纾予 第2章 第 2 章

被绿蔓爬满墙的老旧政府大楼，太阳光射在蓝色玻璃搭建的穹顶，独属于那个年代的建筑，有些泛黄的窗台，一面面挨得都很靠近。

最近大楼在搬新，除了一些老旧的原始纸质资料没有带走以外其他的都基本上被带走了，剩下的都是时代的产物。

冯思明一早和安保打过招呼，所以顾舒来了以后没被拦下，只是例行公事的填了表格。

昨天离开冯家，爷爷叫人把他送回家就坐车赶回北城，这次来江州都是挤出来的时间。

爷孙俩只是在冯家吃了一顿饭，还在谈事，连一顿像样的家宴都没有。

走时，爷爷说，人生大多是分别的，儿时在身边的时间都是珍贵的，等长大后，见一面就少一面，人都是如此，只有活的久一点才能熬到下一次见面。

也许是还想下次见到爷爷，在昨晚冯思明打电话叫自己来老政府楼时才鬼使神差般答应。

望着有些破败的大楼，原先也是光鲜的，一砖一瓦都是曾经的光辉，但现在已经没有人了，楼里的机器也都搬走了，就剩几个档案库还留在原处，里面封锁的东西对于这个国家也都不算重要。

顾舒看着短信上对方发来的：三楼102室档案c室

推开大门，玻璃门的接口处已经生锈，发出吱呀的摩擦声，刺激着耳膜。

空旷的环境走路都带着回音，顺着大厅里的旋转楼梯走到三楼，找寻着102室。

直到在走廊的尽头才看见那间房，冯思明一早就在里面等着，老旧桌椅和生锈掉漆上着锁的档案柜。

冯思明桌子上放着一份牛皮档案袋，见顾舒来了招呼他坐下。

不知道老爷子又要作什么幺蛾子，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点上，又递过去一只，他也不拒绝，将烟夹在耳朵上别着。

当着顾舒的面先抖了抖上面的灰，接着打开档案袋，从里面翻出几张报纸、照片和检测报告给顾舒。

顾舒接过东西看着报纸上写着的醒目的“10－13”的大标题。

这是八年前曾轰动一时的重大走私案。

冯老头拿着其中的一张照片说到：“这就是你昨天去我家遇见的那个小姑娘。她父母早年间是国企双职工家境不错就这一个女儿很是疼爱，小姑娘七岁的时候，父母带她去外省旅游，小姑娘被拐卖。买到了缅国的一个军火贩子手上。”

冯老示意顾舒给自己香烟点火：“她父母有报警也有不停的寻找，但是那个时候的拐卖，信息没有现在这么这么便利，再加上旅游城市，人口流通量大，三天内找不到人，后面再找到的几率就更小。”

顾舒拿着打火机给他点烟：“她经历了什么？”

“那个军火贩子有恋tong癖和虐ai偏好，因为走私案的原因，他被中缅两国合力逮捕，在他家的地下室清理东西的时候发现的这几个孩子。她是其中一个，被警方送到最近的医院救治，验伤结果yin道撕裂，身上大大小小的青紫、烟头烫伤和多处软组织损伤。”

冯老指了指其中的照片，是当时警方拍摄的现场照随后长长的吐了一口烟道：“外伤是一部分，在后面的治疗也就逐渐康复了。那个人渣是真恶心，他把这些孩子一个个分别锁在不同的笼子里，扔在看不见的光亮的地下室，腐烂的气息充斥着那个地方。平时看不见灯光，只有在他来的时候才会开灯。不给吃、不给喝、只有在被猥xie或者强迫后叫人给他们送馊的发硬的馒头和一小碗水。”

“对他们进行着动物驯化。”

他听着冯老的话，翻动着手上的资料，目光停留在一份寻人启事上，应该是女孩父母印刷的，上面的小姑娘扎着两个麻花辫、拿着彩色的大风车、穿着粉色的小裙子和漂亮的小皮鞋，站在喷泉池前眼睛都笑成一条缝。

转手掐灭了手上的烟：“她家在哪？我想找她谈谈。”

