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介 第31章 出谷

玉戊姈闻言心下一阵苦涩，似乎一直以来都是这般，不管是恶意也好，善意也罢，柏霖疏说话一直如此：伤人。刚开始还不觉得如何，明白他话语中的好意，心里总觉窝心。只如今经历了许多，似乎越发脆弱了，如今听来只感悲凉。

“无论何事，你说，我便帮你。”

墨迅瑀温雅而坚定的声音响起，让她心下微暖。以前她也很欢喜墨迅瑀这般无条件地包容，不知何时起，却已习以为常，甚至于觉得有些许无趣。初见柏霖疏，是在与一伙匪徒的争斗中，她第一次见有人居然这般特别，尽管口中话语恶毒，却处处将她护得周全，当时她便觉得这人甚好，是那种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的好人。

现如今历尽风帆，却更奢望那种暖心的呵护，无论是语言也好，行动也罢，她只想静静的歇会。

“呵，可真能折腾。”黑暗中，慕婽低声嘲讽了一句。

不管其他人如何惶惶不安，慕婽却是踏实的睡了一夜。

第二日早晨慕婽醒的时候，正巧见玉戊姈起身，随口问道：“你昨日为何会在此？”

玉戊姈闻言心下一跳，转身见慕婽依旧躺着，只是睁眼瞧着自己，轻声回道：“听闻独峰有秘宝，便来瞧瞧。”

慕婽在云漠的服侍下起床，清冷道：“传言迩天拍卖一向不理俗事，如今瞧着，也不尽然。”

“迩天确实不理俗事，我到此与迩天无关。”玉戊姈解释道。

“不理俗事，待在迩天拍卖的你还能知晓独峰里的事，玉大小姐果真厉害。”慕婽漫不经心地道。

玉戊姈闻言却只觉手心冒汗，与她相关的青玉派、墨械派、狞柏派皆在此，她出现在此处，其他人根本不会起疑。“迩天并未在意此处，曾下令不许踏入独峰。”

“果真与它有关。”慕婽勾起嘴角轻笑，上头的人不容许，可不代表下边的人皆安分。

“慕姑娘…”玉戊姈还待解释，那边慕婽却已经收拾妥当，带着云漠出了帐篷。

“玉小姐动作还需快些才好，这帐篷随卫待会要收起。”云漠拦在玉戊姈身前，轻笑着提醒道。

“嫂子昨夜睡得可好？”

一出帐篷，卫蔺须便带着一脸讨好的笑意上前来。

“郊游也就图个一时兴起，毕竟怎么着也比不得家里舒坦。”慕婽略显嫌弃地开口道。

“嫂子说得在理，还是家里安稳自在些。”卫蔺须接过话头，顺势问道，“不知嫂子打算何时回去？”

“卫弟准备回了？”慕婽轻声反问，随后坐在一旁的石头上，瞧着随一他们准备早膳。

“小弟自是无所谓，”卫蔺须跟着坐下，笑言道，“嚣远此时并无要事，嫂子预备玩到何时，小弟皆能奉陪。”

“小姐。”随一走近将煮好的鲜肉粥递于慕婽。

“有劳，”慕婽接过碗，吩咐道，“让大家准备准备，待早膳后便出谷。”

虽说谷内气候皆宜，但此地甚是凶险，自然是尽早离去为好。

“是。”随一说完便去准备了。

“人既是不在这了，你们待会便回去吧。”慕婽转头对卫蔺须道。

“嫂子可是打算回刓刃殿了？”卫蔺须问道。

“完了便回。”慕婽用勺子轻轻地搅着碗中的粥。

卫蔺须闻言心下微叹，此番遇着慕婽，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将她独自置于独峰，外面那些个武林老匹夫可不定能轻易放过她呢，毕竟三年多以前他们还誓要拿下云奇厓的命，刓刃殿与他们早已不似当初那般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

“小弟甚少远离嚣远，不若嫂子带上小弟，让我开开眼。”卫蔺须一脸兴味道。虽说与慕婽相处不多，但他有预感自己无法说服慕婽，便只好选择让自己留下了。

“倘若有事你能护我？”慕婽轻声反问道。

“自然，小弟万死不辞。”卫蔺须闻言赶忙表忠心。

“你无需死，也护不住我。”慕婽不留情地打击他。

慕婽并非不信他会帮自己，云奇厓介绍与她的人，她自是相信云奇厓的判断。只是慕婽并不认为卫蔺须有这个实力，况且她向来只信奇厓无论何时皆能护她周全，至于其他人，没那能力也不一定会拼尽全力相帮。

“小姐，那玉小姐要如何？”云漠走近低声询问，也自然地打断了卫蔺须接下去的话头。

“也没什么用了，随她意吧。”慕婽低声回道，带着还得分神留意她是否有小动作，麻烦的紧。

“好。”云漠轻声应道。

“快些用膳吧，待会还得应对那些难缠的老前辈呢。”慕婽轻笑着催促，想来各派的元老也该到谷外了。

吃过早膳，待众人收拾妥当后，慕婽便率先带着刓刃殿的人出去了，而卫蔺须自然带着守嚣宫的人紧随其后。倒是留下林立安几人一脸无解地瞧着玉戊姈，也想不明白这莫名其妙的放人架势。

