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他只想成为贤内助 第10章 第 10 章

宣政殿。

龙椅之上，正端坐着一个人，鬓发斑白，老态龙钟，他体形消瘦，目光虚浮，脸色蜡黄，双颊却展现出别样的红润，似是常年以虎狼之药进补。

往日在他身上的威严气势已经不见，现在剩下的只是一个努力堆砌营造自己的空架子。

江浔之垂目站在下首，一身端正绯红官袍，身姿挺拔，芝兰玉树。

崇丰帝轻抚髯须，沉声开口道：“朕今日特召你入宫，是有要事商讨”，说着他看向江浔之，浑浊的眼眸暗含着不满，“为何朕前些日子下达给工部的旨意迟迟未动工。”

他说的旨意是指那道要在?山开建行宫的圣旨。

大晋朝建国将近百年，历经几代帝王图治，繁荣昌盛，兵强马壮，安居乐业，而到了崇丰帝这一代，外有蛮夷虎视眈眈，内有蛀虫暗自啃食，国家根基早已得腐朽不堪。

而崇丰帝一心沉浸于**窝，贪图享乐，完全不理国家事，双眼和耳朵已经被谗言佞语蒙堵上。加之他本人能力平庸，若不是晋朝皇室子嗣凋零，又有一众老臣忠心耿耿，他绝不会在这个位置上待如此之久。

晋朝是由一众文臣将领撑起来的，绝不是靠他这样一个帝王。

僵持的局面的需要有人打破，而江浔之就是那个破局之人，从最初的六品翰林院修撰到如今的一品内阁首辅，江浔之一手掌控内阁政权。

江浔之抬头望向上首之人，这个已经多日未曾临朝的皇帝。他神色平静道：“现下黄河水患和西北旱灾正值当头，国库储银已经送往前线，至于行宫建造一事，须得延缓些时日，请陛下见谅。”

崇丰帝皱起浓眉，不肯罢休：“朕的大晋朝国富民强，历来顺风顺雨，怎会因一两次灾患就目无余策了呢？”

江浔之继续道：“陛下，当下工部和户部的人都忙得人仰马翻，实在抽不出空去往?山，待黄河和西北灾患一了结。会立刻为陛下着手安排。”

“微臣还有要事需处置，先告退。”

如今皇帝的权力已经逐渐被周围的势力架空完，现在的他不过是个傀儡。江浔之话说得不容置喙，耐心应付完后，便懒得再管他。

从宣政殿出来后，江浔之沿着青石小路缓缓走回文渊阁，他喜静，特地挑了条偏僻的路。

文渊阁门庭开阔，四通八达，江浔之无可避免地在不远处瞥见了一抹于他而言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广宁公主一身华服宫装，静立于花丛边。

她眉弯如柳，眼眸明媚如秋水，浓妆淡抹，容颜如玉。长发盘成高髻，上插牡丹花簪，下垂至腰际，看得出来盛装打扮过，罗裙轻拂地面，玉手轻扶着裙褶，举手投足间尽显高贵与优雅。

广宁公主身后的婢女一看见江浔之，便匆匆朝他快步走来。

江浔之目不斜视继续往前走，仿佛没看见她。

婢女径直走到江浔之前面停下，朝他行礼挡住他的去路：“奴婢拜见江大人。”

江浔之停步，眼前的婢女两手摊开呈给他一枚鸳鸯荷包。

江浔之淡淡望了一眼，此物意味如何，不必言说。他侧身避开，直接绕过婢女踏进了文渊阁。

婢女正欲呼唤叫停他，可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硬生生止住，她转头看向广宁公主。

周环皎在不远处轻轻摇头。

尽管婢女看不清公主神情，也知道怕是很失落。

周环皎被他拒绝得明明白白，整个人有些怔怔然，一动不动立于原处。

半晌，她叹口气道：“罢了，主动了那么多次，只是想得到一个回应，现下已经收到了，走吧。”

