赎罪 第133章 第 133 章

林晦眼神紧盯着卢琛，低声回道：“好，我去摁那个男的，你进去的时候千万别碰到孩子，动作轻点。”

“？！”

卓定远陷入迷茫，他刚刚怎么说的来着。

这个‘好’是该这么用的吗？

我靠，来了——

卢琛左顾右盼，狐疑地眯起眼，从兜里拿出钥匙，打量一下四周。

尖细的女声突然响起：“你能不能快点，我钱都付了，别浪费我和孩子时间啊！你该不会想——”

卢琛被打断也不再纠结，晃着钥匙道：“别吵吵，没看到我在开吗？又不是第一次，让你早点到，非得那么晚来，有种别贪便宜。”

钥匙被晃地哗啦哗啦作响，咔嚓一声，小门应声而开。

女人抱着孩子猫腰钻进去，卢琛关上门，还没锁上，低头用手机跟里面接应的人发消息。

林晦找准扑上去的方位，朝摸过来的窦乔悄悄打手势，

等窦乔回了个OK的手势，林晦如离弦之箭一般从卢琛背后的车后钻出，直冲卢琛小腿，俯身冲刺借着惯性抓住卢琛小腿，使劲往后一拉。

卢琛猛然失去平衡俯趴倒地，下意识剧烈反抗。

林晦微直起腰身，手一拉卢琛双腿立刻远离地面。

窦乔和落后半步的黄立即刻冲上前控制住卢琛双臂。

等林晦最后把卢琛双腿交叠后往前一摁，膝盖猛地顶住，瞬间奋力反抗的卢琛被三个人摁得跟个被五花大绑的大闸蟹。

‘咔嚓’一声手铐被靠在卢琛身后，卓定远也从门后把刚刚的女子带了出来，身后跟着骂骂咧咧的黎杰和抱着孩子安抚的方珊珊。

黎杰啪的一声拍自己被蚊子咬的惨不忍睹的左臂，欲哭无泪道：“我靠，为什么每次都是你们先遇到人，次次抓捕我跟老方连根毛都摸不到，还特么喂了半天花蚊子。”

卢琛想回头看去，奈何被窦乔摁得死死的，厉声道：“你们特么谁啊？我又没做杀人犯法的事儿，你们干嘛抓我！！”

黄立趁搭档接手，甩甩手笑眯眯地道：“宝贝儿，你劲儿挺大啊，比我奶家过年的年猪都难摁。该剪指甲了，你看我手上被你指甲挖的，可惜我这副英俊潇洒的手。”

黎杰不客气地一脚踢到自恋的黄立屁股上，黄立被踹了个趔趄，一头栽倒搭档怀里。

窦乔嘲笑完又一膝盖给黄立顶走，老好人似的倒是稍微理了理怒骂的卢琛：“卢琛是吧，别动，你也别抖，等我给你看看证件，宋立恒，你认识吗？呦，老实了，那咱就早点下班，请你去局里坐坐。”

黎杰无能狂怒地打了套空气拳，跟缀后面的卓定远唉声叹气道：“唉，我这手铐都快锈了，我啥时候也能撞个鬼啊，我也想抓人，我不想喂蚊子！”

卓定远翻了个白眼，叹气的声音比黎杰都大：“滚一边去吧，最起码你搭档有对象也不避嫌，林晦真自觉，我估计跟异性手都没拉过，以前没过明路前还没那么明显，现在只要是抓捕对象是女的，林晦就没沾手过。”

“不是，林晦不是喜欢男的......咱时队，他抓女的，用得着避嫌？”黎杰来了兴致，反正车还没走，大不了他蹭卓定远的那辆也行。

卓定远叹了口气道：“他是弯的，别人不知道啊，前段有个妹子，年龄不大，十六七跟家里闹跳楼，好说歹说被劝下来不跳，有条件，指名道姓让林晦抱，那就去呗，人命关天，还能咋地。刚抱下来，吧唧一下亲脸上了，不用猜，就是冲脸好看来的，不是现在都那么猛的吗？”

黎杰打了个寒颤，这消息那么劲爆。

“然后呢？算工伤？时队瞅见没？啥反应？”

“时队也看到了，当然咱时队多大气，啥反应没有，跟没事人一样。”

卓定远一副死鱼眼，目光呆滞：“林晦面无表情地把人往安全地带一放，妹子是劝下来了，林晦倒想跳了，人还没放稳，蹭的一声窜下楼直奔水龙头。”

卓定远欲哭无泪超林晦方向一指：“幸亏那姑娘不知道，不然又得一场腥风血雨，然后，然后就这样了呗，唉，得亏走访的时候没事，不然我就得崩溃了，希望时队赶紧哄好，还我正常的搭档啊！”

车往局里开回一半，黎杰‘嘶’了一声，蓦然回过味来，狐疑地问卓定远：“不对啊，别人谈恋爱就算避嫌那不是得生人勿进，这还兴搞性别歧视呢？”

“歧视？别说换个男的，但凡小姑娘年纪再大点，那面上都不可能那么消停。”

