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情况?!
莫名其妙的惊惧在空气中传播开来,搞得揭晓也被感染的心跳加速。
想从几人的表情上找到点儿线索,却发现大家正瞪大眼睛盯着自己。
不对,应该是她的身后。
意识到危险逼近,她没有丝毫犹豫,一个挺身翻下桌案,顺手抄起墙上挂着的长柄汤勺,扭身落地,如临大敌般摆好架势。
管它什么鬼神,敢来就敲爆它的狗头!
“啪嗒!”
比她反应更快的,是摔落在地上的锅盖,紧接着是防空警报一样的尖叫。
被叫声吓得心头一紧,揭晓扬手砸向案板上游窜的两只“小鬼”。
“好了好了,没事了!”两勺敲定,她回头安慰着被吓得花容失色的张程,恨不得用手里的勺子塞进他喉咙里,关掉那头皮发麻的“防空警报”。
不过,看他那么害怕的挂在苏玉炆脖子上,紧紧拽住李航挡在身前的样子,揭晓无比恶趣味的捏起被敲懵的一只“小鬼”,拎到他眼跟前。
效果出众,张程立马捂嘴收声,生怕揭晓把手里那张牙舞爪的家伙塞进他嘴里。
“不至于啊,不就是两只越狱的螃蟹,吓成那样。”
她收回手,重新抽了根绳子,把那两只挣脱的螃蟹捆个结实,扔回锅里盖好。
“锅里的是螃蟹?!”
李航张着嘴惊讶了老半天,才挤出一句话,刚才只顾着香味儿,丝毫没有想到他的室友居然蒸了一锅蟹。
那玩意儿可扎手啊!
他看着揭晓熟练的捆扎,下意识的缩了缩手指。
站在他身后的苏玉炆还算淡定,他喜欢做饭,虽然没收拾过螃蟹,但好歹也是常年混迹于厨房的人,这架势倒吓不到他。
可此刻窝在他怀里哆嗦着的张程就不一样了,全寝室数他年纪最小,胆子也最小。
起初看到揭晓身后的锅盖下伸出了几只蟹腿,就把他给吓得半死,他也是那股莫名恐惧情绪的源头。
两只螃蟹挣脱锅盖爬出来的时候,他吓得跳脚,要不是苏玉炆在后面稳稳的打横抱住,他可能就连滚带爬的逃出厨房了。
见张程还害怕的不行,咬着手指警惕着锅里的群魔,揭晓好不怜惜的摸了摸他的头,以示安慰。
“不怕啊,这玩意儿好吃着呢。”揭晓笑着说,不过看起来不太具有说服力。
虽然逗一下人小孩儿很有意思,但吓过头了就对神经系统不友好了,她干脆换了种方式,很直接的用自己的情绪晕染着张程的紧张心理。
受到上午那堂课的影响,她已经开始不自觉的运用向导的能力,把控周围人的情绪,使气氛始终保持轻松愉悦。
不过,情绪的恢复,并不意味着心理障碍已经克服,清蒸海蟹出锅时,张程还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眼看着揭晓大块朵硕,自己却怎么也不敢上手。
最后还是贤惠的苏玉炆帮他剥好壳,用小碟子盛着红白相间的鲜嫩蟹肉递到他面前。
其他人围着餐桌嘬着蟹腿,沾着苏玉炆调配好的酱料,吃的不亦乐乎,不一会儿掏空的蟹壳就堆成了小山。
主食之后还有甜品,揭晓刨回来的红薯,被苏大厨切成碎丁铺水装碗,撒了白糖架上锅里隔水蒸。
蟹吃的差不多的时候,红薯也蒸好了,端出来一瞅,晶莹剔透的糖心,吃到嘴里沙棱棱的口感,甚至好过清蒸的蟹肉。
一顿宵夜的功夫,几人的关系拉近了不少,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聊起天。
揭晓呢是吃得多说的少,她目前还致力于填饱肚子这一项伟大的工程,精力集中在吃饭上,注意力则留在大家聊天的内容上。
原来他们三个早在一个月前就结成室友了,李航和苏玉炆是统招过来的,张程则是特招生。
零号哨所每年都面向全国进行统一招生考试,筛选各地哨兵向导学院里,资质成绩俱佳的人才进行培训。
