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模样,能伤谁?”慕婽轻笑着反问。
林立安这会不好开口解释,林立然只得替他开口了,道:“诸位误会了,师兄这伤乃前段时日所伤,这几日一直在休养,并未再动手。”
“诸位可听见了?你们所谓的事实,不会都是这般张口指控来的吧?”慕婽轻讽道。
“慕姑娘,”林立然这回极快地开口,道,“这么多人在此,既不是姑娘所为,我们自会为姑娘解释清楚。”
林立然这话说得圆滑,既解释了方才那人所说只是疑问,又说了知晓真相的人会出来证明。也就是说,武林中人并非空口说白话之人。
“呵,都说启灵派林立然少侠是个急性子,却不曾想会这般通透。”慕婽语气平平,听不出是夸是贬。难怪启灵派即便退出五大门派行列,江湖上的地位却不曾降低多少,门派掌权者皆是聪明人,也就那些小门小派的瞧不出形势了。
林立然闻言心下暗喜,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姐弟,他自然听出了慕婽言语之下的赞赏,就在他喜的这瞬间便被人截了话头。
“说话咬文嚼字做甚,不是说林原桦之事吗?”一道粗犷不耐的声音响起。
“行,”慕婽勾起嘴角,右手随意地摸了摸自己的红色腰带,朝着林立然道:“说吧,是打还是如何?”
林立然瞧着对面的慕婽,心下涩意难言,曾几何时他们还在同一个院子习武,如今却站在了对立面上。收起心绪,低沉言道:“师父已逝,师姐于生断崖上救人,便是说师姐信云奇厓。诸位,当初嚣远之事我不甚清楚,只是,既是师姐要救之人,我启灵派自是无法再行截杀。”
话落,柏庄貂皱眉率先出口训斥道:“林瑕不懂事,你们也这般怯事!难怪启灵派越发没落!”
“柏前辈,”林立然正色道,“如今启灵派实力本就不够,以卵击石委实不妥,再言,我师姐之死,并非他一人所为!”
乃你们众人合力所逼!
不少人听懂了他的潜在意思,一阵寂静后,一人激言道:“当初我们是为消除祸患,林瑕她妇人之仁不说,竟救仇人将之放虎归山,她死有余辜!”
“奇厓。”慕婽死死抓住云奇厓的手,伤人还好说,若这会当真杀了人,那便是给了他们动手的借口,到时候即便能离开,也得两败俱伤,她并不想这样,况且暗处还藏着另一波实力不弱的敌人。
“啊!”
虽然慕婽拦下了杀意浓郁的云奇厓,可方才开口之人却依旧被伤了。
“立然!”莫志邦拦着林立然跟前,一脸严肃。
林立然瞧着那躺在地上不知生死的人,一脸冷漠,厉声道:“便是我启灵派再如何没落,也不会让任何人欺凌,我师姐如何,尚轮不到你们议论!”
尡晞派有人前去查看,见人未死,莫志邦这才重新看向林立然,严厉道:“立然,你太偏激了。”
林立然本就有伤在身,这徒然一动,自然牵扯了内伤,鲜血自嘴角流出,被他随意擦去,冷笑道:“莫掌门可知,没了长辈撑腰的孩子,要想不被欺负有多难?要付出多少?退了一步,别人便想着欺进十步!”
莫志邦闻言心下微叹,想当初林原桦在时,启灵派的几位师兄弟们个个意气风发,现如今确是为难他们二位撑起整个门派了,叹息劝慰道:“老夫知晓你们不易,可倘若往后再这般行事,恐不着好。”
林立然吩咐人扶起林立安,看向众人道:“我知晓启灵派如今的地位在这武林中甚是尴尬,我只望诸位不要主动来犯。启灵派的人忘恩负义也好,欺师灭祖也罢,只要不曾碍着诸位,那便无需诸位费心讨伐!”
或许是对林立然的护短颇为熟悉,又或许是见莫志邦的有意维护,总之武林一众人并未对林立然伤人之事出口指责。
而慕婽却是另一番感受,她只听闻林立然脾性颇大,甚是护短,今日亲眼见他护短的模样,心里有瞬间的酸涩,总觉得他似乎不该是这种模样。
“慢着!”启灵派的人准备离开,慕婽却突然喊道,见林立然疑惑地看向自己,慕婽这才接着道:“前几日有两小孩闯我家门,委实给我造成了不小的困扰,如今也不知是死是活,但我想着便是尸体,林公子也更愿将之埋于启灵派地界吧?届时别忘了去赎。”
林立然停下脚步,颇为复杂地瞧了瞧她,他如今已然不指望慕婽往后帮衬启灵派了,只要她不再对启灵派的人开口讲话便好。
“咳咳,”林立安拉着林立然,在外人看来便是在极力阻止林立然动手。
“既是他们失礼在先,我们无话可说,只是慕姑娘往后别走错了家门才好。”
明明是威胁之语,慕婽却从中听得了另一层意思,只是启灵派的家门,现如今她不会去登。
启灵派的人这一走,现场的气氛倒显得颇为尴尬起来。
“既无其他事,我们刓刃殿便告辞了?”觉得没什么意思,慕婽也不想久留,便朝莫志邦道。
“此事本就是你们刓刃殿与启灵派之间的恩怨,既然启灵派不予追究,老夫也就不讨人嫌了,云殿主自便。”莫志邦漠然道。
云奇厓冷声回了两个字:“告辞。”
等他们好不容易离开独峰,回到霄云湖岸边,慕婽开口询问:“奇厓,此次出去可有受伤?”
