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瑾这次醒来还是在自己的身体里,入目是纱帐珠帘,薰笼锦屏,十分典型的古代富贵人家屋室装潢。
她原本的衣服已经被换成一条嫩鹅黄的襦裙,熏着淡淡的香,很明显她在昏迷时已经被彻底清洗过,被人扒掉瞧了个干净。
不过她身上并未新增什么淤青伤痕,想必那张合没有趁人昏迷发泄兽.欲的癖好。
她拉不开房门,想来是被从外面锁上了,于是便开始着眼打量起房间来,搜寻是否有什么趁手的防身物品。
按理来说,女子的房间总归有针线盒,针线盒里必备剪刀之类利器,但她翻箱倒柜也没看见,当然,如果想找个水果刀什么的就更难了。
房间里面除了梳妆台,茶具,盆栽等一系列伤害值为零的装饰物品,并无其他。
温瑾跌坐在凳子上给自己倒了杯茶,茶水还是温热的,看来在她昏迷的时间里时不时有人进来,甚至有可能房门外便有人看守。
她支着脑袋盯着桌子上的花瓶凝神一二,皱着眉甩手将它拍下桌面,清脆而尖锐的“啪嚓”声传出,与之相对的,外面开始有了脚步声。
温瑾环视四周,起身把房间里的瓷器都摔了个遍,霹雳哐啷的声音迭起。
张合带着一系列下人闯门而入的时候,她正把立在墙角的落地冰裂纹瓷尊推翻在地,随着刺耳的碎裂声响起,四分五裂的陶瓷夹着绿植混着满缸的土都倾倒在地,恰恰横在张合面前。
下人们想要上前,却被张合喝住了,他提起袍子,臃肿的身子小心翼翼地躲着碎瓷片,往温瑾这边走来。
“哎呦,姑奶奶哎,你这是做什么,快点出来,仔细这碎瓷片扎伤你的脚......”
“放我走,我要离开。”
“是不是不喜欢这个房间,我给你换个更漂亮的屋子......”张合脚步没有停顿。
“我是被王全绑架的,我爹娘都在找我,你放我离开,我爹娘必有重谢。”
“是不是不喜欢这条裙子,我这里有很多漂亮衣服首饰,可着你挑!”张合笑眯眯地张开双臂依旧诱哄着朝她走来。
在张合不断靠近的这几息,温瑾脑海中浮现无数可能,她想象着自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手擒住张合手臂反剪在他身后,一手拿碎瓷片横在他脖子前面的画面,挟张合以令群仆。
嗯,这个想法不错,如果张合能瘦一点,与她的距离能再拉大一点,如果她是个练家子的话......
事实上,她只来得及甩他一巴掌,然后就被一众拥上前的家丁给制住了,而张合则捂着脸上鲜明的巴掌印,一边被丫鬟从地上扶起来一边叫喊着“你们都小心点,别伤到我的心肝宝贝儿~”充耳不闻温瑾对他祖宗十八辈的问候。
可能是觉得温瑾喜欢摔瓷器,临走前张合嘱咐下人们一定要把房间打扫干净,然后命管事从库房里多挑些漂亮瓷器来供温瑾砸,但一定要保证她的安全。
温瑾顿时哑然,所有脏话融成一团老血塞在嗓子眼里,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扬长而去,她活了二十年,头一回觉得自己遇到了变态。
房间收拾干净后,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便有丫鬟小厮鱼贯而入,或是捧着观音瓶,柳叶瓶,海棠盘......或是抬着大型盘口瓶,冬瓜瓶,凤尾尊......少顷,便摆满了房间。
管事似笑非笑着让温瑾自己挑着砸,库房里还多,不用担心砸不尽兴。
温瑾现在也冷静了下来,她已经失去最佳逃跑机会,此时曲意逢迎让张合放松警惕,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况且长此以往下去如果真的假戏真做——
脑海中出现一对同样肥胖,同样傻呵呵笑着找不到眼睛的父子,而这对父子是自己的丈夫和孩子......
温瑾顿时觉得天都塌了!
但凡张合长得不这么丑,她都不会如此抗拒!
