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绩好就是好学生?抽……就是坏学生?”陆京尧视线扫向应碎,吊着声音反问。
被陆京尧这么一问,应碎怔了怔,脚下动作也顿了半分。
世俗对于好坏学生的定义多半如此,成绩高低、行为合矩与否,仿佛就能给一个人定了性。这似乎成了一条默认的事实,应碎不想陆京尧会这样问。
“多数人都这么想。”
“但多数人想的,不一定是正确的。”
应碎何尝不清楚。但她只是沉默了一会,从嗓间嗬出了一声淡笑,没再多说什么。毕竟争辩来去也改变不了什么。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二楼楼梯口,应碎在最高一阶定住了脚步。
“陆京尧。”
“嗯?”
应碎转过身,面对陆京尧,朝着他走近了一步。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倏尔被拉近,应碎抬着头看向陆京尧,清澈透亮的黑色瞳眸藏不住的捉弄意味。
“我记得再拐个口有监控吧?”
陆京尧对于应碎突然的靠近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慢慢地敛下眼,对上应碎的视线,嗓音低沉,“所以呢?”
“嘶,听说咱们教导主任前几天查监控抓到了一对早恋学生啊?我这体弱多病的,说不好在监控下面就往陆同学身上一倒。这产生了什么误会……年级第一要是被抓到了,对你名声不好吧?”应碎勾着狡猾的笑,微眯那双灵动的桃花眼,威胁陆京尧。
陆京尧知道应碎的意思,想让他走。毕竟她也不是真需要去医务室,至于她要去哪里,他一走,谁也管不了她。
陆京尧玩心也起来了,她想让他离开,那他偏不。
“应同学是想和我早恋?”他微微低下头,拉近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用暧昧不清的语气开口。
应碎没想到陆京尧会有这步动作。他身上有股很淡的清冽气味,随着他的靠近,一下子钻进应碎的鼻腔中。
她的眼神微凝。
陆京尧好像比她想象中的,要难搞很多。
“你这是,”陆京尧话还没有说完,抬眼瞥到了上一层的拐角口有一个黑影。
两人离背后的安全门近,陆京尧一把把应碎拉到安全门后面。
“你——”应碎话音刚出来,就被陆京尧那双干燥的大手捂住了嘴。
她被陆京尧抵在门背后的墙上,两个人此刻的距离近得不行,只留下微薄空隙。应碎周身环绕着陆京尧身上的气息。安全距离被人突然打破,这让她感到些许……被侵略的感觉。
陆京尧注意到应碎神色中表现出的警惕意味,凑在应碎耳边,用气声解释,“曹立。”
曹立就是应碎说的那个抓早恋的教导主任。应碎昨天听陈逐介绍了,这位教导主任对早恋这块抓得紧,哪怕只是被他怀疑了,都少不了几轮的盘问,很烦人。用他的话来说,成绩不好的学生,有一大半是早恋给恋出来的。
就之前陈逐和安铃凑在一块看一本漫画,被曹立从窗外走过看到两个人凑得近,还笑得开心,就叫范一恒多留心。好在范一恒没多想,就私下提醒陈逐注意点距离。
不被他看到确实是最省心的办法。
应碎闭上了嘴,但少不了狠狠瞪了一眼前这个比自己高一个头的陆京尧。
曹立在楼梯间打了一个电话,隐约能够听到他是在提醒一个家长要注意自家孩子和一个男生走的近的情况。
这倒是更加印证了陆京尧拉着她藏起来的举动是对的,毕竟刚刚他们的距离,实在微妙。
陆京尧看着应碎那双明眸中藏掖着的怒气,把捂着她嘴的手放下,嘴角还勾起了一抹淡淡的坏笑。
空间狭小,两个人之间挨得又很近,似乎能够感受到对方似有若无的呼吸。由于身高问题,应碎的视线正好对着陆京尧的胸口,可以看到他随呼吸的清浅起伏。
这挺正常的,是个人都要呼吸。
只不过这距离不太正常,她总不能一直盯着看吧。
应碎偏过了头。
这不偏不要紧,一偏——这他妈角落里怎么还有只半枚硬币大的蜘蛛啊。
应碎看到蜘蛛的那一刻头皮就发麻,浑身都虚了一下。
她这人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两件事,一个是虫子,另外一个是针头。
应碎抿紧了唇回过头,在心里祈求这教导主任的电话能够短一点。
陆京尧余光一直在观察应碎的动作,也没放过她眼底的不悦之色。他望向角落,一只蜘蛛正在织网,从门栓缝里透过的亮光照在蜘蛛网上,八卦状的蛛网形状清晰。
陆京尧深深地看了一眼应碎,鼻腔发出了很浅的气音。
“行,好嘞,放心吧,现在的学生有点心思都很正常,家长多留心观察,早点掐断根就没什么问题。那挂了,嗯嗯再见。”
曹立这个电话打了三分钟,应碎和陆京尧就在安全门背后等了三分钟。
等到电话打完,听到他脚步声远去,陆京尧和应碎才从安全门背后出来。
“怕虫啊?”陆京尧欠欠地问。
“……滚蛋。”应碎听出了陆京尧话话里的揶揄,冷了他一眼。
陆京尧毫不在意地扬了扬眉,“走吧,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里?”
“问那么多干什么?去不去?”陆京尧嗓音很淡,说话也不说清楚,但上扬的尾音却是像有一把钩子,钩着人难以不答应。
应碎半信半疑地答应,“行啊,去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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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中西北角有一片竹林,依着一片池塘和亭子。这是学校用作表面建设的,平时学生都忙着学习,根本没什么人来。
应碎躺在长长的石椅上,一条腿曲着,姿态随意,她的左手垫在后脑勺下面,舒适地闭着眼。
“这地儿不错,你怎么知道我想找地方补觉?”应碎懒洋洋地开口。
隔着一条小路,陆京尧坐在斜对面的石椅上,“猜的。”
阳光透过密林投下零落光点,竹叶随风浮动,光影时明时昧,照在应碎的脸上,将她的发丝也染了金。
陆京尧盯着应碎看了一会,莫名觉得应碎和光十分适配,脑子里不知怎么地突然浮现了一句陈逐之前为了追人读过的情话——你是神明镀了金光,此后我心神向往。
但应碎似乎并不太喜欢光。
应碎微睁双眸,觉得拂在脸上的光影有些晃眼。她伸出右手,手心朝上,挡在自己的眼前,这才开口,“你一开始就猜到我在装病?”
“嗯。”
“哦。”应碎停顿了一下,好像很认真地给自己复盘了一下,语气里面颇为遗憾,“看样子我的演技还不成熟。”
陆京尧哼笑,算是默认了应碎的话。
应碎搭在眼皮上的右手外套袖口因为她的动作往上扯了一段,露出了白皙的手腕,手腕处有两根黑色的发绳,和应碎头上的发绳一样。
陆京尧注意到了,问她,“你手上为什么要戴两根发绳?”
应碎没什么动作,只是弯着唇笑了笑,声音松散,半开玩笑似的说,“我运气不好,发绳容易断,套两根在手上更保险。”
陆京尧听着应碎的话,眼神微动,盯着她手上的发绳看了一会,没再多问。
“你睡一会,等会早读下课铃响了我叫你。”
“你不走吗?”应碎抬起右手,偏过头看向陆京尧。
陆京尧修长的腿敞着,双手环胸,靠在石椅椅背上,语气有点拽,“这地我带你来的,我不能呆在这?”
“行吧,”应碎转回头,动了动身,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重新闭上眼。
过了几秒,陆京尧听到一道声音。
“谢了,算我欠你一个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