其实之前的多次避而不见已是拒绝，只是她仍保存幻想，总觉得听他当面亲口说一次她才会死心。

结果他根本不必开口，从他的肢体动作周环皎已经心如死灰。

事实上，这是两人距离最近的一次，从前要么在宴会上远远见上一面，要么江浔之顾及男女大防远远避开。

就连这次也一样。

婢女站在原地，既不敢走开，也不敢靠近广宁公主。

直到周环皎在不远处终于平复好心情，才出声唤道：“我们走吧。”

“是”，婢女连忙小步快走过去。

……

江浔之进到文渊阁内，临墨便立马上前禀报。

“大人，二皇子那边传来消息。”

江浔之点头，表示知晓了，不急不徐来到案前，案上正摆放着两封信件，一封是二皇子的，一封是二皇子身边的暗卫传来的。

他首先拆开成暻的来看，信中详细写道，潜入五皇子内部的暗探已经掌握了将近一半的证据，在写下这封信的前几日他已亲自带人去接应，将证据保存好。预计要将证据彻底掌握，还需要三个月的时间。

隐藏潜伏在渝、沂两州的兵马大营，人数众多不用说，五皇子城府深沉，心思诡谲，此行危险重重。

江浔之揉捏眉心，提笔回复，此行务必慎重再慎重，只要兵马大营还在那里，此次失败亦无妨。将近两万的兵马，周禹想要一时疏散也难，只要他们还在渝沂两州，就必定能彻底掌握证据。

随后他又打开暗卫传来的信，信中除了必要的公事汇报，居然还掺杂了一些周惟的私事，江浔细细翻看起来，竟隐隐比看刚才那封信还要用心。

信中写道，二皇子周惟与那名姑娘在客栈共宿一房，并且那名姑娘总是摆着一张冷脸，时不时会与二皇子大吵一番，而二皇子总是百般忍让。

江浔之看着看着，忍不住笑出声来。没想到像成暻那样高傲的人，竟然也会因为一名女子变得百般谦让低头，甚至可以说是忍气吞声。

这封信将江浔之批阅公文的疲惫横扫而空，他本也不想去探究成暻的私事，可此次南巡事关重大，他不得不多加防范，免得出了意外，导致全面崩盘。

面对这封信，江浔之只提笔回复道，不必理会。

友人在情.爱一事上吃瘪，江浔之可以当做趣味来看，一笑了之。可一想到他自己，江浔之唇边的笑意渐渐隐没。

扉窗之外，日光熠熠。照耀庭院内璀璨如金，墙壁上的凌霄花炽烈如火，微风拂过，带来阵阵清淡花香。远观花木扶疏，点缀其中，绿意盎然，生机勃勃。此景宜人，令人陶醉其中。

江浔之想到了那一年的扬州。

彼时正值七夕佳节，牛郎织女相会。而许熹言恰在这日邀他见面，收到消息时，他心情既激颤又惶恐，犹如久旱逢甘霖，虽大喜却又恐大悲，他竟也能得到命运的馈赠？

生来孤苦，家世贫寒，囊中羞涩，连唯一牵挂之人也离他远去，他自认身无长物，他所引以为傲的学识想必她不稀罕，他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便是这张脸和这副身子………

江浔之动用了自己省吃俭用许久的一笔银子，用来购置新衫，想到两人初次见面的场景，江浔之选择了一件天青色暗纹直裰。

扬州城主街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小贩们摆起摊位，香气四溢，美食琳琅满目，引得人们络绎不绝。歌舞喧天，锣鼓齐鸣，江湖艺人展示着才艺，引得人们欢呼连连。欢声笑语弥漫街巷。

各色灯笼垂挂，点亮了整个街头巷尾。灯火辉映，彩绸飘舞。有姑娘们身着艳丽的裙装，额点桃花钿，玉手捧花，笑意盈盈，娇俏动人。

入夜之时，江浔之应邀约中的地点来到相思桥。

在形形色色、往来错开的人群中，江浔之一眼认出了许熹言，无他，如此佳节，她仍着一身素衣，发间仅簪一根银钗，浑身上下再别无它物。

这个时候的许熹言脸庞还较为青涩，两颊依然覆着一层婴儿肥般的软肉，远没有之后的沉稳从容。

她穿着如此简雅低调，但在华丽绚灿的灯景和热闹氛围的衬托下，却显得格外引人瞩目。

江浔之看她徐徐走来，眼神一错不错，待她近到跟前，才开口打招呼道：“许姑娘。”

