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中自有美食屋 第23章 第 23 章

向阳中学在城市的北边，地处偏僻，周围多是田地围绕，学校外面就是农户住家的地方，在这里读书的学生也多是自己骑自行车上学，或者父母用摩托车载送来，开车送的也不是没有，只是这边道路窄，车一多就容易造成交通堵塞，久而久之就少了。

早先向阳中学是一所私立的管制学校，后来经营不善被国家接手，成为了公立的普通中学，但因为之前的老师有大部分继续留校教学，一些习惯延续下来，学校在纪律方面管教比其他中学严格，再加上位置偏僻，周围娱乐设施也少，很多家长都选择把顽劣的孩子送来这里，奢求能够得到改造，而向阳中学也确实培养了许多成绩出众的学生，让家长对它更加信赖。

“不过，我并不建议把孩子送到这个学校。”

以上这一大段叙述，是曲宸陪着程梦书等待接应的人到学校门口，在这一小段时间里聊到的。

说起来程梦书有时候真的很羡慕对方，他好像不管到了哪个地方，见到了什么事物，都能说出个一二来，平平淡淡娓娓道来，看起来真的很可靠，而反观自己，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哪有什么环境典故，只有脑袋空空。

挥手告别曲宸，程梦书将目光放在面前这个，来接应自己的男人身上。

这人叫廖正，是学校的教导主任，长着一张国字脸，眼镜下的眼神凌厉无比，看起来是个严肃又正直的男人，只不过程梦书总觉得他有点奇怪。

程梦书跟着他往学校里面走，察觉到对方不止一次地，在私下观察自己，脸上神情也是欲言又止。

终于，在走了一大段路后，这位教导主任才慢慢吐露了自己一部分心声，“程先生，这世上真的有鬼吗？”

“廖老师对于你们学校最近发生的事应该有所了解，为什么还会有这样的疑问？难道说是因为我长得很像一个骗子吗？”

程梦书诧异地看着前方的廖正，他记得高云乐说学校是因为监控内容，才选择上报这件事的，按理说这位教导主任不可能没看见过，不应该有所怀疑才是。

“不不不。”男人急忙否认，解释道：“实际上那位女同学遭受攻击的时候我也在场，但是那天晚上只有我没有看到所谓鬼魂，偏偏其他学生的在场证明，以及监控视频上的内容又不容置喙，所以我一直很疑惑。”廖正叹了口气，其实从小到大他都没有见过所谓的鬼魂，哪怕这次学校的事情闹那么大，都说眼见为实，但偏偏他却像个睁眼瞎，什么都没见到过。

程梦书这时自然已经知知晓眼前人的意思，他也不是没遇到过那种阳气足，什么阴邪事都没见过的人，都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没有见过当然会怀疑。

“这世上确实存在不可思议的事物，不过老师要是不愿相信，也可以不信的，没必要勉强。”

“为什么？”教导主任被程梦书的话说得一愣，本来他还以为眼前人会想尽办法说服自己，让自己相信这世上有鬼，毕竟人们总是很希望自己熟悉的环境或者事物能被更多人接受。

程梦书却是微微一笑，“世界还是需要另一种声音的，有些事其实很奇怪，它既需要人相信，又需要人不相信，但不管是哪种状态，它都是一种需要。”

廖正听得一头雾水，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他总觉得身旁男人似乎是在回答自己，又仿佛在说另一件事，一时不知道是该高兴世界观暂时没有崩塌，还是失望没能看到新世界的大门。

两人走到一处教学楼，此时还是上课的时间，走廊上看不到任何学生的影踪。

廖正打算带程梦书去教师办公室露个面，彼此认一认脸，方便他之后在学校活动，顺带着把工位以及课程表这些琐事确定下来。

至于程梦书晚上的住宿，之前他和程梦书确认过，这段时间会住校，不过因为人来得突然，学校这边还没安排下来，所以廖正单独留下了程梦书的联系方式，声称会晚一些再告知，交待完一些事物后，他匆匆忙忙就离开了办公室。

