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岚迷茫,不知前路,既不想劝阻又不想说一句支持。
易寒非摸摸她的脑袋,试图分散她的愁绪,“你莫再忧心,如今一切尚未可知,我未必赢不了楚桓风。我还有一事问你,我生辰在朝暮湖办宴席,你若愿意便差遣手下人几句,若嫌费神便都交由钟伯去办。”
“我肯定愿意啊,我会去找钟伯商议的,你只管忙你的事,我能办好。”
易寒非忽然想起,她无父无母,连自己生辰都不知道,便说:“你同我一起过吧,以后我们一起庆生。”
“我不过许岚兮的生日,会不会让人怀疑啊?”
“不会,许岚兮的生日就在下月,对外就说免得操办宴席辛劳,合在一起办。”
许岚忽然笑着吐槽:“那他们更以为我不受宠了,看你连生辰宴都不给我办。”
易寒非失笑,“我曾游历过整个天下,独独淮南一带的女训最厚,对女子的限制最严苛,都教她们一心为夫家,生儿育女,服侍公婆,不得忤逆丈夫,不得大声说话,就是平白叫人打死也少有人为她们申冤。我治理淮南不足十年,沉疴旧弊尚未肃清,让人以为你不受宠,反而不招人眼红,既不惹女人嫉妒,又不让男人自危。”
“自危什么?”
易寒非回答她:“我为淮南统帅,我若宠妻,整个淮南便盛行宠妻之风,总归损害了他们的利益。就像我鼓励女子入学,起初全是反对的人,不止男人,连女人都在反对,若不是东家之乱后他们畏惧我,又有机关道的人给我当托儿,摇光女学怎么办得起来?”
“你对女性能有这么好心?之前你还打算纳妾呢?”许岚撇撇嘴。
“天玑族本就少有人纳妾,是我在淮南久了,有些误入歧途。”
许岚轻轻嗔了他,“看在你办女学的份上,就不说你了。”
易寒非欣慰一笑,“摇光女学的贵女如今接触天玑法的也多起来了,一旦她们厌恶世俗男子,便只能找认同天玑法的男子,先相看的就是开阳学院的男子,以后生了孩子也会习天玑法。”
“天玑法对于淮南女性来说是救赎,可男人未必会认可。”
易寒非傲娇着偏头,“不认可的自然是悟性不够,也不配与我们天玑族为伍,我不会重用,所以不过数年,他们就算没有全然认可,也勉强算入了天定派的门。”
许岚感叹道:“只恐道阻且长啊。”
“只要有道,不惧阻长。”
许岚望向他平静的眼眸,“这天下实为百姓的天下,你信我,若你心存黎民,能为百姓做事,这道便会越走越宽。”
她想小说作者生活的背景,执政方把为人民服务当作根本宗旨,若是易寒非遵从这个宗旨,他走得便是正道,便能逆转他作为反派的设定。
易寒非感受到她身上前所未有的认真,没有多问,行了一个肃拜礼,“受教了。”
在这里呆久了,许岚习惯性地回了礼,突然觉得对这里已经有了很强的归属感。
时间一晃便到了易寒非生辰这天,梧城很是热闹,朝暮楼内是主宴,菜品丰富,宾客乘船上岛,朝暮湖旁是围湖宴,上的都是不油污的东西,用以款待百姓的,可以拿手吃,四周有护卫队维护秩序。
许岚在和季茶候场,心中雀跃,这是她时隔八月再一次演出,看着朝暮湖的大舞台,她真有恍如隔世之感,不,不是恍如,她确实是在不同的世界了。
师珑映才见到白落雪,赶紧过去见礼,“白姐姐,近来可一切安好?”
“还不就是那样,我能有什么不安好的?你这些日子可想通些了?”
“想通了,他既然不愿同我纠缠,我还能逼他怎么样不成?”这个他自然说的是祝安。
“跟着王妃可是快活?瞧着精神大好啊。”
“真是比在师家自在多了,若能当一辈子的女官,我情愿一生不嫁了。”
白落雪戳了她的头,“师家还在,你娘还在,做什么梦呢?”
“那你当我胡说吧。”
将礼给钟伯登记后,师珑映转头看见祝安后脸色一变,赶紧拉着白落雪献完礼一起入座,说些别的转移注意力。
祝安和耿怀瑾坐在易寒非下方左侧那面,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师珑映,看她还是如同之前那般笑得肆意,似乎并不受那事的影响,想到她那天揍了自己一顿,他居然不由笑了出来。
耿怀瑾不悦地瞥了他一眼,“你那眼珠子都快粘人身上了,她主动离开阳城,你才将流言摆平,可别又去招惹她。”
祝安回神,神色敛了敛,苦涩道:“娘,她这一走,我反而思念更甚,就让我瞧瞧她吧,我不会同她说话的。”
“你若是喜欢泼辣的,娘帮你留意着。”
“不是泼辣的,是率性的。”
“有何不同?”
祝安无奈道:“就是不同。”
耿怀瑾都想松口了,若是两人都有意,都能接受那仇恨,她何苦做恶人拦着?其后有什么矛盾别来找她就是。
李璱和姜盼新向易寒非献完礼后,朝祝安这边来落座,姜盼新给耿怀瑾拱手见礼,两人就女学的事寒暄了几句。
李璱又倒酒敬祝安,“祝兄,舍弟李归之事劳烦你了。”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祝安与他碰杯。
“祝兄深得王爷信任,小弟初出茅庐,以后还要多仰仗祝兄提点。”
“李贤弟见外了,只要你我都是替王爷分忧,大家互通有无又有何妨?”
姜盼新微微笑着,“祝城主此言有理,阿璱深感王爷宽厚,没让李家步了师家后尘,自然会替王爷好好办事。”
祝安愣了一刹那,马上笑着点了点头。他看不出姜盼新是故意还是无意,提起师家可是叫他扎心了。
李璱笑应:“自然,王爷文韬武略,我自当追随。”
姜盼新笑眼弯弯扫了一圈,小声问他,“阿璱,我看不清楚,你帮我找找王妃在哪儿,我当向她见礼的。”
见李璱环顾四周,祝安便好心告知他们:“方才我娘已问过了,王妃给王爷准备贺礼去了,不在朝暮楼内。”
姜盼新点点头,“原来如此,多谢提醒。”
司徒霜和秦城城主坐在祝安对面,见宾客到的差不多了,她起身同易寒非行礼,问道:“怎么不见王妃?”
“她说给本王准备贺礼去了。”
“还想问问王妃,其他各城女学要开设天玑思辨课,可如今也无有空闲有意愿之人来讲授了,怕是开不了。”
“本王同她说了,局势不稳之前,其他族人不会轻易到淮南定居,她说不如把这任务交给学过天玑思辩课的女学生,让她们到各城宣讲,当做她外聘的女夫子,一月一讲,算是先熏陶各城学生,这天玑思辩课得之不易,方知其贵。”
“王妃这个主意倒是不错,王爷也认同,那妾身就去摇光女学拜访拜访。”
“暂且不急,淮南有志之子皆往开阳学院学习,学院是一扩再扩,本王看你们女学一城就十几个到二十几个都办得下去,索性也想用此法,将开阳学院的学子派去各城学院交流一番,具细如何还是等王妃敲定,莫越过了她来问本王。”
司徒霜微微诧异,谁说王妃不得宠,王爷这态度可是明确的。“王爷说的是,倒是妾身逾矩了。”
“无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