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之色 第24章 夜半惊魂

几人正襟危站十几分钟后，再不见刚刚的异样，沈葵神情慢慢松懈下来。

她说：“这么等也不是办法，我们是不是可以探讨下它出现的契机。”

契机？

蒋经文垂眸盯着身上的血污直皱眉。

见此，白菱心中一动，她看向蒋经文阐述事实，“你刚刚很愤恨是吧。”

蒋经文咬牙侧头，并未回答她的话，但这态度已然宣告了事实。

秦丹举手打了一个响指，看向蒋经文亮声道：“刚刚所有人都很平静，就你情绪波动大，它谁都不缠就缠你，所以……”

蒋经文当时的状态大家都看在眼里，这差不多也是猜测，秦丹话没有说完，但大家都懂那未尽之言。

闫冯捏捏胳膊，也附和，“也有可能，昨夜张滔就是精神波动大，发了好几次疯。”

这件事实在过于诡异，除开这个猜测，也想不出其他了。

沉默片刻，冼思明开了口，道：“今晚大家都不要惊慌，目前人多，换成六人守夜，两人一组，一组三小时，我跟蒋经文守第一组，你们自行组队。”

他的话几人都没异议。

剩下四个人，白菱只想到了她自己、秦丹、骆煜、陈威，秉着一组都得需要一个能打的，便望向秦丹道：“我跟你第二组吧。”

话刚落，赵钰便反驳，“我跟你一组吧。”

白菱摇头，口吻不容拒绝，“你受了伤，安心歇着吧，明天还要靠你呢，没有精神怎么‘打胜仗’”

“你……”赵钰本想说她状态也不好，但余光扫过冼思明时，住了嘴。

白菱拍了拍胸脯，道：“我真没事了。”

秦丹见赵钰还欲开口，直接接了话口，“我没问题。”

当下便是定了，剩下一组自然是陈威和骆煜。

几人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蒋经文开始收拾身上的伤，冼思明守在洞口捣鼓武器。

白菱扶着赵钰躺下，自己则坐在她身边，盯着蒋经文的一举一动。

赵钰扯她，白菱回笑：“你先睡，我还不困。”

赵钰已经依了她一次，这次说什么都不愿再将就她，催促道：“快点。”

白菱无法，挪动着身子欲要躺下，只是突然间，电筒的灯又再次无故地熄灭了。

她头脑为之一震，视线之内，一只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惨白之手朝着她俩袭来。

白菱顾不上它的目标是谁，防备着一把抓住那阴寒的手，内力并发，瞬间将那爪子扭转了一百八十度。

那手欲逃，白菱双眼一沉，死拽着它起身，另一只手使着匕首而去，动作极快，瞬间将那至阴之手开了皮，黑色血液立马涌出来，染上了她的手。

而那血像是有剧毒一般，白菱只觉体内的寒气又开始蠢蠢欲动，她立马喊道：“冼思明！”

可是回应她的只有一室寂静，当下，白菱便已知晓，她进入了和蒋经文一样的**境。

没有外援，只能且战且退，她掏出火雷子欲要烧它，可那东西动作实在太快，根本不给她点火的机会，甚至还在她身上划了她两下，露出血肉翻飞的伤口。

退没有用，白菱眼神一凛，眼看那东西再要得手时，脚下一碾，整个身子朝着那手冲去，利爪与冰刃的重力相碰，发出铮铮之鸣，一圈一圈回旋在她的耳朵。

黑暗中，白菱眉间的红纹已有死灰复燃的趋势，她甩了甩头，强行压下那股欲念，脚下一个凌步闪现到了那手的背后，毫不留情将匕首一挥而下。

但没预料的是，她明明朝着手去的，但却觉得另有东西阻隔了她，这一刀根本没有砍到那只手，她欲收手再补一刀，可视线之内突然泛起了红光，红光之下，显出了一个魁梧的身形来。

