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之色 第4章 一起下山

白菱再次醒来时，身上粘了一双眼睛，那人很是自来熟。

“你好，我叫沈葵，是钰姐的学妹。”

这声音耳熟，昨夜听到过，她仔细打量着沈葵并未接话。

小姑娘也不在意她的态度，继续说：“赵钰姐和教授他们出去了，等会儿就回来。”

白菱听罢这才点点头，环顾四周，不解问：“我怎么睡得这么死？”

沈葵开始收拾地上的东西。

“给你吃了药啊，受这么重的伤，能现在醒过来，已经很不错了！”

虽不满自己睡得跟死猪一样的状态，但白菱还是对沈葵道了声谢。

接着便要起身，却不料牵扯到了左肩的伤，疼得闷哼一声。

沈葵脸色一变，连忙叫道：“哎哎哎，你慢点，昨晚才动的手术，别把伤口崩了，我们现在在山上迷了路，物资又有限，要是再伤下去，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你。”

小姑娘虽然有点小啰嗦，但话里的好赖还是听得出来，白菱看向她，提了提僵硬的嘴角，再次点头致谢，“好的，我会注意的。”

沈葵松了口气，“你明白就好，不然就辜负秦医生和钰姐大半夜的忙碌了。”

白菱慢慢起身，顺势而问：“昨夜你们怎么救下我的？”

她只记得那棵歪脖子树断裂后，她也跟着滚下了山崖，但是当时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意识也越来越模糊，到最后她甚至昏迷了过去，根本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赵钰那家伙不是喜欢说闲话的人，昨夜她都没找到机会问。

说到这，沈葵突然激动起来，眼神分外明亮，“昨晚你从山上滚下来，当真是万分凶险啊，要不是钰姐第一时间打开了安全气囊，你只怕要摔成肉泥！”

白菱身形一滞。

原来是这样。

“咳，当然，有点夸张的成分，但离死肯定不远了，后面钰姐发现了你中了枪伤，又和丹医生一起做了手术，才把你肩头的子弹取了出来。”沈葵由衷感叹，“不过你命也是真大，中了枪伤又滚下悬崖，最后还能遇到我们。”

白菱浅浅一笑。

确实是挺不可思议的，随即转移了话题。

“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

沉葵犹豫了一会儿，才道：“我们是过来做结业课题的。”

白菱锁眉，“赵钰又不是学生，怎么跟你们一起来了？”

“这次行程是钰姐赞助的。”

她还是不解，“即使是赞助人，也没必要自己来吧。”

沈葵低头去拉背包的链条，随意道：“也许就跟秦医生一样，单纯爱好爬山呢。”

这个理由虽有些牵强，却也不无道理。

赵钰这人做事很多时候都叫人看不透。

沈葵继续道：“本来我们昨天就要下山的，但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直在迷路，有的地方我们走了好几遍，连向导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将大致的情况说完后，又兴奋着说：“你知不知道钰姐她好帅，昨晚我俩遇到一条大黑蛇，她直接拿起登山杖就上，一点都不带怕的，最后还打得那蛇断尾逃生，好不威风。”

白菱点点头。

印象中，赵钰是挺厉害的。

她住院期间，有个中年疯女人不知道因为什么闯进了医院，当着她的面说了很多难听的话，她那时又正值重伤期间，只能生生受着，最后还是突然出现的赵钰，拽着那女人拖出了病房，她的耳根子才消停下来。

至今她都还记得赵钰那时的神情，冷得如同寒霜。

她这边刚回忆完，洞外就有了声响。

白菱朝洞口望去，便见自那白光里走出一个仅有轮廓的身影。

因为背着光，来人面容较为模糊，待她又走近了两步，才彻底显出真容来。

清冷的容颜上挂着山间的薄雾，不苟言笑的模样极具距离感。

她的身后是沈葵说的那几人，一眼扫过，白菱便将几人的名字对上了。

沈葵见了一行人，起身忙问道：“钰姐，怎么样？”

这话她该问张滔的，但经过昨晚一夜，赵钰俨然成了她的新晋偶像。

只见赵钰点头，沉声道：“可以走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

沈葵拍手，面上染了笑意。

这时闫冯走到了白菱跟前，他微微一笑，金丝眼眶随着面部动作抖了一下。

和蔼道：“小菱啊，我是小钰的老师，小钰给我说了你的事，我们都没意见，你不要想太多了，能碰见也是缘分，你和我们一起下山就是。”

