,左宗宝靠坐在床榻上,看着邬玺玥手里这碗药愁眉苦脸,“娘子,你都逼我喝了四天的药啦,再喝,我的毒就解了,还怎么骗祖母啊?”
“解了最好,骗人的法子多的是,没必要这样糟践自己。”
左宗宝笑着拿过她的手,攥在双手间摩挲。这几日,他每次喝药都撒娇,非要拉着她的手才肯喝,邬玺玥已经习惯了,看在他为自己服毒的份儿上也就由着他,他便说话越发大胆。
“这哪里是糟践,为了娘子,我心甘情愿的。”
邬玺玥抽手,“少油嘴滑舌的,赶紧喝,一会儿凉了。”
“你非让我喝也行,但你得答应我个条件。”左宗宝狡黠道。
“又什么条件?”
左宗宝抻了抻脖子,将侧脸露给她,“你,你,你亲我一口。”
邬玺玥白了他一眼,“你少得寸进尺。”
“我哪有得寸进尺,咱俩是夫妻,都这么久了,我才只拉过你的手而已?”左宗宝鼓着腮帮子,无赖道:“反正你不亲我,我就不喝。”
邬玺玥沉着眼运气,“我看你是皮子又痒了吧?”
左宗宝知道她不舍得动手,就把脸伸过去,“你打你打,你舍得打就打吧。”
见她不动手,他更来了劲儿,握着她的手直往自己胸口上招呼,“往这儿打,使劲儿。”
他卧床不起,身上就穿着件里衣,胸前本就松散,打着打着,他故意将她手按在自己胸口的肌肤上,偷摸感觉那种肌肤贴合的触感,不觉心神荡漾,呼吸也变得不畅。
邬玺玥见状要抽手,但被他死死按着,唿扇着眼睫,“这样多呆一会儿也行。”
邬玺玥终究抵不过这无赖的纠缠,也没再抗拒。另一只手端起那碗药送到他面前,“喝吧。”
左宗宝干脆将无赖耍到最后,张了嘴非要她喂。
正这时,顺子进来,“二爷,穆千户有事找你。”
左宗宝正自沉浸在与邬玺玥肌肤相亲的愉悦中,忽然被打扰,极为不爽,“那狗熊找我做什么?”
“狗熊说,不是,穆千户说有关二奶奶的事,想找您问几句话。”
有关我?
邬玺玥暗自琢磨,自从上回跟他说了封天会的事后,他有段时间没来骚扰,今天突然来,还要找左宗宝,所为何事呢?
左宗宝心里打鼓,几天没见,又来惦记我家娘子。
他夺过药碗仰头喝了,然后随手掷下空碗,起身下地,“给我更衣,我倒要看看,他又要干嘛。”
“我也去。”邬玺玥跟着道。
“你去做什么?”
“我也想看看,他要跟你说些什么。”
左宗宝不想穆云川见邬玺玥,但她坚持,他也拗不过,只好一起去了前厅。
穆云川找左宗宝只是借口罢了,毕竟男女大防,他一个外男不能直接找宅中妇人说话,就说要见左宗宝。不过,果然如他所料,他们俩是一起来的。
他故意越过左宗宝,朝邬玺玥一笑,“别来无恙。”
只看穆云川对邬玺玥的眼神,左宗宝就已打翻了醋坛子,心道:这家伙果然是奔着我娘子来的。
真是贼心不死。
“穆千户找我何事?”他没好气道。
穆云川没理他,却对邬玺玥道:“神医我找来了,此刻就在馆驿中。我猜想左家人并不知是你中毒,所以,你去馆驿医治会方便些。”
“神医?就是那个解毒圣手?”左宗宝激动道。
“正是。”
邬玺玥没想到,本不报希望的事竟然有了转机,当即随穆云川来到了馆驿。
老神医乍见邬玺玥时着实吃了一惊,以为自己老眼昏花,但很快他就明白了,这是一对双生子。
他当着其他人,并没有多言,只像平时一样,给邬玺玥诊脉。其间,他眉头紧锁,不住摇头。
左宗宝紧张的搓手踱步,额头不住渗汗,最后实在忍不住问,“神医,我娘子她的毒,有解吗?”
