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绶色藏娇 第3章 镇国皇贵妃

作者:方颠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3-05-22 18:29:39 来源:文学城

“颜公子您请记牢,生宣吃墨,遇水则晕染,时用于山水画与大写意,或用于行草书。”

“半生熟宣纸吸墨性次之,常用于楷书,熟宣纸质细腻不吸墨,笔触圆润,适于小楷与篆书。”

“多谢柴公公指点,在下顿如醍醐灌顶,《快雪时晴帖》乃草书,故而需用生宣。”

原以为端王殿下故意刁难,竟是自己孤陋寡闻。

她谢过柴玉点拨,心悦诚服下去领罚。

苦大仇深的挨完一顿板子后,她又强忍着疼,来到端王的藏书阁中。

她借阅了所有关乎笔墨纸砚的书籍,回屋聚精会神,研习笔墨纸砚的常识。

日薄西山之时,端王要去演武堂学习骑射和武功。

因着端王骑射技艺精湛,她免去一顿皮肉之苦,恨不得变成透明人,缩在角落喘息片刻。

“颜公子,还愣着作甚?今日轮到你陪殿下练武!”

柴玉看着颜公子像只鹌鹑似的,缩在角落,顿起怜悯之心。这孩子今日着实累坏了。

“颜公子,殿下今日练习蒙眼骑射和近身防御,您请蒙眼…记得注意安全。”

柴玉终是不忍的提醒道。

见柴玉神色凝重,欲言又止,颜臻心中暗道不妙。

刚想继续追问,眼前就被柴玉蒙上一层密不透光的黑布。

“既是殿下蒙眼骑射,为何在下也要蒙眼?”

“你头顶上的苹果是靶子,你蒙起眼来,就不害怕了。”

“……”

哒哒哒的急促马蹄声由远及近,颜臻心如擂鼓,她打起十二万分精神侧耳倾听。

此刻仿佛于无声处听惊雷,惊心动魄。

咻的一声凄厉箭啸破空袭来,竟是朝着她的面门而来。

她下意识偏了偏身闪避,可还未来得及回身,又是一道箭啸擦过耳畔。

紧随其后,第三道箭擦破她的肩膀。

嘶一声裂帛之声,她身上穿着的纸裘被利箭划破。

“躲什么?扫兴!”

带着戾气的声音传入耳内。

“微臣万死,殿下恕罪。”

鼻息间萦绕刺鼻血腥,颜臻忍着肩上传来的剧痛,曲膝跪地请罪。

眼前黑布被柴玉解开,她看见端王居高临下,端坐在马背上,眸光森寒睥睨着她。

咧咧寒风呼啸,却不如冷面阎王周身戾气阴寒,颜臻只觉如坠寒冰地狱。

“你来与本王舞剑对弈。”

秦胤纵身跃下马背,飞身跃上演武台。

端王步步杀机,今日怕是躲不过去了。

深吸一口气,颜臻到兵器架上选了一柄轻巧玲珑的软剑,跃上台前。

她跟着阿兄习武多年,莫说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灵活操控刀枪剑戟,却不在话下。

面对端王招招致命的凌厉攻势,颜臻游刃有余,见招拆招,渐渐趋于上风。

可台下那些人的脸色,怎么像见鬼似的,柴玉甚至还朝着她不住使眼色。

这是何意?

就在她分神之际,刚才被箭矢划破的右肩。

又是一阵钻心剧痛,她被端王一脚踹飞在地。

劲风拂过,丝丝缕缕灰黑色絮状物,从破烂的鹤氅里飞出,在空中打着旋儿扬的漫天飞舞。

“咦?这棉絮怎么灰扑扑的?不对,莫不是芦花?”

柴玉在入宫当太监之前,也是穷苦人家出身,自是对这些寻常百姓家常用的东西,再熟悉不过。

他眼尖的又发现,颜公子身上那件淡松烟色鹤氅的破口处,竟有数层叠加在一块的褶痕。

“竟然是纸裘…”

柴玉难以置信的揉着眼睛,瞧着堂堂柱国大将军的庶长子身上,竟穿着纸裘卢花絮。简直难以置信。

“微臣贫贱,实是囊中羞涩,身上这纸裘芦花絮污了殿下尊眼,殿下恕罪。”

颜臻故作尴尬的解释道。

说着,又开始褪去身上这件有碍观瞻的破衣烂衫。

数九寒天中,她身上穿着件薄薄的天青色高领曲领襦,松松垮垮,罩在她略显单薄瘦削之躯。

今日所为皆是她故意为之,为的就是在端王面前示弱卖惨,让已对阿兄起杀心的端王殿下,放下戒心。

如若之前她不明白,刚才那几箭已昭然若揭。

端王想要阿兄的命。

秦胤若有所思,看着眼前匍匐在地的草包,似乎他和传闻中有些不同。

可到底哪里不同?

