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菱刚上岸,就听黑猴一声嘶吼,声音低沉而沙哑,叫人听了极为不适。
悬停在半空中的黑手似听到了召唤,竟不再惧怕白菱,又朝着她袭击而去。
一时间白菱被黑手阻挡了去路,无法第一时间赶到赵钰身边。
赵钰虽挡住了黑猴的第一次攻击,但她没有白菱那么灵敏,接第二招时被黑猴刮伤了手背,艳红的血瞬间溢出。
黑猴似乎知道自己占了上风,对着赵钰越加疯狂地输出,赵钰一退再退,在退到瀑布之下时,黑猴起身想一脚把她踢入深潭中。
而赵钰等的就是这一刻,待那脚过来时,脚尖一旋,极快将身子一偏,躲过了来势汹汹的攻击。
此时黑猴的半个身子已经悬在深潭之上,赵钰眸中闪过水纹上的波澜星光,她一边将右手中的竹簪飞速插进黑猴大腿,一边用左手将它推进深潭中。
那竹簪因插得过深,根本来不及取出,连同黑猴一起掉进了潭里。
扑通一声,水面泛起数条波纹。
赵钰见它跌了进去,忙回头去瞧白菱,只是这一回头,她的头发突然被一股重力拉扯,猝不及防之下,身子没稳住,也掉落进了深潭中。
黑影根本不给她喘息的机会,直接摁住她的头,将她往下压。
“赵钰!”
白菱一脚踹开黑手,就见到这一幕,再也顾不得其他,飞身向前,也跳进了深潭中。
匕首未受阻力,轻而易举在黑猴的四肢上割了几道口子。
它没有流血,似乎也不像黑手那样怕疼,如此境况下,也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见此,白菱思绪一转,等到黑猴闪身的空隙,用了十足的力朝它腕处挥去。
瞬间,摁住赵钰的那只爪子被她砍了下来,同一刻,她狠狠将黑猴踢了出去。
因为打斗,两人一猴已经离岸边有了些距离,见得手,白菱直接拖着赵钰转身往岸边游。
“咳咳咳……咳咳……”赵钰呛了水,游动的过程中,忍不住咳了出来。
白菱欲说话,后背水浪强势袭来,将她和赵钰又卷到了水下,随踵而至的便是黑猴的另一只爪子。
听力视力均被阻断,白菱只能凭借本能抬手去挡袭击。
好消息是,她挡住了。
坏消息是,她的手臂被利爪抓伤了。
此时赵钰缓了过来,这次换成她带着白菱游出水面,在黑猴再次袭来时,忙推开白菱,呛声道:“不用管我!”
先前白菱确实因为她被牵掣着手脚,这会儿见人脱困,便直接回身迎面对上黑猴。
没了约束的她,匕首使得虎虎生威,或挑或刺或剜或撂,弄得黑猴东一处洞,西一处口子,呈节节败退之势。
黑猴本欲再次捉拿赵钰,却又处处被阻,几个回合后,似乎也知自己不是白菱的对手,彻底遁入水底,跑了。
白菱放心不下赵钰,没有再追,只停留片刻便转身朝岸边游去。
此时赵钰已经游到了岸边,正欲上岸,不料腰间突然环上一只手,还不待她反应,就被举坐上了岸。
白菱着仰头,阳光铺散进她微弯的眸,晃得赵钰心尖一颤。
白菱道:“你好勇猛!”
赵钰:……
她心中一叹,伸出手戳那张小脸,冷哼,“不及你。”
此时此刻,气氛分外和谐。
两人停休几息,一同上了岸,不远处的黑手被攀石绳绑在一棵大树上,疯狂挣扎着,在见到白菱朝它走来后,挣扎得尤为厉害。
白菱上去摁住它就是一巴掌,“好你个墙头草!”语气十分不善,“信不信我现在就烤了你!”
黑手抖动更厉害了。
它倒也不辜负墙头草这个称号。
只是打也打了,骂也骂了,白菱却拿它真没办法。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东西虽然怕痛,但是杀不死啊,无论她的刀插得有多深,不出片刻那伤口就会复原,愈合速度比她还恐怖。
杀不死,根本杀不死!
想到这,她又动手拍了一巴掌,声音又清又脆,是使足了劲。
赵钰见此,将她扇巴掌的那只手拿过去瞧了瞧,凉薄道:“何必与它置气,我们不如将它捆在石头上,叫它没日没夜沉在水潭底,这样它就不能出去作恶了。”
她也气它的临阵倒戈,是真想这么干了。
这没心没肺的话一出,那黑手立马惊恐地左右摆动,摆了片刻后,又迅速指向瀑布。
两人对视一眼,大概都猜到了里面有什么。
白菱瘪嘴,只得将黑手解放出来,有了第一次的教训,她直接将匕首插到它身上,凶厉道:“这一次若再敢叛变,我就让这刀一直插到你身上!”