然而现在被关在房间里面她也无计可施,只能以不变应万变,看看张合接下来会有什么动作。
于是乎接下来几日,温瑾都是心平气和地吃了睡睡了吃,虽然不能离开房间,但饮食穿着洗漱沐浴都不受影响。
这样的日子对她一个喜欢户外的人而言着实无聊,前一两日还满是新奇让丫鬟陪她玩换装游戏,从第三日开始便瘫在床上思考未来,思考退路,思考人生,思考怎么会来到这个世界,精神颓靡。
看在一众下人眼里,便是一副已经接受命运安排的顺从模样,这样的状态传到张合耳朵里,可是把他高兴坏了。
挑了个温瑾沐浴的傍晚,他专程换了一身金丝织就的华丽锦袍,将发丝用头油抹地油光发亮,又认真地擦拭几番嘴里那颗黄金镶就的假牙,这才屏退下人,满心雀跃地搓着小肥手,摸进温瑾的屋子。
他的动静并不小,然而从进入正屋再通向耳房的浴室,都未见到人影,扯过飘渺的纱幔,只看到一个空荡荡的浴桶。
身后传来一声响动,张合猛地转头,这才看到披着湿发只着寝衣的温瑾。
正所谓“清水出芙蓉”,她现在看起来尤其水灵,泛着水光的肌肤白皙晶莹,更显得眉眼唇角颜色秾丽,摄人心魂。
当然,更为吸引他的,是她微湿的寝衣下若隐若现的曼妙曲线,他的目光越发赤.裸灼热起来。
温瑾努力压着厌恶,却还是蹙眉不止:“出去!”
她原本出现在他身后想暴打他一顿,但还是忍住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逞一时之快容易,但后果便不得而知了。
然而张合精.虫上脑,哪里肯听,自顾扑将上来,温瑾闪身避开,张合认为温瑾在玩欲擒故纵,又桀桀笑着扑上来。
温瑾忍耐着不去动手,只是躲避,张合兴致便越发高涨,撞到了浴桶,踢翻了凳子,又勾倒了衣架都全然不顾,哐哐啷啷的,房间里面片刻间一片狼藉,浴桶里面的水也洒出来不少。
温瑾是光脚,脚下打滑,一个不留神便摔了个结结实实,这可把张合乐坏了,立即扑抓上来,温瑾抬脚去蹬,却被他把脚给抱在了怀里。
温瑾终于忍无可忍,举起前几日藏的碎瓷片在他后背一顿乱扎,立时见血,张合嗷嗷乱叫着终于放开她的脚,推开温瑾,摸向自己的后背。
左右都动手了,那不如一次性打个痛快,温瑾不给他喘息机会,立即爬起来举起旁边的凳子哐哐砸向他。
张合哪里想到一个看起来娇滴滴的小丫头力气这么大,打起人来这么凶残,连声叫着“姑奶奶”,又知无用,便高声喊着“来人啊来人啊”的。
几个破门而入的小厮夺下温瑾手里的凳子,却不留神让她冲到张合面前直在脸上抓了好几道血印,终于才把她给拉开了。
张合捂着脸“哎呦哎呦”地叫着,一瘸一拐地被小厮扶下去了,临走前让把温瑾绑着,饿她几天。
温瑾其实也后怕,但听到只是绑起来饿几天又不怕了,后悔没打地更重一点,不过眼下她知反抗无用,便温声细语地央求小厮绑的松一些,她不想勒出瘀痕。
她是个能屈能伸的人,奉承话一套一套的,又生的漂亮,乖巧起来惹人怜爱极了,哄地小厮一愣一愣的,只给她松松绑上了。
当然,因为门外一直有人守着,门又时时是落锁状态,即使绑地再松她也逃不掉,不过松一点好歹免受许多皮肉之苦。
而张合这边却仍然贼心不死,软的不行,就想来硬的。
管事给他出主意,索性先饿这丫头两三天,然后提出摸一摸抱一抱便可吃一口饭,再饿上一两天,告诉她亲一亲便可吃一口......循序渐进,温水慢煮,就不怕她不从。
张合深以为意,听着管事描述,脸上松塌塌的横肉再度堆了起来,挺了挺肚子,拈着自己的小胡子开开心心地安排了下去。
——
于温瑾而言,除却生死无大事,她是个看地开的人,饿到第三天就撑不住妥协了,左右名节不能当饭吃,先委身于张合之后再想办法离开未尝不可。
她在床上叫喊半天没人理会,只能有气无力地下床求救,然而三天水米未进,加重了她的低血糖,她刚踏下床,便头重脚轻眼前发黑,一头栽倒在地。
呜呼哀哉,可怜她芳龄二十便要与世长辞,她晕倒前的最后一刻如是想到。
许是上天垂怜又许是她命不该绝,前一刻她还眼前发黑晕死过去,下一刻便是伴随着“咚咚”闷撞声而起的一声压过一声的哭诉和哀求。
如果忽视“陛下饶命啊”这些字眼,她可能会以为有人给她在哭丧。
她清了清嗓子,正欲起身,下一刻便感受到一个宽阔的胸膛压了下来,脖颈耳畔尽是对方温热的鼻息。
伴随着对方沉重吐息的是他压抑和轻颤的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