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重穿透力 第37章 37斯里兰卡

遥远的印度洋上，斯里兰卡，天阴暴雨，大热。

“妈，你的花！”楼下传来少年的声音。

楼上的池鱼喊了一声：“赶紧把它们弄回来！”

“不行，我一个人搞不定……啊，裂了裂了……姐还等着我送伞……”

接着，外面就传来踏踏踏的声音，是她儿子和老公在搬花。

听到自己最喜欢的花坏了，池鱼只是皱了皱细长的眉毛，没有多加理会。

连续几天降雨，天气很热，她习惯性点开本地的天气预报，又退回去。

天气预报几乎就没准过，看了也是浪费时间，还得费点心神思考接下来的天气会不会跟手机上的一样。

侥幸心理啊，人之常情罢了。

池鱼丢下手机，又拿起放在一旁的画集。一张一张风格怪异但极有冲破力的画作就这么静静地躺在她的手中，哪怕看了这么多年，她的眼泪还是不减当年。

她一边护着画作，一边抹着眼泪，狼狈极了。

明明已经不再是年轻的小姑娘了，她依然爱哭。

前几日Elara发来短信，说她遇到了姜织的女儿，小姑娘遇到了点麻烦，似乎是不知当年事。突如其来的联系猛地敲醒了她，敲醒了这么多年来自欺欺人的她。

她知道她必须要做点什么，来弥补多年的遗憾和亏欠。

可是真的可以弥补吗？

她不知道。

也没有人再来告诉她，最正确的做法是什么。

退一万步来看，就算能，结果也终究回不到原来的样子。

斯里兰卡似乎永远都是夏天，很适合喜欢温热的人，曾经她是，并且长久地试验着这个喜爱，她选择和家人定居在这里，除了某种原因，剩下的寥寥可言说的就是成全自己的喜好。

可现在，为什么她却觉得寒冷刺骨，似乎连血液都有了瞬间的凝固？

虞令。

有了好友的助力，云浸终于能相对安心地投入到工作中。

最近她们中心在寻找外部合作伙伴，以期利用一种较为创新的方式进行心理健康宣传，提高大众对心理问题的关注度。

有关政府的和相关国家部门的合作，虞令心理咨询中心这么多年来已经形成了一套有效的线性合作模式。

此次，它的合作条件全方位放宽，重点落在社会各行业。

他们要宣传心理健康，要想获得大众的关注，同时不可避免要为对方带去某种核心利益。

非营利性单位或者营利性单位皆可，像是一些慈善机构，中心很早就合作过了，这次尚且不考虑。

这次他们比较看好营利性单位，毕竟双方皆有利可图是最稳固的浅层性合作初衷。

这就需要认真筛选相关合作方，这件事是近期中心的关注点之一。

但是关注的人中，有的人心累得堪比牛马，有部分人纯是来看乐子。

在某次享受下午茶的时候，云浸还能听到财务部的那些人在吐槽工作量，当然也有几个在相互交流看好的合作方。

有个人一边吃着手里的糕点，一边皱着眉苦大仇深地望着在聊天的几人。

那个人抿了抿嘴，似乎是做了什么心理建设，突然说：“你们整天看那些财务报表，衡量什么公司价值，进行各种基本分析，是不是有点局限了？”

云浸挑了挑眉，拿了碗双皮奶倚在一旁。

出发点不错，就是表达得有点乱七八糟。

同伴很不服：“你特么质疑谁都不要质疑我们吧？这不是常规操作吗？”

有人附和：“你这是在挑战权威啊哈哈哈哈哈！”

“您有事？”

“其实吧，现在的工作量都已经很大了，你不要再增加工作量了。”

这多多少少有点否定大伙儿的努力了吧？有人腹诽。

那人也没想到同事们反应这么大，就憋出了一句很耐人寻味的话：“常规性，就一定是最好的吗？”

向来如此，确实不一定就是最优解。

理智上大家都觉得或多或少有一定的道理，可情感上，打工人的怨气大得很，再加上这人有否定他们的努力之嫌，大家的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些不舒服。