神医收手,再观她面色,仍是连连叹气。
“哎呀,神医,您这是要急死我呀,究竟有解无解?”
片刻后,神医道:“有解,亦无解。”
这话,连旁边穆云川也沉不住气了,“神医,此话怎讲?”
神医捋着胡须道:“她体内的毒,是可以解,但是解毒所需的药,皆是稀有昂贵之物,只怕不容易凑齐呀。”
闻言,左宗宝松了口气,“这神医放心,只要这世上有的,无论多贵都不是问题。”
穆云川斜了他一眼,满眼鄙夷。
神医点头,“那好,我先开了解毒的方子,你们可对照备药。不过,这个方子,我需好好斟酌一番。”
“那就有劳神医了。”穆云川道。
神医领着小徒弟去开方,这边,邬玺玥起身向穆云川点头致谢,“多谢穆千户,没想到,你竟真将神医找来了。”
穆云川嘴角轻扯,“我正要说这事儿呢。其实神医也算不得是我寻来的,而是有人事先托了他前来梅陵与你解毒。”
邬玺玥闻言一怔,感觉他话里有话。
穆云川接着道:“我不久前打听到,北江镇总兵罗域曾于天下遍寻名医为其府上一侍从寻找神医。我猜测以他的实力,应该能寻到,于是便差人在北江镇一带寻人。果然打听到神医的消息。不过,在我前往相邀时,神医却说,他已受人之托,要来梅陵为人医治解毒,而这所托之人,正是邬娘子。”
北江镇?
是梅儿。
左宗宝松了口气,略带不屑道:“原来如此,这么说,神医并非你找到的。那这人情,我们左家可就不领了。”
穆云川斜了他一眼,没理会,又对邬玺玥试探道:“没想到邬娘子自称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竟有熟人身在北江镇?莫非,她是真正的……”
他拖了长音却没往下说。
左宗宝听他这么说,也生出些怀疑,想往下听,穆云川却只说半句,他急道:“你这人怎么回事,你要么就别说,要么就说完。说一半藏一半,故弄玄虚。”
邬玺玥扯了扯唇,“穆大人有什么想知道的,大可直接了当的问,若是没有,我就先走一步了,明日再来向神医讨要药方。”
“宗宝,我们走。”
说罢,她绕开穆云川出了房门。
宗宝?
左宗宝感觉这样称呼十分亲切,屁颠屁颠的跟了出去。
“娘子,你等等我。”
穆云川看着二人离去,不觉扬起嘴角。
* * *
次日拿到药方,其他所需的药材虽然名贵,但并不难找,有一大半的药材,左家库房里就有,就只差一味药引,白色龙涎香。
龙涎香还算好寻,可白色龙涎香乃是珍品中的珍品,世间少有,就是有钱也未必能买到。左家又是重金收购,又是悬赏,均未得到有关白色龙涎香的任何线索,只得再次到馆驿找神医商议,看是否有替换之物。
神医道:“这白色龙涎香的确是难得之物,不过,她这个毒,还必须得有此物。”
左宗宝与邬玺玥相互对视,露出为难之色,因为白色龙涎香眼下是连个影子都没有。
神医又对邬玺玥道:“不过,我可以试着寻找些方法,先将你体内的毒性压制,如此,你们可有更多的时间去寻找。”
“也只能这样了。”邬玺玥点点头,从身上摸出之前在夺魄身上搜出的那瓶抑制药,递过去,“这个是我之前用来抑制体内毒性的药物,不知是否对神医有用?”