程梦书现在的身份是音乐代课老师，需要负责上高三这个年级，十个班的音乐课。

不过教育界有一个奇怪现象广为流传，众所周知，高三音乐课和体育课的老师大都体弱多病。

程梦书刚在办公桌前坐下，看了眼确认下来的课程表，就陆陆续续有主课的老师过来借课，坐实这个现象，所以这个课自然是“有借无还”的那种。

等那些老师离开，程梦书对照着课程表，划去那些被借走的课程，发现自己只要在明天上午和后天下午，分别去十班和一班上课就可以，一周上就只用上两节课，想想就觉得不错。

而办公桌抽屉里有一个文件夹，里面是有关学校发生灵异事件的详细资料，廖正事先就准备好的，他还特意嘱咐内容不要外传，哪怕是其他老师也不行。

这顿时让程梦书有些好奇里面的内容，打算趁着现在办公室人并不多，先来了解一下情况。

程梦书通过查看资料发现，梁宁他们所了解的并不完全，这个学校不仅仅只发生了一起学生被袭击的灵异事件，在这之前就有很多奇怪事情发生，只是其他年代比较久远，而学生被袭这件事，是最近发生的事里，闹得最轰轰烈烈的，鬼在众多学生下晚自习的时候出现，让太多人看得明明白白，再加上被袭击的女学生家里也有些人脉势力，逼得校方不得不解决。

但奇怪的是，资料里讲得最详细的，并不是女学生被袭击这件事，这一部分篇幅被放在很后，整份资料着墨最多的，当属校园人员失踪这件事。

“这位老师……好像也有别的目的。”对此，程梦书沉了沉眸，回想起刚见面廖正这个人就给自己留下的奇怪印象，便不由地在心里面给自己提个醒，有机会要多留意对方的目的。

校园人员失踪事件里，根据资料表明，这些年来在学校里至少失踪七十多个人，而事情的一切，要从十年前，向阳中学前身的管制学校成立开始，这块土地自建立学校以来，曾经踏足过学校小树林的人，不管是保安、老师这种工作人员，还是学生或者家长，不论性别，不分老少，他们在进入学校后，总会有人莫名其妙接近小树林，进入后又再也出不来了，哪怕小树林周围安装了大量监控，仍然无法阻止他们的失踪。

一开始，只是巡夜的保安迟迟不来上班，然后是接送学生的家长莫名其妙与孩子失约，再是厌恶读书而弃学的学生，最后竟然连进入学校调查的警察也开始不见，那片小树林像一个巨大的漩涡，吸引了太多人，也摧毁了太多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也消失得越来越多，但始终没有任何线索可以指明他们的去向，他们还活着吗？慢慢地不管是学生还是学校，都开始遗忘，只是在偶尔的时候，校方需要处理一些闹事索要赔偿的受害人家属，然后一天天，一年年，好像没有人再关注这件事。

这世界那么大，人又那么多，多一个少一个，一点都不显眼。

可是，这失踪人员的资料，此时却整整齐齐地出现在程梦书面前，可见遗忘的事并非真的无人再问津，仍有人在为此努力，这让他对于这位严肃的教导主任，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除了失踪事件外，有关教学楼的搬迁篇幅也不小。

在五年前学校性质发生变更后，由管制学校转变的向阳中学，一直沿用以前学校的教学楼，但是从三年前开始，每隔两周就会发生学生跳楼自杀的事情，因为旧教学楼窗户开得非常大，很多沉浸于情绪中的学生，脑袋一发热就推开窗户跳下去了，所以向阳中学建造并启用了新教学楼。

而文件资料也表示，当时校方其实私下里找了很多能人异士过来，但都没有解决这个问题，后来学校获得了宸风集团的投资，资金问题解决后，学校就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了，直接开始建教学楼，也就是现在这座教学楼，过去的老教学楼废弃封存，不允许任何人靠近那里。

最后是学生被袭事件，有关这件事很多内容都是模棱两可，唯一可以确认的是，鬼魂袭击的都是同一个女学生，但下手都不算太重，仿佛只是小惩大诫一番。

今天下午程梦书不需要上课，他索性决定先去资料上提到的小树林看看。

按理说从进学校开始，程梦书并没有落下观察，他大体看了下布局，并没有发现哪个方位有明显的阴气聚集。

像这种阳气足且兴旺的地方，有一两件无意冲撞的灵异事件也是正常，但要是说某个地方频繁闹失踪闹人命，那就要注意是不是有人有意为之。

程梦书来到了操场后边的树林，一抬眼就看到周围围了一圈铁丝网，把树林包围的水泄不通，他刚准备找个地方作为突破口进去，口袋里的手机却突然响起，一看是廖正打来的电话。

“程先生，我们这边查看监控的保安说看到你在树林附近出没，你是想要进去调查吗？而在此之前你有看我留给你的文件资料吗？”

“是要进入调查，而资料我也看得很清楚。”

电话另一头沉默许久，最终男人像是做了什么决定，深深叹了口气道：“如果非要进去，那程先生你等等我，我和你一起进去。”

