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若有所思的看向门外,默默考量着。
任务不复杂,但是难。
涉及的都是有关祁晟的私事,自己仅凭原书中的那三言两语,根本拼凑不出任何线索。
大部分的信息源,还是要从男主这里套,比如最后究竟是谁将他带出的镇妖司地牢,谁剖取的妖丹。
至于蛇妖案,时媱决定大胆猜测,小心论证。
系统应该不会无的放矢,一定有线索。
思量间,水渐渐凉了。
时媱从浴桶出来,用干布擦着身子,然后翻出程思嘉给她拿的衣服穿上。
衣物不算合身,有些偏大,黄袄白裙,看着十分亮眼。她坐在梳妆镜前,认真的打量着镜中的自己。
和前世的她一模一样,甚至连眼角的痣都丝毫不差,只是年纪很小。
朱唇皓齿,双眸湿润顾盼生姿。因为沐浴,两颊粉嫩如春日桃花,娇艳动人。
时媱:“系统,原身的这个姑娘去哪了?”
【死了,在将你传送过来前,灵魂就已经消散了。】
“能知道是谁害死她的吗?”时媱语气沉沉,“她是被那两个人害死的?你知不知道那两个人是谁。”
系统回答:【无法读取,能获取的信息很少,如果宿主好奇可以查一下。】
时媱点点头站起身,将这件事放在了心里。
觉得祁晟快回来了,她推开窗子,叫冷风吹进,吹散这一室弥漫的水汽。
很快,门被不急不缓的敲响,祁晟的声音响起:“饭菜已经叫店家备好,准备妥当就出来吧。”
“知道了,不过……”时媱拉开门,披头散发,“我不会束发。”
她说的理所当然,不禁叫人侧目。
不远处等人的妇人听到时媱这么说,就捏着帕子捂嘴轻笑,不仅没走远,反而踮着脚想看看是什么样的女子这般和自己夫君撒娇。
祁晟就那么站着,嘴角微微抽动。
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他推了下时媱,匀出空间侧过身子快步进屋,反手就关上了门,隔绝所有视线。
他站在时媱身后,捏着梳子诧异的说:“你不会梳发?”
时媱从镜子中无辜的看着他:“不会啊,我失忆了,什么也不记得。”
她最多会扎个马尾辫,可是这里只有钗子,没有皮筋。
“我去叫其他人来。”祁晟当即就要把梳子放在桌子上。
时媱摁住他的手,开口拒绝:“不太行吧,请人来梳太张扬了,可不能坏了程姐姐他们查案,先前那个店主说要报官的时候,我们就已经被人注意到了。”
祁晟却皱眉,无心她的话:“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凉吗?我没觉得。”时媱猜测他也不会梳女子的发髻,无奈的说,“你若是也不会就这么散着吧。”
散着?
在大昭街头,披头散发的除了疯子、乞丐,便只有那些要被砍头的囚犯了,这般出去定会被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瞧。
“我去叫小二把饭菜送上来。”
时媱摇摇头:“大堂中消息广杂,能知道不少东西。”她起身就要走,不过一息,便被摁住肩膀:“别动。”
男人似妥协的拿起搁置在一旁的梳子,为时媱梳发。
女子很乖,一动也不动,像个任人打扮的玩偶。乌黑的头发及至腰部,正湿哒哒的滴着水。
祁晟挑起其中一缕,本还湿漉粘黏的黑发瞬间变得干爽蓬松。不消半刻,时媱就觉得轻盈了不少。
那是个妇人的单发髻,简单大气,所有头发盘在一起,原本属于少女的气息都消弭了,看着干练了不少。
就是太单调,该缀上些簪花才对。
看着镜子中的美人,祁晟遮住自己眼中所有的情绪,退后一步:“好了。”
时媱满意的左右看了看,好奇的问:“你之前给别的女子梳过?”
“没有。”男人语气有些重。
“那你这手艺可真不错,以后的夫人有福了。”她站起身夸赞,“快走快走,好饿呀。”
闻言,祁晟脚步微滞,拉开门率先走了出去。时媱紧随其后,逐渐贴在他身侧,在外人看来如胶似漆。
坐在长凳上,时媱双手托着下巴,有些百无聊赖的等着店家上菜,顺便观察着来来往往的人。
看他们匆匆的样子,还有身上的香火气,应该是刚从灵照寺赶回来。
“可以和你们拼下桌吗?”一个丰腴的美妇人走了过来,姿态万千,“啊,是你们呀。”
听到声音,时媱奇怪的抬起头:“你是谁?我们之前见过吗?”
