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阳光无法穿透弥漫在大气层的核辐射。
地球仍然被灰色的雾霾所笼罩。
而身处在如同温室花园般的少女眨了眨双眸。
懵懂与迷茫彻底消散,秀挺的鼻尖动了动。
唔,好香啊!
掀开被子下床,温棠顺着香味,然后就看到了在厨房中忙碌的男人。
听到身后的动静,玄嚣侧身转头,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
“醒了?那边有洗漱的地方,早餐还需要五分钟的时间。”
而五分钟后,精致的早餐也会被端上餐桌。
他精准的计算出了她的睡眠状况以及洗漱所需要的时间。
甚至是就连她的口味,他都了如指掌。
看着男人单手做饭,单腿站立的身影,温棠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她这样,应该也不算是迫害残疾机械兽人吧?
洗漱间内所有的用品都摆置得十分整齐。
并且与温棠所要用到的东西丝毫不差。
就连牙膏都是她喜欢的巧克力薄荷口味。
不过,机械兽人也要刷牙的吗?
迅速收拾好后,温棠步入餐厅。
这才发觉这座小屋占地面积虽然不大,但五脏俱全。
甚至还有一小块的地方开辟成了花园。
红色的泥土上种植着鲜艳娇嫩的黑色鸢尾花。
那抹绿意,让温棠格外的舒坦。
“快来吃饭吧。”
见人出来了,玄嚣连忙招呼着,绅士地替她拉开木椅。
将早餐端到了她的面前。
诱人的培根散发着热气,吐司也被烤得焦黄。
脆脆的口感是极为符合温棠的口味的。
尤其是她的手旁还有一小盒的蓝莓果酱。
是她吃吐司时必备的。
“这些东西……”
出现在兽世她倒是不太惊讶。
但是出现在这种荒芜的废旧星球,温棠还是挺震惊的。
“你喜欢吗?”
玄嚣怔怔地盯着她。
只是语气中却夹杂着几分的小心翼翼。
她曾说过,希望周末一觉睡到自然醒。
醒来之后,沐浴着阳光,用着巧克力薄荷口味的牙膏。
吃着蓝莓酱吐司和培根,然后闲来时摆弄着鸢尾花。
以他目前的能力来说,确实无法做到阳光抵达窗前。
所以在这里他为她打造了一个人造太阳。
这里的一切,都是按照她的心意布置的。
这是他的执念。
即便是缺损了部分的记忆,却也用最深的感情执行着。
“当然喜欢啊,简直就是我梦想中的生活。”
如果不是时空不对,她都差点以为这是她在21世纪生活的公寓了。
只是这里的布置摆设,温棠越看越熟悉。
这不就是她碎碎念中说出的理想家园吗?!
“你喜欢就好。”
像是松了口气般,玄嚣薄唇勾起。
他沐浴在阳光下,背靠着墙壁。
原本黑色的瞳孔呈现出淡淡的琥珀色。
像是两颗猫眼石般,流光溢彩,却又如同水波拂过般温柔。
“不过你们机械兽人不需要进食吗?”
很明显,面前的餐食是一人份的。
但如果他不吃的话,家里又为什么会储备食物?
温棠有些疑惑,所以试探地问道。
“不需要的。”
玄嚣轻轻摇头。
目光专注又缱绻。
丝毫都没有意识到她话语中明显的试探。
他对她,向来是双手奉上所有的忠诚。
他们之间,从不会存在欺骗。
正如千年前她所承诺过的,他们会再次相遇。
咽下最后一口食物,温棠抬头,却正好对上了男人那双含着春水的眸子。
或许是他太过直白单纯,温棠想要追问的话也变成了关心。
“待会我就出去帮你找修补身体的材料。”
连吃带睡的她都有点不太好意思了。
还是多帮人家做点事情吧。
“家里还剩了些材料,明天再出去吧,小范围的磁暴还没有结束。”
私心地,他想要妄求与她更多的相处时间。
所以,他的眸色再次变成了鎏金色。
屋外的磁暴再次席卷而来,可却离小屋远远的。
只是有些砂石拍击到了坚硬无比的窗户上。
而温棠被这一响动所吸引,自然也就没察觉到男人眸色的变化。
“那需要我来帮忙吗?”
