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帮这个少年是因为看着这个少年跟以前的他很像,刚才撞到他怀里的时候红着眼,就像他以前被人冤枉还指着骂他是没爹没妈的野种。
他那个时候弱小,打不赢也骂不过,但是每次都红着眼硬上。
打伤了就自己偷偷回家找药擦擦。
但是这个少年现在又不像他,现在的少年看着温顺,没有他当时的那份戾气。
他想着还是去处理一下,不然回去给吕泽凝看见又得着急。
他点点头,然后往胡同外面走。
“那个……这周围哪有医院吗?”少年抬起头看着言昔泽,少年比言昔泽还矮一点点。
“前面有个小诊所,去那看看就行。”言昔泽说。
少年点点头跟着。
诊所里医生准备收拾东西下班。
“打架弄的?”医生边给言昔泽处理着上课边问。
言昔泽点点头,那个少年在旁边一直看着。
“年轻人,别太冲动,伤了还是自己吃亏。”医生说着。
伤口处理好,少年抢着把钱给付了,言昔泽也没跟他抢。
出了门,言昔泽看着那个少年。
少年瞪着眼看着他,好像要说什么。随后又低头看着脚尖,看了足足五秒钟左右。
“打车回家吧,大晚上的,以后小心点。如果不是特别重要就不要了,或者叫人帮忙,像这种手里有家伙的一个人追不安全。”言昔泽像一个讲道理的哥哥,一字一句的跟少年讲着。
少年点点头,看着他“好,明白了。”
言昔泽也点点头准备离开“嗯,走了。”说完就转了身。
少年点点头,站在原地,看着言昔泽的背影,好像不打算动一样。
言昔泽好像察觉到个少年的目光。
他转头一看,这人还站着不动。
“为什么还不走?”言昔泽疑惑。
“不知道去哪。”少年好像是在困惑,又很迷茫;
言昔泽看着这个看着比他小点的少年。
不知道去哪?
跟爷爷当时去世的他一样;
爷爷不在了,没了家,没了归属,没了亲人,也没了依靠。
他一个人守在医院门口,不知道去哪。
没了方向,没了希望。
当时的他也是大晚上满大街溜达,黑漆漆的晚上没人能看清楚他,也没人会管他。
他当时喝得伶仃大醉,看着马路对面好像有人看着他。
他觉得晚上他身边可能就会有很多人;
爷爷!
爸爸!
妈妈!
跟这个少年不一样的是当时的他不管遇到什么事,都没有人帮他。
他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
没有朋友,没有亲近的人,甚至因为没爸没妈又不理人曾经还遭到了孤立。
看着这个少年就像看到了当时的自己。
他忍不住想靠近这个少年,想跟他说居然不知道要去哪,那就随便走。
路这么多,说不定有那么一个地方只是属于你的。
可是他怎么说得出口,他连自己都不知道该往哪走,又跟这人非亲非故。
但是他可能懂少年的无助。
他用手抚着少年的肩“不回家吗?”他小心翼翼的问。
少年看着他眼睛里好像有星星,可能只是路灯照耀下的光吧,但就是很亮“我家不在这,这没有我的家。”
言昔泽转身看着满路的灯,路上的车辆飞驰着。
灯光照进他的眼底。
他转头看着少年“如果这里没有家那就去找属于你的地方,可以回去的地方不止有家。总有一个地方属于你,可以让你待着,时间熬一熬就过去了。”
他不知道怎么表达,他不太会表达,他也不知道应该在说些什么。
他只知道自己就是这么想的,就是这么过来的,熬一熬就过去了。
少年就这样看着他说着,看着他眼里的灯光。
少年笑着说“谢谢,谢谢你今晚上的帮忙,谢谢你的话。”
看到少年笑,他终于觉得舒坦些了。
可能是变成了少年,竟变得有点爱多管闲事,变得冲动。
也可能本来就长了年纪,老是感慨。
他轻轻一笑转身走了。
少年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等人走远了才反应过来。
