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的学生缩在棉袄里,窗外挂起凌冽的风,风雨混杂侵入骨髓。
叶桓灵喝着黎海生打回来的热水,下课了学生都不像之前一样跑出教室,上周还热得要穿短袖,这周穿棉袄。
谭丽在大课间进来,第一件事就让靠窗的同学打开点窗,开门的开门。
“老师,真的很冷。”
谭丽说:“下课期间一定要开窗换气,你们有些人都感冒了,还要发烧的,病毒就在这个空间里,你们全部人都要遭殃。”
学生没想到更好的理由反驳,便在冷风中扣上帽子,用手冰自己的同桌。
谭丽讲完一些重要事项,宣布换座位的事情,“月考成绩已经出来有段时间了,还是那样,换座位,有什么要求可以和我说,我尽量满足。”
黎海生去和她说要坐回最后一排原来的位置,对他们来说这个位置最舒服,后面没什么人,没人在大冬天的门口傻站。
“有那么喜欢那个位置吗?”谭丽说,“确定就不能换了,还是和叶桓灵同桌吗?”
“不然呢。”
谭丽见他俩最近都交流减少了,以为他俩有什么矛盾,“他同意了?”
“那肯定啊。”黎海生自信。
“我知道了,你先进去吧。”谭丽在笔记本记下。
持续低温的几天,星期五又回温不上,回温就意味着回南天,冬天太难熬了。
换了位置后,黎海生在课桌底下牵叶桓灵的手都不会被甩开。
星期日放假,他们回到房间暖和一下,放好书包,洗澡,准备等人少了再出去买饭吃。
叶桓灵翻出所有厚衣服,回南天的衣服湿润湿润的,放在房间里也是一样。
“我要和你一起洗。”
“一起洗怎么洗,那么小的地方,就一个花洒,别给而我整感冒了。”叶桓灵驳回黎海生的请求。
叶桓灵开最热的水冲洗,黎海生穿着短袖就进来,水雾很大,他进来时也没开抽风机,身体也没有冷的发抖。
“你干嘛,”叶桓灵将人拉到热水下,他们靠在一起,“真的是,我是不是太纵容你了。”
黎海生拿起洗发水洗头,“最后一次。”
“我才不信你。”叶桓灵推开一些距离。
黎海生自然而然地揽回来,帮他打泡沫,“我帮你洗洗头。”
两人洗得暖烘烘,黎海生摁住叶桓灵啃,手钻进衣服里抚摸他的肩胛骨,“星期天放纵日。”
叶桓灵扬起拳头,什么也不说。
“最后一次。”
“滚,亲死你算了。”
黎海生手揣进口袋站在粉店前,看着招牌上的菜品。排在他前面的女生点了一粉,老板娘问他要加什么。
女生问:“有没有豆腐。”
“同学,豆腐只有早上才有的哦,这个时间已经没有豆腐了,吃点别的,腐皮怎么样。”
黎海生回头和叶桓灵说:“我要吃豆腐。”
“都说了没有豆腐,”叶桓灵下半张脸藏在黎海生出门前给他围的围巾里,“你一定要吃吗?”
