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在西市的一间小屋子里尽显黑暗,冷寂。这与外面的繁华形成鲜明对比。
“啪”——耳光声。
随即,一个男人的话语跟上:“属下知错,还请公子饶命!”
他的头目开口:“别以为你偷鸡摸狗我不知道,你拿那个老板的钱袋别以为我没看到,今日那骑马的郎君没拿马把你一脚踹死,都是你福大命大!”
“念你往日有功,今日饶了你
语毕,拿手帕擦了擦手,躺在藤椅上,磕了磕眼睛。
随即,那犯错的部下又跟了一句:“多谢公子,属下知错。”
那男人伸出手,示意他退下。
听声音,这是李燕安。
将门虎子,声音干净利落,既有少年的阳光,又有成年人的干练。
屋内没有多余光亮,只有外面街市的灯光照进的余光。
打暗处走来一人,正是今日劝说李燕安的。
他叫林显,是李燕安的兄长,也是朋友。
“接下来怎么做。”林显先开了口。
“不急,不急,这次举家从幽州迁至长安,不仅是圣意,也是有任务的。”接着,又补充:“我们才从胡人手里弄到钱,着什么急!”
“等来年开春,天色转暖——‘春江水暖鸭先知’!”语气尽显鄙视和散漫,却又不失大家风度。
“吟光你还是年少轻狂啊!”
“哈哈哈哈哈!”来自少年的长笑。
“那玉珏?玉珏何时能够找到。”
“林显兄,吟光不是说了嘛,等来年开春,天色转暖,这玉珏就会自动出没。”
“行,吟光你心里有数就好。”
“明日,我们去刑部!”
“找谁?”
“张荣风。”
第二日,一早便去拜访张荣风,只林显和李燕安二人。
一听门外有故人来访,张荣风必是出门迎接。
“吟光,好久不见。”
“落天兄,好久不见。”李燕安回敬。
落天,便是张荣风的表字。
张荣风并不熟识李燕安旁边这位,“这位是?”
李燕安答道:“这位是我幽州的兄长——林显。”
林显道:“早就听闻张家父子双杰,父亲是刑部尚书大人,唯一的儿子又是刑部侍郎,林显佩服!”
这林显是个习武之人,能说出这番话也是不错了。
正是因为他是习武之人,粗,二十那年取得字都忘了,平常大家叫他名字不足为怪。
三人与前厅坐下叙旧。
后来,张荣风突然想到房予舒。就与之谈论弘文书院。
“不知吟光要于何处读书?”
“此事但凭父亲决定。”
为了房予舒,张荣风也是拼了。
“不如,去弘文书院吧。”接着,开始游说他,“弘文书院,乃我朝第二大书院,师资力量却并不低于国子监,这是其一,还有其二……”出于礼貌,他停顿了一下,也是为了吊他的胃口。
“落天兄,其二是为何?”
目的达成了一半。“其二,是我与房家妹妹交好,她欲与此读书,可伯父不同意,于是我便充当挡箭牌,应下此事,伯父这才同意。此前我与你书信得知你要来长安,我就编造你欲于此读书,伯父知你才干,最终答应。”
“原来如此,如果这样,那就不得不来了。”
其实他的注意点在于这个“房家妹妹”是谁?
“落天兄,你说的这个‘房家妹妹’是谁?”
“是我朝宰相的千金房予舒。”
“下月初八,房家大姑娘要出嫁,也就是这个房家妹妹的亲姐姐房思佩。”接着又是补充:“我与房家交好,我会去送亲的。”显然是在炫耀。
“呦!没想到落天兄会落个如此好差事。”李燕安调侃道,字字见血啊。
此句罢,三人都乐了起来。
大老粗林显开口了:“为何你取个‘落天’为表字?”
这是问张荣风,旁无他人,只好自己回答:“‘晴空落得天凡运’,取得‘落天’二字。家父信得过师长,于是师长便取这二字。
“落天你说这么文绉绉,我也听不明白,不过,我只能说,取得真好!”
话音刚落,那二人便齐声乐了起来。
“谬赞了!哪比的上吟光,吟光那是皇上钦赐,十五便有表字。”
转看就谈到年龄了。
李燕安调侃道:“那落天兄何时成亲,我好登门道贺,到时候兄弟们必定把场子撑起来!”
随后,只剩张荣风的长笑,三人,品起了茶。
十月初七,房府。
是夜,消不散房府喜气。明日房府大小姐出嫁,整个府邸灯火通明。
房思佩的闺房。
姊妹俩说了体己话。
“阿姐,舒儿舍不得你!”说着说着就哭了,眼周尽是红晕。
“啊呀,我的好舒儿,你哭个什么劲儿。姐姐出嫁应该高兴。等姐姐嫁过去,让你姐夫给你买你最爱的话本子,好不好。”房思佩安慰道。
“对,高兴!”
语毕,房思佩从首饰盒内拿出一支金笄。
轻声道:“这是给明年舒儿及笄礼的首饰。”
随手,将那金笄插在房予舒的发髻上。姐妹二人移步铜镜前,房思佩夸赞道:“瞧我们舒儿多漂亮,明年来参加及笄礼的小郎君们不得迷瞎了眼!”