“忘了问名字,哎,猪脑子。”
因为追人,又去处理伤口,公交车已经没了。
他站在公交车站,把白色的外套抱在手里,挡住了包扎的伤口。
第一节课下课,教学楼走廊里一个没摄像头也没人的角落。
“滴~”
电话通了,周闻做贼一样猫着腰把手机贴脸上。
“你怎么没来上课?怎么了?刚刚老朱还来问我你怎么没来,说给你家里打电话。”周闻一一叙述着。
“嗯,有点事,我等下给老朱打电话。”电话对面的秋邵逸听起来好像很累。
“那行,如果需要我帮忙就说一声。”周闻说。
“好。”
电话挂断。
此时的秋邵逸站在自家门口,就这样站着。
院子里的花好像开得没平时的好,草叶都耷拉着。
天气有点阴沉沉的,秋邵逸吸了口气。
好像有泥土夹杂着花香。
昨晚上一个人喝了半夜酒,早上昏昏沉沉的接了老妈的电话。
让他赶紧回家一趟。
昨天他就知道他爸秋祥远接回了那个他同父异母的弟弟。
他觉得秋祥远接回的这个人是秋祥远想要的儿子。
所以他觉得那个家,可能他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了。
当接到老妈给他打来的电话时,他知道肯定出事了。
大早上从学校附近的出租房坐车回家。
纳柏溪谷,秋邵逸家的别墅在这。
青砖红瓦,层台累榭。
可是现在的他在这里已经感觉不到家的气氛了。
父母不是因为感情结的婚,他的出生也只是个意外。
他知道自己的出生以及父母结婚的原因后一直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婚姻中的棋子。
父母没有感情,以前在他面前还会表演夫妻情深家庭和睦的戏码。
可是知道他在外面有个儿子以后家里就在也没有了表演的精力了。
他父亲觉得他做事不认真,学习成绩不好。
他的父亲是他家公司的老板,却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
在外有儿子,对妻子没尽夫妻职责,对父母很少慰问,对儿子更是鲜少关心和问候。
于是他叛逆,不好好学,稳固第一。他不想在家待着,即使周末放假他也大多在爷爷奶奶家待着。
这次被打电话叫回来只因为秋祥远昨天第一次带回家的儿子彻夜未归。
而那个儿子的母亲知道这件事正在往这边赶来。
把秋邵逸叫回来,不过是他妈妈想让那个女人看看这个人才是这个家的儿子。
这个才是秋祥远名正言顺的儿子,也是秋祥远以后唯一的继承人。
秋邵逸抬头叹了口气,他把手伸裤兜里想掏烟出来。
手刚进裤兜摸到烟,院子门口就停了辆车。
车里下来一个女人,看着跟他妈妈差不多年纪,只是看起来比他妈妈沧桑和病态。
秋邵逸看着这个女人。
这应该就是秋祥远外面的女人了吧。
女人很焦急,她在院子外看了看门牌。
大步流星的走进来,看到秋邵逸她先是一愣,然后开口“秋祥远呢?”她语气都有点着急。
秋邵逸看着她然后转身看着屋内“里面。”
然后女人走向屋里。
他跟在后面进了屋。
坐沙发上的秋祥远听见有人开门抬头一看,他愣了一下然后站起来。
“郦沁!”
周郦沁走到他面前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秋祥远,小承跟我生活了16年从来没有过离家出走,更不会一声不吭的就走掉;就一天,就看了一天你就把我儿子弄丢了,你把儿子还给我。”周郦沁带着抽泣声,眼泪已经从眼眶里滑落,看起来很让人心疼。
“您儿子是16不是6岁,请问他是痴呆吗?这么大人还会丢?还有,他手机可是关机了,说不定是他自己不想跟这些人联系自己走的。”秋邵逸靠着墙双手环在胸前。
秋祥远一听吼了一声想让秋邵逸闭嘴“邵逸!”