你这么牛怎么不跟组长去提？怎么不跟经理去提？在我们之间搅和什么？

还局限，就你知道！

分配任务的时候你怎么不将活儿揽着去？

此言一出，在大家都忙得焦头烂额的关头，自然还是财务部最忙，无异于是火上浇油，引起众怒。

大家都挺好说话，就算是再生气，都是成年人了，谁还不会装个体面人？

有个姑娘动了，先是神神叨叨地转了一圈，棉裙裙摆铺成一朵盛开的花，羊绒围巾随着她的动作翘起一个弧度。

她转到这位兄弟身边，猛地吸了一口热咖啡，接着出声，清甜的声调里有故作老成的意味，“哦，那阁下有何高见？”

周围的人并不惊讶，一副习以为常的神情。

云浸：“？”

大家的精神状态都进化成这样了嘛？

还，挺别致。

她寻思着最近是不是跟同事们太过生疏了。

那人有被这姑娘的阵势装到了，吞了吞口水，视线不敢看着她，有点局促：“我的意思是，大家不一定就非得……非得盯着上市公司，盯着某些大公司。呃，上面又没规定非得是公司……呃这些公司啊。”

刚好副主任经过，也不知道他是单纯经过，还是因为悄无声息听了很久的墙角，突然觉得时机到了，想出来做个总结。

副主任单手握拳咳了一下，接着慢条斯理地合上黑色的保温杯盖子，扫了一圈休息室里的众人。

最后，走过来拍了拍那位语惊四方的兄弟的肩膀。

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是肯定的意思了。

众人互相看了眼。

副主任的视线转了转，突然在云浸身上停住。

云浸咽下一口双皮奶，有点甜腻了。

心里突然有点不好的预感。

在云浸如临大敌般拒绝式的惊恐目光下，副主任拿着保温杯的手指了指云浸的方向，慈祥地问：“小云啊，听老简说你一向有主意，你觉得怎么样？”

云浸：“……”

千算万算，没想到烈火会烧到自己身上，吃瓜不易需谨慎。

大家的目光倏地往她身上放。

财务部的人几脸懵逼。

云浸尽量不看财务部的几人，用了个万能模板，将视线落在副主任脸上，一脸真诚，“我觉得大家说的都有道理。但我毕竟不是专业的，我……”

副主任笑眯眯地催促，“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年轻人要大胆点。专业不专业的多生分啊。你看有些人专业，也不还是焦头烂额？老简不是经常跟你们强调吗？做人不能这么局限，做事也是这样。”

财务部的几人：“……”

不敢动不敢动。

倒也不至于这么拉踩吧？

在心底浅浅叹了口气，云浸被迫认真回答。

就怕下一秒，副主任又扯到了不要说官方话，要有自己的想法，不要随波逐流，这里不是给你养老的地方……

场面的重复性超标，云浸现在不太想接收。

她捏了捏手中的勺子，语气清晰：“我想说的大致有两点。其一，遵循常规性思维指导是有序开展工作的一种有效手段，谁也不能说常规性范式是对的还是错的，因为这么单拎出来**地去看没有任何意义，还会陷入鸟笼效应和辩解思维。”

刚刚站出来的那位兄弟捧着舀了一半的披萨，睁着双眼凝视着她，还小幅度地点点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有点憨。

云浸顿了一下，移开视线，继续说，“常规性范式没有对错之分，只有适不适合，毕竟我们最终的目的是将计划落实，是需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的。”

“其次，我觉得这位大哥的观点有一定的可取之处。将目光置于上市公司或者小公司确实能在一定程度上利用公司名气，但这不是大公司所独有的合作点，放大范围去看其实很多行业都能满足我们的需要。

说白了，我觉得我们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先想好该利用什么方式来实现合作最大化，再根据这个特点去寻找相关合作方，这样会容易一点。”

财务部的几人互相看了看，都陷入了沉思。

“既然我们的核心聚焦于心理问题，那么能让对方心甘情愿地从心理问题方面着手很重要，这就需要让‘心理健康’这个命题同样适用于对方，能直接或间接转化为对方的收益。”

副主任欣慰一笑：“看来小云你有具体的推荐了？”

周围的人先是看了看副主任，又齐刷刷地将视线定在云浸身上。

“……”

您从我的哪句话看出来的？

云浸：“我只是就事论事，并没有……”

