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时天是亮的,风月缓缓睁眼,一时的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他微微一动,便是一阵刺痛。
虽然疼痛,却比昨日好多了。
风月看不见,那些原本血淋淋的伤口竟已经结痂了。
他脸色发白,毫无血色,红衣破碎不堪,伤痕遍布。他唇色暗淡,干裂。
此时已是午后。
原本应该十分虚弱的风月却反常的精神十足,不饿不渴,而且还有种一觉睡醒的舒适,就仿佛一切都是做梦一般。
虽说身上还伤痕累累,可也只是看着吓人,前一天他咬破的舌头已经完全好了。
风月动了动僵硬的身子,微微带动了铁链,他伸了伸手,看着自己手臂上已经只剩一条粉色痕迹的伤痕不明所以。
谢延玉那畜生会这么好心给他上药吗?风月不信,他反复看自己的手,却突然发现了一处异样。
他动了动手,轻易的便伸了过来,他又动了动脚,竟还能走动几步,完全不似第一次的丝毫不能动弹。
这铁链似乎变长了?
风月也不知是否是错觉。
只是他没发现,遍地都是血迹,唯有铁链依旧泛着寒光,干净,铮亮......
接下来的三日,风月都是在无尽的折磨中度过的,每当黑夜降临,恶魔便随之降临......
第六日清晨,当曙光洒向大地,风月静静坐在地上,无助的抱着自己的双膝,眺望着远处,不知神游到了何处。
他无数次问自己,上辈子是不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孽,才会在这辈子这般的折磨他,惩罚他。
这几日下来,他的伤愈合得一天比一天快。
可是伤口愈合却不代表不疼,剧烈的疼痛让他无数次陷入昏迷,又无数次痛醒过来。
冷汗打湿了他的衣衫,又被冷风风干......
谢延玉有时候连续几天都来,有时候隔天才来。
第十二日夜,谢延玉再次含笑踏入了房门。
风月静静坐在地上,仍旧保持着坐在地上的姿势,一眼也没瞧门口。
他双手叠放在腿上,脑袋轻轻搭在手臂上,淡淡的望着窗外,神情无悲无喜,他并不知道已经过了几日了,他也不想知道。
谢延玉发现这几日的风月越来越冷淡,不论他打他,骂他还是怎样做,他都没有丝毫反应。
“风月,你看着我。”他强行扳过风雨的脸,正视他的眼睛,却发现风月的神情涣散,根本不看他。
他拍了怕他的脸,风月无动于衷。
他一爪把他提了起来,风月还是没有动静。
他猛地将他扔到地上,风月跌落在地,还是无悲无喜。
他一脚踹在风月的身上,“你是不是觉得我动不了你?”
无论他做什么,风月都没有反应,他急了,“你等着,等老子回来了,直接办了你。”
谢延玉愤然离去。
而风月身形一顿,终于有了一点反应......
他知道谢延玉的话是什么意思。
“去告诉父亲一声,我要回山上一趟,五日后回来。”
若是留在此处,他还得等半个多月,他等不了了,现在最快的办法就是回山上找师兄,这一来二去大概要五日左右。
得到吩咐,婢女一顿,还是听话离去,小斯也赶紧准备好马车。
谢延玉说走就走,丝毫没有一点犹豫,可见他有多心急。
婢女来到城主房前,低着头轻轻敲响了房门,声响很小,内屋并没有什么动静,这位婢女也很耐心的等在原地,没有再次敲门。
良久,屋内响起了一个低沉嘶哑的男音,说话的是个中年男子,“进来吧。”
婢女这才推门而入。
屋内烟雾缭绕,层层红色轻纱微微摇曳,轻纱之后隐约能瞧见一位半裸的老男人,他斜靠在床栏上,手里拿着烟杆,床上似乎还有几人,皆是女子,气息奄奄的在床上躺得横七竖八。空中除了烟雾,还夹杂着一丝丝的血腥味。
婢女小心翼翼的进入,一直低着的脑袋压得更下去了,她在门口处停下,道:“回老爷,大少爷说有事要回山上一趟,五日后再回来。”她的声线中带着丝丝颤抖,额上还有密密麻麻的细汗。
别人府上的婢女若是能被主子看上,那是三生有幸,而在城主府中被城主看上那便是生不如死。
原本悠闲的城主一听此话,腾的一下跳了起来,激动之意毫不掩饰。
别人听见自家儿子离开,那都是舍不得,也只有城主大人,听见自家儿子离开才会那么高兴了吧。
只见城主两下拨开层层红纱,光着上半身三步并两步的走道了婢女面前。
“大少爷走了?”他的音调提高,嘴角上扬,一脸横肉皱在一起,肚子上一层层的肥肉叠在一起。
婢女微微一抖,不禁抬了抬头,回答是,这不经意间扫了一眼,便看见了床上那些女主白皙的皮肤上血痕遍布,原本白色的床单也染红了大半,吓得她又赶紧把头低了下去。
城主乐呵得合不拢嘴,完全没有在意婢女的不对劲,他没有说话,婢女也不敢有所动作,只是冷汗越来越多,手脚也越发抖得厉害。
“夫君因何如此高兴,也不怕被别人瞧见了笑话。”城主夫人身着华服,缓缓步入房内,步态优雅,却神情冷淡,她微微侧头,对婢女说道:“你先下去吧。”
婢女如释重负,赶紧退了出去,连礼都忘了行。
城主夫人高贵的仰着头,正视前方的一片狼藉,却对身后的人吩咐道:“除掉她。”
她并没有惊讶于眼前的一幕,似乎已经习惯了一般淡然。
没了外人在,城主夫人也不再端着仪态,怒视城主道:“你爱怎么玩随你,可若是被外人知了去,你这城主还想不想做了?”