这一统招考试属于内部系统范畴,像揭晓这样的普通人压根儿没机会了解。
所以在大家问她考试成绩和资质时,她只好支支吾吾说自己也是特招生。
这一回答引起默默舀红薯的张程的注意,看人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仿佛走失的孩子找回组织一般,滔滔不绝的讲起自己的特招经历。
首先要铺垫的背景,是他所在的家族。
张家是个大家族,族群庞大在整个延夏都首屈一指,而这一家族里的本家,更是人才辈出,族里几乎一大半的人都是哨兵。
就在这个盛产哨兵的家族里,出了张程这么个胆小怕事的向导。
不只是胆小,而且胸无大志,这是他自己说的。
张程告诉大家,其实他本来没想过从军,就想着老老实实熬完学业,然后通过家里的关系给安排
一闲职,不跟人争,不跟人抢,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满足了。
可现实总要跟人拧着干,他父亲见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小儿子三年都没考进零号,怒了,一气之下打通关系,把他硬塞了进来。
“拉倒吧,你好歹还有个首席哨兵的爹给你疏通关系,我们这就沾亲带故,也得跟全国的向导竞争,别生在福中不知福啊。”
李航听着室友的抱怨,很是不屑,他是李家人,不大不小的一个家族,算得上大户,可没有什么权势。
李家的人经商居多,从政的都少,因为家族里觉醒的哨兵向导很少,而李航作为家里的长子,为数不多的向导之一,寄托着全家人的希望,艰难的通过了统考,挤进了零号的大门。
对于他那样怀揣理想奋力拼搏的人来说,多少有点鄙视张程那不争气的窝囊样儿。
“也谈不上知福不知福,人各有志嘛……”苏玉炆说着掰下一个蟹腿,舔了舔被蟹黄染黄的指尖。
“不是,你看他那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儿,几只螃蟹就吓得鬼哭狼嚎……”也许是吃得高兴,李航损起人来,有点收不住嘴,气的张程眼泪花儿直打转。
“差不多得了啊,嗳,揭晓你是什么渠道进来的啊,比我们晚来一个月,是不是有什么名堂?”一挥手岔开话题,苏玉炆把祸水引到了揭晓的头上。
话头扔过来的时候,揭晓还在舔着勺子,饶有兴趣的观察着她的几个室友。
寝室长李航,多少有些外强中干,明面上好像什么都要插上一脚,品论一番,但实际能力却一般。
收拾红薯的时候,揭晓就看出来了,他总挑最简单的活儿干,把削皮切制等不好做的活儿撇给其他人,有欺软怕硬之嫌。
这兴许是继承了商人趋利避害的狡猾劲儿。
和他恰恰相反的是张程,这个在家里不受待见的小儿子,在父亲和兄长们的光辉与严威下,显得格外老实。
那唯唯诺诺的性格,对寝室长的发难也是敢怒不敢言,就像只胆小的野兔,惹得揭晓总想使坏逗他玩儿。
而一直在他们俩之间调和气氛的,是苏玉炆。
这人很不简单,既能照顾好老幺,也能顾及到老大,哄张程的同时,还不忘糊弄李航,然后不动声色的把矛盾转嫁给埋头苦吃的新人。
跟老三有的一拼,揭晓如是想。
不过也没推拒他丢过来的话题,刚也听他们说了不少了,对于接下来要扯的谎,早已打好腹稿。
“我吗?我跟张程一样,靠关系进来的。”
“靠关系?你是哪个家族的,我好像没怎么听过你的姓呀。”
话题一转,又是李航率先接腔。
这回揭晓没做正面回答,只放下勺子,讳莫如深的来了句:你们知道零号的首席哨兵吗?那是我大表哥!
