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谭此情未尽 第59章 敢为天下先

到用晚饭时，易寒非才假装早上在舞坊无事发生，一本正经地回来。

许岚早忘了要去调侃他此事，只是先跟他说了琴瑟的事是个误会，然后又提起林觉的事，“昨晚你同林觉争执，我听到了，不如这样好了，我接下来要去江城、饶城、阳城还有怀城去亲自见见祝安推荐的女官，正好有几家宴请的帖子时间对得上，你让林觉同我一道去可好？他负责我的安全，我带着他去赴宴，旁敲侧击地给他相看其他姑娘。”

“此计甚好，我也随你一道去。”

“不用，你忙你的就好。”

“我闲的很，冬日里除了一家接一家的宴请，能有什么事？”

“那好吧。”

易寒非突然揪了下她的脸，“小看你了，此事你与林觉事先串通了吧？”

“你怎么知道？”许岚有些意外。

“我还不了解你？不经他允许，你不会这么行事的，不过他肯定不会好好相看，怕只是走个过场来应付我，你告诉我，你究竟站哪边？”

许岚机智一笑：“我哪边也不站。林觉以为我是在帮他，殊不知我是真心想带他去相亲，而非帮他应付了事。可我也不会帮你劝他，要他现在放弃虞辛夷，除非他喜欢别人了。”

易寒非啧了一声，“你们西洲还真是喜欢玩中庸这一手。”

“什么叫我们西洲？说啥呢？”

易寒非稍稍作揖，“是我失言了，嘴上习惯了，竟在家中演上了，忘了你又不是西洲人。罢了，既然我和林觉各持己见，而你能取信我们二人，那便听你安排吧。”

“嗯。”

按照许岚规划的路线，从梧城出发先到东邻的江城，再往东去饶城，饶城地大，从西南向阳城，再往西到怀城，最后往北行路就回梧城了。

不过易寒非说：“何须你一家家的上门？你当让她们自己来见你才是。”

于是他给祝安和李璱送了信，让他们带上师珑映和姜盼新到江城一聚，正好江城贵族胡家的请帖日子定在在腊月初，胡家正是白落雪的夫家，如此一来，只去江城胡家，便可见三城女官，折返梧城后，再另择时间去怀城。

出发去江城时，易寒非同许岚坐一辆马车，林觉驾车，系铃和芙蓉还有少蜇坐另一辆马车，专门有车夫驾车，此行低调，只带了四个侍卫跟车。

林觉就知道主公还在和他较劲，让他赶车就算了，还把准备抢他位置的少蜇这小子带上了，真是气死他了。

许岚好奇问道：“那个少年是谁啊？看起来年岁不大，却很犀利的样子嘛。”

“少蜇，我随我师父游行时捡的孩子，丢给庄老养大的，应该是十五六岁的年纪，唯命是从，办事妥帖，我有意提拔他做玄鸦的第一令。”

许岚在书里并没有见过少蜇的情节，她偏头：“那林觉呢？”

林觉也竖起耳朵，主公不会真的公报私仇吧？

“他要成家了，如何能天天跟在我身边？降为第二令。”

“主公，少蜇是属下一手带大的，你让属下在他手下做事？那不能够的。”林觉有点气急败坏。

许岚哈哈一笑，“干嘛降级呢？他这属于半退休吧，叫元老或者长老不是更好吗？”

林觉赶紧反驳：“属下不退休，成家了也和以前一样。”

易寒非抱手一靠：“若是和以前一样随时在我身边待命，那你成什么家？”

“交给别人属下不放心，训鸟是林家的独技，就连未央苦练多年都只能控制些信鸽和小鸦，少蜇才入门几年啊？”

“前日我亲眼见他随手便可指挥寒鸦渡鸟，还有你养的那几只黑隼也听他的话。”

林觉傻了，“这怎么可能？我教他数次，没见他成功过。”

“许是听你天天把林家绝技挂在嘴边，他怕他太过轻易掌握会伤了你的面子吧。”

许岚忍着笑意，杀人诛心啊。

林觉没再说话，好小子，教他的人情世故居然是对自己用的。

易寒非笑意渐深，“林长老可要退位让贤？”

“但凭主公安排。”

许岚又问道：“林觉，江城胡家你可有消息？”

“胡家，前朝王公贵族，家门出过一个冲冠后宫的姬夫人，后来人丁不齐，奢侈成风，逐渐衰弱，如今顶着一个虚名，家中还有些银钱可供挥霍。”

“白落雪嫁的是哪一位？”

“白落雪，年二十，江城书法之家白家幺女，其夫胡不迟，胡家嫡长孙，素有纨绔之名，两人育有一女，三岁。”

“我知道了，谢过你的消息。”

“王妃客气了。”

易寒非拉过她的手，看着她嘴角扬起，“此事我原已交给祝安，他那里门儿清，有什么事你便交给他好了。”

“嗯。”

到了胡家，随意寒暄后，一路往里，易寒非和许岚坐了主位，说明来意，胡家便安排胡不迟和白落雪往旁侧坐，祝安和师珑映，李璱和姜盼新对侧，好让几人说话。

交谈间许岚对几人便有了初步印象。

“白夫人，祝城主力荐你入女学执教，你任司教我是放心的，不过还是想问问你的意思。”

白落雪样貌虽不算美，却是气质出挑，整个人含蓄，看起来稳重，但语气是快的，性格应该是活泼的，“妾身也没有头绪，便先将这司教做好才是。”

“姜小姐呢？虽然听闻你有神算之能，可若是你无意做核账的工作，我也不会强求。”

