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的剑也可以作证,你看这是洛河,就是外面这条河的神,她可以作证的!”谢萤冲上前,将洛河怼到女人的眼前。
紫凝面色凝重,眼神从洛河身上转而紧盯着清扬,心里狂风刮过。
“他看起来不像当年的那个小不点儿啊,那才小小的一点儿,跟个长不大的小蘑菇一样,看见各种花还要跑过去夸两句,遇到只鱼都要问个好,你说现在这个又高又大的面瘫脸是当年那个小可爱?!!”
此时清扬心里亦是狂风骤雨:这女人好像认识我,不,认识以前的我,不过我为什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甚至这张脸好像在我的记忆里从来没有过,那她到底是怎么认识我的,要是她开口问我她是谁,我该怎么办?
“月上柳梢,浮光成金,紫蝶落于顶。”女人神色惊异,忽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念了一句诗。
皓月当中,流光溢彩,金色的光点洒落在一大片花海之中,波纹轻荡。
“小清扬,快点儿!”女孩儿轻灵的嗓音在耳边响起,身后是男孩儿大口喘息的声音。
那是一片姹紫嫣红的花海,里面一株非常茂盛的紫藤萝极为显眼。
春转秋移,紫藤萝的枝干愈发粗壮高大了。
“要是我也这样高就好了。”幼年清扬没回看到高大的紫藤萝树都会想,可是越想越不容易实现,长得越发慢了,清扬总会暗自红眼。
那时清瑶总会笑他,“小矮墩儿又要抹眼泪了?!”
小东西脾气还大,听不得有人说他不好,更何况说的人还是清瑶。
听说加强锻炼能拔高个头,清扬便每日去树下打拳锻炼,有一种长不高不停歇的架势。
晶莹的长剑时常和清扬的柳鞭互动,此时周围的花草都跟着遭殃,清瑶神力收放自如,但是清扬并不能,偶尔被清瑶一生气还会伤及无辜,紫藤萝也是为此献身太多,树干上密密麻麻的剑痕。
清扬的个头是在两年里拔高的,在饕餮出世之前,那时他已经离开灵山许久,独自踏足荒无人迹的疆域,探寻世界的广袤。
后来穷奇梼杌接连出现,为祸人间,清扬也没得回去,而紫凝也是那时得了机缘,再加上花神沉睡之前最后一次相助成了精。
紫蝶落于顶?
这分明是故人情!
“原来,小蘑菇已经长这么大了!”紫凝眼前浮起云雾,出口的音调带着浓重的鼻音,千年替花神守田也没觉得时间过得快,一日连着一日也就过了,只是,谁也没想到故人相见,竟差点刀剑相向。
“小蘑菇?”一众人看着挺高的清扬无语凝噎,敢问您是怎么把小蘑菇和大白杨联系在一起的?
“紫藤萝花!”清扬也记起来了,无数的昼夜,他在树下,清瑶也在那里,那时众神还没有沉睡。
……
“我生成精魄是在众人沉睡陨落那一日,花神将最后一缕神力赐予了我,我才得以聚灵成精,”紫凝成精本应是好事,但是那日实在痛苦,我醒来时很高兴,我想和你们分享喜悦,但是灵山上下没有一人,紧接着就感受到百股若有若无的神力本原气息消散。
期中一大部分是神力枯竭陷入沉睡,还有一部分是直接消失,“此后偌大的灵山除了我再无神明精怪。”
刚凝成的灵十年内不能离开本体太远,我最远才能到山下溪边,但是我经常去的是灵田无崖,那个崖上可以看到洛河的那一边。
“洛河水尽,屏障生出,我也再看不到你们归来的路了!”雾气弥漫,却始终在眼眶流转,紫凝熟练地向上看像往常一样倒回去,但是身旁有没有人倾听感觉是不一样的。
河底一日一日地干燥,然后分裂结块,两岸的花鸟鱼虫日日嘶吼却还是唤不出源头活水滋润大地。
“这条小溪通往哪里?若是很早引流过去应该能留下不少生命。”
在场的几个神明都摇了摇头。
灵山是座神山,看似立于此却与外面隔绝,将两个地方隔开的始终是天道,凡人还是神灵都无能为力。
朱静怜惜无数生命,更替水尽的洛河悲哀,“那洛河也是天河,怎就在凡间?”
