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浑身潮透了的人站在街边打车,已经被拒载了两次了,第三辆出租车司机大概看他们变成了落汤鸡很可怜,在让他们上车之前,跟变戏法似的从车内小抽屉里掏出了一块桌布,把车后座连着靠背都铺上了,回到驾驶位的师傅对着他们说,哎这玩意要不就是防大雨要不就是防酒鬼,但是一张要50块,包含了服务费的,看他们是学生愿意打个骨折,就收20元材料费。
都觉得司机师傅好笑,有头脑还有生意经,没等陆时一说话,杨铭直接道了一声好。
“财大气粗啊,少爷。”陆时一顺手把还留在脑袋上的雨水捋下来,问师傅要了纸巾先递给了杨铭,自己又抽了几张。
杨铭接过纸巾,先是擦了脖子,又开始擦头发上的雨水,“你出,门票钱这是。”
纸巾从下巴擦到喉结再到颈窝,换了个方向从到鬓角再到额角,陆时一心里感慨,真帅啊,又白又干净,“啊,我出,太值了。”
其实是想笑的,陆时一迷迷瞪瞪的眼睛跟涂了胶水似得粘在自己脸上,看得杨铭心里发毛,他把头往窗边转了过去,这会儿陆时一的手却悄悄伸了过来,伞就放在他俩中间,从伞下过来的手,带着雨水,一点点爬上了自己的,先是捏了捏他的手心,然后整个手抓住了。怎么都压不下去笑了,杨铭的嘴角勾了起来,捏住了放在自己手心的大拇指,上下摩挲了两下。
陆时一清了清嗓子,也把头别了过去,脸冲着窗笑。笑意在他俩之间互相乱窜,先是陆时一忍不住地笑出了声,杨铭也跟着笑得抖了起来,两个人都回过了头,对视了一眼,笑得更厉害了,陆时一没忍住笑弯了腰。
“哎,你有病吧,笑什么啊?”杨铭带着笑的气音问他。
“我就是想笑啊,”陆时一边笑边回答,“那你别笑啊。”
杨铭笑得脸都有点红了,“我为什么不能笑啊。”
“那你,”陆时一笑得眼睛都弯了,脸都笑累了,“笑呗。”
下车的时候陆时一多付了司机师傅20块钱,说谢谢他大雨天还愿意载他们,好人一生平安,杨铭觉得他啰嗦死了,拽着赶紧进屋。
到了杨铭的家,陆时一才有点回过神来,“我们是不是发展得太快了点?”
“嗯?”杨铭从一楼浴室里拿出两条浴巾,一条直接扔在陆时一的头上,没听懂他什么意思。
“这刚就,亲了一口,”陆时一咽了一下,“然后就,同居了?”
“这叫借宿,”自顾自擦了脑袋,杨铭回答,“我爸还不知道呢,我得说一声。”
“谈恋爱还得父母同意啊,你家这么封建啊。”
“谈个屁,收留流浪儿总要户主同意吧。”
陆时一擦完了头发浴巾拿在手上,又走到杨铭边上把他的浴巾也拿了下来,脸缓缓凑了过去,到能感觉到彼此呼吸时定住了,眼睛先是看向了杨铭鼻尖上的那颗小小的痣,然后又对上了他的眼睛。
“不谈么?”话很轻,但眼神里的笑意很浓。
杨铭也看着陆时一的眼睛,没有说话,嘴角有淡淡的笑意,挑衅地挑了个眉。
陆时一伸手抚上了杨铭的颈侧,啧了一声,“谈不谈?”,手上还有些潮湿,但手心很热。
不自觉地,杨铭的手也覆上了陆时一的手,轻轻握着,又把他的手也带到了唇边,没挪开视线,就这样盯着,吻了吻他的手心。“这样算谈吗?”
“算,”垂在自己身侧的另一只手不自觉地攥紧了,陆时一没想到杨铭竟会这样回应他,他以为杨铭是害羞的、容易回避的,这么直白又热烈的回答,让他忍不住又空咽了一下,“但不止。”
“有些话,这会儿不说,可能会留下遗憾,”杨铭抓着陆时一的手放了下来,两个人拉开了些距离,“虽然你话多又烦人,爱管闲事还爱慕虚荣,”又清了清嗓子,神色有些不自在,但说出口的话很清晰,“我很喜欢你,请你试着和我谈恋爱。”
这段话把陆时一整懵了,放着爱慕虚荣先不谈,“为什么是试着谈恋爱?”
“毕竟谁也没谈过,也不知道能不能谈好。”
“天底下没有比你和我在一起更好的事了。”陆时一伸手揽过了杨铭,抱住了他,“我真的,很喜欢你。”
两个人带着秋雨的潮意,拥抱了一会,直到被杨铭的一个喷嚏打断。
“我去给你拿几件衣服,一楼客卧有独卫,你先洗个澡吧。”
“我不和你睡一个房间啊?”
“把借宿两个字,抄上三百遍。”
“哎别人家都是挤一个房间的啊?”陆时一对着杨铭上楼的背影喊。
“那你上别人家吧!”楼上传来了回复。
杨铭找了两三件长袖T恤,两个外套和几条长短运动裤,“185的能穿吧?够吗?”
“啊够了,那个,”翻腾着递过来的一沓衣服,陆时一有点犹豫,“内裤呢?咳,毛巾有没有?”
