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你，从清晨到夜晚 第5章 爱过，错过

走在乌龙寨的石阶上，第一次如此脚步沉重。

麻四龙并不想回来。可是，该面对的问题总归要面对。

议事厅里，父亲和叔伯们正在抽烟喝茶。

“老四你回来啦！你跑哪去了，一走就这么多天！”

麻四龙并不想回答。他给长辈们一一施礼后，准备回自己家。

“老四啊，跟你二哥还是不要动武，有话好好说，冷静处理，毕竟手足兄弟。这些天我也找了他几次了，他也知道错了，后悔了。你就大人大量吧！你是一寨之主，凡事还要以大局为重。怎么处理，你好自为之吧！”

父亲语重心长。麻四龙心头淌血。

回屋一个人躺在床上，突然一阵胸口刺痛，眼前天昏地暗。这些天就是喝酒喝酒喝酒，饭也没怎么吃，身体都要熬废了。

“爹爹，你又去贩马了吗？这么多天都不回来，大莲都想你啦！”

“爹爹，成安也想你！你给成安买糖瓜了吗？上次买的好好吃啊！”

麻四龙撑起身子，搂过大莲和成安，不禁眼中含泪。

“爹的好闺女，好儿子，爹也想你们。今天爹忘记了，明天给你们买糖瓜好不好？”

“好啊爹爹！”

“爹爹你怎么哭啦？”

麻四龙用力搂着一双儿女，潸然泪下。

罗英子的娘家在秀女峰。秀女峰的大当家是罗英子的大哥罗大彪。

当年罗大彪为了巩固山头势力，极力拉拢乌龙寨。他看上了麻四龙的神勇英武，料定这小子必定在乌驼山成为响当当的人物，非要把妹妹嫁给麻四龙。

罗英子比麻四龙大三岁，生得英气十足，身姿矫健，说话声音洪亮，大手一挥，独当一面。

麻四龙那时候才十九岁，没接触过什么女人，面对英姿飒爽的罗英子既崇拜又爱慕，喜欢得很。

也是那年，牛头山要劫乌龙寨的粮食马匹，两家开战。麻四龙提枪上阵，一枪一条腿。他不是打不着敌人的脑瓜，是祖训不让伤人性命。雷老大带着一众瘸腿的兄弟，撤退时那叫一个狼狈，恼羞成怒的他一记冷枪伤了狄家老大。最后的结果是：牛头山雷老大变成了瘸子，乌龙寨寨主狄家老大伤重再也没能复元。

麻四龙和罗英子成亲之后，狄家老大也就卸了任，把寨主之位让给了麻四龙。

麻四龙和罗英子也曾是一对恩爱的小夫妻，如鱼得水，如胶似漆。但是两人性格都太过强硬张扬，分歧和争吵越来越多。每次吵架，都得请能说会道的二哥过来调解说和。

他们婚后的第三年夏天，麻四龙下山运货，途中从土匪手中救了一个美艳少妇，是省城有名的福悦楼的老板娘，是个孀居的寡妇。

老板娘为表感谢在福悦楼大摆宴席，据说席间酒醉拉了麻四龙的手，还说了以命相托之类的话。麻四龙其实根本没有在意，没有理会，他只是觉得酒真不错，喝得十分尽兴。

这事儿传到了罗英子耳朵里，她暴跳如雷，抓破了麻四龙的脸，还不依不饶。

罗英子说：“你见异思迁！”

麻四龙说：“你无理取闹！”

几天后麻四龙打猎扭伤了脚腕。去外省运货的活儿只好二哥三哥去了。罗英子跟麻四龙呕气，说要出去散心，便跟着二哥三哥一起去了。这一去就是三个多月。

麻四龙应该追悔莫及。如果没有这次出门，也许他还有一个完整的家。

麻四龙不傻。从外省回来之后，他能感受到妻子对自己对二哥的态度有微妙的改变。可是……

不可能吧！要知道她可是罗英子啊！是那么豪放爽朗说一不二敢爱敢恨的秀女峰一枝花啊！另一个呢，是自己从小一起读书写字打拳练武，一个碗里喝粥一个炕上睡觉，遇着难事儿总会给自己出谋划策的亲二哥啊！不可能的！

麻四龙断定是自己多心了。

第二年夏天罗英子生下一对龙凤胎。麻四龙欢天喜地，发誓对罗英子好一万年。

转眼大莲和成安都六岁了。两个娃娃乖巧懂事，麻四龙觉得人生圆满。他努力地带着寨子里的兄弟们种粮贩马押镖运货，能赚钱的买卖都做，附近各个县城都开了店铺，有的生意还发展到外省。他要让他的家人，让整个寨子，都富足安康。

其实麻四龙被绿的事儿，石头和黑子早就知道了，但是他们不忍心告诉大哥。

石头和黑子是麻四龙的死党。他俩本是两个流浪的叫花子，没名没姓。一身烂疮，冻饿将死的时候，是麻四龙把他们带回了山寨，让两个人睡在自己的炕上，亲自给他们敷药清洗，捡回两人性命。他俩也懂得感恩，跟在麻四龙身边十余年，鞍前马后，誓死效忠。

黑子最终忍不住了。他替大哥委屈，他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哭着跟大哥说了二当家与罗英子的前情后事。

麻四龙五雷轰顶。他气急败坏地去找二哥和罗英子质问。没想到罗英子异常平静地说：

“是的，我和二哥情投意合。”

麻四龙一拳头烀在二哥脸上。

二哥一跟头从屋里摔到了门外，口鼻出血，门牙都掉了。

罗英子跑出去扶起二哥，满脸关切。她大声质问麻四龙耍什么横！发什么疯！

麻四龙真的疯了！他双手一划，划掉了桌上的一套茶杯茶壶茶盘子，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碎了一地的，还有麻四龙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