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清清已经无暇因为对方手中所持之物感到惊讶。
她的身体在数次撞击中已经伤痕累累,手肘膝盖等关节处传来剧烈的疼痛,像是裂开了一样,最后在迈巴赫因为左侧的一个撞击被迫停在路边时,易清清忍不住叫出了声。
太疼了。
她的头撞在可车窗玻璃上,猛烈地撞击下她整个人都有点神志不清,晕眩之下,她想。可能有点脑震荡了。
太惨了。一时之间她开始怀疑这是方措的一个阴谋,对她提起分手二字的惩罚,不过在看见车窗外聚集起来的蒙面人她的思绪又清晰起来。
月色透过透明的车窗照射进来,落在车内两人的身上,黑色的手木仓在皎洁的月光之下透着乍白冷光,就连松松握着手木仓的一只手在这样的铺设下也衬托地如玉一样,苍白的惊人。
外面几辆车的人都趁此快速地下了车,向迈巴赫围过来,车头已经被撞瘪,整个车辆被横在路上的一个岔口,再也无法正常行驶,驾驶座上的司机倒在方向盘上,头上都是血,一侧的车窗玻璃都碎了。
方措快速地瞥了眼腕表,才过去五分钟。
易清清靠在车门上,已经呈现半昏迷状态。方措的手木仓拿在手上,看了一眼易清清,平时淡淡的脸上突然出惊人的锐利,唇线抿地很紧,像一条细线,整个人都隐在半暗不明的黑暗中。一把未开刃的锋利匕首。
耳边声音似暮鼓,易清清听见一道微冷的声音响起:“在车上好好待着。”
他知道那些人的目标是自己,易清清待在车上才是最安全。
车门似乎被打开了。
耳边有轰鸣声响起,一声惊雷,易清清模糊的视线中看见有人直接倒地,胸前晕开大多的血花。那是手木仓的声音,一下子地上躺了两个人,不知是死是活。
她努力直起身体,让自己待的舒服一点,空气中都是呛人的硝烟气息还有不太讨人喜欢的石油味道。忽然,易清清听见咔嚓一声,心神一紧,根本来不及动作,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
车门被从外面打开了,不远处方措手执手木仓正警戒地看着周围围过来的人,一双眼睛敛着冷色。她看见对方的视线在看向这边时猛然一凝,易清清被一个男人挟持着下了车,脖子上陡然一痛,恍然间她闻见了浓重的血腥味,不知道是来自身后的人,还是她脖子上散发出来的。
“方先生,请放下手中的木仓,我们并不想为难这位小姐。”有声音在耳边响起。
方措看着这边,手中的木仓口还冒着硝烟,整个人站在凛冽寒风中,黑色的大衣下,清瘦的惊人,面色不定。他刚才一直用余光注意着车边,还是被人钻了空子。
易清清脖子前的匕首顿时深入一分,鲜血一条线地从白皙的皮肤中涌出来,染红了匕首的刀面。
她连呼吸都不敢动作太大,脖子处传来的疼痛让她感觉到自己随时都可能身首异处,脸上的泪水落下来都是无声的。易清清眨了眨眼,双眼朦胧,根本看不清面前的一切,只能看见模糊的轮廓。
别丢下我!
她怕方措为了解救自己而扔下她,眼中的泪水沉默滑下面孔,一双眼睛睁地很大,直盯着方措所在的方向,无声地祈求对方。
她不想死,她想活下去!
身后的男人气息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急促起来,看了好几次腕表,秒钟的咔嚓声也传入易清清的耳中。
远处的几个黑衣人见方措动作停下,知晓被同伴捉住的女人可能对方措至关重要,虽然不认为区区一个女人可以令方家嫡子嫡孙牺牲至此,依旧都围了过来,站在易清清身边。
她听见几个人小声嘀咕着:“时间快不够了,得赶紧把人带走!”
其中一个黑衣人脸上戴着面罩,整张脸都被包裹在重重纱网下,一点皮肤都没有露出。这个人似乎是这群人的指挥者,耳朵上戴着耳机,他按了按耳朵处,有人远程说了什么,那个男人迅速抬头向这边看过来。
隔着暮色黑夜,易清清的心都不由跳动了一下。她只看见对方突然的动作,心底不安,免不了身体一阵颤抖,血色留下,她发出呻吟声。
方措的身体没动。
那个男人沉沉地说了一句话,声音机械冰冷,说出的声音都像被合成的假音,电流滋滋作响,话里的平淡冷意却是不变:“把那个女人杀了!”