刚出了谷，果真见武林各派已将裂谷包围，此刻正与留在谷外守卫的刓刃殿随卫对峙着。

“哟，可真是热闹得紧，”慕婽带着笑意的语气在这紧绷的气氛中显得甚为突兀，“这裂谷果真是宝地，人人都要来体验一番，诸位前辈倒是来的正是时候，我刓刃殿刚好在此歇够了。”

“你便是慕婽？”一个略显威严的声音质问道。

慕婽朝出声之人瞧去，四十左右的年岁，一身精炼的华服，贵重而不累赘，瞧着他身后站着一众身穿尡晞派服饰的弟子，她猜想应是武林默认的下一任武林盟主、尡晞派掌门莫志邦。

“不曾想我还未开始在江湖中闯荡，声名便传开了，也是让人惊喜。”慕婽颇为喜悦地开口，之后才谦虚请教道，“前辈可是尡晞派莫掌门？”

莫志邦并未急着开口，瞧着慕婽一阵皱眉，倘若不是知晓无人能自生断崖处生还，他当真便以为她就是林瑕了。心下微叹：可真像。

“听闻姑娘昨日救下我尡晞派那几名不成器的弟子，老夫在此谢过姑娘义举。”莫志邦抱拳致谢。

慕婽瞧着他这模样确实讶异不已，还未坐上武林盟主之位，便已着手武林诸事之人，她还以为架子必定极大，可如今这般见礼，倒叫她一时无言。

“倘若莫掌门过意不去，使些银子当谢礼也可。”慕婽调整好心态，甚为好意地提醒道。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谢礼便不备了，但姑娘今日之恩，老夫记下了。”莫志邦开口依旧带着一股长辈般地慈爱之意。

慕婽：……一个前辈这般跟后生计较当真好么？！

果真姜还是老的辣，以往她将人堵的无语以对，这会居然也被别人堵了一回，自己之言人家听过也不反驳，然却半分也无识趣报恩之意。

“绝浪，那人是便是江湖恶徒绝浪！”

还未等慕婽想出话来应对，便有人认出了绝浪，这一声喊，倒是让见着刓刃殿的人便警惕着的众人纷纷亮出了自己的武器。瞧着眼前这一幕，慕婽微微挑眉，如此看来绝浪留在江湖上的恶名甚是深远。

莫志邦瞧着卫蔺须身旁的绝浪，脸上厉色尽显，开口已然带上了上位者的威严，道：“绝浪宵小，你还敢现身江湖，老夫今日定让你服诛谢罪！”

绝浪拉开护在自己身旁的卫蔺须及守嚣宫众人，几步走到慕婽之前，盯着莫志邦哑沉道：“莫志邦，你还是这般自以为是。”

“既是如此，老夫便擒下你再言其他。”

莫志邦话落便飞掠而起，长剑于动身前便已出鞘，绝浪脚尖轻点，如飞燕般飘然而迅速地往前飞去。

这般变数委实让慕婽有些摸不着头脑，打起来的契机就两个字：绝浪？！

慕婽还未看清绝浪的动作，只听得一声刺耳的长鸣声响，那边的两人已然交上了手。高手过招，四周自是杀气腾腾，她识趣的带上刓刃殿众人往谷内退让，却正好将林立安等人堵回了谷道里。

退至安全之地，慕婽这才重新细看着前方打斗中的两人，心中不由惊叹，不愧是拥有武林盟主实力之人，莫志邦长剑使得密不透风，一招一式皆有力透万钧之势，攻势迅猛而防守兼备，可说毫无破绽可言。

莫志邦将绝浪逼至后退，绝浪后退几步后欲往莫志邦左侧闪去，而莫志邦早有准备，用上十成内力于左手击出一掌，若这掌击中，绝浪不死也残。绝浪借着卓越的轻功生生改变轨迹于莫志邦右侧，却不想那侧也是杀机，尡晞剑法以稳而破万军闻名，正面接招本就不明智，况且绝浪武功本就不算出彩，只要正门接下这一招，败绩立显。

只见绝浪右手短剑改道挡住长剑攻势，同时左手一甩，三枚飞刀直朝莫志邦面门飞去，距离太近逼的莫志邦只得后退躲避，而绝浪点地而起，闪过方才攻击的余波。“轰”一声响过，绝浪身旁的巨石便摔裂开来。

“短剑配合着暗器，灵活多变，确实让人难以预料。”慕婽面色严肃，这还是她第一次见高手之间的过招，而绝浪的轻功甚至高于云奇厓。

过程惊险，发生却不过瞬间，稍有不慎便万劫不复。

“小姐，我们静观其变为好。”云漠神色凝重，这莫志邦武功高强，主子不在，他们这些人恐怕皆不是对手，况且对方人数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