噢!!!
一听到这儿,那仨人就明白了三分,再加上揭晓在一边做作的挤眉弄眼,这剩下的七分也明白了。
“你该不会是私…”
“哎,你们出去可别乱说啊!”
没等张程把私生子几个字说全,揭晓及时打断他,并告诫众人保守好秘密。
其实,她撒这谎一是为了坑一把沈恒,二是因为这样以来很多她不方便透露或者不知道怎么说的情况,就都能糊弄过去了。
就比如,之前大家都很疑惑她大半夜从哪儿搞到的海蟹,这一联想,很简单嘛,肯定是人大表哥给捎带的嘛。
说着说着,李航又开始感叹,出身的好的重要性。
揭晓没理会他的长篇大论,她用膝盖在桌下碰了碰苏玉炆,问道:“你们那统考难不难,都考什么了?”
“考的中级,不算难……”
“那还不难!我实操差点挂掉,要不是因为我资质是B,早被刷下去了!”听到有人有不同意见,李航大着嗓门反驳道。
而苏玉炆则笑了笑,没准备接他的话茬,由着对方肆意发表自己的意见。
“感觉你考的应该很高?”揭晓也无视了聒噪李航,跟苏玉炆小声聊着。
“还好,毕竟我资质不行,只有C,所以综合分数不高。”苏玉炆放下挖空的蟹腿,从锅里又捡了一只螃蟹,聊天吃东西两不误。
“你资质应该还不错吧,特招除了关系就看资质了,张程都是B 呢。”他回头问道。
“嗯,我跟他一样,对了,我是前不久才觉醒的,嗯,因为各种原因吧,对向导资质啊,还有零号的招生什么的,都不是很清楚……”揭晓含混其辞的解释着。
“哦,这样啊,也难怪,”一口蟹卵咬在嘴里,苏玉炆点头表示理解。
一般向导哨兵觉醒后,要在学院里接受相应的基础防护课程,只有完全掌握自我保护的能力之后,他们才能重新跟其他人正常接触。
像揭晓这样的,八成是刚掌握那些基础,就被送进零号了,一无所知也很正常。
“嗯,向导的资质分为ABCDE五大级,我先从分水岭说起。”为了更好的解释,苏玉炆挑了五根蟹腿1字排开,码在揭晓面前的桌上。
“C”他说着把中间那根蟹腿推出队列,“代表complete,取意完整,表明这一级别向导,完全具备接收和释放这两种最基本的能力。”
“它下面的D、E,分别代表disabled,eliminated,一种指的是不能接收,另一种是指不能释放。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完整意义上的向导,这两类人甚至不能和哨兵结合。”
这可是揭晓从来没听说过的,居然会有不能结合的向导。
“接下来是B,between,表示能力夹在中间不上不下,它上面一级就是A了,义同α,引领者的意思。”
一番讲解完毕,桌上拿来比喻的蟹腿也由高到低,从A到E排列有致。
包括李航在内,旁听的三人都不住赞叹苏玉炆知识学扎实,思路清晰。
“不愧是学霸,佩服……”对于实力比自己厉害的人,李航还是不吝赞美之词的。
“不敢当,就小小卖弄一下,”苏玉炆笑着说,并没有显得不好意思,而是继续跟揭晓讲。
“零号招生的最低限就是C级资质,因为都是要送上战场的,能力不全没办法跟哨兵配合的。”
“那那个加号,是什么意思。”知道了大的分类,揭晓有点好奇级内的划分。
“那其实是个三级分化,是根据精神图谱测定的, 就表示有向上一级别进化的可能,-呢就是能力不稳定,很有可能会掉到下一级别。”
说到这儿,差不多明白了,揭晓没想到向导的能力会被细化到这个地步,不禁感叹自己要补习的功课还很多。
跟苏玉炆又聊了好一会儿,消耗掉最后的一只螃蟹,两人才想起回屋睡觉的事儿。
正要收拾桌上的垃圾,抬眼看到令人哭笑不得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