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养一叶乔 第6章 离家（下）

09

大姑娘婚宴那天，晴空万里，叶施乔起了个大早去她院子里，满叶府已经是一派喜气洋洋。她到时，大姑娘那已经零星围了些人，大夫人也在。

大夫人看见她，如死水般的眼眸重新转动起来，叶施乔有些害怕，行礼后去找大姑娘了。

喜娘正在给大姑娘绾面，疼得她直皱眉头。

叶施乔看出几分乐趣来了，和其他小娘子围着看热闹。

二夫人过来瞧新娘子，看见大夫人端坐在四姑娘这，忙上前去牵她的手，说道：“诶哟大嫂你怎么在这，我正找你呢，外面来了好些宾客，咱们长辈就往前去迎客，不打扰她们这些个小的了哈。”

二夫人拉走大夫人，大夫人回头，正对上叶施乔好奇的眼，叶施乔心里泛起恐惧，低垂了头。

一整个上午，叶府都热闹喜庆得很，大姑娘自个却算不上多高兴，叶施乔被吓到两次，也有些兴致缺缺。

“大姐，你怎么的看上去不高兴吗。”三姑娘问她。

大姑娘点点头：“我……有一点害怕。”

叶施乔拉着啊姑娘出去转悠，看见大姑爷已经骑着高头大马来迎亲了。看见他模样，叶施乔直皱眉，她觉得大姑爷配不上她那聪慧能干的阿姊。可是大姑爷是大老爷还在任时定下的亲事，日后父亲做了白丁，她们叶家剩下的姑娘都攀不上这般好的人家了。

“阿乔。”

“你怎么在这？”叶施乔语气不善，来人正是前头那位想要聘娶叶施乔的余太守的长子。

“这位姑娘，”余大郎对大姑娘行礼，“可否让我同阿乔说会话。”

大姑娘回他一礼，看见叶施乔没有反驳的意思，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默默离开了。

余大郎继续说：“我同你姐夫是好友，同他一起迎亲有何不可。”

叶施乔听了这话，对尚未相识的姐夫更加不虞。

“你既是来帮人迎亲的，便应该前去帮忙，而不是在这拉着别人家的姑娘说闲话。”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愿嫁我父亲，那你觉得我如何？叶家也说不到好亲事了吧，不如你嫁给我。”

说着余大郎上前走了一大步，叶施乔退后离他保持好一段距离。

“余大郎，还请您自重。之前的事便当做不存在，揭过去了对你我两家对谁都好。叶家本也没有答应谁的求娶，经此一事，我们俩之间更是没有可能。”

说话，叶施乔毫不留恋地转身就要走。

“阿乔！叶二姑娘！倘若你不嫁给我，小心我把你爹娘收了我爹聘礼的事捅出去！”

“你！”叶施乔很是震惊，“你捅出去又如何？你说出去，我和你更无可能。”

余大郎面带温柔：“不……不会这样的，你若是嫁不出去，我便是你最好也是唯一的选择。阿乔，你不要总往后退，你相信我，我一定会……”

叶施乔越听越毛骨悚然，再往后退恐怕要退到无人的隐蔽之处了，她鼓起勇气猛然推开余大郎，跑出去了。

10

叶施乔跑出来，迎面碰见躲在拐角处的四姑娘。

“二姐你没事吧！”

“快跑！”

叶施乔来不急多说，拉着她的手便跑远了。

二人一路跑到老太君那，叶施乔冲进去便开始哭号。老太君听了来龙去脉怒极，反而平静地坐下。

老太君唤了人进来小声吩咐事，叶施乔吓得惊魂未定，半靠在四姑娘身上。

“不好了！老祖宗！”

“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石嬷嬷拦住冲进来报事的小丫鬟，问她发生了什么。

小丫鬟惊慌未定，视线带过上头坐着的几个主子，悄声告诉石嬷嬷外头出事了。

石嬷嬷仔细一听，也大骇，跪下上报老太君：“那位余家的大郎，他在……在前院当着所有来客的面大闹……说二姑娘和他爹议亲，连纳吉都走过了，我们叶家突然出尔反尔，他要求个说法！”

在场的几人心一下便沉到谷底，没想到这余大郎如此疯狂不顾两家的脸面。

老太君没想到事情还是到了最坏的境地，她一个人向前院走去，叶施乔想跟上但被她拦下。

叶施乔还是不放心，跟上去了。

前院待男宾处大老爷不在，老太爷也不愿出来主事，倒是让余大郎好生闹了一阵。

老太君带着齐国夫人赶到的时候，二夫人已经站出来坦述事情经过了。

“我家二娘何时同你爹议过亲了？”

余大郎没反应过来怎么是二夫人站出来，让二夫人找到空继续说道：“实在是抱歉，打扰大家了，但这小子玷污我家二娘名声，我不得不站出来说道。二娘也到了议亲的年纪，余家派媒人上门给余家大郎说亲，我们便也同意了。到了纳吉才知道，哪门子的余家大郎啊！好个世代为官的余家，竟拿儿子的名头来给爹说亲！”

