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大人每天都想辞职 第39章 39

海棠趁机添一把火：“少爷，您看小狗多喜欢您呢，要不我们留下它吧？”

许恨山也说：“是啊是啊，这狗子多聪明啊，你看连主人都认识，要不留下它呗。”

其实小奶狗根本还不会认主人，只是本能反应去找人而已，但晏追也不是个心硬的人，被这俩姑娘这么请求一番，也软了声儿说：“海棠若是喜欢小狗，改明去集市上买一只就是了，可这个是别人送的，还是给人送回去吧。”

温琢也走了过来，站在晏追左侧，许恨山见晏追这说不通，便朝温琢道：“师兄，你看这小狗多可爱啊，我们就留下他好不好？”

温琢：“一切听晏大人的。”

许恨山瘪瘪嘴，嘟囔道：“嘁，见色忘义。”

晏追没听清：“什么？”

温琢做杀手的，耳力好得很，自然听得清清楚楚，许恨山深知这一点，所以温琢瞥了她一眼，便立刻赧然笑道：“嘿嘿......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说着，还意味深长地朝温琢看一眼。

温琢：“恨山，过来，我有话要和你说。”

“师兄，求放过！”许恨山搓搓手。

“......”温琢下意识朝晏追看一眼，见晏追在和铖王攀谈，叹了口气说，“算了，今晚屋顶上我再和你说吧。”

“什么事儿啊，神神秘秘的。”许恨山话没说完，便见温琢又若无其事地凑到晏追身边，于是“啧”了一下。

一回头，就看见海棠站在她身边，一副八卦的表情：“你们有什么秘密啊？”

许恨山心虚低头：“海......海棠姐。”转念一想，跟她又没关系，她心虚什么？

于是又露出一口银牙，笑得猖狂：“海棠姐，不是我的秘密，是我师兄的。”

海棠凑近，正等着许恨山往下说，却始终不见后文。

原来是许恨山被温琢一记眼刀给打回了原形，她重新蹲回狗子身边，用手指逗弄引着小狗转圈。

海棠再怎么问，许恨山都不肯开口了，海棠只能作罢，转身去端茶水。

不多时，海棠便捧着一壶上好的日铸雪芽端到石桌上，听着晏追和铖王好像在聊朝局，觉得无趣，也去同许恨山一同逗狗了。

晏追朝海棠道了谢，先给朱承彧倒了杯茶，再给自己斟茶，放在唇边轻轻啜了一口，才问：“王爷对当前局势有何见解？”

朱承彧诧于晏追今日如此开门见山，但那抹神色很快便消失，又恢复往日温润的笑。

他看了一眼立在晏追身后冷着脸的温琢，晏追也察觉到他的视线，道：“无碍，都是信得过的人，直说便是。”

温琢脸色更阴沉了，凶神恶煞地盯着朱承彧。

朱承彧只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没评价什么，将那盏茶杯在指间转圜一圈：“本王进不了内阁会议，会议里说了什么？陛下好像不太高兴啊。”

岂止不高兴，李载物当着这么多朝臣的面拆小皇帝的台，差点把人气死了。

但这番话当然不敢出口，晏追也只敢在心里想想，面上还是淡淡道：“看来铖王还真是手眼通天，虽不在宫中，却对局势一清二楚啊。”

朱承彧有些无奈地叹口气：“离煜何必如此挖苦我，本王真的只是想帮你。”

晏追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眉：“铖王何必——算了，晏某洗耳恭听。”

朱承彧看晏追还是一副客套的样子，便深知这人果然还是不可能轻易相信自己，无奈更添几分，却还是认真道：“如果本王猜的没错，是户部那些烂账被翻出来了吧。”

“铖王果然聪慧，”晏追拿茶杯的手一滞，轻笑道，“不过这些事，大抵是与我没有关系的。”

“离煜何苦自欺欺人，若论朝堂上下，恐怕也只有你能胜任这次御史官儿的职位了，”朱承彧将茶杯放回小石桌上，“你可知为何陛下如此重用你？”

虽前有张谈说过缘由，但那番惊世骇俗的话自然不可能放在明面上，于是晏追摇摇头。

朱承彧接着说：“陛下是想借你李阁老学生的名头，挫一挫李阁老的锐气。”

“什么？”晏追先前只知是李载物扶的朱槿祁登基，如今又显得李载物对朱槿祁很是针对。

“离煜恐怕还不知道吧？陛下虽登基一年有余，如今仍未获实权，大部分的权力还是握在内阁手里，李阁老年事已高，无暇顾及下头的人，所以这些人更是放纵，什么事儿都敢做。”

晏追顺势接话道：“铖王的意思是，陛下想从李阁老手中……夺权？”