那身影比她矮半个头，由于背对着，白菱只能见到它又长又多的白色毛发，几乎将它身子整个包裹住。

此时毛发上，黑色的血液正在飞快侵蚀着白毛，迅速向外蔓延。

下一瞬，它身影一动，利爪直径朝着白菱的心脏而来，白菱立马抽刀侧身，躲过了这一闪击。

抬眼看去，正好将白毛的正面瞧了个清楚。

白毛五官神似人类，但又很有违和感，像个布偶，被人硬凑上去的感觉。

那双黑瞳在黑暗中发着冷冽的寒光，锯齿大开，露出里面的猩红，口中发出轻微的嘶吼声，白菱心下一颤，左胸突然疼痛起来，在白毛的注视下，她的身体也越来越来冷。

为了清明思绪，白菱毫不犹豫给自己划了一刀，死死地盯着白毛，手中微微晃动。

血香四溢，白毛似乎被她的血吸引了般，灰色的鼻尖疯狂耸动，立马冲着她而去。

这次白菱没有躲，在它动身的那一刻，她将两颗火雷子以极快的速度扔了出去，准确无误砸到了它身上。

白毛身形一滞，细火骤然变大，顷刻间将它全部包裹。

白菱离得并不远，那火光砰然扑到她脸上，迫使她眨了一下眼睛，等她再度睁眼时，哪里还有白毛火光，只剩下一室的黑暗。

白菱心下疑虑不定，她正要动身，这时身上的伏阙印有了异样，她忙将它掏出来，就见其背面已经有了两个红点。

红点闪烁，四周的黑暗邹然变得明亮，眼花缭乱的画面扑面而来，有她经历过的亦有她没经历过的。

白菱极力去扑捉那些画面，但是太快了，晃得她眼睛生疼。

突然，一个画面闯入她的视线，她顾不上疼痛睁大眼睛死死盯着那个画面。

画面里是在千邱山上，她倒在姬子旭的脚下，鲜血自她身下溢出，慢慢向外延去，染红了春绿。

姬子旭将她踢翻，俯身把她拽着伏阙印的手一节一节掰开。

他的手刚碰上被血污浸润的伏阙印时，画面一下子扭曲起来，动荡过后，伏阙印光芒大放，一点一点将她的身子托举起来，姬子旭痛苦着面色想要撤回自己的手，却根本挣脱不了一点。

下一刻，光芒渐褪，她和姬子旭一同消失在了那片土地上。

看到这，白菱心中大骇，神情剧烈激荡之下，眼睛，左胸都痛得让她难以呼吸。

她摁住左胸，双眼一闭，直直跪下身去。

姬子旭！

他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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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菱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人踢了一脚，她骤然睁开双眸，坐起身，待看到是冼思明后，收回了进攻的姿态。

冼思明自上而下地瞧她，淡淡道：“该你了。”

白菱抵着额头，轻揉双穴，垂眼望向没有受伤的手臂，片刻，抬头看向冼思明问道：“刚刚有发生什么吗？”

“没有。”冼思明上下打量了她两眼冷冷道。

白菱心中虽惊，面上却不显，也淡声道：“知道了。”

半晌后，白菱望着冼思明的背影微微晃了神。

如果那个画面是真的，姬子旭也来了的话，这一年半的时间他又在哪里？为什么谢崟时隔那么久才找到她？伏阙印的事姬子旭知道多少？他说的那些话又有几分是可信的？

白菱伸手慢慢摸向伏阙印，上面的余热熨帖在她的胸膛，如果真如姬子旭所言，不彻底把封印打开，那她们是不是就只能留在这里做肥料。

此时已是凌晨，洞外的风声混着昆鸣叫人瘆得慌，阴冷的氛围一个不注意就好似要跑出一只恶鬼来。

白菱看了一眼熟睡的赵钰，起身朝着洞口而去。

眼看要出了洞，秦丹的声音响了起来：“你去哪？”

白菱脚步一顿，侧头看向他，双眸不含一丝温度，“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许出来，不许看，知道吗？”

秦丹面色也沉了下来，他直视白菱的眼睛，郑重问：“你不会有事吧？”

白菱道：“我答应过她，不会让自己有事。”

秦丹道：“好，我也答应你。”

白菱收回目光，又往前走了两步，在一只脚踏出洞门时，她停了下来，道：“多谢。”

道谢的对象虽未点名，但两人心知肚明，秦丹带了丝笑意，回应，“只要完好无缺回来就行。”

白菱点头，彻底出了洞口，湿重的雾水立马浸湿了她额前的碎发。

待她走到密林的边缘时，她拿出伏阙印和匕首，随后用匕首在指尖划了一刀，溢出的鲜血立马被她滴在伏阙印上。

她冷眼看着伏阙印慢慢亮了起来，两个红点之下，山脉似有经络在延伸。

霎那间狂风大作，风吹过树梢，月下光影潺潺浮动，摇曳在她的身上。

风声之外，也响起了枯枝腐叶被踩踏的声音，白菱侧身冷冷盯着声源处。

只见密林深处逐渐幻化出一个熟悉的身影，来人身材高大，一身黑色冲锋衣隐于暗处，待得更近一些，白菱望着那双竖瞳，压下眉目，冷然道：“是你！”

来人正是张滔。

但也可以说不是张滔本人。

‘张滔’勾起唇角，它似想模拟人类的笑，只这笑看着很是寒碜。

白菱紧握匕首不动声色地看着它。

它似有所感，眼睛往匕首一扫，桀桀笑出了声，混着狂风，直叫人心里发毛。

笑了良久，它哑着声气一字一句道：“吾之仆，吾不动汝。”

白菱岿然不动，紧盯它的眼睛，问：“什么意思？”

‘张滔’动了身子，抬腿又走进了些，伸手拿过她手上的伏阙印后，围绕着她打圈转，阴笑，“尘封万年，不想将吾唤醒的竟是尔等蝼蚁。”

