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的一声,庞然大物瞬间倒地,土地都为之一震,大量落叶飞飞扬扬。
它粗喘着气,在地上蹬腿挣扎。
白菱双脚刚落地,忽觉有人在靠近,出于本能反应,立马抽刀朝那人刺去。
两相而对,白菱见到了来人是谁。
她手中动作不停,刀刃直往他的脖子而去,却听得泥人大喊:“唉!唉!白菱!我是陈威!”
陈威?
白菱只歪头沉思片刻,又攻了过去。
她可不认识什么陈威黄威!
想趁她病要她命的,统统都得死!
左耍右戗几招后,她正要得手时,躺在地上的怪物四肢猛然一蹬。
余光里,有个身影跑了过来,眼见那粗腿要踹到来人时,她动作比脑子快,快速冲了过去,抱住那个身影急速向旁退去。
只是本就强弩之末,这一下,硬生生喷出了一口黑血。
随后身体也彻底失去了力气,带着怀中人跌落到地上。
白菱闭眼之前听到有人叫她,随后模糊的思绪完全被黑暗侵蚀。
沈葵这边,她当时紧跟在赵钰身后,也是差一点遭殃,幸得骆煜及时拉住了她。
骆煜捏着她的胳膊,急声道:“黑漆漆的,你慢点。”
沈葵心脏狂跳不止,她转身紧抱着骆煜,颤着声气,“谢谢你……呜呜呜……要不是你我就被踢散架了……”
黑暗中,骆煜微红了脸,他将手放到沈葵身后,轻轻拍着,“没事了,已经过去了。”
只是这番安慰没持续多久,沈葵便从他怀中退了出来,然后牵着他跑到了赵钰身边。
在看到白菱狼狈模样后,又掉了两滴眼泪,“嗝……钰姐……白菱她……她……”
这口气,不知情的人还以为白菱噶了。
此时处理完怪物的冼思明收刀走了过来,对赵钰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得找个安置的地方。”
赵钰看向他手中,刀剑都在,于是忍着痛点头,欲要抱白菱起身,陈威却站了出来,“你受了伤,我来吧。”
赵钰冷眼瞧去,对他的话恍若未闻,只固执地抱起满脸血污的人。
她的背挺得笔直,即使是受了伤,也不见一丝颓唐。
骆煜本想上前帮忙,但在触及到她的眼神后,又悻悻闭上了嘴。
“我知道一处有山洞,你们跟着我!”
说的这个山洞是她和白菱白天躲避黑猴时无意间发现的,就在不远处。
几人听得有落脚处,纷纷打起精神,跟着她慢慢往前走。
冼思明几人照常殿后。
望着前方的黑影,蒋经文走到陈威身边啧了两声,问道,“你喜欢她什么?”
陈威脚步未停,看也不看他,冷淡道:“谁说我喜欢她。”
“不喜欢?那三番两次献殷勤是为了什么?”蒋经文嗤笑,随后又变脸,冷厉道,“我告诉你陈威,不要忘了你来这里的目的,若是敢背叛主人,我第一个替他宰了你!”
这次陈威有了反应,他停下脚步,眼中装着嘲弄,觑着眼看向蒋经文,讽刺道:“你算老几,一条谢家的狗而已!”
这话挺侮辱人的,蒋经文神色猛变,立马扣动扳机,直接把枪架在了他的头上。
可他并不畏惧那枪的存在,只冷眼看着。
下一刻,冼思明出手拿下蒋经文手中的枪,无甚表情地说:“若再如此没分寸,这枪便缴了。”
“七叔!”蒋经文不服气。
“我之前怎么说的,出去之后你们之间的恩怨我一概不过问,但现在,都给我老老实实的,谁也别想乱来!”
蒋经文还想再辩,被冼思明一个眼神击了回去,他狠狠看了陈威一眼,放下枪支一言不发地往前走去。
陈威见他认怂,也恢复了平常的模样,同冼思明淡淡道:“只要他不惹我,我自然不会把他怎样。”
冼思明没有再说什么,只点点头,跟上了队伍。
一行人很快走到了山洞处,沈葵和骆煜两人背着白菱和赵钰的包,准备进去打理山洞时,赵钰突然叫住他俩,“小葵,给我一张帕子,我带白菱去旁边洗洗。”
洞穴的不远处有一处浅溪,洗澡不行,大概收拾一下还可以。
沈葵闻言往溪流处瞧了一眼,取出一张手帕,提议道:“我陪你一起过去吧!”
