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醉对虽然沈言来说是一种新奇的体验,但却并不好受,周六早上他头昏脑涨地起来,一看时间,十点半了。
“芳姨,”沈言吓了一跳,他很久没有睡到这么晚过,用手撑着床想起来,但觉得全身绵软无力,晃了晃又倒回去,“芳姨——”
芳姨急匆匆地进来,看他的姿势连忙上前扶住他,让沈言在床头靠好,“怎么了小言,还难受吗?”
“怎么这么晚了?”沈言四下找着手机,“我的闹钟呢,怎么没人叫我?”
“手机没电了,在桌上充着呢,”芳姨边说边托着沈言的腋下把他往上抱,这样他能靠得舒服一些,“还说呢,昨天晚上的事你都忘了?”
“昨天晚上,我不就喝了点酒,然后就...睡着了?”沈言隐约想起他好像给贺苳打了个电话,说着说着他还哭了,让贺苳跟他一起去跨年,贺苳应该是答应了吧?他隐约听见了他说“好”。
“‘就睡着了’?”芳姨点点他的脑袋,“你都忘了。你是不是给小贺打电话了?我晚上怕你吐,进来看你的时候发现手机还亮着,小贺还在那头等着你呢,得有一个多小时吧,这不,手机都没电了。”
“啊?”沈言完全不记得了,对于昨晚的记忆他只勉强停留在他给贺苳打了一通电话,后来发生什么他就不知道了,他急忙问,“然后呢?”
“没什么然后了呀,我进来就看见手机还亮,你呀,都睡得打呼噜了,”芳姨拿过床头的杯子让他喝水,“我看是小贺就接了,他说你之前跟他说了会话就睡着了,他怕你喝多了难受,担心你有什么事,就一直没挂。”
沈言顶着乱乱的头发仔细回忆,想把昨晚的记忆收集回来,芳姨一边帮他起床一边说,“我说小贺这孩子,真是不错,又有礼貌家教又好,现在这种小孩可不多了。”
“芳姨,那我没怎么样吧?”沈言实在想不来了,“我老实吗?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吧?”
“那倒没有,”芳姨说,“不过你后来夜里吐了两回,可把我和小榭折腾得够呛,下次可不能这么喝了,知道吗?”
沈言这时才发现他的床单被套都换了新的,连睡衣都换了,可他一点印象都没有,看来昨天真的睡迷糊了。他不好意思道,“对不起芳姨,我以后不喝了,给你们添麻烦了。”
“麻烦是小事,不过酒可不是好东西,喝多了不好,”芳姨叮嘱道,“行了,睡醒就起来,我煮了粥正好温了,喝点东西胃里舒服。”
“好,”沈言连忙撑着往床边挪,他想起来芳姨的丈夫好像也是因为喝了酒才没看清路,在寒冬的夜里摔倒去世了。他不敢再提喝酒的事,问,“我哥呢?”
“他上午要加班,一早就走了,”芳姨蹲在地上给沈言套上拖鞋,“他给董老师请了假,你今天别去学校了,在家里好好休息吧。”
“嗯,”沈言老实点头,不过此时他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贺苳呢,他没说什么吧?”
“没说什么呀,”芳姨奇怪沈言为什么对贺苳的事情要重复这么多遍,不过也没多想,“我说你没事了,他说知道了,就挂了。”
沈言暗自舒了口气,还好他和贺苳通话的时候没说什么,打个呼噜虽然有损形象,好在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
“哦对了,小言,”芳姨看沈言坐好了,想起来一句,“你后来一直说什么‘还好’,还好什么?”
“啊?”沈言惊呆了,紧张道,“我还说什么了?”
周末的两天沈言在忐忑中度过,他一会使劲回忆他到底说了什么,一会又想给贺苳打电话问问他到底有没有听见,一会又在担心贺苳复述他的话让两个人都尴尬,两天都坐立不安,除了上厕所和吃饭,就是在房间里拿着手机发呆。沈榭发现了他的异常,和芳姨嘀咕了一番,两人一致认为他已经脱离了之前那种情绪,倒是变得正常了些。
楚玥接到了沈榭的感谢电话,感觉莫名其妙,沈言到底是因为什么好的,是因为她去了,还是喝醉了?