许熹言轻轻颌首，算是回应。

她扭头看向四周，指了指那边的热闹摊贩：“走吧，我们去吃点好吃的，玩点好玩的。”

火红的铁锅，炉火熊熊，香气四溢，令人垂涎欲滴。小贩熟练地将切好的鲜滑肉片、脆嫩竹笋和辣椒倒入锅中，随即舞动起雪亮的铁铲。锅中的食材在炉火的挑逗下迅速翻滚，发出噼啪的声音。

**的美味从锅里冒出，散发出诱人的香气。浓郁的肉香与微辣的香料相互交织，弥漫在空气中。

桥头徐来，众人便闻到了这诱人的香味，纷纷驻足，望着小贩忙碌的身影。

许熹言也驻足停留，对江浔之道：“就吃这个吧。”

江浔之闻言认同地点点头，并没有多加思索。他的心思全在那几个暗中偷窥许熹言的登徒子身上。眼见他们依然毫不收敛，江浔之不动声色地侧身挡住那些人的目光。

他脸上无半点笑意，眸光冷得像是淬了冰，气势压人，冷冷地看着那些人。

那些登徒子一见她旁边有这样一个唬人的黑脸公子，纷纷转过头去，不敢再多看。

一路走来，许熹言出众的容貌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但江浔之不认为这是许熹言的错，而是那些人为何如此轻浮浪荡不正经，连自己的眼珠子都管不好，真是下贱。

许熹言完全没注意到这一切，她的心中只有眼前的香辣炒肉片。

小贩熟练地将炒好的肉片盛入精致的竹篮中，再淋上特制的酱汁。一道色香俱佳的美食随着小贩的手势呈现在客人眼前，香气扑鼻，让人垂涎欲滴。

他笑眯眯地递给许熹言，许熹言接过竹篮，她拿起一旁的竹签叉起一块肉片，咬下一小口，鲜香**的感觉瞬间充斥整个口腔，辣劲和微麻交织在一起，让人欲罢不能。

许熹言吃完一块后，往江浔之面前递了递：“你也吃。”

“好”，江浔之学着她的样子也叉起一块肉片放到嘴里，太辣了，江浔之心想，他忍住喉咙里的痒意，默默背过身，不让许熹言看见他的窘状。

咦？考虑到江浔之或许吃不得辣，许熹言只点了微辣，但没想到，他居然连一点辣也不能吃。

许熹言吃完一块肉后，抬头一看江浔之背对着她，雪白的耳垂和脖子通红一片，身形微颤，似是在小声咳嗽，她不由得轻笑。

“吃不了辣怎么不说？早知我帮你点一份不辣的好了。”

江浔之转过身来，微低着头，似是想借着夜色掩饰自己现在的模样，但因为身高差和灯笼的火光，许熹言仍然看得清清楚楚。

他本就肌肤如雪，唇红齿白，此时一吃了辣椒，眼尾连带鼻尖晕染着一片红意，眼眸中更是泛起了一层泪光，唇瓣微微红肿，更加鲜艳欲滴，这模样让人看了觉得他真好欺负，忍不住想尽情将他蹂.躏。

许熹言也不例外，看了他片刻，竟像被盅惑一般伸出手朝他的脸而去，轻轻点了点他的眼尾，霎时间，江浔之脸上的红意更深了一层，他嗫嚅着正欲开口说些什么。

便见身后小贩的声音传来：“公子和夫人真是恩爱啊。”

一听这个称呼，两人都有些懵，但又很反应过来，毕竟他们这么亲密。

许熹言被打断动作后，慢慢放下手来，也对，这里毕竟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江浔之眨了眨眼晴，有些赧然无措，他们尚未成婚呢………

许熹言收敛了一下心思，径直扯着江浔之的袖子往猜灯谜那处走去，江浔之依然听话地顺从着她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