“不用,离这里不远,你帮骆煜一起收拾吧。”
沈葵知道她的性子,也不再坚持,只叮嘱道:“快去快回!”
赵钰点头,抱着白菱直径走去,待到地方后找了块空地,将人放了下来。
刚放下便听得人呓语两声。
她神情一怔,随即开口喊道:“白菱?”
“你醒了吗?”
没反应。
赵钰白欢喜一场,脸上的表情褪了个干净。
她动手沾湿了帕子,一点一点将白菱脸上的血污擦拭干净,直到白净的小脸再次散发荣光。
之后才将自己也收拾一番。
晚间雾重,不宜久呆,正要抱白菱起身时,就见白菱的眉间闪烁起了红色火印,她心下一怔,伸手去碰,却被那温度烫伤了指腹。
与此同时,白菱蓦地睁开了双眼。
眼中依旧泛着绯红,透着浓浓的杀意,再加上眉间的烈火纹,整个人看起来陌生至极。
赵钰敛眉,眼含担忧,盯着她的眼睛,喊道:“白菱?”
话音一落,白菱突然出手,用力捏住了她的脖颈,呼吸不畅导致她剧烈地咳了出来,颤动间嘴角又流出一股鲜红,最后滴落在白菱的手上。
白菱手下一僵,疼痛感再次向她席卷而来,她立马松了手中力道,又骤然闭上眼,直挺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赵钰忍着喉间的不适倾下身子去瞧她。
“你到底怎么了?”
须臾,白菱有气无力喊她的名字。
“嗯?”
“离我远点……我现在控制不住自己……”
闻言,赵钰并未离去,就坐在她身旁静静陪着。
月光下树影婆娑,倾泄下的斑驳光影照射在赵钰清冷的容颜上,没有任何表情。
“我陪你。”她淡声道。
白菱没再出声,只死死拽着两侧的衣服不松手。
赵钰见了,伸手盖住她的手,沉吟道:“你可以的。”
如是过了许久,白菱缓缓松下了手中力道,骨节皮肤先前因为太过用力,隐隐有些皱裂。
赵钰撤下手,把住她的肩膀,轻唤道:“白菱?”
白菱眼皮微动,慢慢睁开眼,眼中已是如常,赵钰心弦一松,面色都柔了几分。
“还好吗?”
白菱一手撑地坐起身,一手扶额,摇摇头。
赵钰攀上她的肩,轻声问:“还痛吗?”
“脑子里感觉有人在拿棍子搅似的,混沌得很。”白菱嘶哑着声音回,脑袋依旧垂着。
赵钰将肩上的双手挪到她的太阳穴,轻揉几下,“有没有好点。”
白菱闭眼一声喟叹,“你这手艺不去开个店可惜了。”
“美得你。”赵钰戳了下她的脑袋,低声笑出了声,面色彻底柔了下来。
“我看真的可行。”白菱睁开眼继续道,“你要是开了,我绝对是你最忠实的客户。”
“行啊,最忠实的客户,入会费十五万。”
白菱噎住,眼睛瞬间瞪得老大,“你……奸商!”
“开店也需要启动资金。”赵钰眨眼。
“你都是自己当老板的人了,你跟我哭穷!!!”白菱一脸的不可思议,精神头瞧着已经恢复过来。
这话本也是玩笑,见她如此,赵钰收了笑,转移话题,“说说吧,刚刚是怎么了?”
说到这,白菱有些奄了。
她拿起落在一旁的帕子,给赵钰擦掉嘴边的血迹,随后翻着帕子玩,冷静道:“我感觉被那个东西控制了。”
赵钰皱眉,“刚刚我见你眉间有一枚烈火红纹,极烫。”
白菱摸上自己的额间,喃喃自语,“烈火纹……”
“嗯,只是没出现一会儿就自己隐退了。”
“还有,我已经两次听到你喊冷了。一次是在暗河,那时河里确实冷,你又受了伤,我没多想,可是这次,无缘无故的,你也喊了。”
赵钰又道:“这次的状态仿佛比上次还严重。”
白菱叹气,“我也一头雾水,上次病得迷糊又忙着逃命,完全没注意,这次也来得十分突然,只是这次不同暗河那次,你没觉得我刚刚同怪物打斗时的状态很不一样吗?”