卓定远翻了个白眼，黎杰真是蠢得可以。

“再者姑娘们林晦主动避着，天台那事你换个男的试试，肯定不包括咱时队，拿你打个比方吧，后果就是——喏，被摁在那儿被练招式的就是你了，抱膝顶摔，骑压锁喉，龙盘玉柱，按颈别臂，宝贝儿，受得住吗？”

黎杰翻了个白眼。

卓定远想起什么似的，一挠头又说：“不对，你是熟人，熟人作案，那还得下黑手。对了，好像练新的了，现在练得好像到哪招了？叫什么来着？......八极顶心肘？那不好练，出师早着呢——哦，要是对你的话，这招得倒过来用。”

黎杰嘴角微抽，猛地反应过来，讶异地看向卓定远：“......这特么里面夹的招式是？”

自从被时潇摁过一次特老实的卓定远，以前找相熟的别的队伍同学恶补了一遍才摸清楚底细。

卓定远叹了口气，点到为止：“宝贝儿，时队对象是林晦，你猜时队配手是誰？”

黎杰：“......？！！”

“他俩谈对象挺废人的。”下车前黎杰冷不丁地说。

他就是想起之前无意间瞥到林晦身上盖不住的青一块紫一块，又想起卓定远后来硬塞进来的话，下半身突然凉飕飕的。

黎杰没忍住往后缩了缩，继续道：“——也挺费钱的，抓个人力度控制不好还得倒赔点。卓定远，你特么现在说话真低俗，谴责你！”

黎杰往心里的小本本上记了一笔，收拾好表情，一整衣领，大步流星朝局里走，还不忘骂骂咧咧地朝卓定远吐槽：“......你丫不早点说，情报工作完全瘫痪，怎么做的！”

卓定远气得捏的骨头咔咔作响，特么以为他容易吗？

自从看到林晦能两指做俯卧撑之后，他就一直特憋屈，聊个八卦都得筛八遍脑子。

这前后变化大的，他都怀疑这小子以前到局里那段低血糖纯自己作的，说不定还装的。

咚咚咚。

吴漾拎着卢琛和宋立恒的档案，敲开时潇办公室的门：“时队，卢琛押到讯问室了。”

时潇收好桌面，拉开门接过吴漾手里的卷宗，微微颔首，问向吴漾：“吴漾，数据库比对结果怎么样？最近杜笙安表现有没有异常？”

吴漾落后时潇半步，低声回：“还没，数据量太复杂，那边工作人员说还得几天，时队，杜笙安开始还挺拘谨，后来按您说的找女警带去您说的那个福利院几次后，倒是不抵触了，就是身份证件还是办不下来。这孩子也怪，不要爸爸，也不要妈妈，......挺可怜的。”

“嗯，注意安全，她要是出去，多派几个干警暗中盯着。”

时潇眉头轻皱，手指压着翻开的卷宗纸张上，眯着眼说：“画像的事，她要是不配合就算了，毕竟年纪小，记得找几个熟悉孩童心理的女警安抚着，查案是我们警方的事，不是她的。宋立恒呢？还没找到吗？”

吴漾愣了愣，随即回：“还没有，那车是套牌的，而且宋立恒在逃多年，反追踪经验丰富，监控里绕来绕去转出市区后走的是乡道，暂时还没找到，车没找到，人也没，时队要往外发布警情通告？......让个在逃犯照顾小女孩，这父母真是......不可理喻。”

时潇眸光暗沉，视线在宋立恒唯一记录在案的案底上略一停留，随即又收回。

......让一个小孩子连个身份都没有，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名字，没有疼爱的父母，没有相处的玩伴，那才是真正的苛待。

别的暂且不提，目前而言，宋洐把杜笙安照顾得不错。

懂礼节，知礼仪，有自己对世界的理解。

杜笙安缺少这个年纪孩子该有的童稚，超出同龄的老道不似伪装，总是喜欢一个人待着。

时潇无声垂眼，想起上次他上次撞见摔倒的杜笙安，当时周围没几个人，杜笙安依旧安静，没哭没闹，自己站起来的，甚至在他近前时，还没看清人就下意识道谢。

“时队，到了，就这间。”

吴漾出声提醒还在往前走的时潇，见到时潇转身才松口气。

门口，季槿舒正跟旁边的林晦说话：“林晦？你送卢琛来的？年轻不是本钱，天天这么在局里熬也不行，今晚上别住宿舍，早点下班回家。”

时潇表情一如往常冷着，没讲话的意思，那厢林晦也没做声。

在场四人，但林晦固执的眼神只落时潇身上。

季槿舒疑惑地看向林晦，又看了眼旁边眼观鼻鼻观心装不存在的吴漾，最后目光在跟被空间按钮暂停动作的林晦和时潇间逡巡几圈，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出来。

她出差刚回来，回来又一直忙宋立恒的事儿，没闲下来，但她一回来就觉着年轻那帮小姑娘不对劲，以前那嘴向来没个把门，这次反倒讳莫如深装起深沉，一问八卦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尤其是方珊珊，张舒予那宝贝小徒弟，成天跟着外勤那帮小崽子混，别的没什么长进，一问就跑这点学了个十成十。