那草包依旧是从初见,就连腰都站不直,奴颜卑骨的样子。

秦胤冷眼对上一双灵动,却含着点点泪光的杏眼,嫌恶地垂下眼帘。

才发现这厮女里女气,毫无男儿阳刚之气。

“殿下,微臣伺候您练习近身格斗防御之术。”

“嗯。”

颜臻拉开架势,开始与端王过招,可对弈三四招后,她脸色愈发难看。

端王殿下的近身格斗术到底师承何人?

简直是…不堪一击。何来防御之效,简直是在给敌方千里迢迢送人头。

她能笃定自己十招内,即可将尊贵的端王殿下打倒在地。

事实比她预想的还糟糕,才到第六招,端王就被她按在地上无法反抗。

“放肆!”

秦胤还是第一次被人按在地上动弹不得,此时又羞又怒。

忽而耳畔拂过一阵暖风,如轻鸿般刮得他耳尖微微颤栗。

一股似有若无的幽香萦绕鼻息,这厮身上亦带着脂粉艳香。

秦胤又气又急,却被那人禁锢在身下动弹不得。

“殿下恕罪,微臣不想得罪太多人,有些话,只能对您一人言,微臣是个直肠子,您要阿谀奉承的花拳绣腿,还是倾囊相授的真招?”

颜臻已经看明白了,台下那些武功教习和伴读们,都在刻意让着端王,捧着端王。

“滚开,谁要你让!”秦胤顿时会意,压低嗓音怒斥道。

“你们都下去!本王要单独与颜政切磋。”

众人面面相觑,柴玉甚至已经开始在心里,为如何到颜家报丧编说辞。

待到场内只剩下颜臻和端王,颜臻看着恼羞成怒的端王,气势汹汹杀到面前。

原本紧抿着的嘴唇,忍不住勾起弧度,绽出两抹清浅梨涡。

“殿下,捧即是杀,若殿下有朝一日,必须面对近身搏斗的地步,定是生死攸关,命悬一线之时,容不得半点侥幸。”

“嗯!”

秦胤虽被弱不禁风的颜政三招掀翻也不恼,只觉对方袭来的拳风劲掌,让他心安。

数个来回之后,二人俱是精疲力尽,浑身大汗淋漓。

“今后每日与本王对弈。”秦胤虽屡战屡败,但心中畅快至极。

“微臣定殚精竭虑!”

颜臻拖着一身伤痛,再次曲膝跪地:“殿下,微臣在宫中无依无靠,唯殿下马首是瞻,求殿下庇佑。”

她态度诚恳,神情举止没有丝毫演技,全是真情流露。

可等待许久,她跪的腿肚子都已开始隐隐发麻,却依然没有得到回应。

此时她紧张的攥紧双拳,下意识将拇指楔入掌心,失控的力道霎时刺破掌心,溢出点点猩红。

四周安静的可怕,她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就在她以为自己投诚失败之时。

一阵轻笑声打破僵局。

“准。”

颜臻险些喜极而泣,愈发把额头贴紧地面。

至少在她失去利用价值之前,这位喜怒无常心思叵测的端王,暂时不会对她痛下杀手。

“殿下!奴才有急事禀报,皇贵妃娘娘今日被神鸦惊着,动了胎气,这会儿太医都已赶往长春宫!”

柴玉着急忙慌冲进来通报。

听到母妃出事,秦胤焦急万分,起身赶往长春宫。

“殿下,请恕罪,微臣有伤在身,怕冲撞娘娘,可否回避?”

颜臻扶着肩膀,有气无力地恳求道。

她压根不想凑这种热闹。

若记得没错,这位镇国皇贵妃生下的第一个龙裔,就是个死胎。

当年伺候皇贵妃生产的奴才全都被杖毙了,连她舅舅都对这件事三缄其口。

谁知道这次又会发生何事?