周一,沈言到了学校,先跟贺苳道谢,“谢谢你贺苳,对不起,那天晚上占了你这么长时间。”
“没事,”贺苳摇头,“不难受了吧?”
“睡一觉就好了,”沈言说,接着又小心打量贺苳的表情,“我那天,后来,没说什么吧?”
“说什么?”贺苳表情疑惑,“后来你不就睡着了吗?”
那看来是没说什么,沈言松了口气,同时又暗自高兴,多亏那天喝多了他才有胆量给贺苳打电话,电话里把话说开了,贺苳应该不会再躲着他了吧。
结果晚自习前,沈言和贺苳一起从食堂回来,上个厕所的功夫,贺苳又在收拾书包。
“贺苳,”沈言惊讶道,“你...还要走?你不是说,不躲着我了吗?”
“没有躲着你,”贺苳“唰”地把书包拉链拉上,“我这几天去习惯了,觉得小教室也挺好的,清净。”
沈言再一次忍不住多想,贺苳说“清净”,那还是觉得我太吵了吗,还没来得及多说,贺苳已经背上书包,准备走了。
“我...”贺苳停了一下,像是想解释点什么,但最后只是说了一句,“走了。”
沈言呆呆地顺着贺苳的脚步扭过头,看着贺苳消失在门外,直到吴骏业过来晃晃他,“哎,小言言,你怎么了?”
“老吴,”沈言回过神,抬头道,“等会下课,你帮我个忙。”
第一节晚自习下课,吴骏业和赵凡帮沈言下了台阶,看着他到了电梯口才回教室。沈言按下电梯按钮,准备去小教室看看。
至于去小教室,沈言自己也觉得挺没意思的,贺苳明明是为了躲开自己,和他拉开距离才去的,自己现在又巴巴地追上去,不是显得太自讨没趣了么...可是他又忍不住,就看一眼,看看那里是不是真的有贺苳说得那么好。
小教室就在二楼,但这是老师们回办公室的时间,电梯挺忙的,沈言等了好久电梯才来。有几个和沈言一起等电梯的同学发现等这么久,纷纷自己爬楼梯上去了。
到小教室的时候,十分钟的课间已经过了大半,沈言转着轮椅过去,感觉这里是和教室那边不太一样。来这里的同学基本没人下课,没有教室那边的熙攘,大部分同学都在自己的座位上看书,好像没有听见下课铃一样。
不过,也有几个同学在小声讨论。沈言透过玻璃窗,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的贺苳。他和几个同学站在一起,手里拿着一张卷子,正在讲题,旁边的同学凑过来认真地听着。
站在他身边的是一个女孩,沈言仔细看了看,那是二班班长周连翘。她站得离贺苳最近,此时正聚精会神地看着贺苳手里的卷子,时不时表示认同地点头。
沈言又看了看贺苳周围的同学,好几个他都不认识,估计也是二班的,奇怪,二班的同学怎么到他们班小教室来了?他看着周连翘,脑海里想起贺苳第一次考全年级第一的时候,在走廊里答应周连翘的话。
当时贺苳说,不忙的时候就给他们讲,他还觉得贺苳说的是玩笑话,想把他们打发走,但这时无论如何也不是“不忙”的时候,怎么二班来了这么多同学?还是说,贺苳来小教室,就是为了给二班同学讲题?
