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面影卫作死日常 第16章 第 16 章

寂明觞接过太监递来的和解状，均撤诉按了手印。

他将诉状不紧不慢地叠好，“好了，周慕之失职，但念及城中失踪人员均找到，平息民怒，将功补过。故而拖下去，仗三十，此事便了了。”

“臣领旨。”

周慕之跪地，重重叩首。

“陛下.......”一人刚想说话，却被左手的同僚扯了扯衣袖，同他摇头。

殿上诸臣神情各异，而太尉大人也没出言，他们更是不敢对此有任何异议。

周慕之退下，唇角勾起，由宫人领去了廷仗处。

苍玦说：“臣有一事启奏。”

寂明觞看了他一眼，“说。”

“工部李少监年事已高，昨夜抢修城墙彻夜未眠，染上风寒。故臣恳请陛下让李大人将其暂歇，换人代李大人修缮一事。”

李少监忍着咳嗽，不让自己咳出声来。眼神落在了苍玦身上。他眼神怔了怔，内心翻涌。

他不知太尉大人为何如此，先前他也未曾商量过此事，但太尉大人行事自有他的道理。

他上前了一步，“多谢太尉大人体谅老臣。”

寂明觞扬了扬眉，看向苍玦又移到李少监身上，唇畔微挑。

“允。”

李少监俯首，“臣谨遵圣谕。”

......

莫风橙走在回府的道上，她不后悔她所求。

唯有将李少监从修缮一事中摘了出来，才有可能避免后续所发生的惨状。她不知道能否成功，而她所抗衡的不仅是原书既定的事实，还有李少监等人惨烈的结局。

她只是不愿为民者寒心，无辜者横死，世间本不该如此。

莫风橙走在这条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她从众而行，站在原地。而后逆流而上，寻了一处卖字画的摊前，撰写了一份信。

她写着不熟悉的字样，写得歪歪扭扭，简要地将信息写明，而后将信纸封好，写上李少监亲启。她给了摊主几两银子，沿路问着李府府邸所在。

她见到李府，敲了两声门，从里头出来一位小厮。

“姑娘，来者所为何事？”

莫风橙将信从袖口拿出，递给他，说：“这封信务必给你家老爷，让他亲启。他问起，你别说见过我，只说是一陌生人所给便好。”

小厮拿着信封，眼里带着疑惑和迟疑，但还是点了点头。

“多谢。”

那名小厮进了府，去寻了夫人，说明此事。

而李夫人持着信，将其放置在李少监的书案上，贴心地用砚台压着一角。

莫风橙看着关起的大门，惴惴不安的心定了定，她不敢将希望寄托在苍玦身上，他不一定会答应她这个请求。

给李少监送去的这封信，算是上了双重保险。

而她所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莫风橙返回的路上，街上的孩童持着风车在人群中奔跑，与莫风橙撞了个满怀。

他澄澈的眼神看着她，她笑了笑，抚摸着那孩子的脑袋，给他捡起了风车。

随后几名孩子又像几条灵活的鱼儿，窜到人群中不见了。

莫风橙觉着自己的口袋里被塞了一个物件，是一个木制黑檀木牌子，上边雕刻着精美的亭台楼阁，亭台水榭。

在左侧的边上，有一行小字，上边写着落栖霞。

莫风橙攥着这枚牌子，朝刚刚那孩童的方向望去，早就没了影儿。

她心下一沉，回想起昨夜的字条，上边也有落栖霞。

她手中的物件，想必是与今夜她要去的地方有关，她眼眸深了深。

府内。

莫风橙自去寻了萧统领，找他领罚。

府内的规矩，若是犯错受罚，必当众处之。

萧重错破天荒地没为难她，反而问道：“你犯了什么事，惹大人动怒？”

“我......”她沉吟了一会儿，没再开口。

萧重错见她那副样子，也没再追问，而是提醒道：“五十鞭，一旦开始，不会停，这是规矩。你现在要是去和大人求饶，还有机会。”

萧重错从库房拿出一条长鞭，鞭柄由玄铁制成，鞭身呈黑鳞状。莫风橙看到鞭的那一眼，深吸了一口气。

但她还是冲他摇了摇头。

“我不求。”

萧重错看到她见鞭子那畏惧的眼神，原以为她会就此放弃，那三个字她吐出的语气很轻，但有骨气地让他高看一眼。

在府中大殿的正前方，莫风橙被绑在十字架上。

萧重错拿着鞭子站在一旁，这番动静惹得府内其他人纷纷来观。

“发生何事了？有人受刑？”

“诶，上边是谁啊。”

