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微亮 第1章 偶遇

雨滴啪嗒打在窗上，汇聚成溪，从顶端流下，又在末尾分支。

巨大的落地窗将室内与外界相隔，外面行人匆匆，车辆来往不息，车鸣，雷声，人嚷，雨滴，各种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又被窗明几净的透明挡回去。

远远地，一个少年淋着雨匆匆跑过来，拐过一个弯就消失了。

还有几个月就要满十五岁的方意撑着下巴，侧身望着窗外的世界出神。咖啡屋的冷气开得很足，另只握笔的手已沁出些冷汗。

好友楚婉一声咋呼将方意从过去的回忆拉回现实。

楚婉初中时就跟方意是好朋友，人咋咋呼呼的，经常把性子慢爱发呆的方意吓一大跳。

“好啦，写完了！心愿单大功告成。”楚婉长呼一口气，像完成了一件很了不得的事情。没等方意反应过来，楚婉就拿走方意面前的便签，“我来瞧瞧你写的是什么？”

“愿所有人开开心心，和和乐乐？你写的也太一本正经了吧，就没有一点你自己的小愿望？这张撕了重新写一张。”作势要撕去方意的便签。

“别，就这样吧，反正是心愿单，我又不知道写什么，心里想什么就写什么呗。”方意夺回便签，小心将其褶皱抚平。

“糊弄我写张便利贴就了事。什么开开心心？你现在不开心？你家不和乐？干脆再加个团团圆圆，多齐整。真服了你了，土包子。”楚婉摇摇头，对好朋友表示无奈。

“面包好吃，咖啡好味”就是这家新开的咖啡馆的名字。离方意家花店不远，因为装潢偏美式复古风，一下子戳中两青春期小姑娘的探店好奇心。她们是喝不惯咖啡的，就是想装成熟，主要目标还是店里的蛋糕小甜品。

“我好说歹说才把你从家里捞出来，想来做一些有意思的事。你倒好，咖啡不喝，蛋糕不吃，拿书就看，你家里书不够你看的啊？

这家咖啡馆招待口有个半米高的玻璃罐子，里面顾客写得心愿便签纸已经累了一点点高度。老板说等周年庆的时候，他就作法帮助这些愿望全都实现。

虽然都知道是欺骗消费者的营销手段，谁都知道很多愿望是不可能立刻兑现的，但胜在新奇，谁不想讨个好彩头呢。

少女顿了一下，微抿一口果汁，说道：“咖啡太苦了，喝不惯。蛋糕……奶油太腻了，我怕长胖。”

楚婉舀了一大勺芒果冰沙塞进嘴：“你也真能忍得住，奶油真一口不吃？”

“不吃。”方意扯开话题，“咱们这个暑假又没作业，不看书干嘛呢？既然你这么在意心愿单，给我看看你的呗。”她伸手去够楚婉的心愿单，结果被楚婉挡回去。

“心愿单，心愿单，当然是写自己的心愿呐，给别人看了，就不灵了。我的就保密。”楚婉眼疾手快，将纸藏在身后，又心满意足的吃起冰沙。

方意轻微叹气：“你少吃点冰的啦，吃多了不好，会，例……”例假二字在嘴里咬了好久，实在害羞吐不出来，就改了口，“会闹肚子的。”

“没事，我身体好着呢。”楚婉瞅瞅窗外，“夏天其实一点都不好，昨儿还是晴天呢，今天下午就下了雨，到处都湿乎乎的。烦得很。不过幸好跟你约了在这见面，不然下雨都不知道去哪玩。”

没错，昨天天气的确挺好，好到凌晨两点半楚婉就电话连环轰炸将方意从床上拽下来，两人甚至来不及跟家里人报备，偷偷摸摸东奔西赶跑到山上去看日出。

两人时间赶得凑巧，观景台已经有了一些看日出的游客。楚婉拉着方意挤到了一块空地上。

初升的太阳美极了，那般的绚烂夺目，金球愈升愈高，将周边的天空全部晕染成炽热的橙红，而它自己不断向外放出耀眼的白光。

“一面红金大圆镜，尽销云雾照乾坤。”方意喃喃自语，不可阻挡的震撼与激动耐不住胸腔的阻碍一直向外喷发。

方意此刻非常后悔，着急忙慌地出门却忘带了相机，妈妈给的老年机像素太差，无奈下只好将这样的画面定格在脑海中。

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眼部神经搭错了，方意激动的泪水止不住地流，怕被周围赶来拍摄日出的人发现，方意只好不停地抹眼睛。

自己虽在哭，心情可格外的好，好像比拿到安城一中录取通知书的心情还要棒，日出给人的感觉实在是太震撼了。

“这可真漂亮，看吧还是来对了，不过着急落了手机没把这拍下来，要是能拍下来传到空间去，肯定有很多人给我点赞的。”

