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面伪装[abo] 第8章 酒神赞歌

八角大厅的地毯被换成暗红色，像是在遮盖某种痕迹。

费勒站在拱形门柱的阴影下，监视着金甲护卫们把一个又一个的棕色麻袋拖出大厅，那些麻袋有一人高，被磨破的地方露出几截扭曲的人类残肢。

尼禄坐在阶梯上，手中端着一杯葡萄酒，浅金色的眼珠盯着水库上嬉戏的水鸟。

他头上带着纯金冠冕，嘴唇还是那么红，水鸟恣意地从水面飞向天空，尼禄的嘴角却往下弯了弯，透出一种因为只能旁观这种快乐，而滋生出来的不悦。

费勒敏锐地捕捉到这一点，悄然走到这位暴君的身后，静候吩咐。

“费勒。”尼禄的声音不大不小。

大总管谦卑地低下头，“陛下。”

尼禄叹了一口气，摇动手中的红酒杯：“你说......为什么人类失去一只眼睛，或是一条胳膊，或是一条腿，就活不了多久了呢？”

“他们的意志力不够，陛下。”

“意志力......”

尼禄从阶梯上站起来，目光瞥向被金甲护卫们抬走的麻袋，“是啊。”

“一定是意志力的问题，考虑到这一点，我甚至先让他们到达了极乐，多么可惜......”

尼禄的声音越来越低，费勒见状小心翼翼地地接下话茬：“陛下也不必太过在意，毕竟，只有完美的人类，才配住在金宫里。”

“是吗？”听到这儿，尼禄慢腾腾转过头，笑眯眯对上费勒的眼睛：“那昨天晚上，你怎么没替我把最接近完美的那个留下呢？”

“陛、陛下......”

大总管的脸色被吓得白了一度，脑子里“嗡”地一声，他双腿发颤，立刻跪在地上。

尼禄无视费勒的求饶声，回忆起队尾那个Alpha青年的样子。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令自己也挑不出错的脸，青年鼻梁很高，眼窝很深，笑起来应该更好看，如果非要从中挑出点小毛病，就是比自己高了些。

锯掉膝盖刚刚好。

“哈哈......哈哈哈哈......”

八角大厅内突然爆发出一阵尖锐的笑声，听得费勒头皮发麻，他跪在原地，紧咬牙关，感觉手脚冰凉，全身发冷。

笑声猝然而止，尼禄吐出一口气，瞥了他一眼。

“起来吧。”

费勒不敢起身，为了弥补犯下的错误，他揣摩着皇帝的心思，颤颤巍巍地补充道，“陛下，那名年轻的角斗士虽然不好色，但对陛下收藏的宝物很感兴趣。”

“……宝物？”

尼禄的眼珠转了转，最后落在手中的红酒杯上，他抬起头，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玻璃杯笔直地摔在地面上，尼禄转身回到王座上，翘起二郎腿，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着纯金的扶手。

费勒仍跪在地上，心脏跟着尼禄指尖的节奏而颤栗，过了不知多久，这位暴君终于阴笑一声，抬手把他叫过去。

……

离开埃维昂，萧张和秦声换上白色长袍，一前一后，走在罗马街头。

从一楼的奴仆那里，他们得知今晚的集会实际上是为了庆祝酒神节而举办的庆典。

虽然人在外面，秦声仍一门心思扑在金宫上，甚至从埃维昂走到集会大街的路上，也在分析偷出门齿的不同方案的可行性。

因为，只有一直进行理智的思考，他才能像只鸵鸟一样，完全回避心中产生的怪异感情。

另一边，萧张沉醉在眼前的景象中，跟个游客一样，在少年前面晃来晃去。

看着萧张的身影，秦声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变沉了，他下意识想避开他，萧张却主动贴了上来。

“先别想了。”

萧队长挥手打断了秦声的思路。

“你看。”

勾住他的肩膀，他指向面前宽旷的大道。

城内，两侧的大理石灯柱燃起火光，驱逐了无边的夜色，小店上挂着零碎的装饰品，摊前摆放着面包以及一些肉食，对面则是满桌的葡萄酒，这样的小摊从街头连绵到街尾，温馨而欢乐。

周围传来笑声和聊天的声音，男女老少从二人身边走过，接着，远处隐约响起歌声，浑厚的男低音和少年的歌声巧妙地结合在一起，对酒神的赞美诗传遍罗马城的大街小巷，如梦似幻。

萧张浅笑着看着他，他脸上总挂着这种笑容，有种让人看了心情就会变好的魔力。

“要不要过去听一下。”

空气重新流动起来，没等到对方的表态，萧张索性直接拽着少年，穿过汹涌的人群，来到唱诗班台下。

二人引发的动静引来了一些关注，尤其是年轻姑娘们的目光，很快，便有人认出了他们的身份。

“这是不是那个杀掉了巴巴里狮之王的角斗士？”

“天呐，好像就是他！”

“他身边那个Beta长得也好帅……”

