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肆先生追妻记（火葬场） 第9章 梦境·圆圆签书契

“哦，你都能做些什么呀？”

圆圆身后传来一声问话，她回头看去，是一个头发花白，满面笑意的老人家。

那守门的小厮看见来人，忙要上前将孩子抱走，却见老人家不动声色挥了挥手，他便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动作。

圆圆看着眼前这个婆婆，和她在村子里见过的那些奶奶都不一样。

她一袭暗绿衣袍，身姿挺拔，手中一串佛珠滚动，透着檀香味，往那里一站，便是雍容端庄。

“圆圆会敲背按腿。”她不知道眼前这个奶奶是谁，但是她问话了，圆圆得回答。

童言童语的，惹得老太太笑了出来。

老太太上前两步，牵起了圆圆的小手，“想不想进去看看？”

圆圆睁圆了眼睛，她可以进去看看吗？

小孩子眼神澄清，写着什么一眼看穿，老太太点点头，笑着将她领进了大门。

圆圆一点警觉心没有，或许是眼前老太太身上的气息很平和，圆圆放心地跟着她走进了大门。

一入门，两边都是游廊相接。过了穿堂，院中点衬几块山石，山石下艳丽的花团迎着阳光招展，浅如青蓝，艳若粉红。

是圆圆没见过的花，她不认识那是什么，但是却被吸引住了视线。

老太太带她去了花园边，带着她的小短手摸了摸那花朵，圆圆只是摸了一下，便收回了手。

“怎么了？”老太太不明，低头问道。

圆圆看着老太太神色认真，“我怕给摸坏了。”

“那是绣球花，你只是摸一摸它不会坏掉的。”

圆圆却很固执，“会坏掉的。”那么好看的花花，她看看就行了。

老太太笑了，摸了摸她的脑袋，便接着带她去逛院子。

四周回廊上吊着精致笼子，笼着圆圆没见过的仙禽异鸟，叽喳声响彻，圆圆看得惊异。

东西厢房，正房三间，皆雕梁画栋。

老太太领着圆圆逛了一圈，最后进了正室东侧耳房内，临窗大炕上铺着浅绿毡子，正面设着同色靠背引枕，两边一对檀香木清漆小几，上设青瓷花瓶，瓶内时鲜花卉，并些杂物。

地上一张梨花木雕花躺椅，搭着浅绿色椅搭，墙边几对高几上各设茗碗瓶花。

当然圆圆看不懂，她只知道这屋子有一种很清新的感觉。

耳房里间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出来一人，也是一个老太太，只不过她神色恭敬地想要上前搀扶，却被推拒。

“桂芝，看我在门外发现的小娃娃。”老太太将圆圆轻轻推上了前，送到桂芝眼皮子底下。

桂芝眉头轻挑，听着老太太的话打量着张圆圆。

小孩子瘦瘦巴巴的，只有一双眼睛澄澈清明，“老太太这是想？”

那老太太点点头，不愧是跟她这么多年的人，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想法。

“您之前身边伺候的丫鬟，大人已经派人送过来了，您还需要这小丫头？” 桂芝摸摸圆圆的小脑袋，模样倒是讨喜。

老太太笑了，“你不知道，这小丫头，会敲背按腿。”

圆圆点头，对，她会。

“去写书契吧，活契。”老太太坐在了炕上，微微斜着身子靠在靠背上，“圆圆，来给我捏捏腿。”

圆圆支棱着小手捏上去，一点没露怯，捏好了，她就有五百文钱拿了，应该有好多吧？

桂芝看她这模样也笑了，转身起笔写了书契，年限问了老太太，写了十年，至于月钱，老太太意思按府里二等丫头的月钱给。

二等丫头的月钱有一两银子，桂芝看了专心捏腿的圆圆一眼，看明白了，老太太没打算拿这小姑娘真当丫鬟用，估计是太无趣了，想找个人陪着罢了。

书契很快便写好了，桂芝把笔交给了圆圆，示意她签上自己的名字，圆圆握着长长的毛笔眼神茫然，她不知道咋写啊。

老太太看圆圆那眼神轻笑出声，“圆圆是不会写自己的名字吗？”

张圆圆点头，“没学过，不知道咋写。”

“那圆圆先盖个手印，等学会了再写上自己的名字好不好？”老太太温声问着，招呼桂芝拿来了朱红印泥。

圆圆不知道啥叫盖手印，眨巴着眼睛问老太太，“老夫人，什么叫盖手印？”