口气之狂妄，眼神之睥睨，白菱心生厌恶，她面色森寒道：“老妖怪，说话客气点，信不信我打你满地找牙！”然而话音刚落地，不想脖子突然被一只铁手死死箍住，她的身体被提起，窒息感扑面而来，红了满面。

白菱心中大骇，她根本不知道它是如何出手的，快得没有一丝痕迹可寻。

当下也不再犹豫，匕首直冲‘张滔’脑袋扎去，只是那刀刃还未近身，她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甩了出去。

身体重重撞在了树干上，跌落的瞬间，胸腔里的恶心涌上喉间，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而不等她缓气，‘张滔’便闪现到了她身前，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冷笑着，“恶仆便是恶仆，竟敢对主如此放肆！”

白菱涨红着脸，亦憋气冷笑，“老妖怪……有本事就杀了我！”

‘张滔’伸出食指刮上她的脸，“印解时，吾必杀之。”

此话一出，白菱便印证了心中所想，果不出她所料，封印没解除之前，谁都出不了兀峰山，包括这位伏阙印的主人。

“呵呵……凭什么以为……我会帮你？”

‘张滔’凑近她，阴冷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世人皆怕死。”

明明是一张粗犷汉子脸，听他拽着文绉绉的古文，白菱反而笑了。

“咳……我反正也活够了……死了……一了百了……可你这个老妖怪……不一样啊……咳咳……死了万年……重见天日……咳咳……你觉得是我怕死还是……你更怕死……”

她双目泛红，死死盯着那双瘆人的眼瞳，身子里的冷意自内向外蔓延，叫她浑身打起了颤栗。

白菱原以为她多少能控制住体内的寒气了，不想面对老妖怪时根本无能为力，那股阴冷好像真的臣服于它一样，被训斥得服服贴贴。

只是面子是自己给的，在如何屈人之下，她脸上的挑衅一点都不见少。

“蝼蚁”‘张滔’猛地收紧手中力道，“放肆”它像并未被威胁一般，冷眼看着她痛苦的喘息，慢悠悠道。

这是一场博弈，谁先低头谁就输了，就在白菱快窒息的最后一刻，扼住她脖子的手突然一松，下一瞬，原本还在她身前的人，已退开了去。

白菱捂住脖子，粗喘着气，抬头往不远处看去，又叫她心神一震。

五米远的位置，不止有‘张滔’，还有一个类似沈葵说的牛头马面的鬼影，两方相对而立，谁也没有动，她听得张滔道：“汝，何故。”

牛头马面道：“她，不能杀。”

‘张滔’桀桀笑着，“三使狗，焉容汝言。”

牛头马面凭空亮出双刀：“我之使命，不容你屠杀一只生灵。”

‘张滔’头一歪，面无表情道：“找死。”

它出手很快，是极致的快，白菱根本没看到它是怎么动手的，一眨眼的工夫，就只见两道残影打得难解难分，让人眼花缭乱。

她站起身来，手中拽着火雷子，一瞬不瞬地观察着战况。

听牛头马面的话，像是专门来阻止老妖怪的，迫不得已，她自然不想误伤这位‘自己人’。

片刻功夫，牛头马面占据了上风，它的双刀插进张滔的身子。

这种情况下，‘张滔’必死无疑，只诡异的是，‘张滔’抽身离开后，那伤口自愈的功夫竟是比她还快。

白菱瞧着心中越发不安。

可夜视的眼，体内的阴寒之气，可怖的自愈能力，即使她再不愿意，也不得不承认她跟老妖怪有太多相似之处。

“哈哈哈哈哈，汝……”它顿了一下，继续道：“你杀不死我的！”这声音越发趋近‘张滔’本声，仿佛已经模仿到了精髓。

牛头马面放下刀，没有对杀不死它这件事有任何遗憾，只道：“我杀不了你，你也无法杀死我，但你夺舍会消耗精元，竜，你坚持不了多久的。”

老妖怪笑容淡下来，似笑非笑道：“等解除封印，恢复法力，我要把你这条狗打得魂飞魄散。”他说完，朝着白菱看去，“今天我且饶你一命，我的仆人，下次若再惹主人生气，就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了，桀桀桀桀……”

白菱忍下恶心回击，“老妖怪，我迟早炸了你！”

她本意是想惹怒它，叫它离开牛头马面对她出手，却不想死了万年的老怪物根本不上她的当。

它只淡淡看了她一眼，一个转身就消失在了黑暗中。

白菱见牛头马面也要走，忙喊道：“等一下！”

牛头马面脚下一顿，像是知道她要问什么一样，只道：“你不用惹怒它，找到出口只管出山，我会将它困在这里。”

白菱追了两步，“可是我根本不知道出口在哪。”

“八骰点会给你指引方向。”

它说完这句话便隐入薄雾中，消失不见，

白菱一箩筐的疑问堵在心间无从发问，良久，她将视线收回，展开右手，伏阙印正躺在她的手心，仿佛从未离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