不过，台下的大部分观众其实并没有注意到二人，随着音乐进入**，民众们的情绪纷纷被带动，跟着唱诗班大声合唱起来。

在这种激动人心的氛围中，萧张闭上眼睛，扬起下巴，似乎天生就懂得如何享受这种狂欢。

前后左右都是人，秦声被挤得一动也不能动，金宫什么的早已被抛到九霄云外，他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抓住萧张的手腕。

他的心脏跳得越来越快，从人群的缝隙中，萧张的侧颜忽隐忽现，被抛在脑后的异样感像是吸水膨胀地海绵一般，逐渐令他无法忽视。

直到最后一个高音落下，观众爆发出激烈的欢呼声，人们彼此拥抱、亲吻，庆祝着庆典的开始，萧张也沉浸在这种氛围中，回身扑在秦声的怀里，笑得热烈而张扬。

在秦声反应过来之前，已经有某种古怪的东西，在他的心里成形了。

唱诗班的表演结束，人群却没有散开的迹象，在民众的窃窃私语中，认出萧张的人越来越多，一个控制不住情绪的少女，甚至尖叫着朝他泼了一杯葡萄酒——这是酒神节中，罗马人民表示祝福和喜欢的方式。

白色的长袍被泼上一道淡紫色的印子，少女的行为像是打开了潘多拉魔盒，周围的民众纷纷欢呼着效仿，即便萧张反应迅速，也被泼成了落汤鸡，当然，他身边的秦声也未能幸免。

在训练场上被磨练出的身手此时派上了用场，在漫天的葡萄酒雨中，萧张紧紧牵住少年的手腕，一路狂奔，而后不知怎地，那双手挣脱出来，反过来牵住他。

他们跟风声赛跑，左拐右拐地跑到一个小巷里，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

萧张扶着膝盖靠在墙上，秦声则半蹲在他对面，这是一条从低处往高走的巷子，拥挤的人群和火光被远远地隔在外面，像是模糊的梦境。

萧张全身湿透，头发也变成一缕一缕的，看着Alpha青年狼狈的模样，秦声莫名其妙地想笑。他的头发被风吹起，肩膀颤动，咬住嘴唇，被压抑着的笑意最终变成了爽朗的笑声，充斥在整条小巷里。

“哈哈哈哈哈……”

萧张也跟着他一起没心没肺地大笑。

直到两个人都笑得没劲了，他才直起腰，走到少年面前，盯着他的眼睛，习惯性地舔了一下嘴唇。

“这才对嘛——”

萧张揉揉少年的脑袋。

“跟我出任务，开心最重要。”

“......”

盯着Alpha那双黑色的眼睛，比量子矩阵本人更沉默寡言的核心，终于看不下去，在秦声耳边发出久违的警告声。

【监测到未知的人类情感】

【即将启动紧急清理程序】

没留下反应的时间，核心开始倒计时——

【五】

“走吧。”萧张转身看他。

【四】

秦声紧紧盯着青年的脸。

【三】

萧张在原地招了招手，“愣着干嘛。”

【二】

在倒计时结束前的零点零一秒，“量子矩阵”第一次启动了最高权限。

核心被关闭，紧急清理程序随之中止。

下一刻，秦声抬腿跟了上去。

……

从小巷回到大街上，再往前走，便是斗兽场。

今晚没有比赛，斗兽场内却仍然亮着火光，远处深蓝色的夜空被方格状的空间划分成一个个小块，看上去宏伟而壮观。

安抚好下属的情绪，萧张自觉今晚的任务已经完成，他方才被泼了一身的葡萄酒，正想回去洗个澡，场内却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

斗兽场中间的格子被火把点亮，萧张意识到不对，眯了眯眼睛。

下一刻，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最上方的空格中间，尼禄一手拖着华美的斗篷，另一手举着葡萄酒，语气中隐约带着醉意。

“诸位，今天是酒神的节日，让我们举杯同饮！”

皇帝突然出现，民众们惶恐地下跪，萧张拽着秦声藏在树后。

尼禄继续自顾自地说道：“为了庆祝这丰收之节，三天后，我将在金宫内举办一场盛大的活动，所有珍贵的宝物都被放在八角大厅，通过考验的勇士们，可以随意挑选！”

接着，他身旁的护卫拿出鼓鼓囊囊的麻袋，拽着底部，抬手一扬，无数纸片从袋口散落，鱼饵一般，洋洋洒洒地飘在空中。

震惊与议论声夹杂，场面逐渐变得混乱，金宫中的宝物价值连城，皇帝陛下居然如此慷慨！

纸片飘得到处都是，其中一片正好落在萧张虎口处，他抬手拿下纸片，上面居然还点缀着金箔。

冲萧张的方向点头示意，尼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转身离开，接着一身黑袍的费勒从阴影中站出来，用沙哑的嗓音补充道：“这是陛下的恩赐，所有人都有机会参加。”

“明天中午之前，将写着名字的纸条投进埃维昂大厅的箱子中，被陛下选中的人，就能获得参加比赛的资格。”

费勒挥挥手，斗兽场的光瞬间熄灭，短暂的宁静后，场外的民众们冲上前，开始疯狂收集、甚至抢夺起纸片。

逆着人群的方向，萧张用指节托着下巴。

他在古罗马停留的时间，正式进入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