“你且回去歇息。”

跪送端王一行人离开之后,颜臻拖着满身疲惫,回到居所。

她才刚拿起跌打药酒,房门就被砰砰砰的敲响。

“颜公子可在?奴才德喜,是柴旭大总管派来的,大总管嘱咐,您严禁靠近长春宫!待皇贵妃龙胎无恙的消息晓喻六宫后,方可出门。”

“多谢大人,在下谨遵大总管教诲。”

颜臻心头一凛,难道与她猜测的那般无疑,皇贵妃这胎依然凶险万分。

夜色浓稠,一汪朦胧冷月无声隐于天际。

她心事重重睡意朦胧,兀地,她看见床头如鬼魅般浮出一道暗影。

“谁!”她骤然睡意全无,强装镇定,抽出压在枕下的匕首。

“政儿,是我。”熟悉的平和沉稳之声传入她耳内。

“舅舅?您怎么来了?”颜臻心中疑惑不解。

自从进宫以来,舅舅都没有主动联系她,只通过旁人传递只言片语。

她就寝前已将门窗紧闭,舅舅又如何入得屋内?

“政儿,你睡迷糊了,怎可忘记今日要去哪,穿上衣衫,跟舅舅来。”

颜臻根本不知道舅舅想做甚,只懵懵懂懂,跟着舅舅的脚步。

但见舅舅在黑暗中轻车熟路,径直走到她房内的铜镜前。

他伸手在铜镜右侧轻轻旋转数下,那铜镜骤然现出一道狭窄的缝隙。

原来这屋内竟然有不为人知的秘道。

她举着昏暗明灭的火折子,紧随舅舅身后,入了那幽暗地道。

秘道内错综复杂,稍不留神就会走到岔道中,颜臻屏息凝神紧随在舅舅身后。

“政儿,这密道你且记牢,今后需得告知四皇子,殿下自会安排人处理。”

四皇子?

颜臻登时会意,端王序齿第四,想必舅舅说的是端王,没想到舅舅对端王竟如此忠心耿耿。

“舅舅且放心,我都记下了。”

这密道有些年头,幽暗狭隘,且兜兜转转间,皆是没有出口的断头路。

除却藏身之处,她想不到别的用途,密道一暗室内甚至有一张积灰的木床。

也不知谁曾躲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后,她听见有越来越清晰的暮鼓晨钟声,和僧侣梵唱声,断断续续的呜咽声不绝于耳。

透过猫眼小孔的熹微晨光,她竟愕然发现头顶上方,是长春宫的前庭。

此时庭内文武百官匍匐跪在地上,一个个满脸悲恫,如丧考妣。

也难怪他们如此看重镇国皇贵妃,毕竟他们的父母无法拯救他们于天子一怒,但皇贵妃可以。

大庸建国仅一百二十九年,皇权更替频频,已历经十一帝仍是第一强国。

历代君王皆是铁腕手段,建立大庸在四国中不可撼动的尊严与霸业。

可大庸皇族秦氏仿佛中了什么魔咒,历代君王兼具暴虐和英明的矛盾体。

幼主临朝、女皇登位,后宫垂帘,叔夺侄位、兄夺弟位,太上皇、逼宫,几乎史书能见到的继承方式,都被大庸皇族集齐。

且大庸历代帝王尤爱夺臣妻,私德方面,更无例外皆是暴君,几乎全员恶人。

皇后早薨,陛下对皇贵妃颇为重视,仅会采纳皇贵妃的劝谏之言。皇贵妃谢氏封号镇国,不无道理。

“孩子,皇贵妃已然处于困境,舅舅亦难逃厄运,你且记下舅舅说的话,保不齐今后能保你一命,此物你且收好,咳咳咳…”

颜臻的手里被塞进一个环形的东西,似乎像枚扳指。

扳指尚且带着湿漉漉黏腻的温热感,血腥气息弥漫开来。

“舅舅,您…”

颜臻忧心忡忡,反手握紧舅舅冰冷异常的手,却被舅舅轻轻拍打着手背。

“咳咳…政儿,今后你于任何地方看见与这扳指上一模一样的图案,皆是锁眼,切记。”

“来不及了,万一那一日终将来临,告诉皇后,皇贵妃娘娘没有背叛……”

“你需谨记尽快拯救四皇子于水火,须事事以殿下马首是瞻。”

颜臻懵然,什么皇后?

当今陛下的元后,温懿皇后娄氏,早已薨逝十余年,舅舅为何要叮嘱她告诉早已化为枯骨黄沙的皇后?

那一日又是哪一日?

还有四皇子端王,他成日里作天作地,众星捧月,只要勾勾手指即可从者如云。

为何舅舅说殿下深处水火困境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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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纸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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