不对劲，十分的不对劲。

时潇无声地叹了口气，手捏上门把微微下压，没立刻开门，意味不明地朝身后说了句：“嗯，回家吧。”

“谢谢季姐，我知道了，去忙了，争取早点打卡。”得到时潇回答的林晦嘴角微勾，打通任督二脉般招呼回季槿舒和吴漾，“吴副也在，你们先忙，我还有点任务没处理完，就先走了。”

“吴漾，你先去忙，跟宋立恒当地的公安局联系，着重了解宋立恒的社会关系和人际交往，尤其是跟卢琛有交叉的社会关系网。”时潇嗓音微冷，径直推门进去。

季槿舒：“......？”

吴漾嘴角微抽，上下打量着左手一揽子卷宗，右手一打报告的自己，又看了眼他季姐这摸不清头脑的模样，欲哭无泪。

......他看起来像很闲的样子吗？一个两个都让他去忙，他真是顺带路过讯问室，顶多跟时队多搭两句腔，而且——

吴漾看着他姐现在好奇心贼强的样，先给季槿舒心里提前点了根蜡。

要是能重来，他绝对有多远跑多远。

季槿舒挑了下眉，她得拎着零食找情报部门补补课去。

小吴反应不对，时潇反应不对，小林子反应也不对。

林晦回答她的问题用盯着时队看？用得着时队同意才回她，还有，什么时候回家还需要征求舍友同意？

有情况！有大情况！！

季槿舒心中燃起八卦的小火苗，大有越烧越旺之势，哔哩啪啦得往外直冒火星子。

砰。

门刚响，讯问室里的卢琛猛然抬起头。

开始电脑后坐着的记录员任他怎么问，都只冷冷淡淡地说句“麻烦请等待”后，就再也不肯跟他说话。

时潇“啪”的一声放下手上的卷宗，声音其实并不大，放在心惊胆战的卢琛耳朵里却响如雷震。

卢琛心头一颤，甚至连被林晦他们抓捕时压住的关节处，都被震得隐隐作痛。

卢琛稳住心神，色厉内荏地朝时潇喊：“我又没做杀人犯法的事儿，你们为什么不分青红皂白就抓我，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是刑侦口，我做的那些事压根跟你们没一点关系！”

时潇对卢琛的怒吼置若罔闻，眼神看向旁边的记录员，记录员挪动鼠标微微点头。

时潇略一颔首，目光落回进来时一瞥而过便不再关注的卢琛身上，举起杜笙安的照片。

时潇沉声道：“就算你撕掉文件，我们依然会想方设法地寻找宋立恒的下落，卢琛，恕我直言，不配合调查对你、对警方，乃至对宋立恒而言都不是一件好事。这个女孩你认识，她没少被宋立恒带去游乐场，但是......卢琛。”

时潇意有所指：“宋立恒并不是没钱，为什么不选择从正门光明正大地进去，反而选择舍近求远从你这儿进去呢？......卢琛，你没想过这个问题？”

卢琛瞳孔微震，使劲扣了扣手指：“你再怎么问我也不知道！我就是一个收钱办事的，就算犯法了，也用不着你们刑侦的管，你们就是越权执法！”

时潇略带遗憾地摇了下头，翻着卷宗的手一顿，抬眼看向卢琛的瞬间，嗓音染上嘲意：

“卢琛，你并不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那种人，你女朋友对你的评价颇高啊，但是卢琛你想过我们，为什么我们警方采取的是抓捕，而不是按流程拘捕你配合调查呢？”

时潇话没停：“你说的没错，如果只是私自放人进园区，并不会由我们刑侦口的接手，我们甚至理都不会理，如果只是单单一个宋立恒，他的案底也算不上罪大恶极，民事纠纷引起的失手伤人致人死亡，而且......证据似乎并不详实？”

时潇话虽是疑问句，语气却似不容置喙的笃定。

卢琛头不知何时越垂越低，额头几乎快要抵桌板。

“如果当初他选择自首伏法，而不是私自潜逃，好好改造，现在十几年了，应该连刑都服完了。”

白炽灯的照耀下，审讯桌前的警徽标志熠熠生辉。

时潇顿了顿，支起手肘十指交叉放在审讯桌上，眸光黑沉，盯回怔愣的卢琛，嗓音散漫：“卢琛啊，我都说了这么多了，你还没听明白吗？”

时潇曲起手指，指节敲了敲桌面，似笑非笑开口：“重点是跟在他身边那个亦步亦趋拉着他衣角的小女孩，那孩子没户口，没身份证，没有任何能证明她真真正正叫杜笙安的档案。”

卢琛猛地抬起头。

“也就是说，她如今只有一个名字‘杜笙安’，一个叫了不知道多少年，就连她确切的年龄我们不清楚，但是按如今社会的理解，尚不属于她的名字。你明白吗？卢琛。”

四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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