副主任挥了挥手，“唉，你们年轻人都很有想法的，这样，你的工作先放一放，你跟他们一起讨论讨论。最晚后天早上，哦不，明晚前，明晚前让你们组长将具体合作方和推荐大纲汇报上来。”

这么会分配不要命啦！社畜的命不是命吗？！

大伙：“……”

现在他们觉得旱鸭子学游泳应该很容易，毕竟他们很能憋气。

无奈，大家只能赶鸭子上架，毕竟这件事情虽说很重要，但是中心里重要的事情多了去，也不能都只将精力花在这件事情上面，早做完早安心。

大家约定好一刻钟后到三楼的讨论室讨论。

虽然刚刚大家都觉得那位大哥有点强当出头鸟，但是云浸的观点逻辑清晰又通俗易懂，关键是眼看着就要帮他们确定好什么了，大家这时都干劲满满，讨论了起来，并没有越级指点的不适感，氛围很好。

“找我们的老搭档？市医？”

“别了，让人家安心治病救人吧。”

“你觉得大材小用？”

“等会儿……别偏题！找准主要矛盾！”

“……主要是那边有很完善的心理科，并不怎么管我们这边，我们总不能来一个推荐一个过去吧？怎么，我们是心理科的过滤器？”

“哎呀你，你行你上！”

“学校怎么样？”

“代表性较弱，没有突出记忆点，且很多学校已经和各大心理机构有了深度合作，没有创新性。”

“其实吧，我很早就想说，上市公司什么的，确实具有很强的风险性，我们还得费心思去保证它的售后？”

“这话说的，哪个合作方十全十美了？风险性也不用咱们管啊！”

“程度不同！”

大家叽叽喳喳地讨论，观点的碰撞都很有趣。

过了会，发现大家各有想法，有个女孩视线转了转，眼睛一亮，“云老师，你怎么看？”

大家又把视线落在她身上，很有整体规律性。云浸眨了眨眼睛，庆幸自己不是社恐，否则一个下午连着两次被这么多目光齐刷刷地注视着，还不得筹票连夜逃离地球。

云浸：“既然都要聚焦于‘心理健康’，一般情况来看，可以正向聚焦，也能逆向聚焦。你们刚才有人也说了，无论选择的合作方是谁，都会有一定程度的风险。

但是风险并不一定都是坏的，还有好的，它既可以是损失也能是收益。所以，我们可以从这种矛盾性出发，去寻找一个突出一点的合作方。”

云浸的语调轻软，逻辑清晰，很容易让大家因为讨论而起伏的心静下来。

虽然副主任说大家的讨论不用太拘泥于自己的领域，但是专业的事还是要交给专业的人，她只能提供一点微不足道的灵感引起大家多角度思考，不可能将想法很直接地说出来。

大家觉得很有道理并且都在发散思维，一时间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就在云浸想摸鱼将宋浮遥刚刚发的表情包收藏时，一个女同事拍了拍手，云浸的左手抖了一下，摁熄了手机屏幕。

女同事捂着嘴平复了一下心情，接着用她纵横网文多年的经验转化思维，继续兴奋地说：“我知道了！反差萌！要有一定的反差感是不是！”

云浸意外地扬了扬眉，“对！”

就是反差。

有反差就能制造矛盾，也能说是这种矛盾生出了这种反差。

有了矛盾，就有了话题和关注度。

具体是什么反差，大家一下子还没能想出来。

有人发愣着嘟囔，“哪方面的反差呢？正向，逆向……”

云浸也跟着大家一同沉浸在自由的思绪中。

会议室的窗户前有个桌子，上面放着一瓶假花，说是假花其实云浸也不是很确定。但她每次进来，看到的着瓶花都一层不变，而且花瓶运用了比较优越的插花技术，一年四季的花都出现在上面。

发散的思维拖着云浸回到了那天那束没有被某人猜到的卡布奇诺上。

她眨了眨眼，随即垂下眼睫。

专业的事情要交给专业的人。

她听到徘徊在心底边缘的小人机械地重复着。

大家还在讨论着。

“有没有客户性限制呢？”

“如果是想创新的话，很难一开始就想到两全其美的办法，既符合合作双方意愿，又涵盖大范围群体。”

