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再次来到了和悦楼,这次没走正门,而是径直落在房顶上,准备找机会进入一个人的房间,便在房顶上稍微等了片刻,待房间陆续熄灯的时候,陆星如才开始行动。
刚刚她已经摸清了裴度的房间在哪儿,为求安全便选了一间离裴度房间最远的一间,进去之后才发现这是钟灵毓的房间,不过来都来了,总得带走点什么才是。
她轻手轻脚的在房间内移动,温玉却已瞬移至钟灵毓的床边在她额中一点,说道:“已经陷入深度睡眠了,轻易不会醒的”
果然是孺子可教也,她这才放开手脚,肆意在房间里翻找,不过钟灵毓的显晶石并没有到处乱放,她找了一圈都没有发现,估摸她是贴身携带着,便靠近床边伸手在她身上翻找。
似乎摸到什么东西的时候,忽闻外面有脚步声,虽不知这么晚了怎还会有人,但也不能在房间内被人撞到,遂和温玉躲在了一旁的衣柜里。
脚步声临近后消失,但并没离开,而是停在门外,陆星如闻到一股烟味,她捂住口鼻,心想这该不会是一家黑店吧,很快门被打开了,有人说话的声音响起,听起来很是轻浮,“听说这里很多年轻貌美的女子,既然都送上门来了,我又有什么理由不爱惜一番呢”
来人的声音语气油腻恶心,她好似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待那人走近,陆星如从衣柜的门缝里看清那人的轮廓,一个肥胖浮肿的身躯,不是魏贤又是谁呀,只见他搓着手,色眯眯的走向还在昏睡中的钟灵毓。
钟灵毓早已陷入昏睡,自然是不会察觉到危险来临,陆星如自然不能让她吃亏,当即从衣柜中出来跳至魏贤前面,拦住他道:“你想干什么?”
魏贤被吓了一跳,看清眼前来人后,说道:“又是你?”
“是我又怎么样,拦的就是这个恶心虫”
魏贤指着她道:“小女子竟然敢说我恶心,你们还等什么,还不把她的嘴撕烂”
这次他可谓是有备而来的,既知这里是修道之人的落脚地,自然是不敢单枪匹马的,门外瞬间涌入很多黑衣人来。
陆星如知道这些都是身怀法力之人,并未轻敌,当即拔出古拙,与他们打斗了起来,因在房间里,怕损毁店主财物,也怕伤到钟灵毓,反而束手束脚,施展不开,魏贤则是趁着这个功夫被人悄悄护送退了出去。
陆星如和温玉虽是第一次配合,但十分有默契,很快便将那些黑衣人逼出了房间,周围的屋子因为这处的响动渐渐开始亮了灯。
黑衣人们见魏贤已走,也未恋战,且战且退,陆星如不想在此见到熟人,也跟着一道退走。
行至路上,才察觉到身后有人追来,本想再加快速度,后面传声却道:“你的古拙都露出来了,还有什么可藏的”
来人正是裴度,陆星如无奈停下,果然还是被他发现了。
裴度很快追了上来,陆星如耸耸肩道:“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敏锐啊”
裴度看了眼陆星如旁边那个毫不起眼的瘦高男子,说道:“原来那日在和悦楼对面的人果然是你”
陆星如诧异,“难道你当时便发现我了?”
“当时只是有察觉,但不确定,不过你旁边这位兄台的气息太过与众不同,倒是令人见之难忘”
温玉抱歉道:“下次我会把气息再收一收,不会拖你后腿的”
陆星如摇摇头,“倒不是你的缘故,是他天生太过敏锐了”
“我是没想过你会出现在这里,不过见了我们调头就跑,难不成你打算一辈子都不见我们吗?”
陆星如笑道:“这不是觉得尴尬吗,被逐出龙剑派,与你们这些龙剑派弟子相见也是分外眼红,何况你现在还是可以与林师兄和岳师兄比肩的大弟子”
裴度道:“你说这话,怎么感觉有些怪我的意思?”
“我没有怪你,你是龙剑派里炽手可热的新星,我不想因为我而影响你”
“在灵云山时,你惹的事可不少,我何时也没怕过你的影响”
陆星如点头道:“这倒是”,停顿了一会儿她道:“逸然她还好吗?”
“你走之后,我和魏如岚都常去玉成峰上看她,徐风多少也能照顾一二,倒是没有人故意找茬”
“那便好”,灵云山上她唯一放心不下的也便只有程逸然了。
裴度道:“你今日之所以会出现在钟灵毓的房间里,想必之前也是知道了我们这次是为了仙魔之心而来,这事也没必要藏着掖着,我们来时收到书阁的消息,显晶石在京城有所反应,所以我们才会前来,只不过目前还没有什么收获”
“这我倒是知道,显晶石的确没有那么精确”
裴度伸手拿出个东西,陆星如接过一看正是显晶石,他道:“想要这个东西直接管我要便是,何必鬼鬼祟祟进人家姑娘的房间”
陆星如另一只手伸出,手心里赫然也是一粒显晶石,刚才虽然惊险,但其实她还是拿到了,裴度将他的那颗显晶石放至她的手里,“你果然还是有办法”
陆星如笑笑,裴度接着问道:“刚刚的那些人是什么人?”