“洛河是凡人的天河,凡人的信仰铸成了洛河之精魄,洛河生来为母,孕育生命,保护人间。” 紫凝当然想过引流,在精魄稳定之后,每当她用灵力或者木铲引出一条沟渠,它总会在一个时辰后自动消失,这是灵山的保护机制。
洛河屏障升起后一年多,流域内生灵尽失,河道干裂,遍地枯黄,风逐日大起,黄沙满天。
那几日的狂风呜咽,携带着铺天盖地的黄沙在洛河流域席卷,连带着灵山半山腰都满是尘沙,这条小溪在那几日也被沙土填满了。
“半月后灵山屏障自动生成,隔绝了狂风黄沙,小溪自清河道三天,然后山间的长风卷着清流在灵山上下冲刷了数遍才彻底恢复原貌,多余的沙石铺在山脚,”紫凝踩了踩地面,“也就是这里,在小溪的浇灌之下才生出如此多的花草。”
花草在灵溪的浇灌之下或许生了些灵智,摆着身材似是在附和紫凝的话。
几人跟着紫凝沿着青砖上山,小道两旁多是青树翠蔓,地上开着五颜六色的花朵,金光穿过层林在地上印出金点,摇摇晃晃。
在清扬的印象里,和离开时一模一样,树还是那些树,花田还是那些花田,山腰的木屋仍在那里……
一切都和走前一样,好似是昨天离开今天回来了。
“我还是习惯树身,所以房子我都没动。”紫凝多时缩在本体,沐浴日月星辰,享受清风大雨,时而变为人身,逗着灵蝶扑腾两下,这已是最大的消遣了。
眼前有两间房,在花田边上,距离小道极近,是他和清瑶的,花田里面还有很多间,是其他神灵的木屋。
倘若天下安定,神灵们都在这里躲懒,白天赏花晒太阳,夜晚在星辰之下看萤火虫……不过被四大凶兽的出现打搅了,各路神明倾巢而出,用尽了神力却没能回来,灵山才空了,只留下刚刚成精的紫凝,在这里守了千年。
屋里陈设都是干净的,桌上一丝灰尘都没有,装扮的鲜花上的露水都还没消。
说是没动,其实一次次一遍遍地都打扫干净了,想来也是每天开窗通风,更换花饰,不然,日子得多无聊。
“不过,最近有伴儿了,后山那位快醒了。”紫凝仿佛是说到了朋友,眉眼里尽显开心。
“后山那位?”清扬哪知道后山那位是谁啊,不过后山灵泉遍布,是天然的聚灵阵。
柳依听着也高兴了,“是江乌!”
当年,他和润泽来时将江乌安顿在了后山,算时间,到醒的时候了!
“他叫江乌?”紫凝是树时也没见过这个男子,不过是半年前的一天,后山灵力失衡,整个灵山的灵力聚成洪流流向后山灵池,过了三个月她才看到一个人影。
自从知道灵山除了她自己还有其他精怪的时候,紫凝每天都会去看看,看那人会不会醒。
不过三个多月了,那少年好像没想过要睁眼,眼看着精神一天比一天好,可那双眼睛却迟迟不睁开。
“江乌是谁?”孟宁轻拽了两下照梅,小声询问。
江乌?
“他们口里的江乌,应当是当年的四大树神之一,为救清扬树神而重伤沉睡。”照梅只确定前面一点,后面这句是大杨奶奶说的,应该也是真的。
“他的确救我而沉睡,然后被柳依润泽装入宝瓶带到了这里温养。”清扬压着哭腔,似是斥责少年的莽撞,为什么要替他挡伤,又似怀念,怀念那个稚嫩活泼,充满阳光的少年。
感受到主人的靠近,宝瓶早就按耐不住嗡嗡躁动,连带着半个山体都在震动。
柳依润泽被一股力量牵引着奔向后山,清扬紧跟其后,随后是谢萤拉着照梅,还有紫凝他们。
到记忆中存放宝瓶的那眼灵泉旁边站定,泉眼就冒了个泡,泡里一只散着莹莹彩光的白玉瓶。
水泡爆炸,瓶子迫不及待跳到主人手里,又颇为高兴地转到柳依手里,然后一蹦子跳起翻身倒出来一颗黑色小珠子。
“这是什么?”柳依递给润泽,润泽递给清扬,谢萤照梅孟宁朱静都凑过来看着大拇指大小的黑色小珠子。“江乌的儿子?”
“根据气息来看是江乌!”小珠子散发的气息着实不小,但是谁也没见过这个形态的江乌,有点不敢相信那个活力四射,阳光开朗的大男孩竟是一颗拇指大小的珠子。
珠子在清扬的大掌中滚来滚去,然后稳住身形,逐渐变大,最外面的一层果衣被撑破,里面跳出来一个小影子。
“哼!”小影子双手叉腰,脚掌在清扬手心有节奏地踩,活脱脱一个生气的小东西,但是小东西节奏还挺强,带着谢萤朱静也学着样子双手叉腰开始踩,就差一个BGM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