楚婉有些懊恼，转头便惊呼：“呀！你怎么还哭上了？不至于吧，看个日出把你感动成这样？”

楚婉的嚷嚷引得周围一同赶来观赏日出的游人纷纷侧目。方意慌慌张张，用手遮自己的脸，并随意往脸上抹两下。

站在两个女生旁边的一位男孩犹豫不决，在想要不要递过一张纸。

“没有啊，刚刚风吹的眼睛难受，我就是揉了揉而已。你，你小声点嘛，旁边还有人呀！”

方意顶着一双红眼睛，因为害羞着急嗓门竟比楚婉的还大，拉着楚婉作势要走，边走还边揉眼睛，弄得手腕上的佛珠串阵阵作响。

陆曙闻声看了佛珠串几眼，震惊又是不敢置信，趁女孩没注意，细细辨认了一番，拳头死死攥住努力克制激动，站在一旁好一会，才敢出声：“需要纸巾吗？”

方意知道自己流眼泪被人发现了，深感丢脸，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根本没敢看对方的脸，接过纸巾包小声说了句谢谢就转向楚婉那边。

“看个日出就落泪，要是以后有人向你求婚，你还不得感动的眼泪鼻涕一起上啊。”楚婉打趣道。

她不说倒好，话一出口，附近赶来看日出的人皆是嗤嗤发笑，方意更觉没面子，又不好说什么，脸红的更加厉害。

“好啦，回神啦！又在发呆。”楚婉打断了方意的回忆，迅速往其口中塞入一勺冰沙。

方意被这突然的寒意吓得一个激灵，咳个不停：“好冰！”

“吃慢点嘛，我们家的东西再好吃也不能吃这么猛呀！慢点吃，吃慢点。”咖啡馆老板端上两碗布丁一样的甜品。

“小哥哥你可真幽默。”楚婉仔仔细细上下打量着这位绑了个小马尾，戴了金丝边眼镜极具书生气的年轻男子，“这是什么？是不是送错了，我们好像没点这个布丁呀。”

“这是我们家还没出售的姜撞奶，我送你们的，我们咖啡馆闲着无事研发了几份小点心，这下雨天的，店里没什么人，看你们挺喜欢吃甜品的，就想着送两份给你们尝尝味，你们要是觉得好吃，我就在店里推出这款甜品来。”

生姜是方意最害怕的东西。一提到它，就忍不住想到那种辛辣又有种让人头皮发麻的怪味道。每回陈若欣做好了菜，她都要认认真真把碗里的姜块姜丝全部挑出来后才肯安心吃饭，总之，一切与姜有关的东西她都不喜欢。

但无奈小哥盛情难却，方意蹙着眉舀了一小小口。

咦？没有姜味？香蕉的香气遮盖了姜说不上来的奇怪味道。甚至入口后还有一丝丝的凉意，方意耐不住好奇又舀了比之前大一点的奶块。

是薄荷！薄荷的清凉和香蕉的香甜盖住了原本的姜味。难怪入口有一丝丝的清凉。

“怎么样味道还不错吧？有没有感觉到姜味？我用其他东西给盖住了。”

“什么东西啊？这么神秘？”楚婉势必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不能说哦，本店独门秘方，你们觉得好吃就经常来吃嘛，你们算是我这款甜品的第二位品尝者，既然这么有缘，等新款全部在店里全部推出后，你们来吃我给你们打折。”

方意笑笑没作答，她已经猜出了里面其他东西是什么。

“第二位？”楚婉问。

“第一位是这款新品的研发者，也是我女朋友。反正你们放暑假了嘛，无聊的话就经常来我店里玩啊，照顾照顾我生意，我们咖啡馆才开没多久，希望你们常来招招人气。这里的书随便看，想坐哪坐哪，饮料免费续杯哦。”

咖啡馆老板收好餐盘，笑道：“我叫邵佳晗，如果我不在店里，你们跟店员直接招呼我名字就好。这样吧，填一下你们的名字，手机号码，家庭住址，我给你们办张会员卡，平常来店里照顾我们生意，给你们打八折。每回生日或是节假日来店里都有礼物送哦。”

因外面下了场雨，街道行人少了许多，与楚婉告别后方意忽然来了兴致决定暂时不着急回家，一个人撑着伞慢慢悠悠地闲逛。

其实她一直都在咖啡馆外边乱转，有个纸箱吸引了她的注意。箱子里探出的脑袋轻轻吠了两声。

这两下叫唤声把方意的心给叫疼了。方意走近一瞧，发现是只小狗崽。

备注：一面红金大圆镜，尽销云雾照乾坤。出自杨万里《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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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偶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