沈言也没进去,就在走廊里看着,一题讲完,围在贺苳身边的几个同学道谢走了,唯独周连翘没走,她又拿出一张卷子,指着上面的题问贺苳。
离得远,又隔着玻璃,沈言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只看见贺苳拿过卷子看了眼,拿起笔点了两下,说着解题思路,周连翘似乎没明白,很自然地拿过贺苳手里的笔,又在卷子上划了什么。
贺苳沉吟,似乎在思考怎么回答。周围站着的只有他们两个。贺苳想了想继续说,周连翘又凑过去看,两人逐渐离得越来越近。
沈言看得出来,周连翘似乎很欣赏贺苳,原因是贺苳最后好像给了让她心服口服的解答,周连翘仔细思考了一会,眨眨眼睛,对贺苳竖起了拇指。沈言看得清楚,在贺苳认真讲题的时候,周连翘的眼神停留在贺苳身上,眼里的佩服藏也藏不住。
讲完题,周连翘像个哥们一样拍拍贺苳的肩膀,临走的时候,贺苳又叫住她,把手里的笔递回给她。两人交接笔的时候,沈言看见周连翘的手在贺苳手上停留了一下,虽然转瞬即逝,但就像周连翘握住了贺苳的手一般。
贺苳点点头,眼里有着明显的笑意。周连翘要走,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拿出一个礼物袋递过去,沈言不自觉转着轮椅往前挪了一点,想看清楚里面装的东西。他看见周连翘笑着说了句什么,抓起贺苳的手,让他接过她的礼物。
袋子里是一个苹果,沈言恍然想起来,今天似乎是平安夜。苹果被精心包装好,袋子顶端还扎着一个蝴蝶结。
高三的学习生活似乎与外界隔绝,南城一中的校门一关,学校里都是刻苦认真的莘莘学子,没有人想起这个西方的节日。周连翘手里的礼物带来了一些圣诞气息,身边有同学看见了,似乎还在打趣,有几个男生“哟哟哟”地起哄。
沈言愣住了,他看周连翘送完东西转身要走,担心贺苳跟着周连翘出来,连带发现走廊里的他,几乎是逃也似的转着轮椅来到电梯口,他按下电梯按钮等了一会,发现还是停留在六楼,又用力按了好几下。他觉得此时的自己好狼狈,几乎是落荒而逃,他想走,但又因为轮椅只能对楼梯望而却步。胸口沉闷得有些难受,他用力吸吸鼻子,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这就是贺苳说的“清净”吗?周连翘是不是经常来?沈言自己都觉得他有些神经病了,他没有霸占欲,不是禁止贺苳和别人说话,但在这时他忍不住多想,贺苳说来小教室,是不是就是为了给周连翘讲题的...
“沈言?”他在寒风里等了好久,电梯门终于开了,林淼拿着卷子站在电梯里,看样子是刚从六楼老师办公室下来的,“你怎么在这?”
沈言仰头看见林淼,这是学校里唯一一个知道他心思的人,他眼睛有些红,急忙转着轮椅进电梯,林淼帮他按着开门,看见他完全进来了才松开,“你怎么在这?”
“林淼,”沈言抬头看他,“周连翘,为什么在咱们班小教室?”
“她啊,”林淼想了想,“她来好几天了,我每次课间过来送卷子都能看见她,找贺苳讲题呗,他们班好几个人都来了,咱也说不了什么,”他发现沈言的神色有些不对,反应过来道,“你是觉得...”
“贺苳说他不会躲着我了,”沈言像是终于找到了人倾诉一般,把自己的心事一股脑倒了出来,“可是他怎么还来小教室,明明说不挤的。”
“你觉得他来这里是为了周连翘?”林淼皱着眉说,“不应该啊,他们平时没什么交集,感觉也不太熟的样子。”
“那你不是说她每天都来,”沈言撇着嘴,“刚才我都看见了,周连翘还送了他一个苹果。”
林淼想说他也不是每天都来送卷子,只是有几次正好看见了而已,但现在估计沈言也听不进去。不过平安夜送苹果,这在少男少女之间透露着不言而喻的粉色泡泡,他认真分析道,“我觉得没有什么,周连翘那个女孩,看起来不太会是想要早恋的,你想,周连翘平时大大咧咧的样子,怎么会暗恋别人呢。”
“我不是说你啊,”林淼见沈言看向自己,赶紧解释道,“我说真的,你只是看见她送,确定贺苳收了吗?要不我找机会问问去。”
“别别别,”沈言说,“要是收了,我就真的没戏了,这不就是他们...”
“别太早下定论,”林淼劝道,“而且我觉得吧,贺苳对你不会一点意思都没有,怎么都说不通。你不是说你们约好一起去跨年了吗,这不是挺好的?”