周郦沁转身看着秋邵逸,眼底血红,泪水已经布满了脸。
她走到秋邵逸面前“你是简白音的儿子吧,我家小承不会进这个家门,对你不会造成任何的威胁;我们也不会拿你们一分钱,所以等我找到小承我会带着他离开,希望你跟你的妈妈不要做任何对我儿子不利的事,有事可以冲我来。”说话之坚决,意志之坚定。
好像在警告又好像在恳求。
听到这话楼上的人缓步走下来。
简白音一袭白衫,肤白如雪,虽然三十多了,但是看起来依然漂亮有气质,只是那微细的细纹给她脸上印上了青春的记号。
“是吗?不会拿一分钱;说得可真清高啊。如果不会为什么还会来这个家?可笑至极。”简白音与周郦沁擦肩而过到沙发上坐下,就这样用无视一切的眼神盯着周郦沁。
周郦沁有些哽咽,因为她现在只想找到自己的儿子。
秋祥远就这样站着不知道要干嘛。
“我说过我们不会拿你们一分钱,我的儿子会来这里你应该问秋祥远。只要你们把儿子还给我我绝对立马带他回去。”周郦沁哽咽的样子很让人心疼,看得出来这个人平时性格软弱。
面对儿子不见心里焦急,面对这些人的刁难更是委屈。
但是她不怕委屈,她只想找到儿子。
“呵,还你儿子?他自己不知道出去跑哪去了你问我们?你不觉得可笑吗?行了,周郦沁,别在我家号丧,我们不知道你什么儿子在哪?想知道他在哪自己去找,或者直接出去报警。别在我家撒泼,不然……我就告你私闯民宅还勾搭有妇之夫。”简白音咄咄逼人,看着周郦沁憋屈的样子秋邵逸都觉得这个女人很可怜。
秋祥远看着简白音吼了一声“简白音。”
简白音瞪着秋祥远“秋祥远,你凭什么吼我?”
周郦沁控制了一下眼泪,让眼泪不在往外流“简白音,勾搭有妇之夫,别人可以说,而你没资格说。请你记住你的丈夫和孩子是怎么来的,还有,我儿子我会找到带走,但是如果让我知道我的孩子是因为你们离开,或者有任何伤害我不会放过你们。”
简白音哑口无言。
周郦沁说的强硬,说完转身就往门边走,刚走到门边打算开门就有人敲门。
打算出去的周郦沁听到敲门声愣了一下,然后打开门。
门口的人看着周郦沁一惊,周郦沁先是愣了一秒然后喜极而泣的扑上去抱住了来的人。
“小承你吓死妈妈了。”眼泪不停的流着。
少年拍了拍周郦沁的背“妈,对不起,让您担心了,你怎么来了?”
周郦沁放开,看着他,眼底还是红的“妈妈担心你啊,听说你昨晚上没回来,妈妈怕你出事。”
看着这样的周郦沁周逸承非常心疼,因为他的妈妈坚强且温柔。
从不与人结仇,待人和善。
他从来没见过妈妈这个样子,他即心疼也愤怒。
他不知道妈妈是因为担心他还是因为在这个地方受了委屈才这个样子。
但是他还是愤怒,他讨厌这个地方,讨厌这里的人,更讨厌这些人让他的妈妈受了委屈,更讨厌自己。
他拍拍周郦沁的肩控制着小声的安慰着“妈,对不起,让您担心了,你等我一下,我带您回家。”
屋里的其他三个人都这样看着两母子互相安慰着。
秋祥远是想上前又不敢。
周逸承朝秋祥远走去。
他眼底有一丝红,但是看着很愤怒也很可怕。
他环视一圈看着秋邵逸,他和这个人第一次见,这个人好像没有在厌恶他,或者看他没有一丝表情。但还是讨厌这个人,这个屋子里的人他都讨厌。
他瞪了简白音一眼然后看着秋祥远“我是回来拿我的东西的,拿完我就走。我会带着我妈回家,回我们的家,我跟我妈的家。我希望……不,你最好不要再来打扰我们,不然我不知道我会做什么。”语气很重,是警告。
秋祥远张着嘴说不出一句话。
他站着有有些颤抖,他控制不住自己,感觉头晕乎乎的;
他被警告了,被自己的儿子警告,被自己相隔16年才见到的儿子警告,被自己和自己最爱的人的孩子警告了。
他愣在原地说不出话,他也没资格说话。
周逸承上楼拿了自己昨天来时带的一个书包,本来打算回来说一声然后就走。
没想到看到了妈妈红着眼站在最讨厌的一家人的家里等着他。
他挎上书包走到门边拉上妈妈就往门外走。
秋祥远走到门边想看看,或者说想挽留。
刚走到玄关,简白音就站起了身朝秋祥远吼着“秋祥远,如果你今天敢走出这道门你他妈就再也别给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