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危机 第2章 朋友

凌婧在玻璃房间里颓然无助，没想到好不容易穿越到未来，迎接她的却是未来的精神病院。

作为二十一世纪的古人，她对精神病院的刻板印象都来自一本叫《天才在左，疯子在右》的书。也许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她去了那里反而能够认识一些二十四世纪的天才。

正当她在心里自我开解，劝自己接受现实的时候，玻璃房间内突然响起了一阵警报声，伴随着红色的灯光闪烁，吓得她陡然跳了起来，拍打着玻璃门，问门外的冯超然：“怎么了？”

冯超然表情挫败，抬手开了门锁。在玻璃门打开的一瞬，警报声戛然而止，闪烁的红光也随之消失。

凌婧惊喜地连忙走出玻璃房间，却又忍不住在门边停留。她低头好奇地检查门锁，小小的一个方盒子，像是智能手表的表盘，肉眼根本看不出什么名堂。

“你无权把我关起来，对吧？”凌婧看着冯超然功亏一篑的丧气神色，顿时猜到了缘由。看来2306年，科技进步到什么样尚未可知，但人身自由还是有保障的。

“如果你要投诉他的话，可以在这张表上签名确认。”

墙上忽然显出一个门形缺口，一位帅哥信步走了出来。墙上的缺口在他身后无声无息地合上，仿佛从没出现过似的。

和冯超然比，这人长得周正至极，浓眉大眼，正气凛然，看着就像是正义的化身，让人一见不禁心生信赖。要不是他和其他人一样，都穿着灰色的舒适睡衣，凌婧差点没脱口喊他一声“警察叔叔”。

帅哥走到凌婧面前，一抬手，凭空浮现出一张电子表格。

凌婧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伸手去触摸那张电子表格，没有任何触感，但手指碰到表格的地方，却能显出笔尖的墨痕。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空气投影”？看来后人们还算努力，科技是有进步的。

她好奇地试着在上面写字，手感就像在空中比划，虽没有实物触感，可字却能清晰地在表格上显现。对她来说，真的是太神奇了。这种新奇的体验，让她控制不住想试着写更多的字。这下可把冯超然急得不行，伸手要拦，却被帅哥无情地挡了回去。

“别投诉！听我解释，开个玩笑而已，医生我也只是说说，才没真联系呢。”冯超然对着凌婧，笑得谄媚，全然没有了之前那种无所谓的松弛。他安抚完凌婧，转身一把搂过正气帅哥，语气熟络地商量道：“小丁，别太较真，说过多少次了，别总是小题大做，没事找事。你来的时间还是太短，规章的尺度不要总是按上限，试着往中间挪挪，给我们留点儿解决问题的空间，也给自己留些发展空间，是不是？”

小丁抬手，把冯超然搂在他肩头上的手扒拉了下去，对冯超然的话听而不闻，只是一本正经地看着凌婧，向她解释：“刚刚冯帮办有两件严重不合规的操作，分别是威胁和囚禁。你一定对此感到非常不适，相关视频证据我已经截取留存，你只要在表格上签字确认就可以了。”

“谢谢小丁，是签在这儿吗？”凌婧没敢看冯超然，虽然他刚才确实有些过分，但不知道投诉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凌婧不禁迟疑，食指点在表格上，却半天没动。

“我叫于丁。”正气帅哥没有催促凌婧签字，反而是轻声补了一句自己的名字。

“哦，对不起，于警官。”凌婧光顾着犹豫到底要不要确认投诉冯超然，顺嘴跟着他喊了小丁，此时反应过来，赶紧道歉。但她心里忍不住寻思，按年份算，自己都快三百岁了，可以当这个小警察的太祖奶奶了，叫个小丁也不算什么大不敬吧。

于丁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冯超然抢了先，他横了于丁一眼，撇嘴道：“他才不是什么警官呢，和我一样，都是帮办，志愿者而已。”

“志愿者？”凌婧一时反应不过来，下意识的重复了一句，倏尔意识到自己可能来错了地方，忙拉住于丁问道，“这里不是警察局？我想报警求助，该去哪儿？”

于丁摇头：“没有警察局，帮办中心就是帮大家解决问题的地方。你先把投诉的签名写了，咱们再继续沟通你想求助的事情。”

没等凌婧表态，冯超然又抢着撇嘴插话：“小丁啊，你这业务水平还是差点。投诉我，哪有那么容易？公民系统里压根没她的信息，她签名也没用，系统不识别，没法受理。你呀，先把她到底是怎么来的？为什么没有她的信息弄明白再说吧！”

于丁闻言，沉吟片刻，手轻轻一挥，电子表格随即消失。他略显抱歉地对凌婧笑了下，低声解释道：“他说的没错，如果没有信息，不是公民，就没法享有相应的权利，也就没法投诉他。但所有人都在公民系统中录入了个人信息，你为什么没有？”