周末的时候,沈言实在按耐不住,给林淼打了个电话,把喝醉酒那天的事情一五一十都说了,林淼安慰他道,“周连翘就是来问问题的,我记得她好像平时也会去小教室自习,这不离得也不算远,过来问个问题挺正常的,别多想,谁叫你家贺苳这么优秀呢?”
被林淼这么一劝,沈言心情恢复了些,林淼最后一句“你家贺苳”成功让他红了脸,他心里受用,感激道,“你说的也有道理,谢谢你,林淼。有时候我觉得,我是不是控制欲太强了。”
“年轻人嘛,有点小心思挺正常,”林淼轻松地说,“我说,你们要是真成了,可别忘了我,我可是个大功臣。”
第二天,贺苳来学校的时候一切正常,手里也没有要回给周连翘的礼物。沈言看贺苳神色如常,克制着自己不要去问,到了傍晚,贺苳还是照常收拾东西去小教室自习,沈言平时也尽量装作无事发生,没有让贺苳知道那天他上去的事情。直到元旦假期的前一天,也是这一年的最后一天,他在充满着放假气息的教室里,叫了贺苳一声,“贺苳。”
贺苳正把刚领到的数学卷子递给他,这次元旦,一中破天荒地正常执行国家节假日安排,给高三学生完整的三天假,不过作业并不少。他听见沈言叫他,转头道,“嗯?”
“我们等会,一起去跨年,”沈言小心打量着贺苳的神色,“你没忘吧?”
“没有,”贺苳说,“不过我等会得先回家一趟,晚上几点见?”
今天南城市政府早早就通知了,假期前夕又值跨年夜,晚高峰会提早到来,一中特地提早两小时放假,大家上完下午的两节课就能回家了。沈言看了看表,的确离晚饭还早,和贺苳商量道,“晚上七点行吗?就在商场一楼的星巴克门口见。”
“好,”贺苳收拾好书包,临走前对沈言道,“走了,一会见。”
“一会见,贺苳,”沈言放下心来,他还是愿意和自己跨年,刚才他都有些担心贺苳会说不去或者压根忘了这件事。想起一会能和贺苳一起在商场吃饭,在人群中倒数,他就止不住地开心。
放了学,沈言也先回家一趟。三天假期作业不少,他把沉重的书包放下,又换了身衣服。
芳姨有些不赞同,跨年夜永远是人挤人,沈言又坐着轮椅,一不小心就会受伤。沈言反复磨了好几天她才勉强同意,一边帮他坐上轮椅一边道,“小言,要不让小榭跟你一起去吧,你一个人去我实在不放心,那么多人呢。”
“还有贺苳呢,不是我自己,”沈言又一次重复,“我们会找个人少点的地方待着的,您放心吧。”
沈榭倒是没说什么,他今天晚上带着下属应酬去了,只是叮嘱沈言发现人太多就赶快回来。沈言满口答应,临出门前又在镜子前照了照。他今天穿了上次贺苳来他家时他穿的橙色卫衣,外面套了一件羽绒服,又在芳姨的监督下穿上了秋裤线裤外裤,裹得严严实实的。他还抓了两下头发,这才满意地出了门。
地下停车场已经没有位置了,李叔把车停在商场门口,沈言下了车。他来过几次,知道这个商场的无障碍设施很完善,一路畅通地到了星巴克。
一个穿着围裙的女孩正在收拾桌子,见沈言有些费力地推开沉重的玻璃门,连忙过来帮忙。
“谢谢,”沈言礼貌道谢,女孩看他一个人,把他引到角落的位置,贴心地帮他把椅子挪开,“人有点多,你要喝什么,我帮你端过来。”
“先不了,我等人,”沈言笑笑,“谢谢你。”
在位置上坐好,沈言看看时间,刚过六点。他和贺苳出去过几次,知道贺苳以往都会早到,不想让贺苳等。跨年夜的商场人满为患,沈言等了一会,天色已经很暗了,星巴克里的人越来越多,嘈杂声几乎要把房顶掀翻。沈言被吵得头昏脑涨,面前的座位还过来了一个女孩。
“你好,我可以坐这吗?”沈言坐的是两人位,桌对面的沙发还空着,女孩指指对面的空位,“我等人。”
“你坐吧,我也等人,”沈言点头答应,一会贺苳来了他们应该会直接去吃饭,不在这里久留。
人越来越多,沈言等得无聊,拿起手机看时间,还有五分钟就七点了。他也没催贺苳,看着进门的方向发呆。这时对面女孩等的人来了。
“对不起宝贝,久等了,”来了一个背着双肩包的男生,标准的IT男形象,“公司临时有点事,耽误了会。”