房予舒连忙否认,显然有些害羞了:“阿姐又打趣我了。”
两姐妹聊至戌时,房予舒回房了。
回房后,房予舒问自己的丫鬟秋烨:“秋烨,你说,明日谁会来?我知道荣风哥会,叔父也会,舅舅也会,还有谁?你说刘先生会来嘛?还有,他秋闱那三日我没去探望,他会不会生气?……”
她这一连串的问题问得秋烨不知该回答哪个了。
秋烨不紧不慢的答道:“秋烨也不知。小姐,刘先生是读书人,知礼数,这是我们房家的事,他应不会来。”
“嗯,也是!”
定北侯府。
一个侍从前来汇报:“将军,继那日之后玉珏新下落。玉珏应与此人有关。”随手拿了一张画像。
画中的人是一温润男子,长相清秀,可仿佛多了一些沧桑。
李燕安端详好一会儿,忽地想到,刚回长安在金茗楼那日,似乎见过此人,只是不知此人到底是谁,最后将侍从打发了。
似乎,他的思绪并未集中于此,很快转移至明日的房家。
十月初八,喜庆的房府。
房家是女方出嫁,热闹是热闹,不过也比不上韩王府。
这日,李燕安并未带上林显,而是带上了自己的侍从朔青。
去房府拜访,自是要拿些礼品,为了免去繁文缛节,所以与张荣风一同登门。毕竟,他们并不是长安人,对于重大礼节时要用的秦礼秦腔,还并不熟悉的。
登了府,只见无法用语言表达的喜庆。通俗的讲——红。正厅前,是南方家送来了礼雁。
张荣风要同房家郎君房行念,房家二叔房濡川和房思佩的亲舅舅郑佐去送亲,所以,便去礼堂与长辈们闲谈。李燕安只好在房府花园游荡。
房予舒与母亲郑氏、陪嫁丫鬟春华为姐姐梳完妆,便从房中出来,也朝花园走去。此意,也是为了怕待会自己这个爱哭包,把姐姐的礼服弄脏了,不吉利,只好和丫鬟秋烨来花园放风。
要说房家府邸,景置可谓不凡。
房濡山是当朝宰相,自小和皇帝相识,在皇帝还是储君时,就是他辅佐皇帝登大宝,府邸自然是圣意亲赐。
房府花园有百余种花,只是此时值秋季,能开的少了甚多。房府最亮眼的是分布于八角与正中的六木森森了。
只是少了四水沝沝,不然,可真是人间天堂了。
也正是因为这六种树木,让李燕安引发了深思。
房予舒虽知是因为阿姐出嫁,府内便同意让外人游赏,可有这么个人在自己府邸,若是个不懂事的,恐怕早就破口大骂了。
房予舒让秋烨留在原地,自己走了过去,敬道:“不知郎君在意向何人何物?”语毕,向对方行了个礼。
李燕安虽平日桀骜不驯,但今日不仅场合不同,对手也不同,一个小女子主动行礼,礼貌做到了,自己也不能不表示。当李燕安反应过来时,便朝对方行了抱拳礼,问道:“不知,这位小娘子是谁?”
“在下是房家房予舒!”房予舒平静答道。
此时的李燕安定住,原来她就是房予舒。仔细回想自己刚刚用余光看她时所看到的画面:脸生得小巧玲珑,他那只手刚好可以盖住。头上插着翠钿与嵌花玉银钗。耳上带着雕花珍珠耳坠。走路端庄大气,不紧不慢的来,首饰无一处乱窜。
“敢问郎君是哪家的?”
“在下幽州定北侯之子——李 燕 安!”
这李燕安三个字,一字一顿,颇有力度。
原来他就是李燕安,生的竟如此俊俏。
二人相报上身份,双双不注视对方。
“长安陌上无穷树,只觉六君植一顾。”
随后,李燕安拍手叫好:“哈哈,好文采!”
“多谢夸赞!”
接着又陷入尴尬。
李燕安试图打破。
“不知房小姐平日愿做些甚么?”
“小女子不才,平日喜好文学,爱读一读书,看看话本儿。”
“嗯?女子竟如此喜爱读书!”似是有些轻视。但这并不是他本意。
可最后还是让房予舒误会了。
“原来,原来你们都这么认为!”
“认为什么?吟光并无他意。只是您若有其他解释,可说出来嘛!”
此时的房予舒只觉他在挑逗自己,与一个不相熟的人说这么多作甚,只转身离开,一边走一边说:“郎君想的有些多了,日后有缘再会!”
桀骜不驯少年郎,十二便上战场,碰到部下敢如此拖沓,又如此忤逆,只定要把那人废了。不过现在的是宰相家的千金,虽很生气,但人已走远,只能让他一人留在原地,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绷着脸。刚生出的好感,全然消散,现在,他只觉得她是个花瓶,华而不实。
后来,二人只在前厅碰面,房予舒还白了他一眼,这一幕正巧让张荣风瞧见。
“长安陌上无穷树,只觉六君值一顾”
前半句为刘禹锡诗句。
本章新人物:林显 郑佐 朔青
张荣风内心os:这俩人这就认识了?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儿。
欲知后情,请看下一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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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初见 (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