妇人娇嗔了一下,道:“见过,当然见过。虽是只有我见过你们罢了,你唤我俞夫人就好。”
她自顾自的坐在时媱旁边,倒了杯茶。那茶是用最劣等的茶末沏成的,时媱闻了一下便没再喝。
俞夫人饮尽后擦了擦嘴角,媚眼如丝:“郎君这头盘的真不错,小娘子撒娇……还是有用的,不像我夫君,油盐不进。”
原来是这样认识的。
时媱笑了笑,伸手摸了下鬓角。
“你们是刚成亲吧?如胶似漆真是羡煞我也。”俞夫人打趣着站起身,“哝,那就是我家那位,我得让他和你夫君好好取取经。”
她招了招手,接着,一个削瘦的男子走了过来,他身高约莫五尺多一些,面容普通,没什么特征,属于放在人群中捞不出的那种。
硬要说什么记忆点的话,大概是看上去比较阴弱,身上有很浓郁的脂气,那种女子用的香粉的味道,略微有些呛鼻。
“快来快来,这桌的小夫妻心善,愿意和我们拼桌。”俞夫人引着男子来到靠近祁晟的位置上,招呼着,“小二,上坛好酒,算我账上。”
小二应了一声,笑着去取酒。
男子脸色有些苍白,声音低沉:“二位也是来参加灵照寺盛会的?”
“是的,路过想要去瞧瞧。”祁晟回答。
“不知这位仁兄怎么称呼?在下姓王,王阔,于潼南府做香料生意。”
“祁承晦,做漕运的。”祁晟站起身拱了拱手,全然换了种姿态,有种游刃有余的生意人的感觉。
“祁兄。”
“王兄,相逢就是缘,请坐。”
四人落座,气氛良好。
——至少在小二看来是的。
他一手抱着酒坛,一手端着菜肴:“俞夫人回来啦?你差点儿就赶不上盛会咯。”
“是是是,刚回来,这不,厚着脸皮拼了个桌。”俞夫人接过酒坛。
“真是有缘!”小二放下菜,跟时媱笑着说,“那就不用我介绍了,小娘子,这二位就是住在你们隔壁的夫妇,他们可是常去灵照寺的香客,你有想知道的问他们就是。”
说完,他又接着去端其他的菜,十分忙碌。
俞夫人给祁晟和王阔倒上酒,侧过脸:“哦?妹妹想要问些什么。”
时媱有些感慨这人攀交情的能力,从她强行坐下,到现在开始叫她妹妹,她甚至都不知道这俞夫人姓甚名谁。
不过也好,能说会道的人知道的消息也灵通。
摆摆手,有些害羞的低下头,耳朵泛起红润:“没……没什么。”
俞夫人瞥了下相谈甚欢的两个男人,搂着时媱的肩膀,压低声音:“别害羞啊妹妹,是不是想要个孩子。”
时媱头更低了。
她的声音低若蚊虫,微不可闻的应了一声,祁晟捏着酒碗的手却是一紧。
俞夫人眼中闪过光,开解的说:“这东西讲求一个缘字,时候到了,它自然就来了,急不得。”
“妹妹是不是还没去过灵照寺,等明天,明天和你夫君一起去拜拜,放松一下心情。”俞夫人又捏了捏时媱的肩。
觉得太过亲密的时媱不自在的皱了下眉:“可我担心不管用。”
俞夫人只当她是忧心,说:“一次不成去两次,两次不成去三次,总有一次能成。”
“那夫人去了那么多次,有了吗?”时媱抬起头。
她瞳孔微缩,脸有些僵住,张了张嘴。
下意识的摸向自己的小腹:“有个女儿,想再求个儿子。”
“这样啊。”时媱开始动筷,“俞夫人,快吃吧,菜快凉了。”
她拿起公筷,给她夹了一块鱼肉,应了她的邀约:“那我和夫君明日便去看看,就是有些可惜,既见不到圣子,也没办法留宿在寺庙,仔细感受香火。”
调整好心态的妇人又恢复了最初那副模样,言笑晏晏的说:“别担心,我们明日也要去,到时候陪着你再想办法。”
“那就谢谢夫人了。”
妥帖的讲好,约定明早一起出发,两对夫妇各自回到了房间。
甫一推门进去,很重的烟味传来,是劣质的暖炭在燃烧。
祁晟推开窗户的一条缝,重新点燃烛火,指着时媱腰间的铃铛问:“要联系吗?”
时媱想了想,摇了摇头:“不了,时间太晚了,而且……”她看了看隔壁,担心隔墙有耳。
男人点点头:“那就歇息吧。”
时媱看了眼床,只有一张,被子也是,这天寒地冻的:“怎么睡。”
“我去椅子上打坐。”
“行。”时媱窸窸窣窣的褪下外袄,钻进被子里,虽还穿着大部分衣物,但仍是被冰凉的触感激了一下,发出嘶嘶的声响。
真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