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云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正经了神色,“你见他想做什么?”
“嘿嘿嘿……”酒精作用下,陶鸿悦有点儿憋不住笑容,“我,我打算找他啊,做点儿小生意。”他伸出右手,食指和拇指捏在一起搓了搓,“一起,一起搞钱嘛!”
他的态度实在令何云感到疑惑,不过这个小忙却总还是可以帮一把手,何云沉默片刻,“倒是可以,不过我看你有些醉了。若你明日酒醒还能记得这件事,再来找我谈吧。”
“行。”陶鸿悦拍了拍何云的肩膀,“不过其实我一点儿都没醉唉!你就是不相信我,唔,明日再议,明日再议!”
说完,陶鸿悦就有些晃晃悠悠地往自家走去,离开食堂外围栅栏门的时候,还没忘了在那只蹲在木桩上的鸡头上按了一把,嘴里神叨叨念了句:“滴,下班打卡成功!”
看见他又是快乐又是有点儿小发疯的样子,秦烈无奈地轻笑了一下,操控着轮椅跟在陶鸿悦的后面。
秦烈还记得自己第一次与陶鸿悦的相遇,对陶鸿悦来说,那可能只是一次再寻常不过的随手相助,可对他而言,却是一种难以描述的新奇感觉。
彼时的陶鸿悦,尽管是个富贵公子哥儿,但眉宇间却总是凝着一股郁气,只有那天一同吃了晚饭后他喝了些酒,才展现出些少年人的活泼与跳脱来。此前秦烈自然是不知道为什么,但后来又经历了陶鸿悦上山来找他,两人再一起经历过许多事,他便都懂了。
陶鸿悦的处境大约确实改善了一些,也总算有了一点儿可以依仗的东西。但那个问题的症结却是还没解决,秦烈一边慢吞吞地跟着陶鸿悦,一边在心中想,或许,如果劝不住陶鸿悦欠下决斗书的话,他能不能想办法在这半年的时间里,找机会把陶钦给一剑……
“阿烈。”
秦烈的轮椅骤然一停,却原来是已经走到了前面的陶鸿悦又掉转回来,此时正与他面对面站着,两手撑在他轮椅的两个把手上,腰背微微弓着,以一个俯视的角度同秦烈说话。
“嗯,怎么了?”秦烈微抬起头,在月光下与他对视。
自修炼以来,他的五感愈加清晰,此时只借着这如白练一般的浅淡月光,也能看清陶鸿悦眸中藏着的笑意,还有脸颊上一抹浅浅的薄红。
“你别以为我,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陶鸿悦抬起右手,轻轻点在秦烈的眉心,然后又顺着他的鼻梁滑下,蹭过他的下巴。
月色浅淡,食堂的窗户里透出温暖的光,朦朦胧胧地映在地上,勾勒出一种家的温馨来。陶鸿悦望着秦烈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却发现自己的视线略微有些晃动,难以聚焦。
粮食酒的确度数低,可后劲此时却开始慢慢爬上陶鸿悦的头顶,叫他更有种晕晕乎乎的感觉。
两人静静对视,秦烈却没有接陶鸿悦的那句话,而是突然说:“你今天很开心,是不是。”
陶鸿悦显然也没想到话题突然转到这里,稍愣了下,一双圆圆的杏眼中浮起些疑惑的情绪来,“你别,别扯开话题!”
秦烈于是又笑了一下,接回了之前的话题,“好,那你说说,我在想什么?”
“还能想什么?”陶鸿悦摆了摆手,“肯定,肯定是在想……要把陶钦……”他稍有些吐字不清,却还勉强地用右手捏出个剑指的样子来,伸手探到秦烈的脖颈边上轻轻勾划了一下——“还不就是想把瞒着我偷偷把他做了。”
秦烈眸中闪过了一抹极浅的冷意,他伸手捏住陶鸿悦的手指,动作看着极轻,却十分牢固地握在了自己手中,没给他逃走的机会。秦烈喉头上下滚动了下,继续含着笑文陶鸿悦:“那,我为什么要把陶钦……做掉?”
“嘁,这,这还有什么为什么?”陶鸿悦还在努力地想抽回自己的手,“他不是,不是本来就是你杀的吗?你这么做,还需要理由?你还,还斩了他的双腿,取了他的腿骨……”
这次秦烈的眼睛有些危险地眯了眯,他捏住陶鸿悦的手指微微用力,让他原本就站立不稳的身体禁不住前倾,脚下步子一个踉跄,竟然就这么不受控制地向前跌倒下来。
秦烈伸手揽住陶鸿悦,让他倚靠在自己身上,一只手托住他的后背,另一只手转而牵住他的手,声音轻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地诱哄,“然后呢?”
“然,然后?”陶鸿悦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身体轻轻抖了一下,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膝盖,“那可是我的腿啊,唉……然后,我不就来这里了吗?”