齐国夫人突然开口：“好个余家，做出这种骗人的勾当还要这种吉利的日子里闹事。”

“你们倒是一张嘴就成了我的不是了，我竟是不知我余家何时是为我求亲了？可有证据？纳吉时可是清清楚楚写的我爹的姓名八字。”

这事确实不会有什么证据，都是空□□流，总不能喜宴做公堂传唤当时的媒人上来证清白吧。

大夫人突然出现，她手里拿有一封信。

大夫人抖出信纸，说道：“当初这亲事余家催得急，我本也不同意这么快定下，但余太守写了封信来，字字诚恳，我便也同意了。”

原本失踪的大老爷突然出现，不可置信地抢过信，质问大夫人：“这信怎么在你手上！”

大夫人没把大老爷放在眼里，连搭理他都不曾。

齐国夫人站出来取走信，大老爷没敢制止她，齐国夫人上下一扫说：“内容确实是替余大郎求娶叶家二娘。”

她又问来喜宴的虔阳当地宾客：“可有人识得，这是不是余太守的字迹？”

离大老爷近的几个贵客上前看过了，也纷纷如是说。

老太君皱眉：“余家先是骗亲，后有你小子随好友迎亲却在此闹事，恕我叶家日后再不欢迎余氏，还请余大少爷离去。”

听了这话，叶施乔默默转身走了，四姑娘问她不继续看那余大郎灰溜溜地出去么？她却觉得没必要了。

11

时至今日，众人也大概懂得了这场无恙之灾的前因后果。

大老爷私底下拿她的婚事做手脚，老太君或许不清楚，但一定瞒不过大夫人。大夫人虽不喜她这个女儿，但也没有恨她至此，故意寻个这样的亲事。

余大人便私下写了一封号称是替大郎求娶的信，用以骗大夫人。许是大老爷销毁时大夫人察觉不对劲，总之叶施乔也不知道大夫人手里是怎么拿到原件的。

等到纳吉之时大夫人发现不对劲也没有退路了。

其实叶施乔这些日子也很是怀疑过，大老爷瞒得那么紧，大姑娘当时是怎么知道的。

大姑娘前几日却亲口承认，是大夫人托她转告给叶施乔的。

叶施乔并不能理解大老爷的所作所为，也不能理解大夫人的所作所为。

大老爷就这样把女儿们当作买卖的工具，他如今成了白身，有老太君压着再无翻身可能，于剩下几个妹妹而言，恐怕反而是件好事。

至于大夫人……叶施乔不懂她对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感情，总是厌弃自己的人是她，开口就是指责的人也是她，或许……是大老爷的行为让心存良善的大夫人看不过眼。

一种无力感弥漫在胸口，今日是余大郎突然发作、没能有备而来，大夫人也提前留了心眼。

倘若……倘若今天余大郎有备而来呢，倘若大夫人没能留有证据呢？

她能干什么，她什么也干不了，今日也是倚靠各个长辈，她只敢躲在最后，上不了前。

大姑爷迎亲也硬生生被这场闹剧拖延，毕竟是他带进来的好友，却在新婚妻子离府时刻闹事，更是曝出欺诈妻妹一事。

有个这样的朋友，大姑娘对于这个尚未相知的陌生男人也产生了怀疑，她今日是否还需要出这个家门？

围在门里门外的青年男女们听说了前院的事也有点尴尬。

大姑娘跟在叶施乔后面一路赶来，其他人看见她们俩默默放行。

叶施乔看见大姑娘和三姑娘，扑在大姑娘跟前就嚎啕大哭。

大姑娘扶她起来，问前面怎么样了。

叶施乔告知她，前院那件事算是揭过了。

“你有没有想过，明日你该怎么办。”

叶施乔抬头，很是茫然。

“外面不比家里，这种事情传出去。你以后……至少短时间内，没法待在虔阳了。”

大姑娘苍白着脸，艰难地说出这句话，另外三个姑娘已经呆住了。

“姐姐，那怎么办啊！”

叶施乔哽咽着说。

大姑娘站起来预备开门，回头看了眼叶施乔，正午的阳光穿过门缝，洒在大姑娘脸上，好像她一旦开门出去，她所干的事就会如同接下来迎接的阳光一样激烈。

“那就只能发生一件更大的事情了。”

电光火石间，叶施乔爬起来。

“姐姐！你不能退婚！”

叶施乔追上前：“姐姐，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和你没有关系，你不能因为我而牵涉进来。更何况，叶家从来不缺离府的姑娘，到那时我就是自由身了，我还能经常去看你呢。”

“若是，若是姐姐只是自己不想出嫁，那我到时就和姐姐一起出府去。”

大姑娘喃喃：“为什么，为什么呢……他们做出来的丑事，不管到哪里都要无故受累呢？”

石嬷嬷敲门进来打破僵局：“大姑娘，二姑娘的事家里自有办法，您只需要退婚或是出门，府里都同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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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离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