姜盼新面若桃李，明眸善睐，浓颜吸睛，美得张扬却气质恬静，而且颇有神秘感，这份不动如山的稳当让许岚感觉她可堪重任啊，在咱们女主安落身上都没有见过她这种气场。

她一笑起眼睛便弯弯眯起：“谈不上无意，这差事很适合我，我也想看看自己能不能胜任，若是到时候有了别的想法，还得劳烦王妃协调。”

哇，很有想法的人，不卑不亢，许岚在心里默默点赞，“应该的，你们遇到什么不好解决的，只管跟我说，我作为掌令，责无旁贷。”

师珑映一听，便接话道：“回禀掌令，下官便有一事。”

易寒非不悦地看了祝安一眼，这个时候接话真的好吗？

祝安揉揉眉心，师珑映是个有能力又物尽其用的人，偏偏傲气争强，喜欢挑战，有人是粗中有细，她是细中有粗，希望她接下来说的话不是她要当掌司！

许岚现在可是爱极了这份有话直说，对她来说这可是太难得了，“但讲无妨。”

“下官如今原先是阳城女史令，如今也该有新的职位，本来封一个书令没什么，不过眼下人手不足，下官因为比诸位多些经验，便负责几位女官考绩，若是与她们平级会否于理不合？”

白落雪眼睛惊讶一瞪，师珑映想高她们一级她倒是没有意见，不过这话说出来总是不讨喜的，她的傻妹妹啊。

姜盼新暗叹一声，真的佩服她这么勇敢。

易寒非才不惯着她，“那你便不用负责她们的考绩了。”

师珑映一噎，飞快看向许岚，“掌令也是这个意思吗？”

许岚用手拍了拍易寒非，一时也拿不定主意，询问道：“既将考绩一事交与师小姐，是授师小姐协司还是协令好呢？不知白司教和姜司账有何见解？”

协司属于她们直系上司，当然还是协令好，以后她们还有机会冲一冲协司的位置呢，但两人对视一眼，硬是一致道：“掌令做主就好。”

祝安挑眉，如此发问，竟是叫人将视线转移，忘了质疑凭什么师珑映位高一级。“王妃，属下认为，师珑映本属书令一位，若是提拔，协令一位更合适。”

“不错。”许岚点点头，给易寒非一个话口，“如此安排，王爷可否点头”

“嗯。”

师珑映向许岚举酒：“下官多谢掌令抬举，必尽心尽责，不负所托。”

许岚也托起酒盏，“诸君共饮，王爷鼓励女官入仕，祝大人慧眼识珠，各位姐妹肯当这第一波女官，说句敢为天下先也不为过，以此酒，彼此共勉。”

大家纷纷跟上。

第二天，胡家和其他几位留宿的贵客都一起陪同许岚和易寒非游园，带来的几个妙龄少女都扭捏上前一侧，尴尬着为他们引路，易寒非目不斜视，习以为常，许岚同她们有说有笑，时不时看看林觉的反应。

林觉还真不心动，这些女子都没什么烟火气，不如虞辛夷亲和舒适，越瞧越坚定了对她的心意。

白落雪和师珑映在小声说着体己话。

“白姐姐，胡不迟对你还好吗？”

“他对我好不好我自己都不在意，你不用操心，横竖他是不敢对我不好的。倒是你啊，糊涂啊，你有孝在身，怎么还在祝安身边办事？祝安可是害了你们师家的人。”白落雪说起这事有些苦口婆心，“都有人说你们闲话了，这样下去，旁人对你误解更甚。”

“我当时若不抓住他的机会，如今只会过得更差，至于别人要说闲话，那便说去，别让我听见了就是。”

“妹妹也是辛苦了，师家出了那么大的事，我知你心中苦楚，望日后都能好起来吧。”

师珑映看着胡不迟在前方带孩子，说道：“你那夫君看起来倒是比以前像个样子。”

“他啊，不思进取，从前天天招猫逗狗的，还寻花问柳、夜不归宿故意气我，可自有了女儿之后，人竟然收敛了起来，就在家中照料女儿，我和他马马虎虎吧，实在要看他不顺眼，骂他一顿就是了，总归他是说不过我。”

“能改邪归正总是好的，你知道我从前最瞧不上他，他哪点配得上你？”

“那还不是让他配了，说这些干嘛？你呢？三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你早做打算，否则真不知会入什么火坑？”白落雪挽着她讲。

“反正外面传我和祝大人有事，我是想打算也没门路，嫁不嫁人的我亦觉得无所谓，走一步看一步吧。”

白落雪声音更小：“你老实讲，你对祝大人…？”

“没有的事。”

“你别糊涂，往大了说，你们之间可是有仇恨的，何况他又是耿公外孙，要娶续弦也不会考虑你的。”

师珑映沉下脸：“耿公外孙又怎么了？我都没嫌他是个鳏夫！白姐姐可别想着我和他有仇，成王败寇罢了，就算不是他，是别人，师家也是一样的结局。”

白落雪懒得再劝，这姑娘杠的很，向来不撞南墙不回头，需得她自己想明白。

祝安跟李璱和姜盼新走一处，他率先开口：“姜姑娘貌若天仙，人淡如菊，难怪李兄只愿守着你。”

姜盼新微微一笑，“祝大人谬赞了，不过蒲草之姿罢了。”

李璱则惭愧地说：“新妹值得，我自幼属意她，可惜好事多磨，如今又耗着她。”

姜盼新笑着转朝一边：“你我之间，不谈这些，我静待之。”

李璱眼中盛满情意：“必不负卿。”

祝安觉得自己大抵是酸了，许是旁观者清，王爷王妃气场很合，前方林觉相亲兴致奄奄，心事已在脸上，侧方李璱同姜盼新情比金坚，后方胡不迟抱闺女，有事没事去白落雪那里凑个脸，而他，好孤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