“患有严重的PTSD，她现在恢复的不错，不过她那个时候也七岁了，不像三四岁以前好遗忘掉。这段阴影很有可能她一辈子也抹不掉。”冯老坐在椅子上斜靠着摇了摇头，“你这样贸然去找她，适得其反。”

顾舒把口袋里已经拆封了的那盒烟塞到给了冯医生：“有什么办法？”

美滋滋的接过香烟，眼睛撇了撇这个小年轻从口袋里拿了一个纸条：“这是她的电话号码，你可以试着给她发信息。按理来说她要去读高一了，只是她这个情况，从小就在家里呆着，没什么同龄的朋友，我相信你的能力。”

“你这样贸然把病人的联系方式给别人，不好吧？”

“我和她说过了，她需要年纪相仿的朋友，去经历和享受这个年纪应该发生的事情，你们是病人不是犯人。”

很显然这个答案顾舒并没有完全相信：“你也算我的病人，一次治疗好两个人有什么不好的？两个都生病的人能更好的体会对方，她很友善的。”

说完用手拍拍他的肩膀。

顾舒拿走了那张白纸：“你一个退休的人，怎么管那么多事，不嫌烦。”

“就你这小子最烦！”冯老也不惯着他，“赶紧走吧，这地方待久了不好。”

冯思明把桌子的东西又收拾好放到柜子里锁了起来，叫顾舒和自己一起离开。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着，谁也不再多说，好像出了这个门谁也不认识谁一样。

冯思明骑着自行车一溜烟就走了，顾舒则是走出了一截路，在一个三岔路口拦下一辆计程车。

“师傅，去澜庭。”

车里虽然开着空调但气味并不好闻，不是酸臭混着汗味，这个师傅挺爱干净，是一股难以言喻的闷，明明有空调。

顾舒转头打开了后排的车窗，火热的风似麦浪般翻涌而来，对着他的脸就狂飙，一下就席卷了口、鼻、眼、耳。

顾舒不反感这样的感觉，随着车子起步，风也变得不那么滚烫有了一丝丝凉，只是路上总会遇见红灯，时不时要停下。

等红灯过去，又会得到那一股凉，周而复返，直到车子停到澜庭门口。

回到家的顾舒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握着那团纸，手中汗渍津津，忍不住出了神。

冯医生家遇见那个女孩和她妈妈也在，因为被自己爷爷强迫去看心理医生，心里面火大，其实她根本就没招惹自己。

只是自己一个人坐在那里，无端的怒火波及到她。

大家都被病痛折磨着，为什么她在努力康复而自己却看不见希望？

所以先入为主觉得她的惺惺作态和无病呻吟出言嘲讽。

他打开了那团纸，放在桌子上，没有马上联系。

直到晚上洗完澡，在床上辗转反侧，于是拿出最新的苹果3给她发了一条短信。

另一边的橙雨一早接到冯爷爷的电话，拿着爸爸用剩下来的诺基亚躺在床上等着他发信息给自己。

“滴滴。”