陆星如道:“刚刚那个人叫魏贤,是国师面前的红人,不过他本人并没有什么法力,只因国师很看重他,所以他才敢行事出格、无恶不作的”
“原来他就是魏贤啊,看来书阁的消息还需再精准些,不仅如此,他们连你脱离天魔教来了京城一事都不知”
裴度看向她,似乎相等她主动说些什么,但见她只是尴尬的笑笑,便转而问道:“你如今在京城何处落脚,我们会在京城活动一段时间,相互间也好有个照应”
陆星如道:“这个你自己知道便是了,我哥哥是陆槐安,我一直都是住在他府上,你若有事可以来府上找我”
“好,我记下了,那边不宜离开太久,我便先回去了”
陆星如嗯了一声,二人拜别。
今日她见到熟人,倒是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尴尬。
回了府上,饱饱的睡了一觉,第二天日头高升,陆星如又带着温玉出门了,手头有两粒显晶石,反正她也是闲不住的人,不如出去找找线索。
二人在街上转悠,待走至一处人群拥挤的地方时,显晶石的光芒微微有所变亮,不知这是个什么地方,居然挤了这么多人,陆星如也跟着凑上前去,待挤至门口时才发现原来这里是一处庙观,大家拜的并不是寻常的那些神仙,而是文曲星,可现在也不是科考的时候,文曲星庙怎么聚集了这么多人。
由于人实在太多了,陆星如只能随人流移动,在里面被挤的晕头转向的,脚也不知道被人踩了多少下,不禁嘀咕道:“是谁踩我脚了?”
旁边一位不到三十岁的面色清瘦的男子道:“对不起啊,刚才可能不小心踩到你了”
这是第一个踩到脚还跟她道歉的人,陆星如好脾气道:“没关系,人这么多,也是难免的”
男子问道:“姑娘也是来拜文曲星的吗?”
陆星如道:“我只是瞧这儿这么多人,便想来看看究竟,不过真是奇怪,这文曲星庙的香火什么时候这么旺盛了?”
男子道:“姑娘想来是外地人,还有所不知,最近京城的文人中发生了一件很奇怪的事,便是已经写好的文稿,总是会莫名其妙的消失”
陆星如道:“不会是被人偷了吧?”
“倒也不是被偷,而是墨痕一干二净的消失在了纸上,而且并不是用了雌黄或者刮擦使字迹消失,纸面上完好无损,所以只能看做是灵异事件,大家都觉得是他们以前冷待了文人的守护神文曲星仙君,所以这段时间大家才会集中来拜会”
陆星如心道世间哪有什么灵异事件啊,要么是人在作怪,要么是妖魔鬼怪在作怪,既然能使京城的文人都受了影响,那看来是妖魔鬼怪之力了。
不过这倒是有点意思,抹去文人的文字,这看起来并不能带来什么好处,难道仅仅是个恶作剧,她问道:“那先生的文稿可也遭遇过此类灵异事件?”
