蔬和菜 第3章 坏人出现了

蔬的傲气不是没来由的。

蔬原来是皇家宫廷花园唯一的顶级花圃修容师，每天的工作就是管理种植在迷宫般的皇家园圃里的花草，清闲又体面。有人嫉妒，嘲笑他不过就是养些花花草草，凭什么心比天高幻想自己以后会流名千古。

蔬也不搭理对方，优雅地拍掉手上不存在的灰，举起御赐的修理刀，轻轻对着锋利的刀尖吹了口气，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别处，施施然离开了。那人却感受到了仿佛蔑视蝼蚁的眼神，气得跺脚破口大骂却也无可奈何。

一阵风吹过，一抹强光闪到那人的眼睛，噎住般熄声了。只敢偷摸瞟了眼门口站立的士兵，撒腿跑了。

蔬工作的地方不是随便一个平民都能进来的。能在此工作的不是万里挑一选出来的人才，就是从小培养天赋异禀的好苗子。

蔬从小就展现出超凡脱俗的能力和气质，但是由于父母早亡亲人也都不在了，没有钱财报名择选，不然早就进入系统大力培养了。不过蔬从来不觉得有什么遗憾，在外艰难求学的日子是段还不错的回忆，食物和钱财的缺少让蔬懂得珍惜得来的一切，体会人情冷暖才能更好地明白这世道。

每天悠闲的日子里蔬从来不会忘记替提升自己，人人都知道来了个嗜好古籍的花圃修容师。借用职务的便利，确实能更快更多地接触到以前从没读到过的书籍，蔬不断地汲取书中的养分。渐渐地，蔬了解得越来越多，别人有不明白都来请教蔬。

蔬变得小有名气，有人把蔬举荐到御膳房这里工作。

这是明调暗贬。有人一脸隐秘地跑来告诉蔬。

蔬正收拾自己的东西，听罢也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那人急了，你都不争的吗。说完就要上手把蔬拉开。

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蔬终于开口了。哪里不是去处。

转身坐了下来，蔬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反正我能进皇家工作已经很不错了。轻抿了一口，蔬看着那人静静地说。

那人说了半天口干舌燥的，又见蔬没有露出一点激动的神色，眼珠子一转，抬手要给自己也倒一杯，打算坐下来慢慢说道。

我再考虑一下。蔬抢先拿起茶壶，自若地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一听事情有转机，那眼珠子提溜直转，溢满了欣喜和，连声好好，你一定要多想想。茶也不喝了，作势就要离开。

踏出门槛的那一刻，那人又回头看了蔬一眼。

此时正午，阳光大好，正正照进这扇面朝东的屋子，蔬在正堂上端坐着，脸庞刚好隐在阴影下，看不清模样。一双手随意地搭在金丝木椅的扶手上，手指微动，仿佛一下一下地点在那人的心上，传来一种被攥住的紧迫感。

勉强压下那股奇怪的心悸，眼珠子也转不动了，里面隐藏的不屑被恐惧爬满，不敢多留，那人抬脚大步冲了出去。

可笑，屋里面又没有吃人的怪物。

蔬出神地盯着地上照进来的光，无视眼前的滑稽。此人心怀不轨，肯定是想要从自己这里谋取利益。但蔬无意相争，离开之前不想再起波澜了。

暂且放过他。蔬起身把茶壶里的水都倒在了外面的花坛里，恰巧一只飞虫落在了那片水洼之中，翅膀扇动了一下，没有逃开。好似那水一点都不烫一样。

现在的蔬早已适应了新的工作。对蔬来说，这里跟以前也没什么不同，唯一的惊喜，不，顶多是个让无聊的日子添点儿乐趣的玩具还算不错。

蔬对于菜的一切都了如指掌，知道怎样让菜乖乖听话，指挥着菜围着自己打转，看着菜忙得不亦乐乎。在蔬的心里，这个玩具永远都不会坏，也无法离开自己。

第二天的约定菜没能来，蔬等了很久，日头东升又西落，余晖再一次照在蔬的脸庞，美丽又圣洁，可惜听不见那人心里的赞叹。

接下来蔬到处打听菜的去向，没有人能回答。好不容易逮住一个询问时眼神闪躲的同僚，却支支吾吾地说着不知道。

蔬顿时怒了，这么大一个人去了哪里怎么可能没有人知道。

这人没想到平时冷静自若，遇事泰然的蔬会发这么大的火，被吓得呆住了。蔬揪着这人的领子，一边逼问，一边加大力气。那人呼吸变得急促，整个人越来越紧张，身体隐隐快要发抖。