宋橙雨的手机传来简讯，小姑娘高兴的在床上扑腾着，按耐不住嘴角的笑，捧着手机，这是自己这些年来第一次平等的交朋友。

和以往的每一次都不一样，不是用看着他人关怀和怜悯眼神，不需要在环境里过分的伪装自己。

点开看见对面的人发来：你好，我是冯老介绍的。

小橙雨不熟练的按着九个按钮，花了两分钟才打出来七个字：你好，我叫宋橙雨。

点击发送，这算是自己开始要交朋友了吧，小姑娘把诺基亚抱在怀里，平躺在床上来看着自己头上的蚊帐，心里面开始平静，一切都会好的。

没一会顾舒就给她回了信息：叫我阿舒就行。

云卷云舒好温柔的名字啊！

冯爷爷和自己说过，他是一个很好的人，只是小时候妈妈生病了，让他受到了不小的打击，有的时候会有点偏激、性格沉闷些。

小橙雨按动着有些卡顿的诺基亚：你的事情冯爷爷已经和我讲过了，我脾气很好，可以接受你的一些不足。我想我们可以做很好的朋友。

顾舒看着巴掌大的手机屏幕，原来也有人愿意和自己做朋友，冷漠的脸上露出两分笑意，冰冻的湖面好像也要融化了。

两个人聊连着聊了两个多小时，刚开始还变扭的不行，后面就越来越投机。

宋橙雨以为对面是一个恬静的女孩。

后来的几天，两个人就开始分享各自的生活，只是顾舒的生活实在无聊，吃的就是附近小饭馆订的菜，也不出去玩，平时在家就是弹弹钢琴或者睡觉。

直到假期结束回到学校，顾舒的时候才开始变得有意思些。

顾舒会在下课的时候拍几张班级里面的照片；在饭点拍两张食堂的饭，一碗汤里面都没飘着两片紫菜；等十一点多，橙雨睡着了还会给她发两张自己在晚自习后在学校后面的面馆吃小馄饨的照片，等第二天早上，橙雨也会拍两张自己的早饭馋馋他。

顾舒发给她的校园生活都是宋橙雨所渴望的。

看着每天笑容越来越多的橙雨，宋妈妈也觉得生活有意思了不少，特意给女儿买了一身新衣裳，叫橙雨约阿舒出来玩。

在学校里面上课的顾舒每次下课就会打开手机瞧瞧橙雨有没有发信息给自己，班上的同学最近也看见了这个邪神老是对着手机笑。

看见橙雨约自己周六下午去梧桐大道玩，那个地方大多数都是卖吃喝的还有几家精品店，平时小姑娘或者小情侣会去玩，顾舒一般不太去。

想着这下见面以后，她估计就要认出自己来了，可能她就不想和自己做朋友了吧。这件事情迟早会被发现，顾舒拿着手机回复了她：你不担心，我是坏人？

接下来一节课他都阴沉着脸也没心思听课，他有些害怕那天的到来。

学校里面的吊扇也没什么用，依旧热的出汗，晚上回到家，直接去浴室冲凉，点了支烟躺在床上，如果她一早就知道是自己还会和自己做朋友吗？

这个问题在自己脑子里打转了一整天，顾舒打开手机，一下子弹出来了十多条短信：

我不担心啊。

好吧，还是会有点担心。不过我们是朋友，而且电影院人多不危险。

你在上课吧？那等你下课再说。

还没下课吗？

我明白你，你不用担心，也不要觉得自己不好，我很愿意和你当朋友的。

阿舒，我能感觉到你也有把我当朋友，看见了记得回我信息。

然后就是一条十元话费充值的信息。

继续往下翻，又是橙雨发来的：你是不是这段时间给我发信息手机欠费了？

明天你记得一定要来啊！

紧接着又是一张照片是一杯牛奶。

阿舒，我去睡觉了，晚安。你明天要是没时间，你就告诉我，我们下次约也可以的，千万不要担心，我们阿舒特别好。

顾舒猛地吸了口烟然后在吐了出去，眼前全是烟雾，烟灰落在他的手背上，疼痛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原来也有人觉得自己好啊。

在车祸以后，自己母亲双腿截肢，抑郁复发，不管自己怎么安慰、照顾母亲，她都好像看不见，在那个虚无的漩涡里越陷越深，丈夫的背叛和身体的残缺再加上这些年家庭的压力已经完全压倒了这个女人。

顾舒失去最爱自己的妈妈，可是他那个父亲还是沉浸在自己的灯红酒绿里面，极致的孤独感落在了他的身上，冰冷的房子，就连家里请来照顾自己的保姆也不愿意多接触自己。

明天我会去，晚安。

信息刚发过去，橙雨就马上回复了：好。

紧接着又发了信息：我睡不着，看见你给我发信息，现在可以睡着了。

顾舒把手里的烟按到烟灰缸里：快去睡吧，我今天下午忙，以后不会了。

那头的其实橙雨已经困的不行了，信息发过去的以后就已经睡着了。

有一些字怕违规被吞，所以用拼音或者其他词语代替，还望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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