凌婧没想到，绕了一圈，空欢喜一场，问题又甩回到了自己身上。她叹气，如果坚持说自己是穿越来的，估计对方仍然不会信。但除了穿越，她实在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睁眼会到了三百年后。

她正不知如何回答，冯超然却特有存在感地拍着脑门，恍然大悟般的“哦”了长长一声：“小丁啊小丁，给你聪明的！但不得不说，你这招确实比我的方法好。卸下心防，取得信任，借办事为名，趁机套话。她这事儿吧，我也不是非要参合，你想查，和我说一声，给你好了。可你非说什么投诉，刚才差点儿吓死我了！我这个月已经被投诉了两次，再来一次，我就不能当帮办了。这查案的方法多的是，没必要非在我的伤口上撒盐，是不？我脆弱着呢！”

被冯超然这么一说透，凌婧才反应过来，看上去值得信赖的于丁，原来心思这般深沉。她忽然觉得有些冷，这个她完全陌生的世界，好像并不友善。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以防御的姿态，拉开了与那两人之间的距离。

于丁没理会冯超然长篇大论的故意拆桥，而是将凌婧的表现全都看在了眼里。他神色不变，向前一步，靠近她，十分诚恳地伸出右手：“你可以相信我的。我帮你一起找出答案，让你能在公民系统中录入信息，完成身份认证，好吗？”

凌婧怔怔地看着他，看他那笃定的神色、正气的模样，犹豫了一瞬，还是伸出了右手，和于丁握了下。在两人双手握住的那一刻，于丁如释重负地笑了，那笑容坦然坚定，让凌婧也跟着释怀。

她想，既然人生地不熟，多一个朋友也不错，即使是还待考验的朋友，也比自己一个人独自面对一切的好。

冯超然看着那两人，满脸都是掩饰不住地嫌弃，却还是把自己的手主动伸了过去，盖在了那两人的手上：“算我一个，不过得说好了，将来认证了个人身份，可不许再投诉我。”

于丁似乎并不欢迎冯超然的加入，依旧没给他半点儿眼神，面不改色地把冯超然的手甩开，声音平的听不出任何感**彩：“姜呈在餐厅，你不过去，今天应该没机会再见她了。”

话音刚落，冯超然已经光速跑到了墙边，墙面上显出门形缺口，他回头朝两人笑着摆了摆手，道了声“拜拜”，然后转头跑了进去，墙面又随之恢复如初。

凌婧忍不住心里感慨，这到底是墙，还是吃人的怪物，一张嘴就是一个人，一会儿吐出来，一会儿吃进去。她对那堵墙产生了好奇，跑过去查看。墙面是一种很光滑的材质，之前的门形缺口处看不到一点缝隙，和其他墙面没有任何区别。

“这是什么做的？”她指着墙面问于丁。

“纳米材料，成分复杂，有量子点。”于丁走到墙边，什么都没做，但墙面却忽然变成了屏幕，上面播着的画面，正是两人此时所在的二楼办公区的实时影像。

凌婧吃了一惊，一边摩挲着墙壁，一边感慨：“量子点？就是可以做屏幕的那种荧光纳米材料？那东西可挺贵，直接做成了这么大一堵墙，真有钱呐。你们家里是不是也用墙做屏幕，都没有电视机了？”

于丁顿了顿，随即笑着摇头：“没有电视机，也不会用墙做屏幕。”

凌婧想，果然这墙的成本不低，很难普及到家庭，她思忖了片刻，又问：“那是用空气投影吗？”

“空气投影？”于丁又顿了下，才笑着解释，“很少用，刚才是为了给你看。实际上我们要看的画面，都会直接投射在视网膜上。”

“投视网膜上，那还不更伤眼睛了？对了，现在的手机什么样了？拿给我看看！”凌婧越听越觉得这个世界有点儿想象中的赛博未来的感觉了，忍不住化身十万个为什么，催着于丁给她科普。

于丁依旧顿了下，好像得反应一下，才能理解凌婧的意思，他摊手：“没有手机。”

说完，他转头朝某个工位的方向看了一眼，紧接着一副怪异的眼镜飘了起来，而后平稳迅速地飞到了他的手上。

凌婧彻底惊呆了，半晌后才惊呼道：“法术？隔空取物？”她这才发现，自己之前好像有些小瞧这些后人们了。

于丁被凌婧的反应逗笑了，把眼镜递了过去，还没等凌婧伸手去接，眼镜又飘到了半空中。这一次，凌婧看清楚了，眼镜上有个很小的螺旋桨，飞速地转着。她伸手，眼镜轻轻地落到她的手上，螺旋桨迅速隐入到镜框里，好像不曾存在过一样。

“它应该比你说的手机更好用。”于丁示意凌婧戴上眼镜。

“哦，原来你们现在用的是‘眼机’。”凌婧没有迟疑，说笑着戴上了眼镜，然而下一秒，她却神色大变，忍不住大声惊呼，“天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