“我想吃豆腐。”黎海生又重复了一遍。
叶桓灵这回懂了他的意思,不是水豆腐也不是麻婆豆腐,是他的豆腐。这人他根本不想认识。
“滚啊。”他给黎海生一拳长长记性。
这个突如其来的冬风渐渐消弭,气温依旧低,在保暖衣里秋衣取代短袖。
新闻宣布,全国放开,对于不发达的省份,一个四线城市,常驻学校的他们来说好像没什么差别,虽说学校常用疫情原因克扣假期,但很多时候他们并没有觉得病毒离自己很近。
封校期间,外面依旧流通,没有说外面的空气和学校的空气不一样,送菜的车辆依旧如常,没有因为什么而加重防控检查,没有初中那时严峻。
冬风的最后吹拂带来了不少人的病症。甘鸿圣首当其冲发烧到三十八度,当天就请假回家了。谭丽安排人接下来的每天三次测体温,体温一高立即回去。
李柳枝特地打电话给叶桓灵,告诉他药箱底下有连花清瘟和退烧药,她和姐姐在外地也阳了躺在酒店,暂时回不去。
赵梓琪说外面好多人发烧,去医院检查后都说阳了,甘鸿圣在家里上吐下泻。陆陆续续的有人发烧,门口每天都有人站着等家长来接。
叶桓灵从药箱里翻出连花清瘟胶囊,给自己和黎海生防备一下,“吃了这个。”
语文老师请假了,她的课没有老师替班,变成了自习课。
学校里的人重新戴上了口罩,庞琳昨天发烧回家了,李彩霞今天也没来。同学预留的口罩很快就不够用了,能戴久点就戴久点,也不敢扔,不敢不戴。一下子,口罩又紧张起来。外面的口罩很难买,谭丽还是给他们带了一盒口罩回来,让没有口罩的人来拿。
李柳枝之前给他俩的口罩还够,他俩就将自己的那份给了女生。
许辛自己一个人坐在位置上,周雅过来给她四周喷酒精,“我体测都没及格,居然挺到了现在。”
周雅喷完酒精,“宿舍里面前铺后铺都走了,我还一点感觉没有。”
黎海生打断她:“别说这话,新冠会惩罚每一个嘴硬的人。”
叶桓灵说:“真正的特种兵还没出现呢。”
班里的人回去了一半,谭丽讲课前一再叮嘱:“别在食堂吃饭,别在人多的地方摘下口罩,注意清洁。”
晚餐时间,食堂的人少之又少,黎海生打完饭看见陆嘉年在餐桌上吃饭,他们先确认一遍“阳了吗?”“有症状吗?”
黎海生向叶桓灵招手,原本他们是不在食堂吃饭的,但是大家都不在食堂吃饭了,他们干脆就在食堂吃算了,反其道而行。
陆嘉年和他俩聊了几句戴上口罩走了,食堂没什么人,但是也不敢久留,在角落赶紧吃完离开。
晚上自修,叶桓灵感觉有点嗓子痒,吃了莲花清瘟,还喝了好多水。不知道是不是食堂那个辣子鸡太辣,还是真的中招了。他一个晚上和黎海生拉开距离,这令黎海生黑了一晚上脸。
在房间里,叶桓灵戴着口罩进洗手间,黎海生贴上来。
“别挨着我,带上你的口罩。”叶桓灵出去找口罩给黎海生戴上。
黎海生脱下他的口罩,“你阳了我也会阳,这是天注定的。”
“什么天不天的,别靠近就不会传给你,今天晚上分开睡。”叶桓灵捂住口鼻,推不开他,使劲往后仰。
“不要,你回家了我也要回。”
黎海生是不敢真惹叶桓灵生气的,他们分开睡,在房间喷了酒精,叶桓灵闷在被子里。但还是逃不过那句“天注定”黎海生和叶桓灵在夜里一觉升温,热得辗转反侧。
他俩早上吃了早餐又吃连花清瘟,周雅过来量体温,体温枪红了,三十七度四。
许辛:“wc,不是吧。”
俩人赶紧开了后门,出到走廊。谭丽给班级买了一台老人机,让他们打电话请假,不要在学校到处跑,散发病毒。前面有人拿着班级联系谭丽。
今日风和日丽,实在想不到会在这种日子中招。他俩并排站在走廊,等待谭丽接电话。
同学A:“老师我阳了,三十七度八,还有黎海生,叶桓灵。好好,我们等会九点半去德育处拿手机是吗?好好,十点开门禁让我们刷脸出去?好好,好好一定会收拾东西回去上网课的,好好。”
他俩领回手机,叶桓灵给李柳枝打电话告知,又打电话给叶先河。叶先河关门好几天没出门,莆一起床接到儿子的电话,他连忙起身开车去接。
二人在房间收拾衣服,带上药箱里的退烧药回家,坐在后座,感觉出了学校病症不是很严重了。
李柳枝打电话过来,“弟弟,回到家了吗?”