“？为什么叫我老夫人？”老太太疑惑问道，拉过圆圆的小手把着她的拇指沾了印泥在纸上印了一下，一式两份。

“香秀姐姐就是被卖进大户人家伺候老夫人的，你应该也是老夫人吧？”圆圆看着自己红彤彤的手指头，摩挲了一下，好了这下两根手指头都红了。

老太太愣了一下，突然笑得开怀，这什么都不知道的小丫头，幸亏是遇见了她，否则走大街上都怕让人拐了。

圆圆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运气有多好，她看着老太太笑了，自己也跟着笑了。

桂芝拿过湿帕子擦干净了圆圆的手，也被她这天真的话语逗乐了，觉得以后这小丫头在，院子以后也许不会太安静。

“老夫人，我现在卖身给你了，你可以给我五百文钱吗？”圆圆睁着眼睛问道。

“要五百文做什么？”老太太心情好极了，给桂芝使了个眼色，让她去取钱。

“我们没有钱，要赚钱，赚到了，给沈朗哥哥。”圆圆记得沈朗哥哥还欠着王伯伯二两银子，她也要帮忙还债的。

“你们？”

圆圆扒拉着手指头，“我，沈朗哥哥，还有林州哥哥。”

“你们三个孩子？”老太太惊讶，她以为这孩子是孤身一人呢。

圆圆点头，把自己的事情乱七八糟地讲了一遍，她语序凌乱，老太太却听懂了，眼神更加怜爱，这几个可怜孩子。

“你签了书契，以后可就要在这院子里了，不能天天和你沈朗哥哥在一起了，知道吗？”老太太怕她不明白签了书契以后就没有那么自由了，便和她说了一遍。

圆圆还是点头，“圆圆知道，卖身了，以后就不能在家里了。”

她眼神希冀看着老太太，小短手捏上了她的腿，接了力道，试图和老太太商量，“老夫人，我可以每个月回去一天吗？就一天，让他们知道我还挺好就行。”

老太太心口微酸，想着远在都城被儿子宠坏了的那几个孙儿，对圆圆又多了几分怜爱，“我允许你半个月可以回去两天。”

“谢谢老夫人！”惊喜来的突然，圆圆知道，香秀姐姐那只有逢年节的时候才能回家，还得是和主家三商量四商量的，如今她这半月可以休两天真是撞了大运了。

沈朗今日运气很好，出门没多久便听见两个老人说，他们青阳县的书院在招书童，准备把自己的孙子送去试试，看能不能选上。

书院的书童要做的无非就是打扫教室，整理书籍，或者一些先生交代的琐事，他们受雇于书院，平日做事听从书院安排就是。

沈朗心动了，和两个老人打听了书院的位置，便一路摸了过去。

月见书院就在青阳县衙门旁边，听到消息的人很多，入眼看去，书院门前排起了长长的队伍，七八岁至十几岁皆有。

沈朗看这样子，忙排在了队伍后面。

队伍前行的还算快，很快便到了沈朗。

“姓名。”

“沈朗。”

填写名册的老师动作一顿，抬头看了他一眼，这才提笔写下了沈朗两个字。

这次的书童只招三个人，由书院提供吃住，沈朗通过考核很幸运地成为了其中的一员。

签了书契，五年，第一年月钱是二百文一月，逐年增加百文。

沈朗没觉得钱少，毕竟在这书院里他能得到的，可有比月钱更重要的东西。

他很高兴地拿着书契回了小院，到了院子才发现，圆圆不见了。

慌乱瞬间席卷全身，圆圆是他从南方一路带到青阳县的，眼看着他就找到活计了，怎么圆圆会不见了？

他转身脚步磕绊地要出门找人，走到巷子口，便看见一个老妇人手中牵着圆圆正往他这边走来。

“圆圆！”

王老太太正低着头和圆圆说话，突然听见一男孩急迫的呼唤声，抬眼一看，面容清俊的小少年眼眶微红跑了过来。

“圆圆，你跑哪去了？为什么不好好待在院子里？”着急又生气，万一圆圆出了什么事，他怎么和张伯伯张伯母交代。

“哥哥，圆圆...卖身赚钱去了。”圆圆没太懂他为什么这么生气，她也想赚钱为他们分担。

沈朗倒吸一口凉气，下一秒怒声起：“你说什么？！”

王老太太抖了一下，小伙子肺还挺好。

“别激动，孩子。”她拿出圆圆的那份书契递到沈朗面前，圆圆说过，她这个哥哥是读过书的，想来能看明白都写的什么。

“这位老夫人对不起，圆圆她还小，不懂事，什么书契的不算数。”沈朗不接，卖身从良籍入奴籍他怎么可能允许。

“圆圆懂。”圆圆弱弱地开口，她还是第一次见沈朗发这么大火。

“你不懂！”沈朗一个眼神扔过去，回去再收拾你！

圆圆闭嘴，默默低头。

王老太太被沈朗这般模样逗笑了，她展开书契递到沈朗眼前，“你还是看看吧。”

沈朗告诉自己不看，可是眼睛不受控制地盯在书契上。

不过片刻，沈朗不说话了。

活契，只是相当于劳务契书，不用改籍，时间到了就可以结束。

月钱一两。

沈朗：......摸了摸自己衣衫里写着的二百文有些羞赫，他还赶不上圆圆呢。

半月可休两天，这个行，书院也是这么安排的，他俩还能凑到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