他一只手怎么说也有点不太方便吧。
温棠打量着,却让玄嚣微微红了耳尖。
到嘴边的“不用”也变成了,
“嗯,那就麻烦这位小姐了。”
这些零件组装他就算闭着眼睛单手也能恢复原位。
可玄嚣想要与她更亲近些,于是开始示弱。
将修理箱拿了出来,由于有些沉。
男人的单臂差点连带着电线都给掉了下来。
吓得温棠连忙主动接了过来,然后让玄嚣乖乖坐在沙发上。
打开箱子,里面是各式各样的金属环扣,还有些杂乱的电线。
看得温棠一阵头疼。
她一文科生,连灯泡都没修过。
修理一个机械兽人确实对她来说有点困难。
不过她都答应人家了,肯定是不能临阵脱逃的。
“先用手钳将电线连接在一起。”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为难,玄嚣温柔地指导着。
而就在温棠拿过手钳时,两人的指尖却不小心地触碰到了一起。
那一刹的柔软触感,几乎令他心神不稳。
就连电线也发生了错乱,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音。
“我、我还没动呢。”
这一变故让温棠都愣住了。
她这手钳刚拿起来,他电线就错乱了?
这算是应激?
就像是她看到针头就想跑的那种?
“是我不好,抱歉,吓到你了。”
玄嚣连忙道歉,手脚都十分的无措。
红意渐渐爬上脸颊,耳后根更是红得不像话。
他不是有意的。
只是他从未想过原来她的指尖也可以这么软。
轻轻触碰着,就好像快要碎掉了一般。
他回味着,却也生出了想要再碰一下的私欲。
可她会不开心的吧。
毕竟她没有认出他来。
对于现在的她来说,他就是一个陌生人。
这样私欲满身的人,是会被她厌恶的吧?
默默收回了指尖,男人低垂着头颅。
像是犯了什么大错般,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可就在他万念俱灰深觉自己惹了温棠生气时,破损的食指再次被柔软所包裹。
那道如同天籁般的嗓音也彻底救他于水火。
“过来点,好好先生。”
在指尖再次相触时,他得到了她的怜爱与救赎。
如见神明,幸甚至哉。
“嗯。”
乖巧地挪动着身体。
玄嚣垂着眼睑,可却时不时地抬头偷偷看着她。
那种小心翼翼生怕惹她厌烦的模样像个小可怜。
可偏偏当事人却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我先将这些电线都捋顺清楚。”
各种颜色的电线交织在一起,看得温棠都有点眼花。
所以自然没能察觉到身旁男人的小情绪。
“嗯。”
男人低声应着。
其实她说了些什么他都没注意听。
他的触觉系统全部集中到了她指尖所触碰到的特殊材料肌肤。
每一秒,他都无比贪恋。
甚至希望时间就此停止在这一刻。
而他们也再也不会面临分别了。
温棠距离他很近,甚至能够听到他心脏跳动的声音。
海藻般的长发垂落至男人的手掌。
有些痒,却也让人心生妄念。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玄嚣用残破的指尖勾住了她垂落的发丝。
像是在对待着稀世珍宝般,珍之,重之。
鼻尖是少女独有的馨香,小屋里的阳光烘得人暖洋洋的。
一切都是岁月静好的样子。
也是他上下索求了千年的美好画面。
男人注视着她的目光愈发强烈。
可正在认真搞维修工作的温棠根本就没注意到。
一心沉迷在安装零件。
好在玄嚣的指导都是一针见血的,她也没有太过手残。
这才顺利将他断掉的胳膊和腿都给接了上去。
不过机械兽人的自愈能力很好。
在接上去的瞬间,表面的金属材料就发出淡淡的光芒。
原以为维修工作圆满完成了,可没想到他四肢的接口处却冒起了黑烟。
【滴,金属零件不匹配,修复进度已完成30%】
温棠:???