“好。”程梦书果断应下。

大概十分钟后，廖正跑着赶过来，一过来程梦书就注意到他额头上布满了汗珠，看得出来他跑得很急，而他手上还拿了一串钥匙，见到程梦书第一件事并不是质问，质问为什么非要进入里面，而是深呼一口气。带着程梦书来到铁丝网正门那边，用钥匙打开了门。

而后，他认真地看着程梦书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是学校的教导主任吗？”

“资历够了？”程梦书反问。

“不。”廖正摇头道：“是因为我不管怎么样，都看不到他们口中的灵异事件发生。”

说完，他又道：“其实，以前我就探查过资料上说的那些地方。”

男人神情严肃地望向眼前那片幽深，仿佛能将自己淹没的树林，“我在这里教书十年，从一开始的管制学校，到现在的公立中学，每一届都有学生在这个学校出事，可是不管我进入树林怎么查，都查不到线索，好像树林只是普通的树林，老教学楼也只是普通的教学楼，我看不到那些东西，所以在之前，我才会问程先生你，这世上真的有鬼吗？如果有的话，我的那些学生出事了，为什么没有一个回来找我，告诉我他们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我不值得他们信任吗？”

程梦书安静地听着身旁男人说话，目光却游离在不远的阴影处，面带踌躇守护在男人身边，打扮看起来像是普通学生的守护灵。

守护灵是灵，不同于鬼魂需要投胎，它因执念而存在，但是心思却纯澈无染，存在于人世间是无害状态的。

“你真想看到吗？那个世界可没你想象中的美好，而且暗藏危险，有时候看不到反而是一件好事，用非正常手段看到后，会倒霉一段时间，这是必然而代价。”

教导主任听到程梦书的话后，眼神顿时一亮，急切地抓住他的手，“没问题，只要能让我知道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就算倒霉一辈子我也认了，反正我无妻也无子，牵连不到其他人。”

程梦书叹了口气，道：“我明白了。“

随即，他从口袋里掏出随身携带的芒果糖，递给了男人，“吃下它，它会让你看到想要看到的，也会在关键时候保护你。”

而后，程梦书发现，在芒果糖递给面前男人的一瞬间，之前看到躲在阴影下的守护灵突然消失了。

而廖正在吃下芒果糖后，急冲冲地看向四周，却失望地发现周围并没有什么变化。

“现在下午阳光正烈，你要是真能在这种情况下见到鬼，就说明你离死不远了。”看出男人心思的程梦书说道。

“是我太急于求成了。”男人垂下眸，有些抱歉地说着。

之后，两人一起进入被铁丝网围绕的树林。

说起来也奇怪，廖正进入过很多次树林，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他总觉得这次踏入这片区域，周围环境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明明铁丝网外烈日当空，可在这片树林里，阳光却一丝都透不进来似的，再听不见鸟鸣，鼻翼间弥漫起腐朽的味道，甚至能感觉到周身发冷，好像走进冷库一样，光线也仿佛被稀释，暗了好几个度。

“程先生，我现在看到的，就是世界的另一个模样吗？”

廖正说着话，回头看向程梦书的方向，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而刚刚走过的铁丝网大门，也消失不见，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这片树林，以及他自己。

“程先生？”

男人皱着眉向四周看去，没有发现程梦书的影踪，往后退却撞上一道空气墙，眼前只有一条昏暗的小道，通往幽黑而神秘的树林深处。

“进入树林失踪的那些人，也看到过我现在看到的景象吗？而顺着这条路往前，就能知道我想知道的事情吗？”男人看着前方，眼神从一开始的犹豫，到后来的坚定，他深呼一口气，自言自语道：“那就让我看看，这个学校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说完，男人快走两步莽进树林之中，就在他进去树林以后，之前站立的地方也消失不见，茫茫树林遮掩了他的身影，再看不见他的存在，只余一片苍茫幽绿的枝叶，影影幢幢的鬼魂藏匿其中，用一双空洞的眼盯着男人。

另一个时空，程梦书站在铁丝网前，看着廖正消失的地方，不由地拧紧眉头，“只是一眼没注意到，他竟然一下子就被拉进了另一个空间。”

说着，他的目光扫向四周，没由来地突然开口，像是在与空气对话，“你是他的守护灵，应该能感应到他的方位，带我去找他。”

话音刚落，程梦书之前看到过的守护灵显现，他全身泛着白光，本以为是援军来到，结果却见对方摇了摇头，“老师……感知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