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重穿透力 第2章 02揉碎暮色

她忽然想到了大学时期，宿舍里有个舍友不喜欢喝饮品，但是很喜欢观察那些卖相不错的奶茶果茶之类。

每次其他舍友点了杯饮品，比如蜜桃摇摇plus至尊版、芝士芒芒之类的，这个姑娘都要上前去细细地瞅几眼，然后发出满足的喟叹，好似已经品尝过那些饮品一般，惹得周围的舍友一阵好笑。

大抵人从心底，对美的呈现都是有所偏爱的。

【不见山月：好惊艳啊！看起来有那种蓬勃无尽的生命力，好神奇。这是你调的吗？有名字吗？】

对面很快就回了消息，【LC：我调的。】

还不等云浸回复，对面很快又来了句：【LC:还没有名字，不知道它有没有这个荣幸请你取名。】

紧接着他又发了一个调皮的“求求了”表情包。

她盯着那个扭动着胖胖身躯的Q版表情包，竟然有种诡异的萌感。

【不见山月：它有什么含义吗？】

云浸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窗边，朝外看。

华灯初上，满城繁华。

这是座很热闹的城市，不允许某个人躲在角落里，不染喧嚣。

【LC：为何这样问？】

后面有服务员陆陆续续进来整理餐具，云浸微微仰头望着无星无月的黑夜，发了会呆。

复低头，视线在LC的头像上绕了一圈。

他的头像是两个勾着肩膀的男生的影子，在路灯的映衬下显得很挺拔，即使是看了这么多年，也依旧能让人猝不及防就能感受到一股恣意的少年气。

对面的人发了什么，云浸还未来得及回复，一阵轻快的步伐打断了她的注视。

她摁灭屏幕，转身朝来人看去。

“云浸，啊啊啊好久不见！”

来人妆容精致，穿着一条黑色的吊带连衣裙，裙摆翩飞，露出一小截细白的小腿，向云浸张开双臂，轻易地拉扯出云浸的重逢之情。

云浸：“好久不见。今天的妆很适合你哦。”

宋浮遥：“那必须是！”

云浸轻轻地回抱住宋浮遥，眉梢止不住的欣喜缠绕在两人周身。

“我刚刚点了些菜，有你以前喜欢吃的，就不知道这几年你的‘口味’变了没有。”云浸拉好椅子，宋浮遥朝好友抛了个媚眼，顺势坐了下来。

“挑男朋友的口味确实变了，但是食物的口味没变。”

听着这话，云浸笑容更深了。

宋浮遥看了云浸一眼，又看了一眼，突然想起了什么。

“哎刚刚你在笑什么呢？我在门口看了你的侧脸好一会了。”宋浮遥把增加了菜色的菜单递给身边的服务员，眼底藏着揶揄的笑意。

“朋友的信息罢了。”云浸挑了挑眉，慢吞吞地斟了两杯绿茶。

宋浮遥偏不理会这个避重就轻的家伙，这家伙刚刚的笑容明明那么惑人：“啥朋友啊？怎么没跟我讲过？原来这么多年你居然有了别的······”

“跟你不一样。”云浸递了杯茶过去，堵住了宋浮遥未说完的话。

宋浮遥也不恼，笑嘻嘻地喝了口茶，跳过了这个话题。

两人正经地，不正经地聊了很多话题，餐桌上的菜也吃得七七八八了。

云浸搁下筷子，抿了口温茶，用餐巾擦了擦嘴唇。

宋浮遥嚼着嘴里的菜，看到云浸擦了嘴之后就没有接下来的动作了。她咽下口中的食物，好奇道：“没带口红？用我的？”

说着就要从包里翻找。

“啊？”

云浸一脸奇怪，先阻止了她，“我不用。”

宋浮遥抬起头：“你不补妆嘛？”

云浸欲言又止，在好友疑惑的神情下轻启红唇，“……我没化妆。”

自然也没涂口红。

宋浮遥：“……”

得，不该这么热心！

宋浮遥继续夹菜，“好的，咱继续聊。对了，最近闹得沸沸腾腾的连家两兄弟的斗争你听过没？那些记者恨不得躺在他们家的床底，什么角度的分析都有。就离谱！”

宋浮遥讲得喉咙都微微哑了，才发现身边的人有点出神。

是她讲得还不够有力吗？宋浮遥不禁陷入了沉思。

宋浮遥用茶杯碰了碰瓷饭碗，“叮叮”清脆声直击人心，“回神啦！嘿！”

云浸还保持着笑容，一副虔诚的倾听模样，但那略微茫茫然的目光出卖了她。

云浸乍听到“连”字，内心好像有什么固定的传送途径一般，自然而然地将她的记忆拉回到年少时的某个黑夜，让她心甘情愿、不厌其烦地重温了那声熟悉的名字和那个回眸含笑的少年。

“嗯？”瓷杯相撞的清脆声击散了云浸的回忆。

“你今天真的很不对劲。”宋浮遥双闭环胸，眯着眼打量眼前的美人。

那我可真的是每天都不对劲。

云浸喝了口茶定了定心神，摆烂式转移话题：“你刚刚说连家？怎么样？”

说起这个，宋浮遥精神了，马上忘了自己刚刚高深莫测的行径，忽略了想逼问的未知感。

“在网络上好像没人看过连家两公子的照片，咱也不清楚人家长什么样。最近不是连氏集团董事长重病吗？连家长子掌权，连二也在集团里工作，就有很多媒体恶意揣测连家两兄弟的关系。什么相互残杀的稿子被大肆报道。”