越是讲起这件事,陶鸿悦的神情便越是显得无辜又迷茫,“对啊,我,我为什么在这里……我的手机电脑奶茶……唔!”
思绪乱转,胃里也跟着一阵翻江倒海,陶鸿悦有种想吐的冲动,翻身就想从秦烈怀里挣脱出来。然而秦烈托着他后背的那只手却转成了搂着他的腰,将他牢牢固定在了自己怀里不让下去,另一只手则捏成剑指,指尖凝出一缕灵气,轻柔点在陶鸿悦的喉头,再顺着他的前胸一路缓慢地滑到小腹。
陶鸿悦只觉腹中一轻,那种翻腾作呕的感觉变全然没有了,甚至就连肺腑之中的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他又转回身来看向秦烈的脸,忽然嘿嘿傻笑了一声,就这样直接扑进他怀里,一把抱住了秦烈,凑到他耳边的唇还带着酒气,混着温热的吐息,轻轻吹在秦烈的耳廓上:“这,这不是我的金大腿嘛,可得,可得让我看好了……不,不可以做掉陶钦哦,你答应了我要做三好剑修五好青年的,再,再说……这可是,千载难逢的,的宣传机会,可,可不,不能错过……”
说到最后,陶鸿悦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越来越含糊,最后竟然就这么趴在秦烈怀中合上眼睛,睡着了。
秦烈搂在他腰侧的手紧了紧,最后又无奈地放松了长叹一口气,帮陶鸿悦调整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这才驱动着轮椅,缓缓向两人住的那小屋行去。
今日的夜色格外温柔惬意,怀中的人呼吸轻缓,神色恬静,显然正陷入一场好眠之中。这让秦烈的心也奇异地平静下来。
借着陶鸿悦的醉酒,他确认了一件事……原来,他真的就是陶鸿悦曾经口中那个天下第一剑仙。脑海中不禁又浮现起那日陶鸿悦微醺小意神采飞扬的模样。
他还记得陶鸿悦所说的每一个字,他说那人“挥剑斩破云霄、刺透苍穹,屠尽天下所有负他之人,成为了天下第一的剑仙!”
那是他甚至还不知晓自己的真名,而得知自己便是秦烈后,他又是怎么说的?
他说:“就说有一位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剑修,名叫秦烈,虽然他天生腿有残疾,但是他身残志坚,不仅在剑道上成就斐然,可谓天下第一剑仙,更是帮扶弱小、善良勤劳,简直是感动仙界十大人物!他上能御剑九州除魔,下能扶凡人老奶奶过马路,不畏强权,不怕碰瓷。他外能登剑道之峰,内能修德性之心,可谓是仙道楷模,剑道标杆,为后人的修仙之路树立了榜样!”
想起自己当时听到这些描述的吃惊和怀疑,秦烈不禁又轻笑了一声摇摇头。
却原来,这竟然是为自己“定制”的故事么?
其实一开始听到这两版故事的差异,秦烈并没有怎么怀疑过。
世界如此之大,他的名讳倒也不算特殊,又或许陶鸿悦看了什么人间的话本故事,才会听说过一位也叫做秦烈的剑修吧。况且他所描述的那位剑修所达到的成就,是秦烈从未不曾,也不敢想象的。
然而那一次在道心之境坠入心魔境,却让秦烈开始产生了一丝怀疑。
那心魔同他讲,“你生性残暴而恶劣,视人命为草芥,苍生在你眼中不过都是试剑的器物罢了!你,生而为魔!”
那心魔还说:“你本生而残暴嗜血,却蜗居此处饱受束缚,岂不可悲可叹!”
如此想来,或许自己真原本就是个残忍冷血之人,心中也的确常有些弑杀的想法。陶鸿悦说的没错,他方才便的确是在想,如何能悄无声息地做掉那陶钦。
原来他恐怕真是个生而为魔,屠尽天下所有负己之人的残忍家伙。
否则陶鸿悦也不会一遍一遍向自己强调,要求自己保证成为一个好人了。
看向怀中睡得正香的陶鸿悦,秦烈嘴角牵起了一抹温柔又无奈的微笑。他知晓陶鸿悦身上有许多离奇之处,现在看来,或许自己身上亦然。
但无论如何,他既已答应了陶鸿悦的,便永远都不会再走上那条路了。除非……除非有一天陶鸿悦离他而去了,那便怪不得他了。
沉沉夜幕中,秦烈终于带着陶鸿悦回到了他们的小屋里。
他先是施展了一番清洁咒,帮两人都将身上清理干净,而后才将陶鸿悦送回床上,自己则将轮椅停在他床边,再度开始运转周天。
自修炼以来,他每晚便近乎于从未睡过,一直都在运转周天进行修炼。
今日亦然,稍稍调息后,秦烈便最后瞧了陶鸿悦熟睡的侧脸,随后闭上了眼睛。
周身的灵气缓慢流转起来,经由他的丹田进入陶鸿悦的丹田……
忽而,秦烈气息一顿,这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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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第 9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