“无事。”云奇厓摸着她的脑袋柔声道。
“你这般急着赶来,可会误事?”慕婽关却着追问道。
“我来时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云奇厓轻声解释道。
“那便好,”慕婽这才笑开了,只要没伤着、没耽误事就行,“往后别忽然跑了,没句话、没交代的,我会怕。”
“不会有下次的,放心。”云奇厓顺着她的脾气,想着上次离开时说了去嚣远,还是解释了一句,“本想去嚣远,临时收到凤沐宸的消息,便改了道。”
“嗯嗯。”既然他解释了,慕婽自然不会再扯着这事不放,况且既然是太子来信,想来也是颇为重要之事。
“昨夜歇得可好?”云奇厓牵着她的手往马车停放的方向走去,“待会到霄云城好好补补,看你有些消瘦了。”
说起这事倒是提醒了慕婽,微微皱眉沉思道:“昨日那玉戊姈也出现了,想来此事与迩天拍卖里的人有些关联。”
云奇厓闻言微愣,于她的敏锐有些头疼,温和的音调不变,道:“此事与我们无关,迩天与武林之间如何自是由他们去调节。”
慕婽想了想,觉得有理,自己如今身为刓刃殿的人,此次行事却已然是参与了武林之事,往后还是少与他们打交道为好,她可不愿牵连了刓刃殿。
“也是,他们如何委实不需要我们操心。”慕婽柔声笑道,心里却有些复杂的难受。倘若绝浪真能帮奇厓,那还是会与迩天拍卖对上吧,况且这个启灵派,如今于她而言难以定位,或为负担,或为责任。
“别想了,”察觉到慕婽的情绪低迷,云奇厓开口安慰道,“这些事我自会做好,你无需烦心。”
慕婽闻言笑开了,道:“难不成我的责任皆由你来担?那我也该知晓我有何责任才行吧。”
“你只需好好待在我身边即可,其余的皆是我的责任。”
云奇厓说的自然,慕婽听得心安。
“行了,上马车。”到了马车旁,云奇厓便要扶她上去。
“等下。”慕婽停下朝后边喊了一声,“云漠!”
因着殿主与小姐相处时不喜人靠的太久,所以云漠这一路一直在远处跟着,这会听得慕婽唤,赶紧上前,肃然道:“见过殿主、小姐。”
“方才守嚣宫的人先走了,你去找找他们,别忘了方才独峰里的交易,此次回殿中,让那人必须在。”既然离开了独峰,那交易自然是尽快兑现为好,免得夜长梦多,慕婽也不指望人能按约前来,凡事还是自己人去办更为稳妥。
“我这便去办。”虽不知慕婽为何非要绝浪去刓刃殿不可,但既是吩咐了,云漠自然会让绝浪在这次慕婽回殿之前好好的待在殿中。
见云漠领命离开,云奇厓这才出声询问,沉声道:“守嚣宫做了何事?”
“与守嚣宫无关,”慕婽倒是有些担忧自己给他惹了麻烦,道:“也不知道那绝浪是不是守嚣宫之人,但我确是想要动他的。”
云奇厓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宠溺道:“动谁都可。”
对于他的无条件纵容,慕婽很是窝心,笑道:“先上车,路上再与你说。”
上了马车,刓刃殿一众人很快便离开了霄云湖。
霄云湖另一侧岸边,林立然瞧着远去的马车,低声道:“看她的模样似乎过的不错。”
“有些事,有你我二人便可,无需扰她生活。”林立安出声提醒道。
“我自是明白,况且一个女人搅和进来也不像样啊。”林立然调笑着开口。
听得他这不正经的话,林立安也有些无奈,道:“她定也是受了诸多苦。”
生断崖,便是没死,也该是九死一生的经历。
林立然无言,过了许久,才低沉似自语道:“倘若他还在便好了,师父常说,有他撑着,我们几人即便是不思进取、游手好闲也可潇洒肆意一生。”
“立然,逝者已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