白菱有些许懵，转眼去瞧赵钰。

这话听着可不像昨晚说的那样。

赵钰却对她的询问视而不见，直径越过她，走到石壁处，提起自己的背包，侧身道：“事不宜迟，出发吧。”

东西刚刚沈葵收拾得差不多了，这会儿只要背上背包就能马上走人，几人见她动了身，也不再犹豫，纷纷拎起自己的包。

白菱多看了一眼满脸是伤的张滔，赵钰便走到了她身边。

旁边闫冯等人都已收拾妥当。

而后，闫冯嘱咐道：“下山路滑，都多注意点，向导预计我们四个小时就能下山，所以大家忍耐下，下了山就好了。”

一行人里，除了白菱和赵钰，其他人都点头回了声好。

时间不等人，闫冯率先走了出去，紧接着是张滔秦丹等人，白菱和赵钰则走到了最后。

白菱抓住赵钰的胳膊，微沉面色，“怎么回事？不是迷路了吗？”

赵钰视线先是落到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上，后又移到白菱的脸上，她挥下那只禁锢自己的手，凑身向前，在白菱的耳边轻声道：“我不觉得他能带我们走出去。”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廓，白菱一激，微仰了身子，“说话就好好说话！”

搞得她多欺负人似的。

赵钰勾唇，轻飘飘地撇了她一眼，而后直起身子，从包里掏出一包吃食递了过去。

“边走边吃。”

这是救济粮，白菱可没有不受嗟来之食的文人风气，她伸手接过，客气道：“谢谢。”

赵钰收回去的手一顿，也回了句，“不客气。”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洞门。

洞外的泥泞已经踩出了小水坑，所有人的鞋边都沾了泥印，白菱往潮湿的空气嗅了嗅，忍着胃里的不适，三下五除二把赵钰给的东西吃了个干净。

刚把东西吃完，正好就到了下坡路。

没有支撑杆，平路勉强还能走，到了下路却是不行，她的眼睛往右边扫去，本想随意折根树杈当手杖，不想一支登山杖从身后越到了她身前。

“拿着。”

是赵钰将她自己的递给了她。

白菱没觉得自己弱到了这份上，于是拒绝，“你自己用，我等会儿随意折一根树枝就行。”

赵钰却不容她拒绝，边掏出备用杆边道：“我还有一根备用杆。”

那杖就横在两人之间，白菱不是喜欢苦自己的主，有的选，自然要选好的，她伸手接住，瞥向赵钰，“你今天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

白菱蹙眉，本想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但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

她脚下一滑，身子微晃，赵钰忙伸手抓住她的胳膊。

“仔细看路！”

白菱微窘，张嘴欲说什么，却被前方沈葵的声音打断。

“钰姐，你俩快点，不要掉队了。”

白菱回头望去，这才发现她二人已经落了小截，知道现下不是说话的时候，忙转身跟上。

路确实不好走，但也不是不能走，白菱尽量护住左肩，往下走了小段，虽受了伤，但速度并不慢，几个瞬息便跟上了队伍。

等沈葵再次回头时，她已经到了沈葵的眼前。

沈葵惊呼，“你这也太快了吧！”

白菱动了动僵硬的左肩，微挑眉，这才哪到哪。

只是还不待她开口说话，她的右肩便攀上一只白净的手，手的主人在她身后冷声道：“跑这么快干什么？是嫌昨晚滚得还不够？！”

话有些刺，白菱正要拿下她的手反驳，不料前方突然响起了一声尖叫。

她侧头去瞧，只见骆煜一脸讪笑，不好意思道：“刚刚没注意，被藤条绊了一下，我以为是蛇。”

闫冯就走到他身前，回头提醒道：“不要怕，我们身上都喷了防虫剂，一般蛇虫进不了身。”

白菱环顾四周，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不安的预感，她转头提醒赵钰两人，“你们多注意点，这路估计会不太平。”

“怎么说？”赵钰放下手。

“直觉。”

“直觉？”沈葵一脸惊讶，“白菱，你到底是干什么的？这都能感觉出来！”

白菱却是越过她，将登山杖提起，冷眼盯着前方。

“刀尖舔血的营当，别问。”

沈葵神色戚戚，转头看向赵钰，见得赵钰点头后，真就乖乖闭了嘴。

一行人停驻片刻又开始动身，只是走了不到十步，白菱鼻翼微动，突然止了脚步，大声喊道。

“等一下！！！”

声音带着病理的嘶哑，穿透力并不强，走在最前面的张滔和秦丹没有听清她说了什么。

等两人回过头时，心脏均是猛烈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