“那，放宽客户性需求？”

云浸忍不住跟着讨论，“其实不用这么小心翼翼，在聚焦于量这方面我们已经很有经验了，这次不妨求质不求量？”

“嗯，想法一样，加一！”

刚才制造争端的那位兄弟这会也放下了心里的忐忑，用一副开玩笑的口吻问云浸，“云老师，说真的，你是不是有推荐的合作方？”

云浸摇了摇头。

大伙有些失望，但也知道这已经是很好的局面，总比之前在茫茫大海里捞针的感觉好。

有个姑娘拍了拍手中的本子，“哎，我知道了，寺庙！”

“啊？这两者有啥关联？”

那个姑娘故作玄虚，看了一圈周围同事，“你们想啊，人一般，我说的是一般哈别给我杠。”

“人一般不如意的时候，是不是都会想到求神拜佛。”

那位兄弟：“那个……我倒觉得一般是到达很痛苦的境地才会，这时候一般都无解了。”

这位姑娘瞪了他一眼，转了转眼睛，又觉得此言有理，所以她只能将脸转向云浸。

云浸：“……嗯，你们都没有否认寺庙起到的作用，所以这个思路是有可取性的。但是跟寺庙合作就别想了，人家是非营利性质。退一步讲，就算放下盈利这个点，寺庙对我们来说也不现实。举个例子，信仰自由的限制大家都知道吧？因此我们要将它换得有人间味一点。”

“有道理。”

“哈哈哈哈人间味，云老师也好可爱啊！”

“嗯嗯，确实是！”

大伙善意地笑了起来。

“啊啊啊，人间味！这不就是酒吧吗？人间闲来一小酌，此味胜过千般愁。”

“你在说什么？”

“咦你们不知道吗？红泥酒吧某一周的小短句呀。”

“噢噢噢这酒吧我知道，我和朋友去过几次，就是没怎么注意这些。”

“云老师，说实话你真不是红泥酒吧的粉丝。”

云浸：“？”

她看起来很像是？

她没想到还有这出，只能解释：“……我不是。”

问的人有点蔫了，可能没想到云浸居然不是，“这样啊，那你觉得酒吧怎么样？你别担心，那是清吧！而且当初我路过是被它们门口推荐招牌的文字吸引的。”

云浸看着大家七嘴八舌的样子，沉默了一瞬。

云浸：“嗯，我个人觉得可以考虑。”

似乎是有了定心丸般，大家松了一口气，更加深入地交流起来。

有人停下来问云浸：“云老师为什么会觉得酒吧适合呢？”

云浸想了想，用一贯清润温和的语气道：“我之前设了个前提效果‘矛盾性’，可以粗略看为‘反差’。而我们中心是正向聚焦于心理层面，所以这会沿着前提思路可以选个逆向聚焦的合作方。

大家一想到酒吧、酒馆，是不是容易觉得这是一种‘借酒消愁愁更愁’或者‘一醉方休’的感觉。”

大家都安静地听她说，同时也在思考可行性，“提取出这种刻板印象不难发现是一种类似于逃避痛苦的心理，这种心理可以说是人的出发点也是人最终得到的短期效果。正是这种一头一尾相连的模式，让人很依赖于这种手段。”

“这部分特定群体可能想利用酒精达到一定的心理逃避、麻痹作用，但在他们眼中，这可能算是一种另类的疗愈手段。”

其他人忍不住跟着思考起来，点头赞同。

“因此我就在想，我们能不能利用这点寻找双方的合作契机。”

说到这里，云浸停顿了一下，又继续往下说。

“什么点呢？我们的长期心理疗愈和酒吧短期心理治愈的效果。”

“是不是可以达到某种程度的思考和关注？”

云浸说完，大家都不约而同露出赞同的目光。

“有道理！我投你一票！”

“云老师说得好清晰啊！你们学着点。”

“这话还给你，希望你也是。”

……

后来这些人和策划部的同事们一起合作，踩点将方案提交上去。

初步完成初期工作，大家都歇了一口气。

后来有人悄悄拉拢云浸，想让她为合同谈判做准备，被云浸以“不专业”的理由义正言辞地否决了。

宝贝们 晚安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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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37斯里兰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