我只是想知道菜去哪儿了。蔬严肃地凝视着这人的眼睛。

说罢蔬走近了一步，卸掉了一些手劲儿。你放心，我谁都不会告诉。蔬深吸一口气轻声说道。

从没有见到过蔬如此谨小慎微地对自己说话，再仔细一听，里面藏着的还有一丝委屈和恐慌。

那人松了口气，缓过来后神情有一丝不忍。

这是一双多么有神采的眼睛啊，永远充满斗志，不惧现在，不惧未来。可是现在注视着自己的眼神却冗杂着本不敢出现的情绪，斑驳得令人痛心，又令人着迷。

说了吧，你忍心看着这双美丽的眼睛失去它的颜色吗。内心涌动的情绪终于有了个突破口，我只是被神迷惑了。

蔬疯狂地跑着，此刻已经顾不上任何条例禁令了。

一定要来得及啊！此刻蔬的脑海只有这一个念头。那些蹿出来让自己不要妄动的警告通通都抛在脑后。

那道身影越来越快，也越来越坚定，即便前方是刀山火海，是龙潭虎穴，是精卫填海如做无用功，那也要试一试！

菜被蒙着眼睛带到这里好几天了。

醒来的第一反应不是揭开脸上的黑纱，而是叹了口气，可惜没见到蔬的最后一面。今天蔬要带着我干什么呢。惋惜了一会儿，菜就唤了外面的侍女进来拿些吃的。

菜一直都知道自己的使命，准确些说，是蔬来了之后的某一天知道的。很平静的，菜没过多久就接受了这一切。

早已定好的不是吗。菜小声告诉自己。嘴边努力翘起的弧度微弱得就像菜眼里的光。床边是一扇窗，窗外的光透过厚厚的木板缝隙轻柔地抚在菜的脸上，好像蔬的手。那块黑布还是承受了别的重量。

笑得比哭还难看。菜隐约间仿佛听见耳边传来蔬轻笑的声音。

我没有按时赴约，还不告而别。怎么办呢，我又惹你生气了。菜低头苦笑，就这样盯着眼前的黑呆了一天。

天色渐晚，月亮升至屋顶，清辉悄然而至，给这片大地蒙上了一层淡银色的薄纱。抬头看，月色本不温柔，冷清地注视着人间，看遍人生苦短的煎熬、嘻笑怒骂的纠缠，还有现实命运的多舛。

周围一切都静悄悄的。桌子上特意放置的糕点依旧无人问津。

这些天菜的眼睛上一直都没有取下黑纱。没有人说不能取下，菜没有问。反正取与不取，又有什么两样呢。菜刚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

每天都沐浴焚香，抄经念佛，吃得也清淡，菜已经慢慢地恢复到以前的状态了，那时候蔬还没有来，菜常常独自练习那些从小耳提面命的规矩。现在重拾当年，不过轻而易举。

机械枯燥的日子总是让菜忍不住回想那些短暂但快乐的日子。

菜时常盯着一个地方就看很久，每天有气无力的，特别像那条菜在水池边捡到的被大雨冲上来的鱼。濒死的鱼不会动来动去，身体歪歪斜斜地躺在那片快要干涸的小水沟里，过了一会儿白肚皮朝天，死了。

菜不怕死，因为没有人告诉过菜，死是什么。后来蔬就耐心地解释那条鱼为什么一动不动，也让菜明白了不能死，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蔬就再也见不到了。

菜突然大喊我不想死。蔬狠敲了一下菜的头，平时不许死啊死的挂在嘴边。菜一下子高兴地跳了起来，眼睛笑眯眯的。蔬有些嫌弃地掐了掐菜的脸，顺便把手上摸鱼留下的水渍擦干净了。

可怜的菜还在原地傻笑着，蔬已经偷笑着走开了。

那些记忆不断涌上心头，快乐和遗憾相互拉扯，菜一会儿自顾自地笑着，一会儿又耷拉着脑袋，无神地望着门口露出的兵器折射出的强光。

我快要死了吗，我的理想还没实现。菜非常失落。但是这是我应该做的。菜静静地坐在窗前，最后留恋地看着天空的晚霞。

嘭——

菜！你在里面吗！屋外隐约传来蔬的着急的呼喊，伴随着一系列兵器击打的声音。

是我听错了吧，蔬怎么可能找来这里。细细聆听声音又消失了，正要起身的菜又颓然地坐了回去。

菜！…….菜！声音越来越近。

是我！我…我来找你了！第二个“我”坚定且清晰地传到菜的耳边。

哐当——

就是蔬的声音。菜起身撞倒了椅子，鞋子也绊掉了一只，但菜没有停下来，此刻没有别的能阻拦菜出去的决心。

蔬，你怎么来了。菜看到蔬十分狼狈地被屋外的士兵夹持在剑下，心口一下被攥住。

现在再看这个好好笑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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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坏人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