虽说被女人吼有失面子,可城主也不敢顶嘴,陪笑道:“夫人说得对,此事是我没办妥当,夫人莫气。”
城主夫人一听他服软,也顺了气,看着在外面如此威风的人在她面前这般服软,一时也得意不已。
她优雅的坐在了椅子上,夫妻数十载,她知道自己夫君的心思,可她更了解自己的儿子。
她知道,这父子俩都看上风月,虽说以往也不是没有过这种事,但是这风月哪是那些尤物可比的,就连她都心动不已。
可是就算再心动,也得忍住,不然就她儿子的性格一定会出事,不禁提醒道:“延玉走了,可他的东西还是碰不得的,他可不会因你是他父亲而手下留情的,有些事你自己还是得掂量掂量。”
只见城主大人的脸色一凝,而后又迅速回归正常,脸上挂着笑容,“夫人说得是,为夫怎会不知道呢,为夫也不是个不知轻重的人。”
城主夫人一听,嘲讽一笑,夸张的用丝巾挥了挥面前的空气而后捂住口鼻道:“你这还叫知轻重?”她还故意盯了盯那边床上。
城主一时尴尬不已,既恼怒她的不明事理,又不能多说什么。
城主夫人也不想再过多纠缠,这房间的味道她是真的受不了。
“反正话我已经说了,夫君还是自己想想吧。”她挥了挥手,扭身站了起来,也不待他多说,直接便走了。
她将将走出门外,便听见屋内瓷器破碎的声音,不屑的一笑。
门外的侍卫见她出来,赶紧跟了上去,伸出了自己的手,城主夫人轻轻搭在上面,与方才的咄咄逼人完全不一样,似乎还带着一点娇羞。
“事都处理好了?”
“嗯。”
“还是你好,不似那老不死的,一点都不懂温柔。”
侍卫李嘉回以一笑,也不多做评价。
他是个侍卫,也是城主夫人的情人。
当然,他不是城主夫人唯一的情人,确实她身边待得最久的一个,因为他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什么话该听什么话不该听。
谢延玉在的时候从不允许别人靠近这个房间,城主此刻站在门外,想着他与风月只有一门之隔,心脏便跳得更快了。
他轻轻推开房门,似乎是怕惊扰了里面的人,一向嚣张肆意的他一举一动都小心翼翼的。
他的手微微颤抖,因为过度的兴奋......
终于他见到了那个让他朝思暮想的人。
门开了,入眼便是一个安静的绝美的男主静静坐在地板上,手上脚上都带着铁链,他双目无神,令人心疼又爱慕不已。
“风月…”城主的声音微颤,一步一步慢慢靠近,似乎是怕风月抵触,他十分有耐心。
终于他走到了风月的身前,看着安静的风月,他竟有些不知所措。
“风月,你要不要喝水?”他瞧见风月红唇干裂,赶紧笨手笨脚的倒水。
身为城主这些事从来都是下人来做的,他还是第一次这般伺候别人,也不知怎的,竟将手中茶杯打翻了,他也很有耐心,又小心的倒了一杯。
“延玉也真是的,也不知道温柔一点,看把你折磨成什么样了啊。”他一副心疼的样子,端着杯子跪坐在风月的身前。
风月没有理他,他也不在意,自顾自的坐下然后喂到他嘴边。
风月嘴是闭着的,水沾湿了他的唇,又顺着嘴角流下去。
城主赶紧用衣袖给他擦干,看着眼前白嫩的肌肤,浴火一下便涌了上来。
风月有些迟缓,第一次见到谢延玉以外的男子,不免有些差异,竟一时没反应过来来者是谁。
他盯着城主,良久才想起这是谁来。
“你来作甚?”许是太久没开口了,风月声音嘶哑,没了当初的清脆。
见风月愿意与他说话,城主高兴不已,连连回答道:“我这不是来瞧瞧你过得可好的吗?”
“我原以为延玉会好好待你,竟不知他却这般折磨你,当真是委屈你了。”城主义愤填膺的样子,仿佛他并不知道谢延玉对风月做了什么一样。
他打量了一下风月身上的锁链,一下便打消了打开锁链的想法。
他听谢延玉说过,那是仙家之物,轻易打不开,他没有钥匙。
一条锁链分出了四头分别锁住了风月的手脚,它们汇集在风月身后墙上的一处固定。
这条锁链能根据使用者的想法而伸长缩短。
几个婢女进来,面不改色,规规矩矩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城主随意的坐在椅子上,一位婢女将烟斗递上,他深吸一口,缓缓突出一口烟气,瞬间便飘起了烟雾。
其他的婢女抱着红纱,动作简洁又熟练的挂了起来。
风月半睁着眼睛,不解她们是在做什么。
婢女从进入到离开大概半个时辰左右。
原本空荡荡的房间此时挂满了红纱,烟雾萦绕,渐渐的模糊了风月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