“还有些对连董的意外的阴谋论，不过很快就被公关了吧。后面没怎么看到过。”

作为虞令的顶级豪门之一的连家，一旦有点风吹草动都能养活一批又一批闻风而动的营销号。

毕竟，体验不了豪门的生活，八卦豪门的生活对营销号的吸引力也不遑多让。

“这些报道的指向性都是两人关系很差？”云浸随便问了一嘴。

“你这么一问，好像确实是这样。那他俩的关系到底差成什么样了？”宋浮遥一副想吃瓜的蠢蠢欲动。

也不一定就是关系差，云浸心想。

但她看了旁边一副欲畅所欲言的好友，把心底不成形的猜想吞进了肚子。

今天聊得差不多了，两人意犹未尽地起身离开包厢。

走到半途，云浸忽然感到一阵冲击力猝不及防地朝自己的右侧撞来，好在她躲闪及时，冲击力没有那么强，但她的身子还是不由自主地摇晃着，她连忙站定。

抬头望去，只见一个提着洛丽塔裙奔跑的女生，对方意识到自己撞倒了人，忙回头看。

那是一双微微下垂的小兔眼，此时瞪圆着，眼眶很红，脸上有未干的泪痕。

女孩在云浸的脸上转了一圈，强烈的视线令云浸微微不适，这时某个包厢内传出一声满含威严的呵斥“回来！让她走!真的反了天了！”

女生也听到了，她的泪流得更凶了，然后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哎我真的是！”宋浮遥气死了，在云浸耳边嘀咕，被她止住了。

“走吧。”云浸皱了皱眉，收回了目光。

回到家洗漱完已经十一点多了。

云浸突然想起来，好像忘记回LC的信息了。她草草收拾了一下，拿着手机爬上了床。

【不见山月：直觉。也不算吧，但你调的东西，一般来说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你内心的投射，我只是有点好奇。】

她把头缩进被子里。

其实云浸是在胡说八道。

因为这么说显得字多，可以迷惑人，好像可以减轻一点没有及时回信息的愧疚感。

对于身边亲近的人的消息，云浸很珍惜。她觉得已读不回是很没有礼貌的行为，所以在可以的情况下，她都是及时回复。

【LC：你看最上层的颜色，是不是很像那晚的晚霞？】

还不等云浸抓住脑海里一闪而过的什么，对面发来一段语音。

LC：“既然你现在觉得这杯酒的色彩构造让你觉得是那种饱含生机的惊艳，那你再看一眼那张晚霞的照片，你还会有那晚所说的忧郁感吗？”

男人的音色是冷玉相撞般的质感，清冷清冷的，但是竟意外地温和。

这五年来对方也不是没有发过语音，只是没有哪一刻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就像在哪里听过。

她晃了晃脑中突如其来的问题。

云浸的眼中划过一抹讶异，她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双手捧着手机，一字一字地删去对话框里的“那不一样的。”

是啊，怎么会不一样呢？往大的方面来看，一样是暮橙色主体；往小的方面看，都是对面的人发的东西，他本人应该更有感触。

归根到底，不过是自己的心境有了短暂的变化罢了。

当晚自己无意中的一句话，未必就不算是心中所感。

所谓“一切景语皆情语”，中肯的。

【不见山月：你说得对。】

这一刻，云浸感到了短暂的但又绵长的释然与快活。

想了一瞬，她还是发了两个不同款式的“谢谢”表情包。

对于LC，她很少郑重地道谢，她单方面认为两人已经是熟稔至极的老友了，再道谢反而会觉得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疏离感。

挺好的。

有人发现自己的情绪不对，又费心思地捣鼓着东西逗自己开心，现在这种局面已经很好了。

不要再奢望什么了，云浸听到自己心底的声音，一声声，此消彼长磨人心智。

就连她自己也不清楚，深埋于心底深处的“奢望”是什么，又有什么成分在。她只是很珍惜一份延续已久的友谊，很怕这种平静的时光被打破。

这一刻，她已经推开了工作时惯用的乐观准则，像世间里万万千千的俗人一样，是个胆小鬼。

【LC：你真好。】

【不见山月：？】

主客颠倒了吧？

云浸轻咳了一声，稳住心神。她暂且还不适应这么直白的夸赞，在她印象中，LC一贯是含蓄的。

微信对面的男人笑了一下，继而慢吞吞地回复，【LC：哦，没什么。】

云浸丢下手机，捂着脸打了个滚。

【不见山月：又在捉弄我？】

【LC：你说的对。】

云浸拍了拍笑得微微有点僵的脸，【不见山月：干嘛学我说话？】

【LC：没学。】

云浸正想反驳，对面马不停蹄地弹出来。

【LC：“得”，“的”能一样吗？】

“……”莫非你就是传说中的天才？

云浸瘪了瘪嘴。

云浸：哦。

【不见山月：既然这样，那这杯酒的名字就叫“意不辜”吧。】

云浸转移话题。

想了一下，她又多问一句，【不见山月：你现在还在兼职调酒师吗？】

对面似乎是有什么事情，迟迟不回。

云浸打不过瞌睡虫，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关了闹钟后，她看到信息栏的两条未读消息：“名字不错，我替这杯酒采纳了。”

“既然要你起名，我就只会调给你喝。”

云浸瞬间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