“哦?这太好了,定是有用的。”神医大喜,接过药倒在手心里检验一番后,却皱了眉头,“这并非什么抑制解药,而是能使你体内毒性加剧的毒药。”
邬玺玥闻言愕然,“这怎么可能?”
“你体内的毒原本不重,正是因为此药才日渐加剧。你服用它多久了?”
“一年一次,已经十年了。”
“难怪。这药对我研制解药很有用,可否暂且留在我这里。”
邬玺玥点头,“神医请便。”
“好,那老朽这便去研制解药了。”
“神医且慢。”神医正要走,邬玺玥叫住他,随后对穆云川道:“我想与神医单独说几句话,可否请穆大人行个方便?”
穆云川像是已猜到她要问什么,没有多言就出去了。
左宗宝以为自己不用出去,但见她眼神,还是灰溜溜的出去了。
二人离开后,神医笑道:“邬娘子是想问老朽,有关北江镇的事吧?”
邬玺玥点头,“不知她境况如何?”
神医道:“老朽去时,她身中剧毒已有三月,不过,幸有北江镇总兵悉心照料,才撑到老朽前往。如今,她应该已经痊愈了。”
罗域照料梅儿?莫非他与梅儿……?
这怎么可能呢?
“话说,你们两姐妹长得可真像,老朽乍见你时,还以为自己老眼昏花了。”神医捏须笑道。
邬玺玥不觉失笑,别说是别人,就是自己十年后再见妹妹也感觉不可思议。
……
就在邬玺玥与神医打听妹妹消息时,左宗宝晃悠到院子里。穆云川抱着胳膊看着他,扯唇道:“看来,她也没多信任你嘛。你们这夫妻扮得够假的。”
左宗宝撇撇嘴,“我这叫尊重。你不懂。”
穆云川失笑,“只怕是你不尊重也不行吧。左家二爷惧内这个事儿,好像已经在梅陵传开了,不是什么秘密了。”
左宗宝气得脸色胀红,“我说穆千户,我们夫妻的事,是尊重也好,是惧怕也罢,与你有何相干呢?怎么哪儿都有个你呀?你们北镇抚司是不是太轻闲了?”
穆云川好似没听见,又接着道:“诶对了,上次庆州城那小官儿的事,解释清楚了吗?我也好奇,你与那小官儿究竟一晚上干什么了?”
左宗宝气得牙痒痒,这要是普通人,他高低得给他两脚,但是这位,他知道打不过,自不会傻到去硬碰硬。可这口气不出,他心里堵得慌。
他朝屋里瞧了眼,见神医和邬玺玥已经起身,看样子就要出来了。他眼珠一转,找了块不太平坦的地方,往地上一摔。
“哎呀!你推我干什么呀?”
穆云川傻眼,心说发生了什么?
邬玺玥闻声出来,见左宗宝坐在地上表情痛苦,赶忙上前搀扶,“你怎么啦?”
“他推我。”左宗宝委屈巴拉。
穆云川急忙辩解,“我没推他,是他自己摔的。”
“哎呀,破了。”左宗宝抬起手,手掌在碎石地上擦破点皮。
邬玺玥抬头看向穆云川,不满道:“纵是他出言不逊,偶然惹了大人,大人也不至于对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下狠手吧?”
“不是,我……,我没有……”穆云川只觉满腹委屈,百口莫辩。
邬玺玥将左宗宝扶起,“我们走。”
穆云川跟在她身后,“我真没推他……,你相信我,我……”
他无论再说什么,邬玺玥也没理他,更没回头。
左宗宝将出馆驿院门时,回头朝穆云川瞥了眼,得意之态无需言表。
穆云川这气,闭着眼睛一个劲儿运气,“这个卑鄙的家伙!”
“别让我再看见你跟男人鬼混,不然我非抓你个现形!”他指着大门骂,心里始终不明白,那天他跟那小官儿的事是怎么和邬玺玥解释的。怎么她知道了那件事,竟还如此维护那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