上一次只是口头恐吓,这次直接上了实际,那黑手似乎真的怕了,虽颤抖着,却也只奄着五指,不敢乱动。
赵钰见此,无波的眸子闪过一丝浅笑。
两人再次动身,朝着瀑布而去。
那瀑布看着近,但隔着一池深潭,只得绕着潭水沿岸过去。
因着道路临水,石面湿滑,白菱提醒,“注意脚下,别摔下去了。”语气十分自然。
赵钰提了提两人相牵的手,轻笑,“你都牵着我了,还能摔到哪儿去。”
这话让白菱心神一晃,原因无他,因为是她主动牵。
于是给自己找补,“你都不看路,怎么就不能摔了!”
“你怎么知道我没看路?”赵钰莞尔。
白菱将头打偏,轻哼,“我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就是知道!”
“嗯。”
“嗯什么?”白菱将视线从水面转到她脸上。
“就是偷看我嘛,不用这么难为情的。”
“胡说!谁偷看了!”白菱一激动,脸上泛了薄红,依旧死鸭子嘴硬地为自己辩解。
她偷看?
她什么美人没见过?
她为什么要偷看?!
“不是偷看,那是什么样的看?”
白菱下意识接道:“正大光明地看好吧!”
此话一出,便见赵钰清丽的容颜上聚满了笑意,这才意识到自己进了人家的圈套。
恼羞成怒,为了给自己找回一点面子,愤愤去戳身侧之人的腰。
只是她忽略了石面湿滑的程度,这突然的袭击使得赵钰身子一晃,脚下一滑,直朝水潭里去。
她脸色一紧,忙抓住她下滑的身子,一个用力将人拉进了怀中。
因着只用了一只手又加上突发的紧张,力道难免没轻没重,相撞的那一刻两人均发出了一声闷哼。
白菱忍着胸口的痛,满脸尴尬拉开两人的距离,面色潮红道:“我……不是故意的……你疼不疼?”
可话一出口,就直想打自己嘴巴子。
能不疼嘛!她自己都痛得要死!
反观赵钰倒是淡定许多,她按住自己的胸,又将眼神往白菱胸前扫去,敛眉而问:“你说呢?”
白菱真的想就地挖个深坑给自己埋了,她捂住不是那么波涛的胸,真诚提议,“要不?我给你揉揉?”
赵钰:……
她觉得自己被调戏了。
而当事人却调而不自知。
她忽而生出股淡淡的忧伤。
路漫漫其修远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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揉,最后肯定是没有揉的。
两人默契着不发一言走到瀑布之下。
飞流而下的水,泛着凉意,白菱找回了点思绪,她抛开那股子无言的不对劲,抬头看向瀑布道:“上去怕是有些难度。”
瀑布差不多二十多米的高度,要上的话得用攀石绳。
但绳子牵着黑手,显然不能用。
黑手力气倒挺大,只是它在白菱心里已经没了信誉度,不是很想用它。
她正纠结着,却见赵钰走到了山石前,修长的腿跳上第一台石阶,甩了甩胳膊,回头看向她微抬下巴,“怎么?你爬不上去?”
白菱:……
她觉得自己受到了嘲笑。
瞧瞧赵大小姐这说得什么话!
哪有这么侮辱人的!
她说不好上,根本不是对自己说的好吧!
白菱兀自腹诽,又听得赵钰轻笑,“我当然知道你的厉害,不过我也是攀岩爱好者,这个问题不大。”
既然大小姐都这么说了,白菱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于是走到赵钰身下,道:“你先上,我帮你看着。”
赵钰知道她的心思,也不逞能,点头应下便开始往上攀登。
她爬到十来米时,隔着水帘往洞内瞧去,立马就看到了她的笔记本,随后转下头对白菱大喊:“就是这里。”
这是一个帘中洞,洞径很深,由于光线原因见不到底,但洞口很宽,光线也很明亮。
赵钰吼完,便朝着洞口爬去,白菱见她顺利进了,悬着的心才算放下。
她活动关节后,开始往上爬,上去的动作很快,整个过程几乎只用了赵钰一半的时间。
然而等她进洞后,等待她的不是赵钰那张秋水芙蓉般的容颜,反而是一群残肢断臂,同黑手一样黑黢黢的。
赵钰已不见了身影。
白菱心下一急,忙拔下黑手身上的刀,四顾大喊:“赵钰!”