脑子一抽,内裤没拿,杨铭眼睛往陆时一的□□那看了看,抬眼正好和陆时一对视上,试图解释,“我就看看,什么尺寸。”
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两人又开始傻笑,陆时一差点没背过去,“你他妈隔着裤子都能看出尺寸来?钛合金透视眼啊你?”
“那不是怕你太小,挂不住我的内裤吗!”
“你要给我穿你的内裤?”陆时一挑了挑眉。“可以啊,没看出来啊,花样挺多啊。”
“新的,新的!我操!”
没等陆时一再说什么骚话,杨铭赶紧回房间拿了一盒新内裤,塞到陆时一手里,丢下一句快去洗澡毛巾客卧里有,就又上了楼,扎进了自己房间的浴室里。
洗完了澡,陆时一穿着一身杨铭的衣服坐在餐桌边上,米饭和碗筷都一应都准备好了,等杨铭下来吃饭。
看着穿着自己衣服的人,杨铭觉得心跳漏了一拍。
“很有借宿的自觉啊,这么主动。”
“那毕竟要感谢少爷收留。”
两个人对视笑了笑,杨铭拿出手机给杨启刚打了个电话。
“喂,爸,是我。”
“我同学,就那个陆时一,夏阿姨的儿子,家里有点事,他不能回家,嗯啊,你也听说了?”
“我想让他这阵就上我们家住,他本来想去住宾馆,嗯太不方便了,嗯是,就住一楼客卧。”
“没事,没问题的,不用,够用了爸,哎真不用,就跟你说一声,挂了啊。”
老杨家阿姨做的菜实在是香,也许是一天也没怎么吃饭,这会儿才觉得饿得厉害,陆时一狼吞虎咽,杨铭瞧着他这模样,把汤勺往他手边递了递,陆时一抬起了头憨憨笑了一声,“我现在有点小激动,你别管我。”
“你不用和你妈说一声吗,住在同学家里什么的。”杨铭提醒着。
“嗯?哦,要的,但我现在不能和我妈联系,他们留了个固定电话给我,我要和他们先报备一下。”
“那你吃完饭再打吧,”杨铭又抽了张纸递给他,“哎沾脸上了!没人和你抢,你急什么。”
把嘴里塞的饭咽了下去,陆时一看着杨铭,“不是,我现在嘴里不塞点东西,就他妈想亲你。”
强行把嘴角的笑压下去,杨铭也吃得很快,不止陆时一,自己也很激动,急着想把该做的事做完,然后就和他待在一起。
收拾了碗筷后,陆时一去露天的院子里给航天院那边打了个电话,说了一下自己的情况,电话那边还是很人性化地叫夏宁过来听了一下,听他住在杨启刚家里倒也放心不少,毕竟有同学照应,又说了陆展骋还在审查中,有些必要的流程是省不了的。
回到屋里看见杨铭还是像上次一样叼了个苹果在发呆,但看到此景的心情已经发生了变化,他走到沙发前,贴着杨铭的腿边坐了下来,右手放到了后面的沙发靠背上,膝盖推了推杨铭的,“做作业吗?”
“嗯,等我吃完苹果的。”
“我在一楼做作业?”陆时一试探着问。
“都行。”
“嗯。”陆时一放在沙发上的右手绕过杨铭的脖颈,盖上杨铭的右脸又用了点力,让他正脸对着自己,凑过去的时候正好捉住他的唇,陆时一狠狠地在杨铭的嘴上抿了一下就分开了,苹果的香甜留在了自己的唇缝里,舔了下嘴唇后说:“那我去了。”
即使在题海里奋战了三个小时,接近午夜的时候杨铭的心还是静不下来,陆时一就在自己楼下,用力蹦一下说不定他还能听到,他已经极力在克制自己和平时保持一样,但脑海里时不时闪过陆时一洗碗时候浸着水的手指,弯着擦桌子时露出的腰,拧抹布时手臂上绷出的肌肉线条,还有那么长那么直的两条腿,杨铭以前从来没觉得自己对同性的身体会有这样奇怪的迷恋。
当卧室的门刚被敲了第一下的时候,他就冲过去开了门,先迎进来的是陆时一的手,顺着杨铭的胸口往里推了一把,一步跨进来后顺手关了门,摁着杨铭的肩膀抵到了墙上,灯的开关被撞到了,屋子里黑了下来,刚觉得脑袋逃不过在墙上的一磕,陆时一的手掌先覆上了他的后脑,然后是铺天盖地的吻。
不知道是不是露营时让漱口的记忆太深刻,陆时一显然是刷好了牙上来的,口腔里沾染着薄荷的香气,舌尖追逐、舔舐,像要把剩余的空气都抽走,分开时互相都止不住在喘息,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兴奋,两人肩颈都紧绷着,贴在对方身上的手都没有放下,目不转睛地盯着彼此。
杨铭开口的时候嗓子都哑了,“你……怕黑吗?”
没有回答,陆时一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又用力吻了上去。
……
“你不小啊,”陆时一撑着头,堆着笑看杨铭,啧了一声,表情上显得有点可惜,“没法儿做小朋友了。”
杨铭就要一脚把他踹下床,陆时一又赶紧跟了一句,“做男朋友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