黎海生靠在叶桓灵肩上,他说:“爸爸接我们了,还没回到家。”
“记得去菜市场买点菜什么的,注意安全,还有你们去看看七叔公。”李柳枝在那边咳嗽。
叶先河在路边的店里打包早餐,采购新鲜蔬菜。七叔公到处转悠的日子让他早早阳了,他又不喜欢离开他的小房子,叶先河只好每天去送物资,这俩娃回来了,直接丢到七叔公那。
七叔公住在一片池塘边上,有两个小木屋,一个一个,对岸相住,谁也不打扰谁。他躺在池塘边的吊床上听戏曲,岸对面的叶先河给俩娃打理住的地方,尽量应有尽有。
叶桓灵带着黎海生在开的灿烂的紫荆花树下的木屋里住下,叶先河之前给里面放了音响和红木茶台给他招待好友,在隔间放了床他看了看,感觉没差什么了,放下菜就回家了。
叶桓灵和黎海生感觉身体还很好,木屋依山而起,他俩在山间晃荡,紫荆花一朵朵的落在木屋顶。
“怎么,我感觉我好了?”黎海生捡起石头丢在池塘里。
叶桓灵感觉也是,他说:“该不会是假烧吧?我们都请假出来了。”
黎海生话锋一转:“这个池塘好大。”
“七叔公说有十几亩呢,他不干保安后,就开放这片给别人钓鱼。”叶桓灵看不到七叔公,树荫将他挡住。
“走,看看他去。”
吊床横跨两树间,七叔公听着悠长的戏曲入睡。
叶桓灵拍醒他,“七叔公你怎么睡树底下,着凉了。”
七叔公嗯嗯呵呵呓语,“帮我把摇椅抬到太阳底下。”
叶桓灵和黎海生进到七叔公的小木屋里,他养的哈巴狗立马冲出来跳到叶桓灵身上吐舌头。叶桓灵叫住锅盖,“别闹,我要给七叔公搬摇椅。”
七叔公复躺在摇椅上晒太阳,叶桓灵在旁边放上一张板凳,打开收音机。
他俩搬了摇椅后感觉有些许吃力,打算回到木屋里休息。叶桓灵打开手机看动漫,先放纵一把再写作业。
黎海生打电话给他母亲,他母亲有些着急,他说他在他男朋友家了,不用担心。
叶桓灵没想到他那么直白,“你妈妈那么久不回信息,可能不是惊讶你阳了,而是惊讶后面半句。”
黎海生衔住叶桓灵的下唇,“得了吧,她早就猜我了。问我好几次了。”
“滚,我现在要限制你了,一天只能亲一次。”叶桓灵推开他。
国外对于同性恋的婚姻合法不知多久了,有些地方还在争取婚姻自由,恋爱自由,人生就是在不公平中找公平。
叶桓灵不知道他母亲的想法,对于叶杉薇那个万年腐女面对真情侣的时候是不是也能坦然接受。
“你怎么回答的?”叶桓灵被黎海生咬手臂咬疼,六元归一。
黎海生想了想,似在回忆,“不记得了,但是我记得她说,再怎么说都是她养的。”
他对叶桓灵又亲又捏,趴在叶桓灵身上睡了一会,别尿憋醒,“我想上厕所。”
“七叔公那边有厕所,还有上面有一个公园的厕所,你要去哪个,或者说,你直接去林子里面施肥。”叶桓灵提议。
黎海生拉着叶桓灵翻上山头,杂草淹没了道路,他们只能用棍子探索前面的路是是不是实地。
“感觉翻上山来,我都没有尿了。”黎海生扶着叶桓灵。
叶桓灵双手支在膝盖上,“我感觉腿软,腰酸背痛的,妈蛋,阳了发烧都没烧多高,副作用那么大。”
二人还没找到厕所就原路返回,趴床上喘息,混混沌沌的睡了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