还能这样玩?
“要不我再帮你卸下来?”
温棠弱弱地问了一句。
主要是一直冒黑烟的话,会不会自燃啊?
她没接触过这些,真的不知道啊。
“不用,你做得很棒,是我的问题。”
玄嚣的神色依旧温柔得不像话,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
反倒还安慰着温棠,让她无需感到任何的愧疚。
“那我明天就出去帮你找适配的金属零件。”
温棠思考着。
找零件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还想多转转找一下能量石。
但转换器依旧是死机状态,这就有点难办了。
“不着急的,你可以先在这里休息几天。”
多陪陪我。
哪怕是只有几天,他也会很开心的。
玄嚣抬头,注视着她。
似乎永远也看不够。
只是温棠沉浸在修理转换器的事情上,并没有那道目光始终如影随形。
却又夹杂着不可明说的迷恋与缱绻。
“就明天吧,我还有东西要找呢。”
尽快回家才是她的当务之急。
至于面前这个男人,她能帮当然是要帮的。
“找东西?”
玄嚣微愣,不自觉地重复着她的话。
随后又像是为自己的失态弥补般,温和地问道,
“是什么样子的东西?或许我见过呢。”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般,男人的指尖收紧了些。
就连眸色中都多了几分的紧张。
像是触手可及的爱人,马上就要离他远去般。
他有不舍,又片刻歇斯底里的疯狂。
可最终只能化为一声平静的叹息。
“类似于矿石吧,里面蕴含着能量,但具体是什么样子我也不清楚。
不过你会修些小东西吗?”
将随身带的转换器拿了出来,温棠交给他。
虽然两人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她对他就会莫名生出依赖感。
就好像她所面临的问题他都能为她解决般。
这种特殊的情感让她感到有些陌生,但并不厌恶。
男人接过那枚黑色的小机器,丢失的记忆重新归拢。
他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也知道她要找的东西是什么。
甚至就连她的目的都一清二楚。
他原本是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
让她一辈子都找不到那块能量石,只能永远地待在他的身边。
可那么向往回家的女孩,他不忍心的。
摩挲着手中熟悉的转换器,玄嚣几乎是忍着泪意,压低着嗓音说道,
“我能修好它的。”
温棠眼睛亮了起来。
紧接着他又说道,
“不过我需要三天的时间。”
就三天。
当是可怜可怜他好了,陪在他的身边。
以求夙愿终消。
“没问题啊!”
别说三天了,只要能修好三十天她也能等。
少女的惊喜与愉悦肉眼可见。
连玄嚣内心的苦涩都冲淡了不少。
大概他也明白了人类所说的爱情就是放手。
让她去追寻自由,而不是自私地强制与束缚。
可他的心脏,真的好疼……
“你看起来很开心。”
男人独自消化着情绪,可表面上依旧神色如常。
只是微绷的唇角还是泄露了他的悲伤。
“当然了,修好它我就可以离回家又近一步。”
现在的温棠无比怀念21世纪的地球。
那个蔚蓝美丽又生机勃勃的伟大家园。
“那就提前祝你一路顺风了。”
压制着心底的痛苦,玄嚣送上最为真挚的祝福。
即便是违背他的意愿。
可只要那是她想要的,无论多么困难,他都会为她达成。
哪怕是要献上他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可能也不会有那么快。”
毕竟还要找能量石呢。
这么大的地球,找起来应该也挺费劲的。
说不定她还得麻烦人家多收留自己一阵呢。
“你想尽快回家吗?”
男人注视着她,黝黑的瞳孔中呈现出淡淡的琉璃光泽。
只是温棠却觉得他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平静。
他似乎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当然了。”
温棠想要询问,可也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于是只能接过他的话茬。
“这样,就足够了。”
没有开口挽留,也没有自爆身份以此来祈求她的可怜。
甚至是将心底的卑劣与占有一压再压。
玄嚣眉眼淡漠如常,甚至嘴角还弯起了一抹弧度。
他觉得,他大概是疯了。
居然还能笑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