可回应她的只是残肢断臂的攻击。
白菱现下没有打架的心思,在它们出动的那一刻,她一把将黑手拽进手里,用了似捏碎骨头的劲力摁住它,厉声道:“让它们都停下!”
黑手似乎怕极了她,连忙对着那群黑不隆咚的东西摆手。
跑到最前面的是两只黑脚,它俩在黑手摆手后,没刹住力道,直直往白菱腿上撞去,白菱本就防备着,在它俩还未近身时,便一脚将其踹出了水帘外。
原本涌动的残肢断臂在这一脚后,瞬间定住,随后又全都惊恐地往后退去。
白菱顾不上它们,心里只焦急赵钰的状况,她抓住黑手直往洞里去,一边大喊:“叶……”只维字还未落下,就见漆黑的洞内躺着一个人。
正是赵钰。
她连黑手都顾不上了,急忙跑过去蹲下身子唤赵钰。
可赵钰像被迷晕了般如何喊叫都毫无动静,急得白菱去探她的人中和脉搏。
诊脉半晌,在确定她真的只是昏睡过去后,白菱才松下那口气。
她打眼往旁边瞧去,就见两个大大的背包横躺在地上。
其中一个很熟悉,正是她的。
另外一个不出意外应该是赵钰的。
见到背包,白菱并未觉得自己有多高兴,她只是低头借着灰暗的光线细细打量着昏迷中的赵钰。
赵钰性子本身就比较冷,也不太爱笑,此时的她看上去和平常并没什么两样,依旧冷冰冰的。
白菱伸出食指在那张白净的面颊上戳了戳,指尖下柔软又冰凉的触觉。
只是不知是她太过用力还是怎的,赵钰原本平缓的眉毛突然皱了起来,吓得她紧忙缩回作乱的手。
等啊等,等了半晌,也没见赵钰睁开眼睛,这才不由得舒了口气。
这下白菱再不敢妄动,只背上两人的包,再抱起她往外边走去。
而那群黑乎乎的残肢断臂,在见到她出来后,一哄而散。
白菱脚步一顿,这才有心情打量它们。
也真亏了这里不是坟地,不然徒然见到这些东西,是真能把人吓个半死。
残肢断臂们长相实在奇异,有像人的四肢,亦有像猴儿的四肢,再加上那通体的黑,怎么看怎么瘆得慌。
也好在它们没有表现出攻击的恶意,不然又是一番恶战。
白菱心中有了决断,在见到它们识趣退到一边后,也没了心思与它们周旋,只抱着赵钰往一处水涧而去。
那是瀑布的边角,旁边有一张很大的石台,正好可以让赵钰躺下。
白菱走过去将人放下后,才把两个背包取下。
随手翻了翻,除了吃的不见了外,其他的东西并未丢失。
武器,换洗的衣物,洗漱用品都在。
在看到后面两个时,白菱眼前一亮,在没有这些东西前,过得糙点她也不是不能接受,但见到东西后,她反而觉得身上哪哪都不舒服。
她要沐浴!
还要换衣服!
想法一出,剩下的便是急不可耐。
白菱看了一眼躺在石床上的人,随后上前给她侧了下身子,确保她看不到水帘后,才拿出换洗的衣物走到水帘旁。
当外套脱到一半时,她手势一顿,举起拳头又朝着那群黑漆漆的东西凶恶道:“谁要是敢乱看,我就把它剁了喂鱼!”
闻言,黑手身子一僵,忙将身子隐去黑暗中,它这一动,也连带着其他的残肢断臂动了起来。
不出片刻,白菱的视线内再也不见一只残肢断臂。
她满意地将自己脱光,走进了天然的喷淋下,冲洗中看了一眼被黑猴抓伤的手臂,此时那处已不再流血,只剩下了一道淡淡的疤痕。
愈合能力恐怖如斯。
白菱摸上脖子前的伏阙印。
她已经不知道这东西究竟是好还是坏了,就目前来说,如果这是一场游戏,那么它无疑是开挂的存在,可要说它好,那它整出来的这些妖魔鬼怪不更可恶吗?
白菱一掌拍上脑门,她很是懊恼当时没多听几句阉党的话,不然现在也不至于这么一头雾水。
悔恨中,视线无意扫过赵钰,瞳孔当即一震,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把自己栽出洞去。
她迅速拿起一旁的衣服挡在身前,顶着爆红的脸,看着神情悠闲的某人,尖叫出声。
“你!你什么时候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