“这是怎么回事？十三怎么被绑在了架上。”小六着急道。

萧重错持着鞭子，说道：“庄十三犯错受罚五十鞭，由我代大人行刑。”

小六焦急的眼神，正要上前，就被身旁人拦住了，“你上去干嘛，这是大人的意思，难不成你要反抗大人？犯错就该受罚，府里的规矩你不会不懂。

小六紧紧地蹙着眉，一双眼根本没办法从莫风橙的身上挪开。

长鞭一挥，风声骤起，仿若撕裂了空气，气流划出沙沙声。鞭子甩在莫风橙的身上，她身上划出一道红痕，连带着血从滑破的衣服中流出。

莫风橙咬着牙，身上像被剐了一刀。说是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在现代世界活了二十多年的她，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苦楚。

她脑中已经被一鞭又一鞭给鞭笞得无法思考，她没有想过，她的行为有没有意义，她只是觉得，她如果不这么做，她会后悔。

她的黑袍已经被鞭子划破渗出了血迹，鞭子上血不停地滑落着。萧重错没有皱一点眉头，空旷的殿前，只有鞭子的声音，仅此而已。

所有人都在看着，没有人出声，也没有人上前。

小六轻声地数着，28、29......

隐在人群中的紫落瞥见台上那人，攥紧了手中的两壶酒。

阳光猛烈，莫风橙汗如雨下，她却感觉到手脚冰冷极了。她身上疼得快没有知觉，眼睛许是被流下的汗遮挡，眼前一片模糊。

她的发丝凌乱，汗贴着她的发丝，粘在脖颈上，狼狈至极。

深黑色的袍子，本是被血掩盖，现今血顺着她的衣裳缓缓流下，滴落在地上，绽放出点点血花。

苍玦从门中而入，在殿外见到的便是这样的莫风橙。

他心下一沉，面无表情地走来。小六众人见着来人，纷纷避让行礼。

莫风橙看到苍玦而来，对上了他淡漠的眉眼。一袭官袍与地上的血一样红，萧重错朝他行礼，苍玦却道：“继续。”

“是。”

萧重错则继续扬鞭，鞭鞭入骨，未有手软。

莫风橙默不作声，没有发出任何呻吟声。她自己也没想过，她一个怕疼的人，有一天也能顶住深入骨髓的疼痛。

“你心中有怨？”

“属下、属下不敢，大人帮属下......是属下的福分，大人不帮......也是本分，是属下逾越了。”

苍玦勾唇，“你倒是看得开。”

苍玦盯着她的眼，她在自己面前，看似谄媚讨好，说出来的话时常不着四六。

但她骨子里仍旧有着一种执拗的劲儿，就像是悬崖上横生的花儿，看似柔弱，根茎却扎进了岩石里。

萧重错停了下来，拱手道：“大人，五十鞭行刑完毕。”

苍玦背对着他，摆了摆手，后头的侍卫便上前去解了绳子。

小六冲上前去，扶着她：“十三，你怎么样了？”，他都快急哭了，“你醒醒啊。”

“她昏过去了，但是没什么大碍。”紫落简单地做了个检查。

入殿的苍玦闻声，脚步一顿。而后未有停留，只同跟在他身后的萧重错说了句：“找府内最好的大夫给她看看。”

......

莫风橙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她醒来时，天色昏暗。

她看着身上的衣服，都换成了新的。一些伤口也都上好了药，被白纱布包着。

她不知怎地，就回到了卧室里。

紫落推门而入，手上端着一碗药汤。见她醒了，没好气地说道：“你能不能减减肥，我抗你过来，累得老娘半死。”

莫风橙吐了吐舌头，不敢说一句话。

“看什么看，还等着我喂你？”

莫风橙艰难地坐起，麻溜地喝完药。她偷摸地问了句：“现在是什么时辰？”

“戌时，等会儿我要出任务，你好好地呆着，我可没那闲工夫天天看着你。”她说完，就拿起一旁的剑。

她蒙着面纱，看了床榻上的莫风橙一眼，想说些什么，但还是没开口，便离开了。

莫风橙看着紫落出去，她忍着疼痛，下了床，差点腿一软，直接摔了下去。她翻找着她的小背包，从里边找出一瓶药来。

倒了两粒，吃下，这是她前些天去库房自制的止疼药。

在陌生的世界，她总是缺少那么份安全感。就像先前指缝里的药，还是包中藏着的各式各样的毒药，她从未奢望遇到危险有那么一位真命天子降临，救她于水火。

在这个正常死亡都奢侈的时代，这份安全感，是她自己给自己的。

她吃下去的药，见效很快，身上充满了力量。这药只是短暂麻痹了神经，让痛苦减缓发作的时辰。

她得出府，去应今夜之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