“也可以这么说。魏巍虽是谢元燕的人，虽说这事同他没有太大干系，顶天了是知情不报，可其中又牵涉了李载物的儿子——李琏，户部李员外郎。”

一直当作背景板的温琢突然开口：“李员外郎？那工匠口中说的李员外郎？”

朱承彧：“……想不到他这人如此臭名昭著，居然连你们都知道了，为了平户部缺着的账，李琏下了招工令，虽说工匠一直该由工部调用，可户部掌着工匠户籍名单，一个个全都按名单收账，闹的满城怨声。说来，李阁老这样一辈子为朝堂鞠躬尽瘁的人，居然养出了这么个‘好儿子’。”

晏追惊讶于朱承彧对李载物的评价居然是“鞠躬尽瘁”，连表情都忘了遮掩，震惊的神色显露在面上。

朱承彧见晏追这幅神情，也大概猜到了：“本王自然怨恨李阁老将本王召回京做一个钳制朱槿祁的工具，但他也确确实实是唯一一个为大宣国尽忠职守的人，只是做法实在……不敢苟同。”

“那谢元燕？”晏追话出口便后悔起来，谢元燕可是在朱槿祁登基后仍然站队在朱承彧那边的人。

谁知，朱承彧却自嘲似的笑出声：“你以为谢元燕是什么好人？不过是个为了权位疯魔的人罢了。算了，不说这么多，眼下要紧的是户部的事，你定然逃不了要掺和这事儿了，你只管公正的评判那些虚报私吞的人便是，朱槿祁肯定会护着你的。若是想行事圆滑一些，处置那李琏时看着点李载物的面子，提防着谢元燕即可。”

“多谢铖王指点。”晏追听完这一些话，算是对局势有些了解，可，“铖王你呢？你谋这么多，可为自己谋过？”

“本王？本王要谋什么？本王觉得这样在京城当个闲散王爷也挺好的。”朱承彧捏起茶盏抿了一口，夸道，“这茶挺不错，唇齿留香……”

“那我待会让海棠装一盒赠予铖王。”虽明白对方在转移话题，晏追也只得顺着台阶下来。

因为他们都心知肚明。

朱承彧最痛的，就是被软禁在京城。

边关是朱承彧每晚的魂牵梦萦。梦里的他橫槊手握，横刀跃马，终不过只能对着京城的守城碑悬悬而望。

碑沉汉水，他常常劝服自己，或许困在京城一隅才是他的余生。

可又怎么放下曾在沙场出生入死的兄弟，又怎么放下正遭受燕国烧杀抢掠的边关百姓。

二者心照不宣地沉默起来，晏追知道铖王或许真的想帮他，奈何他又对铖王的事无能无力。

晏追是一枚棋子，朱承彧又何尝不是一枚棋子。

朝堂之中每个人步步为营，却又每个人都只是棋子，相互纵横，相互牵制。

在历史的洪荒大流中，没有什么能不被洗刷去，他们所做这一切，在多年之后，会被史册怎么记载？

无人得知。

忽然温琢身影一闪，便跳上屋顶，不多时，便揪着一个人来到晏追跟前。

那人身穿夜行衣，后领被温琢提着——是步时阑。

步时阑扑腾两下，发现挣不开温琢的钳制，只得朝晏追拱了拱手，道：“好巧啊晏大人，居然在这碰到您。”

晏追刚刚还沉浸在感伤的情绪中，现在看步时阑这幅模样，忽然有些哭笑不得：“是挺巧，步千户好兴致，这是散步散到我这来了么？”

“啊……不对，恰巧路过，恰巧路过而已。”步时阑讪笑道。

温琢冷冷说：“路过走屋顶？”

“你家大人呢？”晏追倒是温声问，原本步时阑还在庆幸还好晏大人性格好，好糊弄，结果晏追下一句话就打破了他的幻想。

晏追抿了口茶，道：“既然这样路过，那我可要收过路费了，就让你家大人拿个一百两银子来赎你吧。”

本就摇摇晃晃的大门忽然被推开，蒋错怒气冲冲地走到晏追跟前，阴阳怪气地说：“我怎么不知道你何时和铖王关系这么好了？”

晏追被这么说的莫名其妙：“什么意思？你派人跟踪我我还没说呢，你倒是恶人先告状。”

温琢手一松，步时阑踉踉跄跄跑到蒋错身边，小声提醒：“大人啊，说话要温柔一点啊……”

蒋错横他一眼：“你也不成器，让你偷听你还被人家发现了，等着我回去和你算账。”

铖王见二者之前诡异的氛围，似乎明白了什么，站起身来轻笑道：“既然离煜有别的客人，那本王就先离开了……”