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耳机对面的人突然下了这个命令,可他眉头都未皱一下,就对手下下了命令。干了这一个行业的,都是亡命之徒,手里怎么可能没有沾染过人命。
易清清的眼睛一时睁得老大,她感觉到身后黑衣人的气息变化,杀意刚起。一声轰鸣声,她的耳朵都被震了一下,一时未反应过来站在原地,似乎有湿润的液体溅在脸上,空气中满是铁腥味。
劫持易清清的黑衣人啪地一下倒在了地上,死不瞑目,眉心一点红,还有血渗透出来,就像一抹朱砂痣。
还未等待其他人出手,方措已经利落地把手中的木仓扔在地上,金属和水泥地地板接触发出清脆的声音,特别从容不迫地举起双手,一双如艺术品的手被月光穿过,纯白温良,表示自己毫无危险,然后慢慢地向呆愣站在原地的易清清走了过来。
一步一个脚印,他的皮鞋踩踏水泥地声简直是敲击在众人的心头上,蒙面的黑衣人皆警惕地看着对方,并不相信面前这个下手狠戾的男人突然放下屠刀,把自己的弱点交在他们手上,而那个指挥者已经让人快速上前把地上的手木仓捡了起来。
方措走到了易清清面前,冰凉的手指擦过她的面颊,抹下一指腹的血,已经半凝固了,女孩的皮肤越发显得白如雪,一双眼睛泪眼朦胧。
“别害怕,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他笑了笑,几乎把所有的柔情都用在了这句话头,可话还没说完,就被那个男人直接敲击后颈,晕倒在了易清清的怀中,雅致俊秀的眉眼都蹭上了一抹血色,就连被人袭击晕倒都是云淡风轻的模样。
她眨了眨眼,还没来得及反应,感觉后颈一疼,连带着怀里的人一起倒在了地上。
此时不远处传来车辆行驶的声音,还有警车汽笛声,众人赶紧把两个人抱到一辆低调的面包车上,地上的伤患和尸体也抬到其中一辆车上后,数辆车分别向不同的地方开去,瞬间消失在已经热闹起来的街头。
方宅的安保队长来到案发现场时,只发现重伤昏迷不醒的司机,方先生乘坐的车辆已经被撞击地不能见人,地上有好几滩红色的血液,因为气温太低,早已经凝固。
“人离开不久,检测地上血液,先带人追踪方先生体内芯片定位点。”
几个专业人士佩戴白色手套,拿出取样袋,把水泥板上的血液样本用编号的形式装备好。
有人戴着导管耳机快速地从不远处跑了过来,“队长,监控已经调出来,车辆信息已经发给公安部内部人员,不久前才和交通部部长通过电话,各大交通转接口已经安排下警员,进入交通管制。”
现在是深夜,交通管制并不麻烦,而交通部长给予方家最大的期限也只有六个小时。等到天明,一切都必须恢复如初,事情不能闹大,谁也担不起责任。
“先派人去和公安部和交通部人员交涉。”一边听着耳机里传来的最新情报,安保队长一边看着监控视频,手指不断滑动,“消息别泄出去,自己的人管好,找信得过的人去办事,方先生的行程一向私密,这次前来找易小姐也是突然兴起,对方早就在附近埋伏,说明有人泄露了先生的行踪。”
这说明是自己的底下出了漏洞,被杂鱼混了进来?
来人敛了眼帘垂着头,“是我监管不周,请队长责罚。”
队长不动声色,监控视频看到一半,突然出现雪花,画面暗了下来。周围的监控视频都被干扰了,根本无法知晓案发现场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看向身前的人,只是说了句,“这些事等方先生回来再说。”
这种底下人出了叛徒的事,方先生知道后可不会手下留情,但凡手中掌握权柄之人,都会经历过生杀大权,而方措平生最恨人背叛。方家也不是没有脏事。
安保队长相信等到方措真正执政时才是最可怕的时期。
来人头垂地越狠,却是没有说话。
而那些车辆在分散行驶到不同的地方起到祸水东引的作用后就直接被丢弃,真正的车辆开进一栋破旧的公寓楼后,不久从里面换了一辆黑色的二手越野又驶了出来,慢悠悠地晃过一片老城区,中途在看见警察岗前时迅速调转了方向,进入了富人区,最终在一栋独居别墅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