“没事,”女生好脾气道,“冻坏了吧,外面好冷,我给你点杯喝的。”
星巴克里早就没有了位置,沙发上也坐了好几个人,男生背着书包站在过道里和女生说话。沈言看时间已经到了,自己又没点东西,不好意思在这占位置,转着轮椅往后退,“你们坐吧,椅子好像在那边,我先走了。”
“那谢谢了,”男生也是个热心肠,看沈言一个人在拥挤的过道里穿梭,主动过去帮他开路,还帮他推开门。沈言道过谢,在室外的位置找了个角落,继续等着贺苳。
商场里到处都是成双成对的人,放眼望去,要么是小情侣,要么是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室外有点冷,沈言裹着围巾在避风的地方坐着。他自带椅子,所以也不像其他人在等人的时候能原地晃晃换个姿势,坐久了觉得手脚冰凉。已经七点十分了,贺苳没有出现,也没有电话和消息。他想了想,放下手机,贺苳从来不迟到,估计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商场的中庭两面通风,沈言等得有些冷,他想回去点杯喝的或者要杯热水,但里面满满都是人,连推开门他都得找人帮忙,想想还是算了。
左右看看,沈言被商场中间的圣诞树吸引了目光。双旦同庆,商场装点了一棵巨大的圣诞树,上面挂满了礼物盒还有彩灯,照得中庭的地板像会发光似的。几个小孩在树下蹦蹦跳跳,指着礼物盒让爸爸妈妈帮忙摘,一旁还有商场的工作人员在引导着顾客抽奖。沈言看了一会,又看了看手机,已经快七点半了,他忍不住给贺苳打了个电话,没人接。
人群的喧闹只增不减,但沈言周围却是一片冷清,他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贺苳会不会不来了。
当时答应只是为了安抚醉酒的他,这几天他们也没有聊过这个话题,周连翘不是送给贺苳苹果了吗?他们是不是已经在一起了...过节的气氛在这一刻骤然消失,周围的喧嚣一下静止,沈言觉得很冷。如果不来,那刚才贺苳为什么要答应自己,我还在这里等着呀。
他失神地看着前面,巨大圣诞树的灯光映在他眼里,却像沉浸在一汪黑泉中,带不来一丝光亮。半晌,沈言垂下眼,双手扶着轮圈,准备离开这里。
“沈言,沈言!”急促的声音叫着他的名字,但很快被人声淹没,沈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听见。直到一个人影跑到他面前,拍拍他的肩膀,他才愣愣地抬头。
贺苳站在他面前,急促地喘息着,像是经历过一场长跑一般,弯着腰,双手撑着膝盖喘气,还不忘抬头看他,见沈言还没有反应,贺苳腾出一手在他面前晃晃,“沈言!”
“贺苳,你...你怎么了?”沈言这才仔细打量他,见他风尘仆仆,与其说是刚从比赛场出来,不如说是经历了一场恶斗,他的头发乱七八糟,脸上还有不太明显的红印,更糟糕的是,他的羽绒服不知道在哪里划破了一道,里面的羽毛飞的到处都是,破口的位置处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皮。
见沈言回应自己,贺苳松了口气,勉强支撑着自己站了起来。新年交替的冬夜,他出了一身汗,里面的衣服都湿透了。三两下脱掉羽绒服团着抱在怀里,贺苳对沈言道,“你愿意陪我上去一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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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苹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