“力量,速度,都不像一个常人拥有的。”赵钰回想了一下。
“对,就算我从小炼武,也达不到那个状态,所以我说我被控制了,而且那时候我除了对你的气息熟悉外,其他人一概都认不得了。”
“气息?”
“是啊,你身上有股香气,第一次毒雾后,你帮我包扎伤口时,我还问你是不是喷香水了。”说完又凑上去嗅了嗅,“有点像兰息香。”
赵钰将她脑袋推开,淡声道:“别偏题。”
白菱瘪嘴,“是你自己要把重点放在气息上的。”
这倒也是,赵钰不好反驳,只得转移话题,“那个东西与你必然有一定的联系,冼思明他们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白菱很干脆摇头,“我不知道,但是听他的口气,他好像只是盲目信任谢崟的话。”
“你信吗?”赵钰睨了她一眼。
“那我再问问他?”
“他要是不说呢?”
“额……那也没法,总不能打他一顿。”
事实也的确如此,不说也拿他没办法,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
赵钰拿过白菱手中的帕子,放在溪流中揉搓,边道:“也累一天了,我们回吧。”
她低着身,背部完全展现在白菱面前,白菱一愣,后知后觉才想起一件事,忙道:“我看看你的背。”
看背,势必要脱衣服的,赵钰紧了手中湿帕,起身拒绝,“树砸下来的时候还背着包,问题不大。”
白菱可不依,“我要看看!”
“你怕是馋我的身子吧。”赵钰睨她,轻笑。
换作以往,到了这,白菱也就作罢了,但此时她眼中只有赵钰的伤势,哪会在乎她的倜傥,只催促道:“快点!”
这副坚定不移的模样,赵钰有些招架不住,僵持过后叹了一口气,转身背对将拉链拉下。
外套脱下,里面是一件短袖,赵钰欲再脱,却被白菱止住。
“夜里寒气重,别脱,我撩开看看就行。”说完抓住衣服下摆,慢慢往上撩去,又轻又柔。
衣服彻底撩上去后,就算月光暗淡,白菱还是看清了肩头的一片青乌,她伸手抚上那处细细揩着,眼光波动,“很疼吧。”
赵钰侧头,盯着斜方的暗色,平静道:“现在好多了。”
白菱不解,“你明明可以推开我的。”
“可我不敢赌。”
“什么?”
“可以推开一次,可是第二次呢?第三次呢?”
低沉的嗓音混着凉风传入白菱的耳朵,激荡着她的眼眶,她抿紧唇,低声问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赵钰轻呵一声,“你要是出事了,欠我的钱找谁要去。”
白菱手上动作一僵,眸光微顿,“就……这?”
赵钰垂头低声出笑,“不然呢?”
好吧,她自作多情了。
白菱悻悻,正要放下手,忽觉有人在靠近,她忙拉下衣服,转眼瞧去。
来者四人,是冼思明一行人,几人脸上的泥浆早已干透,此时脱落下来,露出了灰扑扑的脸。
赵钰见了他们,不慌不忙穿上了外套。
秦丹本走在冼思明身后,在见得两人,忙越过冼思明冲着她俩挥手示意,“白菱!赵钰!”直朝两人跑来。
待近了身,他把电筒灯打在两人脚下,问道:“你俩都没事了?”
白菱这会儿自我感觉良好,只是心中依旧担忧着赵钰的伤势,仰头出声道:“她肩上有一片瘀青,待会需要擦点药,还有她受了些内伤,也需要麻烦你瞧瞧。”说着视线落在他那双泥泞的手,又淡淡道,“你先收拾自己吧,我们不急。”
秦丹瞧见了她的视线,笑着接话,“得,我肯定把自己捯饬干净。”
白菱点头,“最好不过。”
秦丹嘴角一僵,呵呵笑了两声。
赵钰见此,嘴角微勾,拉着白菱站了起身,道:“你们慢慢洗,我们先过去了。”
待路过陈威时,她瞥了他一眼,又什么都没说,越过他往前走。
等两方人马拉开距离后,白菱才不解地问:“你刚刚看他做什么?”
赵钰并不打算给她透漏些什么,笑了笑,没说什么好歹。
“没事,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