男子道:“我也遭受过,好好的一段故事被抹去了,简直是叫我捶胸顿足啊”
陆星如道:“原来先生是位小说家,还不知先生尊姓大名,若有机会也好拜读下大作”
男子道:“免贵姓曲字梦言,小说家可担不上,不过是写几个字为养家糊口罢了,更没有什么大作,不过是些不入流的东西罢了”
“曲先生不必如此自轻,我见先生谈吐不凡,为人谦逊,便知先生的作品不会是低俗之物,先生还应多些自信”
曲梦言感谢道:“我写书多年仅仅能勉强糊口度日,还是第一次收到正面的反馈,多谢姑娘了”
“哪里,不过不瞒曲先生说,我略学过一些道法,曲先生若是遇过这种灵异事件,不妨我随你前去看看到底是何方妖孽作祟”
曲梦言抱拳道:“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陆星如陪同曲梦言一起拜过文曲星后,随他一同去到他的住处。
房子不大,外观有些旧,看起来有些清贫,曲梦言有些局促道:“这点微薄的收入,仅仅能租下这么一间小房子容身,还请陆姑娘莫觉慢待”
陆星如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曲先生坚持本心,早晚有一天能飞黄腾达的”
曲梦言笑笑,“那便谢过姑娘吉言了”
陆星如伸头看着桌子上堆成一叠叠的书稿,上面有一部分的字是空白的。
曲梦言拿起这些书稿道:“折子我最近正在书写的小说的稿子,不过稿子写到一半,再往后写的内容,总是一夜之间便通通消失了,我不信邪,便又写了几次,可结果都是一样的,即便我熬过通宵,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作祟,但可惜的是我还是没有顶过睡意,睡了过去,第二天早上再一看的时候,那些字迹还是消失了”
陆星如接过那个手稿,翻看那邪祟可留下什么线索,前面的文稿很完整,而小说中后部分的故事却一直没有展开,她略略扫了一眼前半部分的内容,对这本《侠游记》大概有所了解。
故事讲述的是一个温柔娴淑的妻子因不堪丈夫的压迫,而寻机带着孩子逃脱丈夫的掌控。
在故事的前半部分,丈夫本也是个年轻有为的秀才,因为多年科考不曾打点各路考官,而心灰意冷,渐渐不再参与科考,但因一腔抱负不得施展,而始终郁郁不乐,便染上了酗酒的恶习,一些市井混混也因此盯上他,常推荐他贵重的名酒,同时还带他去赌博场所放纵享乐,不仅把这几年为了科考省吃俭用的钱都被败光了,还在外面欠了很多外债。
妻子一开始是不离不弃的,但因其酒后时常有暴行,并将拳脚施加在孩子身上后,这才产生了逃离的想法,但丈夫始终不肯和离,并苦苦哀求,妻子心软答应后,丈夫却又变本加厉,这时一个侠客出现了,说是可以带妻子和她的孩子走,给她时间思考,故事到这就停下了,后面只留洁白的纸稿。
陆星如好奇问道:“曲先生可否先透露下故事的走向,妻子到底有没有接受侠客的帮助”
曲梦言道:“我设想的情节是妻子下定决心跟随侠客逃走,但为了攒够路费先是隐忍,背着丈夫偷偷做些刺绣拿去换钱,那个侠客说路资他有,完全可以带上她们两个人,但是妻子还是不想全靠他人,侠客便在附近等她,后来妻子成功攒够了钱,中间经历了一些插曲,但还是成功的逃离了出去,丈夫发现后便去追赶他们,途中追上时,向妻子保证日后一定会改,后面的情节大概便到这,至于妻子要不要原谅丈夫我还没有想好”
陆星如道:“曲先生,要我说人性是不可变的,丈夫即便此时认错,以后再遇到事情只会变本加厉,妻子若原谅他便等于将她推入火坑”
曲梦言道:“可是人总也要有改过自新的机会啊”
陆星如还是认为,“只有心地善良因误入歧途的人才有可能改过自新,不然终究还是本性难移啊”
“可是人们毕竟喜欢破镜重圆的故事,如果妻子不原谅丈夫的话,又有多少读者会看,我总得为生存考虑”
陆星如心道他说的倒是现实,毕竟还得为五斗米折腰啊,便只好道:“曲先生有曲先生的考虑,刚才仅仅是我一家之言,这故事当然还得以曲先生落笔为准”
曲梦言笑笑,“若无忧无虑,谁不想写自己心中想写的故事”,他叹了口气,“我得赶快动笔了,这一本若再不写完,这个月就要断粮了”
陆星如道:“曲先生放心,我们一定帮你抓住捣乱的人”
曲梦言起身去倒了一杯水,“家里清贫,只有水可以招待了”
陆星如接过,道:“曲先生不必客气,这段时间您就安心写作,我们还有些事想先出去一趟,酉时中回来”
曲梦言送她们出来,陆星如带着温玉又钻回到了上次买书的那个书店,路上她问道:“这等怪事,你怎么看?”
温玉道:“可能是个吃文字的邪祟,很久以前的确存在这么一类邪祟,他们以吸食文字墨水为生,对于知识疯狂的渴求,但却是历朝历代文人最讨厌的一种邪祟,因为他们会造成史料书籍大量的缺失,难以流传下来,每每遇到了这种邪祟都是第一时间找道士做法,不过他们已经很久没有现世了,所以很多人都不知道还有它们的存在,只缘于文曲星君在几百年前就已经收服了这种邪祟”
陆星如道:“那他们去拜文曲星倒是没拜错,不过这些事情你又是如何知晓的?”
温玉道:“我也不知道我会知晓诶,只是你问我我便脱口而出了”
“原来如此,那你可知道这些吸食文字墨水的邪祟最怕什么?”
“其实这些邪祟,也有个名字,字无,通俗易懂,就是会令文字消失,他们最怕愚蠢和无知,若是有人在它们面前表现的很愚蠢,会把它们气得现身,非要把它们一身的知识搬出来好好数落数落那些愚蠢之人,便可以趁此机会用一些法器抓住它们”
陆星如笑道:“我知道了,多谢你这个智多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